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
萧云抱着孝哥儿上前对长安说道,总觉得这一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不少,甚至还比不上从前,这便是熟悉的陌生人吗?
他已经无数次在心底感叹,难道当初真的不应该走这一步?
虽然她如今已是他的妻子,可他却没有半分实感,仿若飘浮在云端,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可连天堂的门他都没见着,却觉得已经靠近了地狱的边缘。
长安待他冷淡疏离,不说关切爱护,如今连一个笑容也吝于施舍给他,而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长安淡淡地点了点头,“走吧!”
话一说完,已是抱着澜姐儿上了马车,襄儿又从萧云手中接过孝哥儿,一同上了车。
紫琦与高妈妈在另一辆马车上,紫琦如今已是怀了四个月的身孕,陆小猴倒是高兴地不得了,所以这次回京城他们还是坐船,才能减少颠簸。
依着长安的意思,是想让紫琦安心在北川待产,这里气候适宜,冬天也没有京城这般冷寒,养养再回京城,因为到了京城只会更忙碌。
紫琦却也不肯,陆小猴这次又必是要跟着萧云回去的,长安想着他们夫妻必是不想分离,也不再说什么了。
马车要驶出北川的田庄了,长安突然叫了一声停,萧云正纳闷时,长安已是撩了帘子下了车,看向他道:“这里还有一个故友,我去见见他再离开。”
“故友?”
萧云愣了愣,接着道:“我让小猴陪着你去可好,或是我……”亲自陪你去。
可萧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长安打断了去,“就在这不远,拐个弯就到,我让襄儿陪着就是,一会儿就回。”
长安这样说了,萧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了。
两个孩子留在车上,高妈妈便过来照应着。
见着长安离去的方向,萧云的眉头轻皱了起来。
秦老汉本就是这庄子的庄头,这里一如从前般的人口简单,秦暮离也没来这住过,可这里却能让她生出留恋,或许,她留恋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离开北川,与他的距离就更远了。
门未关,一推就开,哑厨娘正在院子里折着菜叶,见着长安主仆目光中明显流露出惊喜,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站起身来,咿咿呀呀地向旁边一指。
秦老汉正默默地坐在那里抖着旱烟袋,像是对长安主仆的到来全然无感。
长安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秦老汉的身影似乎比从前更佝偻了几分,苍老的面容甚至出现了一抹颓败之色,全身笼罩在低沉压抑的气氛中,她鼻头一酸,不由向前走了两步。
“老伯!”
长安唤了一声,秦老汉却仿若未听见一般,只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烟斗。
襄儿暗自噘了噘嘴,可长安没说什么,她也不好抢着话说,只是觉得这老汉忒没礼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长安却也不介意,只是向秦老汉鞠了躬,道:“我这便要离开北川了,承蒙您老从前的照顾,长安铭感于心!”
见秦老汉还是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思,长安叹了一声,“您多保重,若是……若是……”
长安的话卡在了喉间,那后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还用说吗?
若是真心敬他爱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将他忘记呢?
长安能够理解秦老汉,或许他心里正在怪着她,为什么这般匆忙地就嫁了人,为什么不再等一等?
而她……却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见着长安向外走去时,哑厨娘犹豫了一阵又走上前来,像是想要表达什么,可任谁也看不明白,长安只是笑了笑,让襄儿取了二十两银子塞到哑厨娘手里,让她想吃点什么就买去,再给秦老汉买壶好酒,银钱不多,也只是能表达她的一点心意。
长安离去之后,秦老汉这才缓缓抬起了头来,一双略带浑浊的老眼却是淌下了一滴泪来。
起初看着多好的一对啊,可如今怎么会是这样的境地?
他们家四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沈三娘子却是再嫁了,如今连孩子都有了。
这一切到底是该怪命运的作弄,还是冥冥中注定了他们有缘无份?
站在庄口,长安不禁回头四处望了望,最终定格在了西北的天空,眸中的哀思不尽,渐渐泛红了眼眶。
“小姐……”
襄儿在一旁抽了抽鼻子,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她家小姐虽然嫁了萧郡王,可是一点都不快乐,小姐心里爱着的一直都是秦大人,她甚至也在心里怀疑过,这两个孩子或许根本不是王爷的,只看孝哥儿那眉眼间便与秦大人有五分相似。
孩子一天一个样,或许将来时光会印证一切,只是到时候不知道开国公府的老太太夫人们得知自己尚还有嫡子嫡孙在外,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表情?
这样想了想,襄儿又猛摇了头。
开国公府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秦大人……秦大人真的没了,不说她家小姐要伤心欲绝,到时候两个孩子便更加宝贝,如果秦家人要来抢孩子便更不得了了。
所以想来想去,这事情还是埋在心里的好,只要小姐不愿意,秦家人便永远都不会知道。
走走停停,到了十一月底,长安一行终于抵达了京城,京城的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路上有些湿滑,马车行得慢些,长安与襄儿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摇摇晃晃中见着他们慢慢地睡着了。
抵达萧郡王府时,还未到黄昏,但天色已是灰蒙蒙的,下了马车,有机灵的小丫环撑了伞,又拿了雪帽和貂绒的小披风来,将两个孩子裹得严严实实。
站在郡王府门口,看着那陌生的匾额,长安怔神了好久,今后她便要住在这里了吗?
王府里已经有人奔了出来,打点伺候无不周到,陆小猴已经先一步指挥着人将东西给抬进去,高妈妈也扶着紫琦下了马车。
“王府里备了两个奶娘,以后你也不用自己带孩子这般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