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紫云的话,长安有些犹豫,前世里尉迟婉晴那绵里藏针的恶毒心思她也不是没试过,这份恨意在她心里从来没有消失过,但如今再见着又能怎么样,她总不能为了前世的命债便将尉迟婉晴毙于刀下吧?
“小姐,佛祖有云,不求能日行一善,但愿能日除一恶,若是尉迟婉晴那主仆真的在使坏,咱们便给她们个教训!”
紫雨握了握拳头,犀利的目光如长剑出鞘,看着便颇有江湖侠女的气势,紫云在一旁看得连连拍手叫好,拗不过这俩人,长安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紫雨口中说所的佛祖触动了长安的心弦,若是没有佛祖庇佑,也就没有这一世的她,也许她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多积善缘,造福更多的人。
一刹那间,长安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悟,她不由面色一凛,眸中多了一丝虔诚的光芒,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缓缓收紧,重活了这么久,她竟然是到现在才想通这个道理。
长安深吸了口气,唇角缓缓绽开一抹笑颜,她似乎已经找到未来的目标了,不空洞不贫乏,而是一件很有意义并且值得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
思绪有一瞬间停留在自己的畅想中,长安再回过神来之际,人已经被紫云和紫雨拉着拐进了那条小巷,巷子很小,但进出的人却很少,走了长长的一段后,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处隐秘的游园小湖,湖心有个凉亭,亭上八角飞檐上挂着一串串黄色的铜铃,有风吹过,湖面起了波纹,那铜铃更是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就像少女银铃般的轻笑,在心间久久回荡!
亭中坐着一穿着紫色纱裙的女子,拖曳在地的裙角用银线绣着一丛并蒂莲,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端看那背影,倒是与尉迟婉晴有几分相似,旁边站着的珠儿长安恍惚也是记得的。
“小姐,有人来了!”
紫雨耳尖一动便听得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赶忙拉了紫云与长安躲在了几颗茂密的铁树丛后,宽大的绿叶遮挡了几个女子瘦小的身形,即使从路旁走过,若是不细心留意,也没那么容易发现她们。
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踏着一种奇异的步调,临得近了,竟是有几分耳熟。
长安微微侧了头,目光透着绿叶丛的缝隙,望向了出现在路口之人,一双墨绿色的方头青丝履率先出现在眼帘,绣着银色暗花的湛蓝色袍角迎风摆动,腰间是鸳鸯扣的和田软玉再配着浅蓝色的丝绦,再望上……长安的目光陡然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面容英俊的男子含笑迈着大步向凉亭而去。
紫云的双眼睁得好似铜铃,一手死死地捂住嘴唇才能压下那已经蹦到嗓子眼的尖叫,天啦,她看见了什么?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是陈玉涛!
“你看的没错,确实是他!”
等着陈玉涛已经跨上前往湖心亭的阶梯,紫雨这才沉着脸压低了声音对紫云说道。
长安眸中的震惊缓缓退去,再抬眼望向湖心亭中一脸含笑的男女,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兜兜转转,他们俩人的缘分还是被绕到了一起,这就是命运吗?亦或是孽缘天定?
“不对啊,难道敏怡郡主没有逮到他?”
紫雨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脸的疑惑,那日在城门外的小道上,他们可是亲眼见着敏怡郡主轻骑简装追了上去,怎么反倒让陈玉涛跑了那么久,还来到这理县和尉迟婉晴勾搭上了?
紫雨暗自咬了咬牙,其实那时她心里已经翻覆出无数陈玉涛被敏怡郡主折磨得惨绝人寰的画面,可今儿个见着这厮的模样,竟然是这般意气风发,真正是苍天无眼啊!
“怕是他跑得快吧,真正是便宜他了!”
紫云瘪了瘪嘴,一脸的义愤,她们姐妹之间自然没有秘密,回了沈府之后,紫雨便将在城门口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她们,是以对陈玉涛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糗事她也是知道的。
长安默了默,再抬眼望向湖心亭,尉迟婉晴的面容清晰可见,不过她觉着一点奇怪的是,不管是说话还是逗乐,尉迟婉晴怎么一直用团扇半遮着脸?
“小姐,该不会是尉迟婉晴的脸……”
紫雨说着这话时,眼中难得闪过一丝笑意,这就叫恶有恶报!
“呸,那是她活该!”
紫云低声啐了一口,但一双眼睛却是晶亮,闪着兴味的光芒,显然是对这个话题极有兴致。
“怕是误了时辰吧。”
长安小声地低语,细细想想,倒能记起尉迟婉晴当初脸上那道划痕,若是即时救治想来复原的可能性还大些,可她们却是先到青羊县求医不成反而又赶往了京城,这便是耽搁了好些时日,如今即使是好了,想来那疤也是消不掉了。
尉迟婉晴这般爱美,如今脸上竟然留下了疤,想来这才是她不敢在京城露脸的原因,反而是默默地跑到远离京城的理县来了。
“这尉迟婉晴一直用团扇挡着,我也看不着啊。”
紫云左右探头,无奈尉迟婉晴遮脸的团扇却恁是不移开,让她心里着急着,只能扯住紫雨的衣袖,低声问道:“怕是那位也不知道她脸上有伤吧?”
“那位”自然就是代指陈玉涛,长安抿唇一笑,“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尉迟婉晴的父亲如今是户部尚书,就冲着这个位置,即使尉迟婉晴花了脸他也是会喜欢的。”
“这就叫爱权势不爱美人,懂了吧?”
紫雨冲着紫云眨了眨眼,俩人对视一笑,忙又转过头来注视着凉亭里的动静。
珠儿已经退守到凉亭之外,亭内的陈玉涛与尉迟婉晴却不像是初识,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没有一丝拘谨,许是陈玉涛赞了一句什么,尉迟婉晴立马作娇羞状将头撇向了一旁,又引来陈玉涛一阵笑声。
远远看去,当真是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如诗画卷!
“走了,再看下去也没意思。”
长安理了理衣裙,隔着几丛铁树,就算她们这样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相信陈玉涛和尉迟婉晴也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