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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礼物

“总有一天我要脱离她的魔爪,我不干了,不干了总行了吧!”

说是这么说,退出后苑,他们依然是为黄毛丫头奔走的劳碌命。抱怨连连的范大管家还不是在那儿忙碌着嘛!

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明筹月白色的身影轻悄悄地靠到了书房门口,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把这些下面送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拿到大姐房里,我不需要;成套的木雕拿给三妹,这种无聊的玩意儿我只想把它砸烂;高丽参丢给娘娘,我还没老到需要它们的年纪。”

范大管家愣愣地接着一件件东西,给各房送去。

明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帘子打开的瞬间他仍旧杵在那儿,不偏不倚被那双丹凤眼撞个正着。

“我去办事!我去办事!”范大管家干咳了几声,以与年龄不相符的速度冲出了莫相离的苑阁。

空气有些干燥,明筹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那个我……我来找书……无聊嘛!所以书很好!很好!”她不说话转身向内移去,他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垂着眼帘守在那儿,像一个犯错的孩童。

“你想让我把书丢到你手上?”

“呃?”这算是邀请他进来吗?就当是吧!他懦懦地走进去,前些天他每晚都留守在这里,这会儿站在这儿竟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空间一下子缩小了许多,只因为多了一个人,“你回来了?”

她不回来会坐在这里吗?白痴的问题!亮晶晶的丹凤眼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荡漾开来。她笑了!她真的笑了!明筹正在寻找话题,一抬眼正撞上她漾在嘴角的笑容,顿时拿出儒生特有的傻愣,直直地瞅着她的笑颜。她也来不及收住自己真实的情感,春日的笑回荡在他的眼中。两厢对望,微妙的气氛在急剧攀升。

半晌,她突地移开目光,“药田怎么样了?你不会闲得忘了自己的本分吧?”

阎罗王重新驻守地府,一种伴着尴尬的失落将明筹推到了心之深渊。偏着头,他别扭地说:“分内的事我会尽职尽责。”

沉默让两个人重新变得陌生。

“咳咳……咳……”莫相离掩着口开始剧烈地咳嗽,一张苍白的脸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活神仙”永远是神仙,见不得眼前有人间疾苦。抛开男女之别,主仆之嫌,他大步上前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你的贴身丫鬟呢?让她倒杯茶过来,也好润润喉。”

她趁着喘息时摇了摇头,“我没有贴身丫鬟,只有一些大丫头来收拾屋子,端些茶点。”

全府上下谁没有贴身仆役?范大管家身边跟了好几个贴身小厮,就连他这个卖了身的奴仆也有两个小厮照顾着,她一个当家的怎么连一个丫鬟都没有?明筹带着疑问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嘴边,大约是清晨准备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喝了半盏茶,她的咳好了些,断断续续说起话来:“我以前有过四个贴身丫鬟,知道她们的结局吗?一个陪我去谈生意,结果被那家商行的少主糟蹋了。她要我为她做主,做主?我还得继续和那家商行做生意,我怎么为她做主?她选择了投井自尽,半年后我吞掉了那家商行,以拖欠债款为名让那个狗屁少主上吊谢罪。可那又怎样?能挽回什么吗?

“另一个丫鬟被我的对手收买,出卖我、背叛我!我找了个小厮把她嫁了,听说出嫁不到一年就死了丈夫,她大概每晚临睡前都会诅咒我一通吧!还有一个丫鬟看到前面两个的遭遇,每天过得胆战心惊,犯了一点点小错,也不知是打破了杯子还是摔坏了我的碗,她生怕我会杀了她,自己先了结了自己。最后一个千方百计求得我放她自由,现在正在长安城四处传播我的恶迹,我能成为‘阎罗王’有她一大半的功劳。你认为我还会让任何丫鬟、小厮有留在我身边的机会吗?我怕他们见我一面就会死于非命哦!”

她说得很轻松,就像在说一个可笑的故事,明筹却看见了她眼底的血丝,是因为咳疾还是因为刚刚的述说?

“悲伤就哭出来,高兴就笑起来。明明是你特意为二夫人、大小姐和三小姐选的礼物,为什么要说得那么难听?”

莫相离的眼神一闪,随即镇定了下来,“我哪有那个工夫选什么礼物,都是下面孝敬的。”

“下面的人如此想巴结你,必然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决不会送什么胭脂水粉、珠宝首饰,还有木雕、人参。那都是冲着夫人、小姐各自喜好的东西,只有你才会弄来这些。”他不是不谙世事,只是不想说。

不习惯如此****裸地暴露在人前,莫相离装作无聊地翻动着书桌上的账目,写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

叹口气,明筹明白,对她,要一步一步来。

“你需要有人照顾。”

她倔强地撇开脸,“我这么过了好几年,没人烦我——正好!”

赌气的味道!“你的命有多重要不用我告诉你吧!你要是有个闪失,这么大的齐家,天下的运营,财富的堆积,该找谁去?”这话虽有拍马屁之嫌,倒也中肯。若她真的就此歇手不管,不仅齐家大乱,恐怕全天下也要慌上一阵子。

偏偏莫相离还是不肯松口,“很多人希望我不得好死,希望我活不过这一年,我要是真的英年早逝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吗?这叫恶有恶报,你就不要破坏他们的梦想。或许他们仍旧苟延残喘就是为了看到我如此不堪的下场呢!你要是为了救我一人,害了那么多人,就不符合‘活神仙’的美誉了。”这都是什么歪理?他认真地紧盯着她,以命令的语气开话:“你要多休息,你要静养,你要喝药。”

“我没病。”

“你刚刚咳得很厉害,你的气色也不好。”

“你是庸医。”

“我……”明筹噤声,想不到“天下首富”的当家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他有些哭笑不得,“晚上我来看书的时候顺便把药端来,不是治病的药,是调养的药汤。这样可以了吗?”

难得一次她想妥协于人,嘴上还刻薄得厉害,“你要是下毒害我怎么办?”

“你喝药的时候可以用银勺子——试毒。”

“喝药了。”

顾明筹像平常一样将药汤放到书桌的一角,转身去找些书来看。不是他过度节省时间,实在是这位莫相离喝药的速度奇慢无比。再怎么厉害她终究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丫头,每喝一口药她就要吃上一整块的糖膏。等她喝完整盅药汤,他至少已经看完两本诗集。

随手抽上一本,他坐在她的旁边安静地看了起来。你问他为什么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啊!前天晚上他不过是一个不留神,她就把药汤倒了,还骗他说那是毛笔洗出来的颜色。

“你不要再把药倒掉,那可是我煮了一个下午才煮出来的,很费事很劳心。”

莫相离白了他一眼,“我又没要你弄,你是自讨苦吃。”

好心没好报,他低下头看书免得被她气得吐血,到时候可没人煮药给他喝。

今晚的事不太多,莫相离停下手中的笔,认真地喝起药。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很好,她破天荒地找他搭起话来:“你那么喜欢看书,为什么不考学?”

“是谁让我卖身一百年的?”他没好气地瞪她。没脾气归没脾气,牵涉到男人的尊严问题,他还是要严肃一下的。

莫相离才不会被他吓到,“我打听过,你来长安本是为了考学,可令尊大人一过世,你也就没再想过走仕途。”

被人家猜中了,他也就不再掩饰,“我娘死得早,我是爹带大的。很小的时候我就跟在爹身边看他治病救人,我很想当名大夫,可爹说做郎中没出息,硬把我送到家乡大伯父那儿念书,好考学应试。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爹一死,药铺没人管我就接手了。可我不懂治病救人……”

“那你还给我开药?”莫相离恨恨地看着他,真想把这些天喝得奇苦无比的药都灌进他嘴里。

说什么不在乎生死,她明明紧张得要命。明筹慢吞吞地继续说下去:“不懂可以学嘛!谁让我天赋异禀,很快就了解各种药理,察言观色也可瞧出个七八分。我想啊!既然我有这方面的才能干吗还要走仕途,所以干脆放弃了考学。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如今只要不是疑难杂症,一般都还难不倒我。”

她紧蹙着眉头,认真问道:“有没有人说你的皮很适合入药?”

“入药?”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的皮为什么适合入药?”

“厚啊!”

他半晌方才明了她话语中的取笑意味,憨憨地笑着,他注视着那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暴露了太多真性情,莫相离俯下头猛灌了几口药汁,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