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喋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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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进退无路心凄凉

天上虽然有太阳,但冬日的寒气依旧逼人,就像锋利的刀刃扣进脸上一样。东方笛离开了以后,才发现一切并不想他想像的那样。他一心急着到府衙找赵登长询问,怎奈伤口实在痛的厉害,若是动起手来,岂不只有白白送命的份吗?

他到东城一家药铺买了足够一个月用的去腐生肌的伤药,便到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客栈暂住了下来。此时此刻,天地虽大,世人虽多,却无一个可以与他分担伤痛之人,他多么想跟南如燕在一起,向她诉说十年来对她的思念之情,可他又如何能去说。“难道跟她说了就能抹去她父亲曾经犯下的罪过吗?难道跟她说了就能让两人天长地久吗?难道我可以抛开答应我娘的话,成全自己的私心吗?”一想到这些,他就会感到伤口变的加倍地痛。可他却无法终止自己这样去想。

他住在这个小客栈里将息了半个多月,伤口虽大有好转,却是远未彻底康复。但他已实在等不下去。第十九天的晚上,月光甚是明朗,照的大地一片银白,可这美景却令他的心更加哀伤,因为所有跟美有关的事,都令他无可抗拒地想起南如燕,继而深深思念。他跟自己说道;“明天就离开这里!”

二更时候,他刚躺到床上,忽听窗外突然“嘶嘶”响动,分明有人在施手脚。他本就面窗而睡,定睛一看。只见窗纸上映着一个人影,那人影伸手展腿不息,似是鬼魅跳舞。东方笛躺在床上未动,口中却问道:“想不到阁下竟然与我如此心意相通,知道我很难入睡,就来给我跳舞解愁,真是太感谢了!”

只听窗外传来一阵巧笑之声,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东方笛闻声大惊,急忙坐起。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甄白露。门外的人又说道:“东方少侠可真是狠心啊!那如燕姑娘不仅年轻美貌,一颗心更是付在你身上,你竟能一句话不说就舍她而去。男人啊,真是靠不住啊!”东方笛没有再说话,突然越窗而出,他怕多说一句话就无法看到这个人的真面目。可他越窗而出以后,仍然没能看见这人的真面目。只是看见一道白影转身飞去。东方笛急忙追上。那白影越过围墙,向东而去,跃出东门城墙后又向北而去,东方笛紧追不放。很快就到了一个阔约十几丈的峡谷。

这峡谷东方笛小时候经常来玩耍,因此非常熟悉,东方笛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蚯蚓峡”,因为它狭长而窄又曲折蜿蜒。东方笛心里说道:“真是天助我也,你竟然跑到我熟悉的地方来。”但当东方笛进入峡谷之后,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自己一直认为熟悉的地方,有时候未必就真的熟悉。自己一直认为明白的事,有时候未必就真的明白。东方笛撵的虽紧,可还是让她给跑掉了。东方笛心里大是懊恼,自己竟连一个女人都追不上,还是在自己自诩熟悉的地方。想到这里,大感为父报仇之渺茫艰难,再想到自己满腹苦水却一字也不能诉说,不由得仰天长叹!

正在这时,忽听峡谷两边山上哈哈大笑之声响成一片。东方笛凝目环视一圈,月光下看的分明,两队人站在两边山岭上,高下起伏,就像是并行的两条蚯蚓。人人手中紧攥兵刃,个个脸上满刻狞笑。

东方笛冷冷说道:“你们都是那个女人的手下吧?她让你们来干什么?夺剑还是另有所图?”

一个人大声说道:“女人!老子这辈子只有让女人听我说话的份,老子让那些娘们躺着她们就得躺着,让她们坐着她们就得坐着,让她们趴着她们就得趴着,乖乖地让老子快活。老子什么时候听过女人的话,更不用说给女人当手下了!嘿嘿!不过老子这双手,倒是很乐意往女人身上搓几下!哈哈!嘿嘿!”

他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捧腹大笑。一个说道:“万兄,你这话吹的有点过头了吧。谁不知道你万兄是声名远扬的“妻管严”,媳妇横个眼,你就得赔半天不是,还敢说自己从来没听过女人的话。”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那被称为“万兄”的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嘴角抽动,似要发火。突听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遮天爷’有命,让我们务必拿到‘喋血剑’。重任在肩,休得胡闹!”

又有一人立刻大声说道:“小子,把剑交出来,我们念你年轻,大可放你一马!”说这句话的人比东方笛最多也就大个五六岁,说话的时候还威风凛凛地看着东方笛。可当东方笛微微斜睨他的时候,他竟浑身颤抖,后退了两步,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光,竟有比两把锋利的剑锋还要令人生畏的时候。

那个沉稳的人走出一步,说道:“东方少侠,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你体谅我们的苦衷。你把剑交出来,万事都好商量。”

东方笛说道:“剑,我这辈子是不会交给你们的。不过你们也不用心急,说不定下辈子我会考虑一下给你们。”

那个沉稳的人狞笑一声,说道;“年轻人狂妄一点是可以的。但千万不能狂的太很。否则的话……”

东方笛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否则的话就是自寻死路。对吧。”

那人点头称是。

东方笛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既然来了,我就不能让你们白来。‘遮天爷’到底是不是镇边侯?谁告诉我真话,我就把剑送给谁。”

东方笛话音一落,众人便起了骚动。有人说道:“对啊!这‘遮天爷’到底是谁啊?我们总是为他卖命,却从来不知道他是谁?”有人接着道:“我说你吃饱了撑得慌是吧!‘遮天爷’是谁,是我们这些天生就该听命于人的人该问的话吗?”有人说道:“莫非‘遮天爷’就是经常给我们发银子的‘黑衣人’?”又有人接着道:“不管‘遮天爷’是谁,只要他不少给我发银子就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休。

那个沉稳之人怒吼道:“都给我闭嘴!谁再多言一句,就休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众人闻听此言,顿时鸦雀无声。那沉稳之人说道:“这小子犟的很,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种,我们礼请不成,只得硬夺了。将这小子围起来!”一声甫落,众人便跃下山岭,将东方笛围在垓心。

东方笛斜睨着那人,冷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固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就算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非但不会回头,还要把南墙撞倒了走过去!”

那人也冷哼一声,说道:“年纪不大,口气倒大的很。都给我上!”

众人持刀抓剑,合围而至。东方笛双眉一横,掣剑在手,手起处寒气凛冽,剑落处血花涂地。转眼已有十几人人死在当地。对付这些酒囊饭袋,东方笛虽毫不吃力,但挥剑牵动伤口,自然痛入肺腑。正在此时,那沉稳之人忽然高举左手,大叫一声:“这小子武功大是厉害,大家撤退!”

众人得令便向四面八方同时窜开。东方笛早有所料,便向那沉稳之人追去。

那人跃上西岭,向西逃窜。东方笛直追而上。

那人竟直向东城门跑去,入城后折而向南,东方笛心中纳闷:“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如此跟我捉迷藏。”便紧追而上,那人竟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身形步法,浑然不是适才模样,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东方笛又想:“他莫非就是在南友成老宅跟我打斗那人?”思路至此,更加追的迅疾,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东方笛追的越快,就偏偏跟那人离的越远,须臾便只能隐约看见那人身影。如此这般追出两里地左右,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正西是一处两层建筑,红灯绿帘,装饰华丽。东方笛眼睛紧盯在那人身上,似乎看见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便走进了那栋楼里。

东方笛赶紧追上,离这栋楼还有十几丈的时候,就听到喧闹的女子谈笑之声不断传进耳中,“是青楼。”东方笛说道。

那人早已走了进去。东方笛便大步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屋里出来的三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围了起来。

“呦,公子怎么这么久才来一次,是不是在外面另有新欢,忘了我了。”一个女子双手挽上东方笛左臂,眼波闪动地盯着他说道。

“瞧你说的,公子从一开始就没记住过你。你说是吗,公子?”另一个女子向第一个说话的嗔道,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绣花锦帕往东方笛脸上虚撩一下。

“你们两个真不害臊,这位公子是来找我的,你们两个就别在这跟我抢了,要知道想抢也抢不走。”第三个女子娇嗔道。

东方笛抬头一看,只见楼上挂着一块大红匾额,上刻三个金黄大字——涤心楼!

再听着这三个姑娘说的话,看着她们那连二十岁都不到的脸,东方笛一阵心痛。那挽住东方笛胳膊的女子还当是东方笛看痴了,竟抽出左手一步,伸手就往东方笛脸上摸去。东方笛轻抬左手隔开,那女子后退两步说道:“公子还挺害羞的,太让我喜欢了。”

东方笛冷笑道:“可惜你并不能让我喜欢。”

另外两个姑娘娇嗔道:“听到了吗,公子说不喜欢你。公子喜欢我们。”

东方笛道:“你们三个我都不喜欢。”

一个女子道:“公子为什么不喜欢我们,难道嫌我们长的不好看吗?”

东方笛道:“你们太小了。”

那个伸手的女子嗔笑一声,又走到东方笛面前,用一双似能熔开铁石的眼睛盯着他说道:“公子说我们小,我们哪里小了。是这里?还是这里?”那女子一边说,一边挺起胸脯,接着又微微叉开双腿,一个动作一句话,极尽撩挑。但碰到了东方笛这块坚冰,却是毫无用处。

东方笛心道:“莫非是适才那人让她们故意在这里拖住我。不好!”东方笛思虑至此,便拨开这三个女子,快步走了进去。

只听身后一个女子叫道:“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吃老草的爱好。楼上西排最后一间,就有个老的,想必公子会喜欢。”

东方笛回头说道:“多谢姑娘指点。”说着便向那里走去,他相信从那里能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推开了那间屋子的门,里面并没有人。此刻没有人,并不说明不会有人来,他仔细端详着,他觉得这是他跟踪之人在跟他玩游戏。须臾,他便坐在柔软舒服的床上。

他刚刚坐下,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却硬是朝着二十岁姑娘模样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东方笛虽然在看着她,却也跟没看见没有分别。

那女人一步一扭地走到坐在床上的东方笛面前,盯着东方笛道:“想不到老娘今天这么有口福,竟能吃到如此点心。”说着便伸出一只脂粉气息弥漫的手,来搭东方笛的脸,东方笛道忽然拔剑横在胸前,说道:“我可不是你的点心。”

那女人笑道:“现在不是,待会就是了。我说公子,这里可不是动刀动剑的地方,这里啊,乃是动手动脚的地方。”她好像没看见东方笛横在胸前的长剑,依然说着话,动着手。

东方笛忽然抖动手腕,长剑已架在这女人脖子上,这一下变故,当真令这女人做梦也未能想到,她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既不再动口,也不再动手。只瞪着一双因极度恐慌而发白的脸。东方笛说道:“刚刚来你们这里的那个人在哪里?”

那女人只感到脖子被一股寒气笼罩,斜眼看见一把青身红刃的东西架在自己脖子上,还以为是脖子上的血流了出来,立刻惊道:“公子……你……你可千万不能……不能杀我啊!”

东方笛归剑入鞘,说道:“他现在在哪间屋子?”

那女人道:“在东边第五间。”

东方笛道:“你可以走了。”

那女人转身走出两步,摸摸自己的脖子一看,并无血迹,竟突然转身,疾走到东方笛面前,叉开双腿,迎面坐到东方笛腿上,双手勾住东方笛脖子道:“小死鬼,竟敢吓唬老娘,老娘告诉你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也要给老娘一件老娘想要的东西。”

东方笛直觉像是吃了一大口胭脂在嘴里,从头到脚都不顺畅,也不知这女人洒了几斤胭脂花粉在身上。她一张脸并不难看,眼波柔媚,嘴唇艳红,胸脯雪白,要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可东方笛只觉得的连头发都像是变成了一根根铁刺,刺的自己极不舒服。

东方笛在她脑后的哑门穴轻点了一下,她那女人便如突然睡着了一样,倒在东方笛身上。

东方笛将她移到床上,说道:“你要的这样东西很多人愿意给你,只可惜我并不是其中之一。”

东方笛走出这间房子的时候,心想:“是什么让这些年龄不等的女子成了这个样子,竟以此为乐为荣。难道仅仅是钱吗?好像不是。分明还有种别的什么东西在起作用。”

他走到东排那间屋子门口,里面传来女子的床第之声。东方笛也不知该不该这时候进去。正徘徊间,忽听屋中之人说道:“门外的朋友,何不进来说话。”

东方笛推门而进,一个看起来年龄也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正在往自己刚刚梳好的发髻上插金簪。完了就匆匆走了出去,从外面将门关好。

那人也从床上坐到了桌子前,东方笛凝目一看,只见他五十岁左右模样,衣饰华贵,根本不是刚才自己追踪之人。桌上赫然放着一把窄身弯刀,刀柄金黄,浅绿色的鲨鱼皮刀鞘上嵌着宝石。如此华丽的刀,东方笛还是第一次见到。另外还放着一壶酒,两只杯子。壶是上好的银壶,杯子是做工极粗细的绘花青瓷。那人将两只杯子倒上酒,对东方笛说道:“请坐!”

东方笛道:“不坐!说完话就走。你就是阴阳无极刀高欢?”

那人微一惊讶,抬头盯着东方笛道:“年轻人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了我。”

东方笛道:“在东城外峡谷中伏击我的人是不是受你指使!”

高欢饮下一杯酒,笑道:“年轻人说话,让我好生迷糊,我一更不到就在这里,你若不信可叫刚才出去的那位姑娘过来对证。”

东方笛道:“可却有人能证明,你来这里并没有多久。”

高欢笑道:“是吗?你说的证人在哪里?”

东方笛道:“我这就叫她来。”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离去。高欢便起身捉刀在后跟上。

东方笛重新来到那个女人房间,走到床前,解开她的穴道。可奇怪的是,那女人却并不苏醒。东方笛顿感不妙,伸手一试她的鼻息,竟是毫无气息。

这女人竟然死了!

东方笛仔细一看,见她脖颈上隐隐两根指印,若不细看,便不能看见。

跟在东方笛身后的高欢突然大声说道:”年轻人,你来这里风流也就算了,男人吗,谁不好这口。可为何快活过后还要杀人?”

东方笛并未回头,冷冷说道:“人不是我杀的!”

高欢说道:“看你也是英风凛然的仗剑之人,如何这等没节气,敢做却不敢当!”

东方笛回头走近高欢两步,凛然说道:“事非我做,何来敢当不敢当之说!”

高欢摇头道:“强词夺理!纯粹是强词夺理!我这把刀很久没为别人讨回过公道了,看来今天必须得替天行道了。你年纪轻轻就如此狠辣歹毒,若不将你杀了,这世上不知还要有多少无辜之人命丧你手!”

东方笛知道自己已堕陷阱,眼前之人极有可能与这阴谋陷阱有关。便冷笑一声,说道:“听说前辈的刀法及是厉害,前辈既然非要赐教,晚辈又岂能不接受那?”

高欢道:“好!那我就让你这为非作歹的小子长点见识。”话音甫落,已拔刀在手,身子突然向东方笛冲过来,刀锋直削东方笛脖子。刀光雪亮,刀锋凌厉。东方笛向右闪过,掣剑在手,手腕上提,斩向高欢握刀的手臂。高欢微一侧身,手臂后撤,东方笛这一剑便削空了。高欢冷笑一声,右臂振动,手中那把刀竟似变成了两把,向东方笛两面围攻。

东方笛左挡右隔,始终无法进攻,便使出喋血剑法第三十一式“四面射狼”,剑光如弩剑,向四方射来,高欢看势不妙。急忙跃起,左手勾在横梁上,东方笛也一跃而上。两人一手勾梁,一手过招。东方笛始终觉得,高欢并未使出全力,一直在跟自己谑战。便一招快似一招,一招强似一招,硬逼高欢使出全力。他听甄白露说高欢乃昔日天下五绝之一,当时心中就有一股不服之气。今日得见,又适逢他向自己发难,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于是奋力拼击,两人直斗了近半个时辰,东方笛伤势所缚,已有不敌之象。又斗几招,房门外走廊上忽然脚步杂沓,大群人向这间屋子涌来。然而两人却并不停手。“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东方笛余光瞥见,又是一帮公人。但是高欢却虚晃一刀,闪开不斗,看着这群公人身后的一个人,握拳行礼道:“赵大人安好!”这群公人分立两旁,一个头戴纶巾,手摇羽扇的人走了过来。东方笛凝神一看,只见他年纪虽已有五十多岁,但一身轩昂之气仍然浓厚,大有孔明之风。

他说道:“高大侠,有人深夜报案,说涤心楼出了人命案子。我身为朝廷命宫,身负百姓重托,如何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带人过来勘察。不知高大侠可知道些情况否?”

高欢向他施礼说道:“赵大人,行凶之人正是这年轻人。我也正是因此才跟他动的手。”

那人看着东方笛,还未说话,东方笛便问道:“你就是河南府尹赵登长?”

那人轻摇羽扇,说道:“对。不知年轻人又是什么人哪?此间凶案是否你之所为?”

东方笛说道:“我叫东方笛,凶案非我所为,你若不信,尽可彻查。”

赵登长仔细端详着他说道:“你是东方笛!你真是‘衡山剑圣’东方让的儿子东方笛!”语气竟大有惊喜之色。

东方笛道:“是!”

赵登长道:“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总算是开眼了。”

东方笛道:“你说什么?老天开什么眼?”

赵登长道:“你爹清高仁善、超凡脱俗,我大为敬佩。却最终没能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保住他的性命,每每想起,我都心痛不已。”话语甚是关切。

东方笛小时候对这个县令并无印象,听他如此说话,大感异常。赵登长挥手道:“仵作详查尸身,龙捕头带人留下守护此处,不得有丝毫懈怠。东方少侠乃豪杰之后,定然不会做出此等歹毒之事。想必是被歹人陷害,我们一定要还少侠清白。”

一干人答应一声,便忙去了。赵登长看着东方笛说道:“少侠可否跟我到雅间一坐,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东方笛道:“当然可以!我也正好有事要问你。”

高欢说道:“赵大人,我跟你们一起去。”赵登长说道:“高大侠不必忧心,在这里等候便是。”赵登长说完,便和东方笛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东厢房一所雅间里坐下。东方笛说道:“那天夜里,刘佑海在竹山庄诬陷我,可是受你指使?”赵登长看着他,说道:“少侠误会了。此中情由,说来话长,但指使他的人并不是我。”东方笛说道:“是镇边侯?”赵登长站起身来,沉郁地说道:“少侠可曾知道,自打你踏进洛阳以来,就一直在受人摆布。”东方笛也霍地立起来,说道:“在竹园跟我说话的人可是你吗?”赵登长脸上微一惊讶,但那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东方笛心急别事,并未注意。赵登长说道:“少侠,你来洛阳干什么,我非常清楚。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做不到的。相信你爹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你行此凶险之事。”

东方笛怒道:“如此说来,他镇边侯果真就是十年前害死我爹,如今又想来害死我的幕后黑手!”

赵登长轻轻摇头道:“老天爷为什么如此残忍,非得让你明白这些。你若永远不明白,便不用受着命运之苦,那该多好。”东方笛盯着他,没有说话,赵登长接着说道:“不过你明白了也是白搭,一个人活在世上,抗拒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抗拒命运,要不然的话,便会活的更加悲惨。”

东方笛冷笑一声,说道:“一点也不白搭,只要我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就可以去找镇边侯报仇!你说命运不可抗拒,那只是你的想法,并不是我的!”

赵登长看着他,说道:“你这是在做梦!先不说镇边侯那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单就他的地位,就没人能动得了他。他是当今圣上极为尊敬的皇叔,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给自己留条命过日子吧。我也是念及对你爹的敬佩之情,不忍心看你往火坑里跳,才不顾自身安危跟你说这些话的。希望你莫要辜负我的良苦用心!”

东方笛看着他,已经不想跟他再说话了,因为他心里的怒火已经淹没了所有的话。他从来都不相信,一个人有了地位和权势,一个人成了世上的强者,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压别人;他的愤怒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世人竟认为强者欺压弱者是天经地义的事,受了欺压侮辱从不去抗争,只会找些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来欺辱。

赵登长接着道:“就是天上的神仙,地狱的魔鬼,都奈何不了他。你为何不像高大侠一样,抛开心中一切不满和愤怒,日饮玉液琼浆,夜拥软玉温香,过快乐无边的生活。”

东方笛道:“天上没有神仙,地狱也没有魔鬼,世间任何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别人有别人喜欢的生活方式,我有我恪守的人生准则。”

赵登长摇头叹道:“我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跟你一样,以为自己能改变很多事。可到最后呢,一件想改变的事也没有改变。”

东方笛道:“那也许只是因为你变了!”

赵登长道:“也许是吧。在现实面前,我想没有人能不做出一些改变的。”他话音一落,就走到东方笛左侧,看着东方笛背上的长剑。

东方笛却正视着前方,说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把‘喋血剑’乖乖地给你们吧!”

赵登长说道:“不是给我们,是给侯爷!你不要再固执了,固执给你带来的只有灾难!你明着交给我,我可以以性命担保侯爷绝不会再暗地里与你为难。你杀了‘中州五杰’,那是他们为虎作伥,罪有应得,侯爷跟我都不会计较这件事。可你违逆侯爷的心意,那就是自跳火坑了!”

东方笛左掌猛然抬起,“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子登时裂为四块。怒道:“你不用再说了,我的路该怎么走,我比你清楚!”

赵登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能为力了,少侠保重!”说完便走了出去。

东方笛看着裂为四块的桌子,想着自己艰难渺茫的使命,心里倍感凄凉,他伫立良久,终于走了出去。

他决定了,先去云南将母亲的骨灰迁来洛阳与父亲合葬。再豁出性命去找镇边侯报仇。

一阵透骨的寒风刮来,东方笛竟感觉道一阵寒冷,连脚下的青石板路都变的像是一快巨大的寒冰。他之前是很少会感到冷的。他忽然想到了甄白露口中的镇边侯,想起了南友成老宅石壁上的诗。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从背上拔出剑来,放在眼前凝视着,第一次觉得有不知道如何面对它的感觉。

他又想到了南如燕,小时候只要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就会告诉南如燕,因为南如燕不管任何时候,都会给他出个让他满意的主意。

“可这次却不能再让她给我出主意了。为什么人年龄越大,心就会越远?”东方笛思虑至此,心里掠过一阵悲痛。他接说道:“但告诉她一声我要走了,却是有必要的。”

绿竹山庄的大门竟然锁着!东方笛深怕南如燕遭遇危险,急忙跃过竹墙,进入南如燕房间,晃开火折,屋子里并无南如燕的踪影。他点上蜡烛,摆在桌上,只见桌上放着一张用鹅卵石压着的一张纸。他移开石子,拿起这张纸,先看到那首《童年我心如明月》,看到最后两句“奈何一朝入红尘,冰心玉壶再无存。”不禁悲彻心扉。

他后退两步,心中说道:“她究是不再相信我了!终究是认为我已经不再把她放在心里了!终究是认为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他接着往下看,只见还有一首诗道是:“昔年无笛真心在。

今日笛在失真心。

旧梦既然无处寻。

何不将梦付冬风。”

东方笛拿着这张纸,双手不住微微颤抖,这在他是从未有过的事。从前练剑的时候,他心里的悲苦再多,手也绝不会颤抖,因为那时候,受伤的是他的身体,而不是心。然而如今,这伤却是在心里,尽管他心里有这种准备,但当这种结果真的来到时,悲伤仍是不可抑制。

自从他发下此生为父报仇的誓言之后,他的心基本上已经死了。但那颗心之所以没有死透,就是因为南如燕还时时出现在他的梦中,给他描绘着来日的美好,他不敢让那颗心彻底死去。他忘不了昔日愧对的那个女孩。

他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想起了他到云南不久时他娘跟他说的一句话:“一个人活在世上,早晚都要经受苦痛,晚经受不如早经受。”从那时以后,他就认为他的心已经能够经受世间的所有苦痛。如今他才明白,经受苦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瞬之间,他发现坚守了十年的誓言,并不比昔日未能兑现的一句诺言重要多少。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完全空了,空的既没有爱,也没有恨;空的既没有昨天,也没有明天,更没有今天。

他长啸一声,奔出绿竹山庄。一路向西狂奔,脚下忽然一滑,仰面跌了下去。背贴在冰冷的雪地,眼望着黑暗的天空,不知道自己的命还属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