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桐一把扯我蹲下,从腰间摸出一个东西塞在我手里。我接过,触手冰凉,金属的触觉在月色下发出暗淡的光,我一惊……手枪。
“会用吗?”他淡淡地问着。
我茫然地摇摇头。
他点点头,道:“不会也好。”
顿了顿又说:“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跟着我,别乱跑,也别出声。”
他虽说得淡然,我的心还是紧张得砰砰直跳,寒夜里手心也沁出了汗。
他拉着我,慢慢从屋后绕到一侧,借着微弱的月光,我隐约看到屋子外面闪过几个黑影。细数之下,竟有五人。他们是谁?鬼鬼祟祟地在屋子外面做什么?究竟是敌是友?
突然,我听到一声爆响,屋子的门被生生撞开,与此同时,裴子桐从侧面窜到屋前,飞快出手,枪声过处,惨叫一叠连声,不绝于耳。
裴子桐一共开了四枪,我跟在他身后看得真切,他的枪法极准,一枪一个,例无虚发。
还有一个!脑子里刚闪过这一念头,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我的面颊呼啸而过的,灼热的弹头,带着破空之声,在我脸颊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砰!”一记枪声伴随着一声惨叫,裴子桐射中了最后一个人。
裴子桐惊慌地转身看我,眼底闪过愤怒与歉意,扔了手枪,捧住我的脸颊,在月色下仔细端详。
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抹,粘腻的液体沾了一手,摊开一看,惨白的月光下,掌心一片猩红。
呃,我受伤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但并不害怕,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伤不致命。
顾不上去看那些倒在地上的杀手一眼,裴子桐一把抱起我,将我抱进屋子里,放我坐在床沿上,他飞快地取来药箱,就要为我处理伤口。
相较于裴子桐的焦虑和急切,我倒坦然,反正又没有性命之忧,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也没有镜子可以看到自己的脸,但直觉告诉我伤口并不深,稍微处理一下就行,很快就会愈合的。
裴子桐在用双氧水为我清理伤口的时候我疼得差点叫出声来,被子弹擦脸而过都没这么疼。
“嘶……”我吸着气,哀叫,“轻点儿,轻点儿……”
裴子桐板着脸,墨色的眸子暗淡深沉得没有一丝光泽,紧抿着唇,摒着气,神情阴郁无比,有些吓人,手上的动作倒是更轻柔了。
“这些人是谁?”我担心地朝门外看,就怕那些倒地的人突然站起来给我们几枪。
裴子桐默默地处理着我的伤口,不说话,神情更阴暗了。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忍不住继续问。
为我上药的手一顿,他轻轻地从齿缝里蹦出一句:“他们都该死!”
“他们该死,这个女人更该死!”屋子外面突然传进来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这是……唐风杰!
我一惊,通体冰凉。
唐风杰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裴子桐会没有发现?我悄悄垂眸,发现裴子桐的脸色也不好,绷得死紧。
我与裴子桐面对面,清楚看到他放在药箱上的手缓缓移向腰间,那是他别枪的地方。然后下意识地也去摸放在口袋里的手枪,那是他给我傍身的枪。
“不用挣扎了,你保不住她的,我唐风杰要杀的人,绝不会留他到天明!”一叠连声的巨大声响,连珠炮似的迸发,震得我耳鼓嗡嗡作响。胸口、背部的剧烈疼痛让我以为自己中弹了,闭着眼睛恐惧得无法思考。
可是,事实上我并没有受伤,身上的疼痛是因大力撞击在地板上,背部又撞上床板的原因。我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被裴子桐死拽在手里,背部抵着床板,从地板上坎坎爬起来。
回头,巨大的床板被打出一个个深坑,往我这边凹陷。原来,这块床板居然是整块大钢板!裴子桐一手拽着我,一手顶着床板,朝我使了个眼色,又看向墙角的一个柜子,我立即领会,当他把床板快速移动的时候,我也飞快地窜入那个大柜子里,双手紧紧扣住柜子的手柄,把自己牢牢关在里头。
如果所料不差,这个柜子应该也是防弹的。
从柜子的缝隙里,我看到裴子桐在床板的掩护下,朝门外开了几枪,每一枪都能立即换来一声惨叫。可是场面太过于混乱,我根本不清楚外面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只见裴子桐已慢慢移至门口,冷风吹得他发丝飞扬,目光冷冽得一如那月光,浑身上下充满萧瑟之气。
我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裴子桐一人面对外面不知道多少个杀手,还要带着我全身而退,谈何容易!唐风杰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且不让裴子桐发现,想来一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为了把我除掉。或许之前他派来的杀手就是为了扰乱裴子桐心神的,我的受伤更让他关心则乱,才没发现唐风杰的靠近。
此时外面的枪声已歇了一阵,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屋子里也没有裴子桐的身影了,一瞬间,似乎连那些倒地哀号的杀手也不见了。
我又惊又惧,不知该如何是好。又等了一阵,仍不见动静,我担心得要死,裴子桐怎么迟迟都不进来?他……不会受伤了吧!
等了老半天,终是忍不住,我抖着手轻轻推开柜子的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脑袋,屋里屋外都静得诡异。我干脆从柜子里钻出来,又不敢出声,怕引来了唐风杰可不得了。我趴在地上,小心地,慢慢地朝门口匍匐,身子尽量靠在墙边,不让自己暴露在外。
透过敞开的大门,屋外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我更慌了,哆嗦着往外探出头,听不到任何声息,又慢慢爬出屋子,屋外果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地上只有一滩滩早已干涸的血迹在惨白的月光下诡异得吓人。
“裴子桐……”我终于忍不住出声唤他。
阴冷的风呼呼地刮着我的脸,一声回应也没有。
我害怕极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远处一辆车子亮着车头灯,停在那里。我紧咬着牙关不由自主地朝那辆车子走去,双脚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