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倾心
佛罗里达最南部的基韦斯特,是个面积仅仅十几平方英里,充满西班牙与墨西哥风情的袖珍城市。
这里不仅是个美丽的小城,而且气候很温润。和黎英凯牵手走在大街上,米璇只穿了一件长袖嫩黄色雪纺上衣和牛仔裤。
她随着黎英凯先去了海明威曾经经常光顾的酒吧。
这个被海明威泡出名望来的“肮脏乔”是岛上最火爆的酒吧,据说海明威住在基韦斯特那些年,几乎天天都来这里饮酒,喝到深夜就凭着灯塔的微光找到回家的路。
这个“肮脏乔”,的确有点肮脏,地板上和桌上都有些陈年老渍。
米璇和黎英凯在这里简单喝了点东西,感受一下气氛后就去了远处海明威的故居,一睹这位声名显赫的作家的生平和居所。
他的故居现在是一个博物馆,什么东西都拿玻璃柜装着,用绳索拦着,只有那些猫——那些海明威的六趾猫的后代在床上躺着睡觉。他故居的街对面是一个高高的灯塔,塔上的灯光不仅指引着海上的船只,当年还帮助海明威这位经常喝醉的大作家找到自己的家。
和黎英凯由海明威故居出来,米璇站在这个高高的灯塔下双手合十静默着。
“你在做什么?”黎英凯好奇地问。
“我在祈求海明威赐予我文学创作的灵感和智慧。”
下午的时候,他们去了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气势极为雄伟壮丽的七里长桥。
黄昏时,他们去了广场细细欣赏晚霞斜暮,观赏日落庆典;最后,把乘坐游艇,在海上观赏壮丽浪漫的日落,作为基韦斯特,也作为整个佛罗里达旅程的结束。
第二天,他们踏上了去路易斯安那州最大的城市——新奥尔良的路。
新奥尔良是古香古色的城市,它曾受过法国和西班牙的殖民统治长达一百多年,因此至今这个城市的建筑仍是浪漫的法国和西班牙建筑风格。这里的街市上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徜徉,却丝毫没有大都市的那种匆忙。
黎英凯带米璇乘坐了世界上运营时间最长的,历经一个半世纪风雨仍然保持原来模样的,有红色车身,老式窗户,红桃木椅子的有轨电车,边听着似乎从遥远从前传来的“丁丁当当”的铃声,边浏览市里建筑。
随后,他们乘坐了从火车头喷发出缕缕白烟的蒸汽机小火车,还乘坐了酷似莎士比亚戏剧中贵族乘坐的法式马车。
马蹄答答,凉风从黎英凯和米璇的背后阵阵吹来,使米璇的头发在风中向前飘飞。黎英凯帮她理了理纷乱的头发,再帮她把大红格子的羊绒披风按照对角折叠成三角形后披好,他们背风而行,走在风里,走在仿佛是十九世纪末的新奥尔良里。
马车停在一个了巍然矗立的西班牙风格的圣路易斯大教堂前,他们下了车,走到教堂的院子边。
这个季节里虽然没有了艳丽的花草,但是一些常青的树还在。
就在此时,他们的目光被教堂前面大街旁的一个露天剧场吸引。
露天剧场的层层看台上,观众密密麻麻,人头攒动,他们正和拿着小号演奏的演员同唱共舞,欢呼声和口哨声时起彼伏。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西班牙人、法国人、美国黑人,坐在椅子上给虔诚的游客看手相、占卜。不过最多的,还是当属献画的。
广场中心的小花园边上,很多游客欣赏地挑选着画家们挂出的作品,也有的游客让画家当场画像。油画、工艺画、木刻,样样都有。
米璇和黎英凯先选择了木刻版画,让画家把他们在木板上刻在一起。
随后黎英凯让画家给米璇画了一张油画。或许是画家妙笔丹青,或许是米璇魅力流露,画中的她感性、优雅、高贵,她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看起来很神秘、迷人。她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看;甚至好多年轻的外国男子来打听她这位东方女子的姓名,还想跟她合影,但是都被她一一婉言拒绝。
在众人注视之下,她拉着黎英凯离开了这里。
尽管这样,黎英凯还是多少有些吃醋。“小璇,你很受男孩子喜欢。”
米璇看着他,忍不住叹道:“可是英凯,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懂得欣赏我,真正爱我的人。”
黎英凯笑笑,揽住她的腰。“我呢,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才娶到了你。”
“我也是啊,我不知道撞到了哪一扇幸福之门,才遇到了你,嫁给了你。”
“啊?撞到门了吗?那我看看你额头上有没有撞出包。”说着,他笑着细细打量她的额头,然后和她开心地笑起来。“有没有觉得饿了?”他问。
“嗯,有一点。”
傍晚,他们走进一家餐馆,在喧闹的爵士乐和蓝调中享用着巨大外壳的火烤牡蛎。
……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露天餐厅边听着旁边一个年轻人弹吉他乐曲,边快乐地享用早餐。
在新奥尔良的最后一天,他们去了密西西比河乘坐巨大的蒸汽机轮船,观看水色天光中的新奥尔良。
米璇和黎英凯到达了得克萨斯州的圣安东尼奥这一天,恰逢是美国的感恩节。他们去酒店的路上碰上了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
而这一天,这里最有名的“地下河畔步行街”更是游人如织。
米璇和黎英凯走出酒店,映入他们眼帘的景色很奇特,在离城市路面几米深的地下竟然有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河上还有小桥。对于这小桥流水,他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尽管这里看到的都是西方建筑,都是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老外,但是他们还是仿佛回到了中国的江南水乡。
据说这里的这条河起初是为了防洪用的,后来沿着它的周边陆续建了很多商店,旅馆,酒吧,旅游景点和购物中心后,这里才逐渐变成了一个旅游胜地,成为这个城市独特的风格。
这里越晚越热闹,今天是感恩节,米璇和黎英凯沿着河边,边吃东西边观赏身边驶过的一艘艘张灯结彩的被装扮成游行花车的表演船。
后来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坐上了水上游船,围着餐桌吃着火鸡、南瓜饼欣赏风景。
华灯初上时,这里流光溢彩,整个河的两岸满是缤纷的各式彩灯,有的悬于树上,有的悬于建筑上,有的常亮,有的闪亮,像星星一样,把夜色照的通明。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米璇唱起了儿歌。黎英凯双臂揽住她,边怜爱地看着她边用低沉的嗓音生涩地和她一起唱。
“小桥流水人家,身在这里,怎能让人不忆起江南啊!”紧紧偎在黎英凯怀里的米璇感叹道。
“我知道你喜欢江南,还知道等老了的那一天你想在江南水乡定居。”黎英凯拥着她,说。
“你知道?怎么可能?为什么我内心的小秘密你都知道?”米璇惊奇地看他。
“你猜?”
“猜不到,我很笨的。”
黎英凯轻拍一下她的头,“小丫头真的是很健忘,你的日记被我给看了难道你忘了吗?”
“哎呀,我怎么都给忘了呢。”米璇恍然大悟,随后又感伤地说:“可惜它和我的那些宝贝书已经被我妈给撕掉了,不在了。”永远地失去了她宝贵的日记和书籍,这是她内心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你原有的书虽然不在了,但是你得到了我送你的那满满几个书架的书;你的日记不在了,可你却有了一本随身携带的日记——那就是我的记忆。你的日记永远会在我的记忆中。”
“英凯,你真好。”米璇深深看着他。“可是,当我们都老了的时候,你会愿意陪我去江南水乡安享晚年吗?”
“傻瓜,我当然愿意了,求之不得呢。”只是,他能有幸陪她到老吗?他不敢去想。望着这的“江南水乡”,他轻叹一声。
此时,听见一个美国男人跟黎英凯说了句什么,米璇虽然听不懂,但是她看见黎英凯挪挪座位,想必那个男人想请他们让让路;可是为什么黎英凯的脸上有一丝尴尬和难为情呢。
“你怎么了?”
“没什么。”虽然他这么说,但从他的表情上完全可以看出他心情是苦闷的。
“你到底怎么了?”米璇实在不解,那个人不就是请他让让位置吗?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脸上有一丝苦笑,“他说,请你和你的女儿让一让。他以为你是我女儿。”
“就为这个?你干嘛在乎别人说什么呢,他也许是无心的。”见他看着远处不语,她笑道:“那以后我打扮得再成熟一点好不好?”
“可是,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以后,我会更老,我的头发是会花白的。”
“那我也把头发染白了陪你呀,听说现在到发廊去染白色头发还出奇的昂贵呢。”米璇笑了。“不要再想啦。当初你请求我妈妈把我嫁给你时,你都没介意她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怎么现在反而看不开了呢。”
“是啊,你说得对。好吧,我不想了。”他微笑了。
……
第二天,上午他们去到了阿拉莫古城堡。
阿拉莫古城堡坐落在市中心,矗立于高楼大厦的中央。它和四周的景色有那么点格格不入,不过却诉说着德克萨斯州以寡击众,脱离墨西哥而独立的时代背景,对本州人来说,有不可磨灭的特殊意义。
它是一座由石头垒筑起来的两层教堂。虽历经战火,岁月斑驳,但是用白色大理石雕凿的门柱,精美的浮雕花纹,以及古老而厚重的木门,依然透着昔日曾拥有的庄严。
“很难想象这里曾上演的那一幕又一幕的激烈斗争。”米璇看着这座教堂自言自语。
“小璇你看,这里面竟然有中文简介。”黎英凯拉着她走到简介前。正是根据这份简介,使他们很容易的了解了为什么阿拉莫会成为得克萨斯人心中圣地。“也许,唯有记住阿拉莫,我们才能读懂美国德克萨斯州这块土地。”黎英凯叹道。
“我只希望,无论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永远不会再发生战争。”米璇看着黎英凯,衷心地说。
然后听着黎英凯竟然未卜先知地说出了她想说的“世界和平万岁”,她意识到,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是那样的没有距离,他们的心每时每刻都在共鸣。
此刻,她的内心深处,洋溢着一片柔柔的情。
下午,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内心里期待已久的,远离美国本土的美国阿拉斯加州。
他们坐飞机从圣安东尼奥先到了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然后准备从这里搭乘游轮开始阿拉斯加之旅。
他们先在安克雷奇观看了阿拉斯加特有的户外活动,狗拉雪橇大赛。
现在是冬季,阿拉斯加本就是冰天雪地的世界,此时天上又飘着大大小小的雪花。
“英凯你看,坐在雪橇上的感觉一定很刺激。”米璇看完了比赛兴奋地说。
“想坐吗?我们也可以。”
“可是我还是会还怕。我们会不会摔倒?还有那些狗会不会咬我?”它们看起来比她姐姐的萨摩犬还凶。
“不会的,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他们驾驶雪橇的技术很好的。坐在雪橇里,一队爱斯基摩犬带着我们飞驰在雪道上,这么古老浪漫的旅游方式是一生中不可多得的体验。”
“真的吗?”米璇心动了,她的骨子里其实是有冒险精神的。
“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安全的。”见黎英凯深情地看着她,她害羞地用戴着红色可爱手套的双手护住自己的脸庞。
“是不是很冷?”这里的冬天,白天气温也经常降至摄氏零度以下。
“好冷。”她戴着红色针织帽子,戴着羽绒大衣帽子,围着白色围巾,穿着厚厚的红色长身羽绒大衣,米色牛仔裤,红色可爱毛靴,都感到冷。相反黎英凯,只穿了一件黑色长身毛呢外套;虽然围着厚厚的围巾,但看起来相当单薄。他肯定更冷,她用双手护住他的脸庞“你看你,脸都冻红了。”
“我还好。”他握住米璇护在他脸上的手,把她的手放回她的脸上,然后理了理她的大衣和帽子,让它们严严实实的,免得她冷。
看着他温柔体贴的样子,她特别的感动。“英凯,我总像一个孩子似的被你细心呵护着。”她一下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孩子气地呜呜哭起来,“你真是太好了。”
“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看着米璇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怜爱地抱着她,低下头看她,忍俊不禁,“好啦好啦,咱们不哭了,好不好?”他轻拍着她安慰着。见她还是哭个不停,他道:“真没办法,我的小璇总是这么爱感动。丫头,天这么冷,你准备把脸哭成小花猫吗?走,我们去坐雪橇。”
他们乘坐雪橇,迎着冷冽刺骨的寒风,奔驰在雪地上。几只拉动雪橇的雪橇犬向前飞奔,它们踢起的翻飞雪粒,时不时扑打在黎英凯和米璇的脸上。
在风声呼啸而过的时刻,米璇体验了极速的快感,她连声尖叫着。
“小璇,怕吗?”风声呼啸使黎英凯不得不大声地说话。
“不怕。”米璇大声回答。“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看着米璇微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黎英凯紧紧抱着她,“小璇,我爱你。”
接着,他们去了安克雷奇的码头,乘豪华游轮游览阿拉斯加。
到了码头,米璇看见一艘庞然大物停泊在这儿,她从未见到过这么大的游轮,比泰坦尼克号还要壮观几倍。
在叹为观止中,看着黎英凯办理好登记手续,领到一张房间钥匙卡,她随着黎英凯凭着这张卡登船了。
这个超级豪华游轮,宛若海上宫殿,设施讲究,富丽堂皇。游乐消闲设备酒吧、夜总会、电影院、歌舞剧院、游乐室、游泳池等等应有尽有。
黎英凯带着米璇顺利找到了六层的一间带有露台的房间。这里有坐下来看海景的露台,有整洁舒适的沙发,电视、电话、空调、咖啡机、保险箱、高质量的床垫等等;小巧精致的洗手间台面上,还摆放一朵鲜艳的红玫瑰。
接下来不久,游轮在汽笛长鸣声中起航了,渐渐地航速加快,进入了浩瀚无边的太平洋。
黎英凯和米璇坐在露台的白色椅子上眺望蓝天大海,苍穹浩瀚。那被游轮的巨型涡轮搅动着的深蓝色海水,泛起朵朵白色浪花,真有长风破浪的磅礴气势。
晚餐的时候,由于黎英凯早在西餐厅订了席位,所以他和米璇很顺利坐在了自己固定的位置。这是一间美仑美奂的很大很正式西餐厅。不过据黎英凯说,在它的一边还有一个更大型的,日夜不间断供应饭食的自助餐厅。
片刻,侍者送上了开胃前菜、汤、色拉、主菜和甜点五道菜式。饱饱地吃完了,正当他们要回房间之时,船上广播突然响起,集合全体游客穿戴救生衣,到指定的船舷参加海上遇险演习。
此时的黑夜已悄然来临,听着尖厉的警报声,望着悬吊头顶的成排救生艇,置身在这样的演习场面,黎英凯和米璇不禁想到了百年前“泰坦尼克号”的悲剧。
参加完了演习,他们回了房间,在铺好的雪白被子上,米璇发现有两颗巧克力,她起初以为是黎英凯放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这里的服务人员为乘客准备的。她拿了其中一颗放在手心,递给黎英凯。一块吃了带给他们甜蜜和温馨的巧克力后,他们在游轮的荡漾和轻鸣声中安然入睡。
……
第二天早晨醒来,游轮已经停靠在岸边。
这里是阿拉斯加首府朱诺。
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去领略这个小城的风貌。
徜徉在昔日的淘金路上,这儿没有首府城市常见的霓虹灯、广告牌,但是沿街林立的精品店、艺廊和街边随处可见的像蜻蜓一样的紫罗兰色小花却使人感受到了浓郁独特的文化艺术气息。
他们首先去了寒带雨林公园。
公园里有点雾蒙蒙的,还湿湿的,像刚下过雨一样。
走在小路上,两边地面上满眼可见大堆小堆的小花和一人高或半人高婆娑的绿色和紫红色的树;这些树的后面是高高密密的大树。
继续向里走,他们看见一条弯弯的小河,河的两边有些奇花异草,远处则是清幽的密林。
步入密林深处,他们踏上一座下面没有水的木桥时,发现桥两边半人高婆娑的绿树顶端,那下垂的绿叶中夹杂着缤纷的花朵。这让米璇很奇怪。“英凯,为什么同一颗树上会长出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花朵?”
“你走近仔细地看看。”黎英凯神秘地笑笑。
米璇走近了才知道,原来这些树的树桩都是死了的,被连根挖起,顶部被埋入地里,硕大的根须朝上,成了个“大花盆”,然后在里面栽种了垂叶状植物及各种花卉。
公园里旅途的终点站是一个插满花束的中庭,有礼品店及咖啡屋。
不过让米璇和黎英凯耳目一新的是前方那大型心形状的插花设计。
蓦然地,他们发现,心形状的插花设计旁边坐了一位中国的老人,他正吃力地弯腰捡一张照片。
在美国遇到中国人是不容易的,能帮忙自然要帮忙,何况又是个九十几岁的老人呢。
米璇走上前帮他把照片捡起,送到他手上。“老爷爷,给你。”
“谢谢你,小姑娘。”老人感激地说。
“老人家,您是一个人从中国到这的吗?”黎英凯也走上前关心地问。
“是我的小儿子陪着我过来的。”
“老爷爷,您喜欢来这里吗?”
“是啊。”他语气里开始带着沉重伤感,充满了对故人的怀念。
阿拉斯加的朱诺是他和他的发妻一生都梦想要来的地方,可惜没有能成行之前,他的母亲因为他的妻子不能生育,逼着他们离了婚,又逼着他娶了别人。从那以后他的发妻就郁郁辞世了。而今七十年过去了,他终于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来了朱诺,来了他与亡人向往的地方。每到一个观景点他都尽量停下来,静下来体会一下若是与爱妻共赏风景将会怎样。
看到老人手中的照片,黎英凯和米璇的心情沉重了,想必这是老人发妻的遗像,照片中的她正面含微笑的看着她梦里的朱诺。
他们该向老人说一声抱歉,打扰了。他们来的时候,可能老人正和身在天国的爱人讲述着人间的美景。他们该给老人一片无人的宁静,让他和他的爱人在这里有个私密的空间独享这人世间的美丽。
相爱之人因为遗憾劳燕分飞,七十年了,老人仍然没有忘记心上人。面对这么动人的悲剧,面对人世间这么永恒的爱恋,米璇再也忍不住,站起身跑开这里,到了心形状的插花设计前,她的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小璇,你怎么了?”黎英凯追上来问。
“人世间的悲剧就是展现遗憾吗?如果老爷爷的爱人可以生育,那么他们该是多么幸福啊。”
黎英凯拥她在怀,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此刻他却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见米璇离开他的怀抱,面对心形状的插花设计,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黎英凯问:“又在许愿吗?”
“这次,应该是爱的誓言。愿天下有情人天长地久,也愿你我永远不会分离。”
黎英凯紧紧抱住了她。
离开了公园,他们去了朱诺地区可供食宿的荒野小木屋,这些一幢一幢单独的小木屋在白雪覆盖山顶的群山脚下。
因为时间宽裕,他们决定在这儿住一晚上。这里的每一幢小木屋都在白杨树的深处。找到属于自己的小木屋后,米璇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小木屋除了有宽大的拼木阳台和温暖的花格桌布,还有一个开敝的小型自助厨房,屋后有一个整个深深掩埋在金黄色树叶中的长方形大木桌。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屋子,无法不让她想到格林童话里的小红帽的家。而今天,她也戴着一顶红色贝雷帽,围着大红格子围巾,冥冥之中,这该是多么巧合呢。
晚上的时候,这里一片黑暗,只能看见月明星稀。
黎英凯拥着米璇坐在小木屋里,见米璇偎在他怀里一直沉默。“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难过?”他问。
米璇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道:“英凯,能和你在这样一栋小木屋里,终老一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把头埋进了他那宽阔的怀中,他的怀抱安全而温暖。
这是不是表示她爱上他了呢,他不确定,又不愿意问,怕会使自己失望。对于她能够爱上他,他终究没有信心。可是他愿意相信她爱上了她。情不自禁地,他的唇热烈的压在她的唇上。
……
第二天,他们和其他游客一样,按时回到游轮上。游轮开始驶向了内河航线的下一站凯奇坎。
凯奇坎是个水岸村落,也是印地安人的祖居。黎英凯和米璇坐着类似纽约鸭子船的红色马拉旅游车在城里转悠了一会,看到了这里以木造的房屋都建在水上而著名的“小溪街”,也发现了许多旧时印地安人扎营地的图腾柱。起初,米璇以为印第安人制作的这些图腾柱是以崇拜为目的,后来她才了解到,这是印第安人的一种记事方式,每个图腾柱都在讲述着一个独特的故事。
下午,他们回到了游轮。游轮平稳地在太平洋中航行,朝下一站进发。
这一晚,游轮上有宴会。白桌布上烛光摇曳,穿着制服的侍应生随时伺候,所有游客几乎全都盛装在席,个个都成了绅士淑女,宛若电影镜头里面西方上层社会的盛大宴会。
而此刻,米璇和黎英凯则是呆在房间的露台,他们不喜欢出去参加宴会,只想安静地在这凭栏远眺。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餐厅吃了品种丰富的自助餐,中午在甲板上的游泳池旁吃了点烧烤。
下午游轮到达了斯凯威后,因为在此停留的时间较短,所以黎英凯只带米璇简单游览了一下这个有许多别具风格的景致和建筑的百年小镇。
走在木制步道上,放眼望去,湛蓝的天空下,连绵起伏的山脚下有整齐的街道,道路上有穿着淘金时期装束的马车夫驾驶着古老的马车。黎英凯和米璇在镇上体会了一下当年淘金热年代的繁华和喧嚣,然后追随当年淘金者的脚步,搭乘了拥有“世界最美景致”的单轨铁路。
单轨铁路是斯凯威重要的旅游项目,火车铁轨一直延伸至加拿大境内。铁轨起点是斯凯威,海拔高度为零,但当它爬升至美加边境交界的峰顶时,海拔高度攀升到了一千米左右;这一千米高度的攀升在短短的三十公里内完成,致使铁轨的坡度很陡峭,很多峭壁上的急转弯达到十几度,惊险刺激。加上它修建在狭窄的悬崖之上,一边是竖立的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所以乘坐的时候让人心跳加速,又大饱眼福。
“这里的山峰不仅险峻,没想到沿途的风光还这么优美壮丽。”黎英凯说。
“难怪有人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呢。”
“怕吗,小璇?”
“我现在很从容,因为有你在。”
离开了不胜怀旧的斯凯威,游轮驶向冰峡。由于港口狭浅,大船不能靠近,所以黎英凯带着米璇乘小艇登了岸。
说是小镇,其实这里仅有一条街:酒店、饭馆、旅行社、精巧的商店和书廊都集中在这里,他们从一头逛到另一头,不过十多分钟。这里的彩色低层小木屋沿海而建,屋后就是巍峨壮阔的雪山。而在高速缆车车站旁边,有座大木屋,是一家别开生面的餐厅,里面有炉火熊熊的大壁炉。
黎英凯和米璇在里面用了餐,用过餐后,他们向后面郁郁葱葱的雨林走去。
凉凉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置身于此,这里悠远的宁静,似乎洗尽了他们心中的杂念。
米璇边走边感慨地说着:“要是在这里听得到伯牙当年的琴声就好了。”
“如果你足够用心,一定听得到的。”
“真的吗?”走在黎英凯之前的米璇回过头问。
“我想是的。”黎英凯踏到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
“你是不是又想吻我了?”她歪着头问。
“小璇,该怎么办呢,我一天比一天爱你了。”黎英凯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喃喃而语。
米璇抱住他,“我是你的妻子,你想爱就爱啊。”
黎英凯忍不住笑道:“是不是也想吻就吻呢?”
“不是。至少……现在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吃过牛排……嘴巴里一定有牛肉的味道。”说完,她笑着跑下山。
他们旅途的最后一天,当游轮上的广播响起,请旅客留意观看美丽的冰川后,黎英凯拉着米璇从房间到了露台,见到游轮正缓缓地接近冰川。
这些被积雪常年挤压形成的高密度的冰川,在淡淡的夜色中呈现出白色、蓝色、灰色的阴影;它们在巨大的海湾中活动着,时而一声巨响,就会有一大片崩落海中,溅起层层浪花,惊心动魄,无限壮观。
驶离冰川后,因为第二天就要到达终点站温哥华了,所以在游轮的大餐厅里有“告别大宴会”举办。
大餐厅中回响着悠扬的乐曲,摆放了糕点师为游客制作的花样繁多,品种不同的巧克力蛋糕和林林总总的饼食糖果,服务员手托盛着香槟的银盘热情地招待游客。
米璇没形象地饮着香槟,品尝着各式各样的巧克力点心,黎英凯则倚着长条餐桌一口口呷着杯子里的香槟。
当餐厅里的游客欢呼声响起时,标志着宴会结束了。黎英凯拉着米璇回了房间。
在黎英凯铺着被子的时候,米璇把一块白色巧克力送到了他的嘴里。“好吃吗?”她笑着问。
“好吃,而且很甜,甜到了心里。”在他抱着她吮的时候,他轻声问:“我的嘴还有牛肉的味道吗?”
“没有,只有香醇和甜蜜。”
这一夜,风也平浪也静,游轮寂静地朝终点行驶,在第二天一清早,顺利抵达了温哥华。
在游轮上吃过早餐后,黎英凯和米璇下了船,结束了阿拉斯加豪华游轮之旅。
接着他们在温哥华机场搭班机又飞往了美国的海外属地关岛。
关岛是位于西太平洋的岛屿,和阿拉斯加州、夏威夷一样是美国的海外属地。在喜来登酒店小睡了一会,米璇迫不及待地让黎英凯带着她四处游览。
这里四季如春,岛上椰林处处,到处都可发现绿油油的植物和鲜艳的花朵。
米璇和黎英凯褪下了在寒冷的阿拉斯加穿着的冬装,换上了夏装,大手拉小手感觉很惬意地走在满是热带风情的植物随海风摇曳的岛上。
近距离看见了碧蓝的大海,戴着白色宽沿草帽,穿着白色吊带背心,白色和灰蓝色相间格子裙的米璇情不自禁一个人奔上前,走在浅浅的海水里。就在她被黎英凯叫回头时,海风大起,她怕草帽被风吹走,怕裙子被风吹起,于是左手抬起护住帽子,右手拉起裙子一角,使裙子朝前飘起。
这一个动作在黎英凯看来非常动人,他用相机不停地拍着她。
离开了海滩,他们乘上了去水上乐园的巴士。这种被喷成粉红颜色的巴士配上关岛的蓝天白云,看起来非常可爱。
到了水上乐园,这里有人在玩水上甲虫车,有人在玩香蕉船,拖曳伞等等。
但是米璇什么也不想,她只想被黎英凯牵着手四处走走,她已经习惯了被他牵着手,感觉他的温柔。
看着他穿着黑蓝色短裤,白色翻领T恤微笑着四处看风景,米璇幸福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小璇,我真的很喜欢你依恋我的样子。”黎英凯停下脚步,面对着她微笑。
米璇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笑着看他,“那我一辈子都依恋着你,你不会嫌我烦吗?”
他正了正她头上的草帽,“但愿我这一辈子都能被你依恋。”
米璇忍不住笑道:“英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玩那些水上的娱乐项目吗?”
“因为你穿着比基尼在我面前还是会害羞,对吗?”他双臂环住她的腰。
“原来你知道啊。”她的脸红了。
“那些水上的娱乐项目不去玩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乘潜艇,到水下看各种色彩缤纷的鱼在珊瑚上游泳,可以坐船出海看成群的海豚,还可以去看水晶教堂。喜欢吗?”
“嗯。”米璇快乐地点了一下头。
不过,米璇很想看的是水晶教堂。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她简直惊呆了,她从没见到过这么美轮美奂的教堂,它的颜色是纯白色和海蓝色相搭配的,看起来特漂亮浪漫,而教堂内因为有白色钢琴和放着花束的白色横椅,每个角落的窗户都可以看到碧蓝海景,所以使它显得特别的亮亮堂堂。
更令她惊奇的是,有一大串一大串的,近两千粒大小不同的施华洛世奇水晶从天花板垂下来。在阳光普照和海水折射的教堂里,它们不断闪耀着不同的颜色。
“哇!好美啊!”米璇恋恋地看着这些在她头顶闪耀的串串水晶。
下午,他们去了位于海底世界水族馆之中最出名的餐厅。餐厅内有多个小型水族馆,吧台上面还有一只大鲸鱼由下而上冲向屋顶。在这里,他们边进餐边看着海底世界。吃了总厨以太平洋的新鲜材料加上其家乡特色炮制出来的菜式后,黎英凯带米璇去了情人崖。
这个又被称为恋人岬的情人崖,同样也有一个凄美的爱情传说。
据说在西班牙统治时代,一位查莫洛姑娘被父亲许配给了有身份地位的西班牙军官。在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选择和自己的恋人逃亡,无奈她的家人苦苦追赶,将两个人逼到今天的情人崖,无路可走之下,他们两人把头发紧紧地缠绑在了一起,然后一同跳崖徇情。
站在峭壁断崖上,米璇的心情沉重。她知道,即便是她,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哪怕面对的是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洞,只要有她的恋人在,她什么也不怕。
“两个人一同结束生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中一个人先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了另一个人孤单在这世上。”坐在旁边的黎英凯喃喃的说。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也不好。他问米璇:“小璇,你确定了要跟我在一起一生一世吗?”
“你不相信我吗?”
“可是,我怕我会误了你。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的时候,我都已经年逾花甲,甚至可能已经老死了;你一个人在这世上要孤单寂寞后半生,你有没有想过?”
“我不需要去想,如果你不在了,那我立刻随你。”得成比目何辞死,原作鸳鸯不羡仙。“宝玉和黛玉,梁山伯祝英台,刘兰芝焦仲卿,罗密欧朱丽叶,他们的爱情是真正的爱情,他们的选择是很幸福的。”
听了米璇的话,黎英凯凝着眉头看着她好半天,然后轻斥道:“我不许。小璇,你听到了吗?真正的爱情不是宝黛,不是梁祝,不是孔雀东南飞,也不是罗密欧和朱丽叶;而是一方带给另一方永不绝望永不放弃的信仰。”
他的话使米璇震惊,使米璇感动。
米璇看看他,然后冲着峭壁断崖下深不见底的黑洞,呼喊着,仿佛在跟那对跳崖徇情的恋人说话。
“我米璇在此立誓,你们听见了吗;我永远不要和黎英凯分开,我要努力做他的好妻子,如果我有违誓言,那就让我一辈子痛苦,一辈子没有快乐的日子。”
“小璇,你这个傻丫头,好端端的发这么毒的誓做什么。”黎英凯把她从峭壁断崖拉开。
“我说的是真的,英凯。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愿意为你洗衣烧饭,还有……生孩子。”
“生孩子吗?”他忍不住想笑,“一个在我面前连暴露一点点的衣服都害羞得不肯穿的丫头,要怎么帮我生孩子呢?”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小璇,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他拥她在怀。“你的话让我很感动,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到底是不信我,讨厌讨厌!”她偎在他怀里,用手拍打着他的胸膛,“不信我就——”还没说完,她的唇已被黎英凯用唇堵住。
他用极细微的声音道:“我相信。”
然后,他们祈求那对跳崖徇情的恋人,能够保佑他们,祝福他们地久天长。
离开情人崖的时候,他们恋恋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黑洞,相信自己一定会得到祝福。
时间过了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间他们几乎走遍了美国知名都市,接下来的夏威夷是他们此次旅行的最后一站了。
夏威夷群岛是美好的,蓝天、碧水、金沙滩、椰子树,合欢花、三角梅热烈地开着,云淡风轻,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处处是浪漫,处处是美丽的风光,处处是友善的淳朴好客的人。
当黎英凯和米璇乘坐的观光轮船接近夏威夷外海时,就有一大群热情如火的夏威夷女郎,驾着小舟靠近轮船,嘴里高喊着“阿罗哈”,把一串串五颜六色的花环送给他们这些游客。
“英凯,什么叫‘阿罗哈’啊?”上了陆地之后,米璇忍不住问。
“‘阿罗哈’是土语,一般可以解释为欢迎,你好之类的,表示友好和祝福。”
“阿哈罗啊?”米璇对黎英凯摆了摆她的小手,笑着跟他打招呼。
“错啦,”黎英凯忍不住笑,“是‘阿罗哈’才对。”
米璇难为情地笑笑,接着又问:“那么,她们为什么要对陌生的游客送花环呢?”
“当然是因为这里的人热情好客了。夏威夷人总是手拿花环,他们欢迎欢送客人都要送花环。在这里,你常常看见有人戴着一二十个花环。”
没错,这里的人确实是如黎英凯说的这样,米璇越来越发现这个特点。并且,他们的服饰也是一大特点,这里的男男女女全部穿着印满花卉图案的服装,配合着夏威夷亮丽热烈的海岛风光,显得既舒适又应景。难怪黎英凯自己换上了印满花卉图案,色调鲜艳浓郁的衬衫和短裤,也让她换上夏威夷女郎印有炫目的,各色花花卉图案的红色大下摆吊带连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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