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距离她被掳走后已是过了一月有余。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冻得吓人,早晚都在营帐里堆了暖炉,这样四肢才不至于僵冷,若是要出营帐,长安定会用厚厚的裘衣将自己包裹成一只小浣熊,只露出两个眼睛。
围坐在火盆旁边,长安也不待先走,只用脚尖碰了碰龙莲,口中呼出一口热气,“给我弹首”荷塘月色“吧,我喜欢听!”
龙莲白了长安一眼,却是面无表情地取过一旁的琴,搁在了自己的膝上,十指轻轻的搭在琴弦上,略微一试音弦,便流泄出美丽的琴音。
长安自然也是会弹琴的,只是她那方九霄环佩不在身边,不然她也定要露一手给龙莲看看。
她自问琴艺是比不上龙莲,但九霄环佩的音色清丽,完全可以弥补她技术上的不足,勉强在草原第一乐师的跟前也能露露脸。
至于乞力浑的乐器想来也是根据大周朝的乐器改制而来,虽然有些不同,但稍微上手也能知道用法,只是她如今懒得去做罢了。
能够听到最优美的琴鼓之声,哪里还用得着她献艺呢?
若是此刻还有其他人在营帐中,一定会十分诧异,龙莲一直是副生人勿近的脸孔,有时候连乞力浑王卓奥的面子也不卖,怎么会对长安这般迁就顺从,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物降一物吧。
别看龙莲平时冷漠惯了,但实际上心性却像小孩,若是有人宠着惯着,虽然他仍然可能不拿好脸色待人,但终究是要亲近几分的,就像现在的长安和他。
一曲罢,龙莲嗔了长安一眼,“也就你敢这般使唤我,若是换了别人,看我不灭了他!”
龙莲臭着脸说了一句,长安却是笑得花枝乱坠,伸手便在龙莲脸上捏了一把,那滑腻细嫩的感觉让人爱不释手,与小墨儿有得一拼。
自从给龙莲施针时,长安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肤,这便有了手瘾,无事总要吃点豆腐,这是毫无邪念的,也仅在俩人独处之时,或许潜意识里,长安是将龙莲当成了一个孩子,一个孤僻中带着点倔强的孩子,这让她的母性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长安也知道自己是亦发大胆了,只是身在乞力浑,她也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唯有面对龙莲时她才有几分难得的自在。
罗雅虽然也一直向她示好,但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机太深沉了,若是将来罗雅真要接回小墨儿,也不知道她该不该放手。
也许,每个母亲都会为了自己的孩子铺好了未来的路,而她们总觉得这样对孩子才是最好,但这条路是否真的适合小墨儿,如今的长安不得不打上一个大大的疑问。
至于沈玉环,最近也是神神秘秘的,长安要寻她时总不在,也不知道成天在忙活些什么。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龙莲侧了侧身,却仍然没有躲过长安的荼毒,一张白皙的脸蛋煞是便染上了一抹嫣粉,看起来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姿。
长安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呆了。
她是知道某些地方有男子好小倌这一口,白皙细嫩的皮肤,堪比女人娇柔瘦弱的身段……
虽然龙莲算不得最美,但那一举手一投足间却自有令人迷醉的风姿,更不用说他还尤擅音律,这算不算是色艺双绝?
她心里猛地跳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可能——龙莲不会是卓奥养的那啥吧?
对于这一点,长安识相地保持了沉默,只点头笑道:“谁让你皮肤那么好,和我儿子有得一拼!”
“那等我眼睛好了之后,陪你一同去看看小墨儿。”
龙莲只是这样一说,哪里又会真生长安的气,如今敢这样和他笑闹的,除了长安再没别人,他很珍惜这样的缘分。
再说,虽然他的武功有一大半都用来压制体内的毒素,但随着长安的治愈,他的武功也在慢慢地恢复中,若是他不喜欢,即使眼睛看不到,但想要躲开长安的碰触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小墨儿的事长安在他面前提起过,只是掠过了小墨儿的身世,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往往更能获得别人的怜惜,从前的龙莲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他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而已。
“那说好了……不过要是卓奥到时候不准你离开,你可别怨我!”
长安有些促狭地眨了眨眼,虽然龙莲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大抵能从她的口气中猜出几分,不由板起了脸色道:“少想些有的没的,我与卓奥的关系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大家想的哪样?”
长安感叹了一声,原来还有人与她是一样的想法,看来龙莲也不似这般后知后觉,感观敏锐得很,也许这就是目不能视的一大好处。
“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救过他,我还会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帮他解决了许多困难,所以他视我为朋友知己,甚至座上宾,明白了吧?!”
这是龙莲第一次向别人解释得这般清楚,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人生重新来过,他却延续了前一世的性子,也许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卓奥是他碰到的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也许也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和需求,这些他都不介意,若是朋友之间没有相互维系的利益共同体,那么这种关系也绝对不牢固。
卓奥稀罕的是他脑中各种千奇百怪的新奇想法,而他求的不过是乞力浑部族对他暂时的庇护。
这个地方毕竟是不属于他的,自然他也不是大周朝的人。
这一世他的家在更远的南方,要跋山涉水远渡重洋,若是治好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去。
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头痛,龙莲索性将它丢在了一旁。
“知道了!”
长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而跪坐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这次改用双手捏着龙莲的脸,“这样用心对我解释,你可总算是把我当朋友了。”
龙莲绷了绷脸皮,缓缓地转过脸去,下颌一扬,颇有几分冷然道:“谁将你当朋友了,少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