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妈妈说的乡间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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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妈妈笑说:

“基于以上的顾虑,江庆兴明白他得找一个自已觉得非常可靠的人,去兰溪城里替他兑换金银。当然这个人必须是在市面上能走动的人,必须头戴大礼帽,手柱指挥棒<乡下人戏称那种髙级拐杖>,要有些派头的人。要是没真真实实的派头,空派头一定要有的。总之这个人不能象自已一样缩手缩脚的泥腿子,进城让人一看便知是个乡巴佬。而且这个人必须是与自已比较亲近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一条呢?理由是显而易见的,亲近的人一般做事都会考虑亲情,不会太过分,至少胳膊不会往外拐。世上替亲近人办事,表现得无法无天狼心狗肺的人,毕竞极少数。考虑到以上种种,江庆兴思来想去,反复揣測衡量,他终于想到一个比较靠谱的人。这人就是家住在荸荠塘角村的亲家公范文强。

范文强是溪西茡荠塘角人,祖辈乃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财主,只是到范文强父亲这一辈,家道渐渐地败落了。等到范文强在家主事时,自已家已与村里其他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两样了。要在以前家盛时,江庆兴的女儿要嫁给范文强的儿子做媳妇,恐怕倒贴,范文强亦不要这种乡巴佬的女儿。可时过境迁家当败落,范文强要想娶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作儿媳妇,已经视作攀高枝了。况且有钱人家根本不会将女儿嫁给范文强的儿子做媳妇,’门不当,户不对’。因而退而求其次,经人撮合,便娶了自叙源村江庆兴的女儿作儿媳。这样一来,荸荠塘角的笵文强与自叙源村的江庆兴成了亲家公。不过范文强总是看不起亲家公江庆兴,说他是一个光知道种田耙地的泥腿子,一个老实巴交的乡巴佬。好在儿媳妇纯朴勒快贤惠,亦比较孝顺,才让范文强对亲家公江庆兴有些客气,但总之打心眼里看不起亲家公江庆兴。再说,这范文强家虽败落了,派头却一丝不改,家里的农活一点不沾手,每天依旧戴着个旧礼帽,柱着杆指挥棒去兰溪城西牌楼底下,一家名叫昌盛达的茶馆里喝茶,中午去晚边回,天天如此。因而兰溪城中一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没有他不晓得的。江庆兴觉得亲家公范文强正是他现在想要寻其帮忙的人。

再说这江庆兴年纪五十二,有一个女儿二个儿子,女儿为大,如今嫁给茡荠塘角范文强的独子为妻,生有一对儿女。大儿子早已娶妻生子,有二女一子。二儿子亦已在三年前娶妻,已生有一子,孩子今年二岁。除大女儿嫁出外,如今家里共十口人,在自叙源村,亦算大户人家了。家里人口众多,田地却很少,仅有三亩薄田。无奈只好向隔壁尚贤村唐老九那儿,租种五亩水田,这样一家人才能勉强度日。家里虽穷,一家子倒还和睦,儿子听话媳妇孝顺,孙子孙女活坺可爱。江庆兴得到宝藏时,家里只有他与老伴二人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家里其他人只是发現近半月来,老俩口笑口常开,心情特别舒畅。

一日傍晚,江庆兴宣布晚上要开一次家庭会议,全家人务必参加。儿子与媳妇们觉得今晚老爷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与大家说,于是吃完晚饭后,早早地围坐在家中八仙桌周过,等待江庆兴讲话。江庆兴对二儿子说:

‘我明天一早去荸荠塘角去请范爷前来商量一点重要事儿。范爷腿脚不便,我要去兰溪城里雇顶桥子抬他前来。老大,你明天一早去厚仁镇上买五斤肉及一些蔬菜回来。老二,你在家里将一只鸡与一只鹅杀了。你们两人办好亊后,与媳妇们一道做好一桌酒菜。大约十点多钟,我与范爷到家要吃的。’

儿子儿媳们不解地问:

‘爹,范爷一向看不起咱们,咱们为何还要这么巴结他,搞得比过年还隆重?’

江庆兴笑叹说:

‘咱们有事求他帮忙,不得不巴结于他!’

儿子儿媳们又问

‘笵爷是一个什么亊都不会做的吃讲师,我们家有什么事犯得他?’

江庆兴说:

‘本来我们与他是二种不相搭界的人,仅是亲家而己。而今我们却不得不有事求他了,谁叫咱们都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呢。你们别问了,去准备便是,到时候自然明白。’

儿子儿媳妇听訌庆兴这么说了,亦便无话了。

第二天,江庆兴将亲家公范文强请到自叙源家中喝酒。范文强平生最喜欢有人请他喝酒吃饭了,无论远近他都会拄着拐杖前去,何况这次亲家公江庆兴破天荒地用轿子前来迎接呢!面对江庆兴摆好的一桌好酒菜,笵文强对此相当髙兴相当满意,二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江庆兴笑说:

‘亲家公,我有件亊儿想请您帮忙,不知您是否愿意帮忙?’

范文强笑说:

‘只要不是什么作奸犯科,而我又力所能及的事儿,自然是乐意帮忙。我们是两亲家,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江庆兴笑说:

‘不瞒您说,这年头一大家子人生活艰辛。没办法只好将祖上留下来的几只金银元宝拿出来,想求您替我到兰溪城里的银行或典当行去兑换兑换,以解家中困顿。您亦知道我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巴佬,笨手笨脚的,那敢去城里那种地方办亊!可你就不同了,您在城里人头熟、门儿清、行情明白。我这几天思来想去,只有您才能帮我,因而只能麻烦你了。’

范文强听到这儿,便有些吃惊与纳闷了,心想自己从未听说亲家公家里有什么祖传的金银之类的东西,是不是这乡巴佬酒喝多了,说起胡话来?不过范文强毕竟是个老江湖,一点亦不表露自己的疑虑。只是顺杆爬树带有一点调侃地笑说:

‘亲家公原来找我帮这个忙。这忙我当然乐意帮,但不知你放不放心我?万一替你办事,一不小心兑换得比市面上的市值低了,那你可别怪我。你亦知道,这年头金银兑换总没个定价,一阵子高一阵子低,容易偏差。’

范文强说完,一直笑着看着亲家公江庆兴,看亲家公如何反应如何说?而亲家公江庆兴听了范文强的话后,如食甘饴。然后非常髙兴地说:

‘我当然相信您,不信你怎能找您商量这种事?我知道您定能办好这件事。亲家公替我办亊,我自然不会让您吃亏。只是有一点您得给我保密。乡下山野之地,要是让人知晓家里有点黄白之货,总会有人惦记的。到时,地皮流氓强盗土匪一古脑儿来了,那可就麻烦了。这年头生活实在艰辛,我才不得不动用祖上宝物来度难关了。希望亲家公能明白体谅我的苦衷。’

范文强听到这儿,真的有些蒙了,难道老江家真有什么宝物不成?没道理!成亲家这么多年了,从未听说,假如真有,这老江可是一人物,藏得够深的,幸亏刚才没说漏嘴。想到这儿,范文强马上一本正经信誓旦旦地说:

‘这种事交给我办,您放一百个心好了,我绝对不会给您泄露半点口风的。同时我向您保证,此事我必定替您办得妥妥帖帖,不会有丝毫差错。’

听了亲家公范文强这番表态后,江庆兴才将一个金元宝二个银元宝悄悄地交给亲家公范文强。范文强颤颤抖抖地接过三个元宝,双眼都发直发绿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象当初江庆兴在荒洞中发现财宝一样,然而这一切都是真的,三个元宝确确实实地放在自己手中,真金白银,这是一件真实的事儿,不得不信!

第一次兑换,范文强替江庆兴办得妥妥贴贴舒舒服服。江庆兴自然十分高兴,于是将兑换来的银元拿出百分之十送给范文强,作为跑腿费。当然范文强亦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早已将兑换来的百分之二十的银元悄悄地放进自己的腰包中。此事办后,范文强髙兴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亦笑得合不拢嘴,心想:

‘一个人要发财的时候,真是门板都挡不住!’

因此说江庆兴去山上砍柴,去追兔子,在荒洞中得了宝藏,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同时亦让荸荠塘角的范文强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妈妈说完,我忙问:

“为什么这么说呢?”

妈妈笑说:

“据说,江庆兴所要兑换的金银元宝都是通过范文强去兑换的。江庆兴家后来变得很富有,成了自叙源村唯一的地主。附近村庄的一些田产解放前都是他家的。而那个替他跑腿兑换金银的亲家公范文强,家里比自叙源江庆兴家更富有。有人说,江庆兴得来宝藏十有六CD被范文强兑换进自己的腰包里了。范文强后来成了溪西一带有名的大地主,更是荸荠塘角村的首富,除了拥有很多田产外,同时在兰溪城里最繁华的街面有许多店面。”

我忙问妈妈:

“难道江庆兴不知道,自已的金银经过亲家公范文强的手会缩水很多吗?”

妈妈笑说:

“这一点江庆兴心里自然明白,只是料想不到笵文强抽扣得如此厉害罢了。有些乡下人,不要看他平日里叽哩呱啦,说得头头是道、神五妖六的,可一旦让他真的上了台面,个个都象霜打的茄子——蔫了,不敢声响,就好比乡下人家门洞里的狗一样,大多是窝里横。因而我认为读书人才是最厉害的,读书人见过市面多、懂道理、心眼活,一般人唬弄不了他。妈妈虽大字不识一个,却是最崇拜有学问的读书人了。然而一个人能了解自已,知道自已的不足之处,能扬长避短的人,在乡下真是太少了,而江庆兴就是其中一个。他明知范文强会从中克扣,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他帮忙呢?因为他了解自己,办这种事情笵文强行而自已不行。笵文强办这种事儿保险妥帖,若自已去办这种亊,弄不好亊儿会办砸,得不偿失。显然江庆兴的想法是对的。当初你毛宗岗的大外太公唐季仁要是不那么小气、固执、自以为是,请一个见过市面的人一同去兰溪典当行,那块用铜匣子装的黑疙瘩绝对不会仅当三碗阳春面的钱。若按头二家當铺老板所说,整个當铺都无力典当这块宝贝来推测,大家认为这块黑疙瘩至少可少當上一万大洋!假如说能當上一万银元,让人从中黑去六千银元,够凶够黑了吧!这不还有四千银元吗!四千银元与三碗阳春面的钱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当初江庆兴明知叫亲家公范文强替他去兰溪兑换,必定会黑去一部分钱财,可为什么还要隔三差五地叫他去兑换呢?我看其中的道理是不言而喻的。应该说江庆兴是一个自知自明的聪明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自以为是。就这一点,他比你毛宗岗的大外太公唐季仁要强上百倍!自已发財了,让人家亦从中沾光,总比自已胆颤心惊冒险去兑换强吧!若忌惮别人黑钱,自已前去,弄不好让人唬了,那可真是鸡飞蛋打白忙一场,后悔便晚了。这世上可没后悔药的!更何况范文强与他乃是儿女亲家,女婿又是他家中独子’肥水不落外人田’,范文强黑去的钱还不是女儿女婿的吗?”

我笑说:

“妈妈,照您这么说来,还真有些道理。”

妈妈笑说:

“当然有道理。我们村以前住在大厅上的徐瞎子,去山里砍柴,在雉鸡岗拉屎发现宝藏,就是因为想把所有的银子一次都装回家,而去山里砍一担柴,结果回头仅一柱香的时间,财宝不翼而飞。而你毛宗岗的大外太公唐季仁怕别人沾他的便宜,而拒绝兄弟陪同,独自去兰溪典当宝物,结果被人调了包。这二人都成了过路财神,替他人白忙,最后什么亦没捞着,甚至搭上自已性命。象江庆兴这样的人,知道与他人分享,于是就能用上这笔财富。假如江庆兴心凶,撇开亲家范文强自去银行,其结果恐怕另外一番情形亦不定。这说明什么?说明为人不能太贪心。什么便宜好事都要占上,结果往往什么都占不上。农村人常说’心凶命穷’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妈妈又说:

“怎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宝物,都是有定数的。象我们这种乡下平常人家还是不要有这种飞来横财好,一旦处理不好,恐怕连性命都搭进去。我们乡下人最纯朴的愿望是勤勤恳恳地劳动,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毕竟通过自已艰辛劳动得来的钱財是最久长的,用得亦是最踏实的。因而以前我们乡下有句老话’衙门钱一股烟,生意钱六十年,种田人万万年。’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宝贝,今晚妈妈故事就讲到这儿了。”

我忙笑说:

“妈妈,关于宝藏的故事还有没有?真是太好听了,我还想再听。”

妈妈笑说:

“故事当然有。只是今晚已经太晚了,我们该睡觉了。虽然明天是礼拜天,你不用去上学读书,但我认为小孩不能睡得太晚。再说妈妈明天一早要爬起干活呢。还是明天或后天晚上再讲给你听吧!”

我只好说:

“好吧,那明天晚上您一定要讲给我听,好不好?”

妈妈抚着我的头,笑说:

“好好好!只要你想听,妈妈一定会讲给你听。乖孩子,现在我们就回屋睡觉吧。”

<二>

第二天晚上,又是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晚饭后,我与妈妈又坐在门口的石板凳上纳凉。我靠在妈妈的怀里,又缠着妈妈给我讲故亊听。

妈妈笑说:

“小宝贝,今晚妈妈又要讲故事了,你可听仔细了。说有一个……”

妈妈笑问我:

“乖孩子,昨晚我们讲到哪儿了?”

我忙说:

“昨晚讲到一些关于宝藏的亊儿。”

妈妈笑说:

“那我们今天接着讲一些关于宝藏的故事吧!要说’兰溪人藏宝,微州佬得宝’这种亊儿,我起先是不太相信,总觉得是个传说而己。但就在去年发生在隔壁阎童村的一件亊儿,真的让我彻底信服了,原来微州佬确确实实是有藏书的。”

我忙笑问:。

“怎么阎童村亦曾发生’微州佬得宝’的事儿?我天天在阎童村小学读书,没听说得宝的事儿。这究竞是怎样一回事?我特想听。”

妈妈笑说:

“去年秋未的某一天,隔壁阎童村来了一位过路的外地人,安徽微州口音。他向阎童村人打听,说这一带有个叫石佛殿的小庙在哪儿?有的阎童村人便问他打探石佛殿干吗?他笑着说:

‘我听老一辈人讲,你们这儿有个叫石佛殿的.’茶过坐底’有一宝贝。现在我想来将它拿拿回去,不知各位能否告诉我,石佛殿究竟在哪儿?’

石佛殿乃是阎童村人的本保殿,坐落在主杆山东边山脚下,离村约二百米左右。石佛殿听起可能觉得很大的地方,其实是一小庙,二间小瓦房仅有三十平方大小,里面正中央靠墙壁处供奉着一半身小石佛而已。别看殿小不起眼,却有六七百年历史,逢年过节初一十五大家还去烧香膜拜,岂能不知?可大家听了这微州人的话后,说是来挖宝的,怎能直言相告?大家自然不告诉他在哪儿,说这一带根本没一个叫石佛殿的小庙,叫他去别去打听打听。这个安微人见众人不肯相告,便笑了笑走了。

再说,阎童村人听说石佛殿旁有宝藏,便都连忙回家扛着锄头铁锹等农具,来到石佛殿后面的茶山上挖宝。为何大家如此确定殿后茶山有宝呢?那个打探石佛殿在那儿的徽州人不是说石佛殿的’茶树底下’有宝贝吗!恰好石佛殿后面山上有一茶园,茶园里有一大片茶树,属阎童村集体所有。那个安微人说的宝贝不正是藏在这片茶树底下吗!阎童村别处没有茶树,唯有此处有,宝藏定是在这片茶树底下!第一天,在这片茶园里挖宝的人,是亲耳听安微人说这儿有宝的人,大约五六左右。笫二天,便有二三十人在挖。第三天,竟有二三百人在挖,场面是热火朝天,象是整个阎童村各生产队齐聚在山上,搞什么劳动竟赛似的,真是太热闹了。可怜石佛殿后面山上的集体茶园,被人们掘地三尺,泥土翻来倒去不知多少遍。殿后山上所有茶树亦被挖得一棵不剩。如此毁灭性地挖掘,亦没一人挖到所谓的宝贝,这山上究竞有没有宝物?莫非那个安微人说谎不成?正在众人疑惑不解时,有人发现山下的石佛殿里放置在石佛前面的一块青石板被人撬了。石板下面留下放置过坛罐之类器物的一空洞,洞边的泥土还很新鲜,显然是昨夜被人取走什么东西留下的印迹。说起这块青石板,其实真是太重要了,不是因为它值钱贵重,而是因为它实用。平常人们烧拜石佛时,都会将祭品放在这块石板上,如三牲,酒杯筷子之类祭物,你说实用不实用?相当实用。这块石板与石佛一样历史悠久,大概是自有这座石佛殿以来,就有这块石板了。石佛与石板紧靠在一起,一髙一低同样材质,搭配得相当紧凑和谐。其实石佛与石板就如红花与绿叶的关系,平常人们说起石佛殿时,定然会想起这座半身石佛,而不会石佛下边的石板。人们祭拜石佛时,都是祈求石佛保佑,而不是石板保佑,因而石板往往被人们怱視与遗忘。但当石板被人撬起,从其底下取走东西之后,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微州人说的’茶过坐底’指的就是这块青石板底下,却被大家误听为’茶树树底’。如此一来,众人非但挖宝不得,反而白白地毁了石佛殿后山的茶林。宝物被人取走,大家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家。

事后大家纷纷推測,那徽州人必定是趁大家在殿后山上掘土挖树寻宝之际,溜进山下的石佛殿里相看好了。然后又趁大家晚上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来到石佛殿里,将青石板撬起,取走宝物。同时大家断定此人一定是个识宝藏微州佬,仗着祖上留下的藏书,到这儿取宝来的。他来到这儿,既得了宝物,又戏谑了我们兰溪人一番。怎么这样说呢?那微州人到了这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要到你们这儿石佛殿的’茶过坐底’来取宝的,再明白不过了。而您们偏偏理解成’茶树树底’,不是我没告诉你们,只怪你们脑子太笨,好几百人都寻不到,而且还毁了一片好茶林。若我再不取走,毁坏的恐怕不仅是一片茶林了,因而只好取走,免生枝节。”

听到这儿,我气愤地说:

“这个微州人亦太张狂太可恶了。拿宝你就来拿呗,何必如此来戏谑我们兰溪人?不仅生生地毁了一片茶林,同时让阎童村人在四邻八乡人面前落下笑柄。”

妈妈笑说:

“那一段时日,四邻八乡知道此亊的人们都在取笑阎童村的挖宝人。大伙都嘲笑他们说:

‘你们阎童村这批人真是笨到家了。明明告诉你们宝物在石佛殿的’茶过坐底,’却理解成’茶树树底’。所谓’茶过坐底,’不就是说你们烧拜时放置酒水茶水的底下嘛!不就是说在摆酒水的大青石底下嘛!再明白不过了。怎么你们就理解成’茶树树底’呢?硬生生地毁了一片茶林。真是一批蠢猪!人家是说’偷鸡不着蚀把米’,你们是挖宝不着,毁片茶林。连这点脑筋急转弯事儿都拎不清,真是一批蠢猪!我看你们早好去屠宰场了!’

有些阎童村人听了自然不服,忙辫解说:

‘事后诸葛亮谁不会说!当时若那样跟你说,你亦未必弄得明白。’

大伙笑说:

‘我们才不会象你们这么笨呢!反正从这件事上来看,你们阎童村人都是一批没脑子的蠢猪!承认吧,别逞嘴了,事实如此,毋庸置疑。’

其实徽州人所说的’茶过坐底’,搁谁头上,谁都一时理解不通,又恰巧石佛殿后山有一片茶林,于是人们往往会理解成’茶树树底’。这不能怪阎童村人没脑子愚蠢,换作我们若是当时的阎童人亦会是这么理解的。怪只怪我们没有藏书没有藏宝图。所以这世间只有微州人可以得宝,因为他们有藏书有藏宝图呀!而我们兰溪人自从被微州人算计,毁了那本藏书之后,所谓的得宝,那都是侥幸中的侥幸偶然中的偶然,完全瞎猫撞上死老鼠而已。”

我问妈妈:

“这么说来,阎童村石佛殿里石板下的宝物,亦应该记载在那本藏书上吧!那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呢?”

妈妈笑说:

“人家是按图上来取了,那当然是记在藏书上的。至于是什么宝物,只有来取的微州人知道,别人哪能知晓?有人说一大坛金元宝,有人说一大坛玉石,更有人说坛里放着古代某朝皇帝的玉玺,这些仅是人们的猜測而已。所以说没有藏书,宝物就是埋放在家门口,我们亦不知道,更不要说具体什么束西了。”

妈妈又说:

“有些宝藏埋藏在地下,迟早会显现出来。据老辈人说,距我们徐江村二里路远的东岩寺的寺门口有一古井。古井不知那朝那代凿成的,反正很深很深。人若在井栏边丟一石块下去,要隔会才听到’咚’的声响。再说有一天下午,有人站在井栏边无意间朝井中一瞟,只见深隧的井中一片霞光。此人非常惊讶,于是趴在井口仔细一瞧,只见井底有一只金光灿灿的金色水牛在井水中波漾,同时照亮半个井体,可说金光一片。平常时段这井中是黝黑黝黑的,即使趴在井口亦根本看不到底。如今宝物清清楚楚地显现在井底。这人暗自髙兴,心想发财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悄悄地回家,准备一些下井要用的柬西,如绳索吊钩之类的用具。拿了这些用具到井边时,发现井里的金牛又不见了,再趴在井口细看,井中还是黝黑黝黑的,根本看不到井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一时想不明白,不过他觉得亊儿没那么简单。于是又耐下心覌察起来。覌察了半月,他终于弄明白金牛

显现井底的規律。只要每天睛朗有阳光的下午二点十五分至二点半,在这刻时段里,人们能清晰地看到一只金光闪闪的金牛静静卧躺在井底,并且整个井里不再黝黑而是明亮可见,似乎伸手便能将金牛捞起,归其所有。不过阴天下雨天,整个井里的状况还是与原来一样,既黑有深,眼睛根本看不底。

再说第一个发现井中金牛的人,掌握这些規律后,便准备开始实施捞宝行动了。他暗暗地叫来帮手,准备各种工具,亊先静候在古井旁边,等候着金牛在井底呈现的那一刻的到来。下午二点十五分,金牛分毫不差地呈现井底。于是他连忙让人用长绳子系住自己的腰部,然而慢慢地将他放至井底去捞金牛。井水不深,大致在肩膀位置,于是他在井里摸捞起来,可摸来摸去,可金牛只能在水中看见,却根本摸不到什么金牛!他摸捞不到宝物,心一急,连呛了几口冷水,浑身直哆嗦,连呼救命。可上面的人虽然能看到他在井底捞摸,却根本听不到他呼救,以为他还在捞摸呢!直至绳索一点不动,上面的人才觉得不对劲,连忙将他从井中拉起,可惜晚了,拉上来他已断气僵硬,原来他在井底早已被水淹死了。第一个下去捞宝的人就这样死了。”

妈妈说到这儿,我忙插问:

“妈妈,一般宝藏故事里宝藏的第一个发现者,往往是拥有者,怎么他就这样死了呢?”

妈妈笑说:

“这哪有定数的?再说他发现的仅是假象而已,并不是真真的金牛。你别心急,等妈妈将这个故事讲完了,你便明白了。”

听妈妈这么说,我便不吭声了。于是妈妈又说:

“第一个下井捞宝的人就这么死了。他的死轰动了四邻八乡,同时东岩寺寺门口的古井里藏有一只金牛的消息亦不胫而走,传遍四方。于是大家纷纷赶来看个究竞,一时间东岩寺这个地方便热闹起来,每天都有上百人到此探访围观。古井中的金牛每天到下午二点十五分至三十分,都会准时地呈现在井底,金光闪闪夺人心魄,实在是太诱人了!虽然之前,有一人下井已被淹死了,但对着明晃晃金灿灿的宝物,贪心之人大有人在。于是第二个人壮着胆鼓着勇气下去捞宝,结果一个样,捞宝不成,淹死井里。但面对如此诱人的财宝,总有胆大贪心又不服气的人,于是第三个第四个等五个下去,结果还是一个样,皆死于井中。半年时间,五人捞宝命丧井中,至此便再亦没人敢下井去了。不过每逢金牛显现井底的那一刻,前来探奇的人并未减少,还是会络绎不绝地赶来覌瞻。面对这头可望而不可得金牛,众人一时弄不明白其中道理。有人说,定是这口井太深,底下空气稀薄,人放下去,估计有点晕了,再加上底下的井水太凉,井水虽不深,但要将金牛用绳子拴住,必须人沉到水底方可,这时人沉下去,必然呛水,人一晕一呛水便淹死了。这井深不深是用绳子能測量出来,一测量确实够深,到水底有98米。水凉不凉亦是可以測出来的,用绳子吊上一桶水,用手一探,真的非常凉。井水深不深亦可以用绳子測出的,一測只有一米五六左右,不深。可空气的稀薄还是无法測量的,那只是推測了。这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碎沬横飞,似乎解开下井便淹死人的原由。可有人反说,照你这么说,当时打井的人怎么办?这泥土是不会自己爬上来的!这人便无语了。又有人说,这井下有一水鬼,这水鬼幻化成金牛,诱怷贪心的人,所以人一下便被它淹死,不信你敢爬下去试试!这人说得离奇,却反驳不得!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于是兰溪柬岩寺寺门口古井中有一只金牛或者说有一只会吃人的金牛的消息,被流传得更广更远了。”

这时,我笑着问妈妈:

“难道说井下真有水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