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了半个月,打坐念经无果,泽正却也终于在梦中领悟了自己误打误撞的机缘,“三身两世历练于尘,修行菩萨六度万行功德”,这句盘恒在脑海里的真言,让他浮躁的心神渐渐安定下来。
梦中的那扇大门,正是自己抓破的一个世界通道,缘中注定撞破者要去生死一遭。
彼泽正非此泽正,冥冥中,似乎自己参合进了那小沙门、比丘僧的浮世修,打搅了人家的好事。
但是那扇大门给他的感觉很不好,没有万全的把握,泽正实在是不想去触及,自己都成这样了,去哪里都是砧板上的肉。
虽然撞破天机,毁损了两样法宝,但真言涛涛发馈于心,佛家修炼的法门落及灵魂,他有所领悟皮毛,要不然哪有心思以梦为真。
“只要不让自己当和尚,做个俗家弟子也行,”泽正几次梦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宽慰自己,哪怕脑海中多出了些经文、口诀,但那是菩萨给的,他也没办法。
红尘历练,那就不能摆脱了红尘,泽正没有半点出家的想法。
但是,修行法门《往生品位心经》所需的功德、圣格,在泽正看来是遥不可及的,哪怕一个最初级的信资境下品下生阶,点生念力就让他苦涩地摇头了。
三千功德聚为珠,八方圣格汇成念,这一珠一念他去哪里找啊。而今的世界,哪能容得有人仗义除魔卫道,国家法律可不是一个花架子。何况他这身子骨,不被人一把推到就是幸运了。
“哎,”从梦中转醒过来的泽正,幽幽地叹了口气,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周一,清晨,站在阳台上活动着身子骨,泽正看着楼下的院子,门房老张拿着大扫帚扫地,抬眼看去,出大门一条窄窄的巷子尽头,拐过去就到大街上了。
弟弟上学去了,父母上班,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就这么看着楼下匆匆行人。
“不行啊,困守家里,就是身上的病也能熬死自己,”头脑灵动很多的泽正,抬手看看腕上的念珠纹身,暗暗下了决心。
右手比左手灵活了一些,这也是他能下决心的缘由。
中午,老爸回来的时候,泽正提出要买本中医按摩的书看,头发花白的泽刚面色一黯,答应了,下午他上街去买。
孩子是不想让他担心呐,作为父亲的泽刚,表面上说话如常,心里难受的紧。
两天后的晚上,小客厅里火炉烧得很旺,一家三口坐在炉边聊天,泽正笨拙地给父母操演了一把,按摩肩膀。
“妈,你坐着别动啊,”心神晃动,微微绿芒在指尖一闪而过,被泽正揉进了老妈肩膀的皮肤里。
有了一丝圣格的耗费,一人一半,老爸老妈觉得肩膀松快了不少,对泽正的按摩手艺,很是夸奖了一番,泽正也验证了圣格的效用。对别人来说,圣格是有效的。
不论是真夸奖还是鼓励为主,随着老爸老妈的赞许,两道淡淡的青色光芒凭空浮现,闪进泽正的左腕纹身,一枚开裂的念珠图符上,多出了两点淡青色,细微如针尖。
看看爸妈无视的模样,泽正笑得很开心。
尽孝心得到的这两点功德,虽然少得可怜,却让泽正不得不提出了要求。
一方圣格百丝聚,就凭每天的那些中药,天知道八方圣格何时才能积攒到手。更别说那三千点功德,对于泽正来说是海量了,给父母按摩肩膀得到的功德,只有两点。
一点功德到底有多少,看看腕上念珠图符里多出的那点颜色,就能大概确定了,几乎微不可查。
“妈,前面街上的中医按摩,牛师傅那里我想去学学,”泽正的话,让老妈眼里一酸,孩子大了,想给自己留出路了。
但是这个病,是那么简单的吗。
泽刚豁达地一挥手,“想学是好事,我去找牛师傅说说,他知道你的情况,”
最起码,多活动对抑制肌肉僵硬有好处。
于是,三天后,街道上的一间中医按摩室里,多出了一个年轻的学徒。
没有工资不管吃住,每月泽正还得给牛师傅两百块的学徒费,这才让满脸红光的牛师傅,勉强答应了带一带泽正,能学到多少看自己了。
个子低矮的牛师傅,相貌普通,最让人能记住他的,是一双骨骼宽大的手掌,还有那每天一大杯的枸杞茶。
“泽正,这几天你在一边看着,回去了找本医术背记穴位图,最好在家里每顿饭自己揉面,揉得越劲道越好,”视力极差的牛师傅,和泽刚聊了几句,这才转脸朝向泽正。
不过,他戴着墨镜,宽大的那种,泽正看不出多少表情。
“好的,牛师傅,”
泽刚见泽正没多少拘谨,倒是放下心了,嘱咐几句很快就离开上班去了。
“牛师傅,你坐,我来打扫,”简单的按摩室里,泽正端正上身,不紧不慢地打扫了卫生后,就坐在桌子后面,翻看着桌上的中医书籍;这是牛师傅拿来充门面的,他压根就看不清上面的字。
上午生意一般都是寥寥几人,老客户到中午暖和点才过来,牛师傅端着大茶杯,交代泽正一声,跑到外面台阶上,听那些老家伙们下棋去了。
天气晴好没有刮风的日子,这一排门面房的台阶上,就有人晒太阳下棋,都是一帮退休的老头凑热闹。
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是牛师傅不但耳朵灵光,对象棋棋路也是门清,坐在人堆里晒着暖暖的日头,喝着枸杞茶,听棋评价好几个小时都不会动地方。
这是他最大的爱好了。
今个太阳好,又没顾客上门,牛师傅自然要出去溜达一圈,喊一嗓子就能回来了。
门口挂着厚帘子,掀起来搭在一边,脚旁的电暖气没开,坐不了一会,泽正冷得脚发麻,只能起身在店里溜达转圈。
店里墙壁上挂了几幅人体穴位图,正面背面侧面的,泽正站在那里慢慢地看着,把图上一个个穴位和自己身上的穴位对比印证。
十分钟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记住了大半的穴位,顿时来了兴致,愈发地专注起来。
快到中午时分,牛师傅回来了,附近的老客户也来了,在这些相熟的老家伙面前,牛师傅随口介绍了自己的学徒;泽正站在一边,耳边听着牛师傅和老头们聊着家长里短,眼睛却盯着牛师傅的按摩手法。
按、揉、捏、提、拉、拍,腕力指力相合并济,从中医按摩技校里学出来的牛师傅,穴位按摩也就是来回这些,但是泽正看的津津有味,对这个名义上的师傅,还是很佩服的。
如果牛师傅会针灸他就更佩服了,但那是不可能的,眼睛一关就限制住了。
别的不说,认穴、按穴牛师傅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伸手即到,刮痧更是凭着兜里的一只银杯,刷刷两下就能找到痧点,拔火罐手到擒来。
“老刘,回去了多喝点蜂蜜水,”打理完一个熟客,牛师傅把十块钱装进口袋,扭脸看看一旁的泽正,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泽正认真观摩的态度,还是让他很欣慰。
最起码,有一个免费的看门学徒,哦,还是掏钱的那种,他也乐得多个人陪着,不碍事就行。
“泽正,看几天你看也来上手,”反正按不坏就行,也算是给泽老师有个交代了。
“这,牛师傅,我手上没那么大的劲,”
“不是让你回去揉面了嘛,等会回家就练,你家里中午也是面条吧,”
“是,”
五天后,考校了泽正认穴基础、经络知识后,牛师傅惊讶之余,开始让泽正练手,在他这里没那么多讲究;奈何,泽正僵硬的背部、颈部,还有肌肉僵硬的手臂,让他的按摩手艺根本就达不到力度要求。
好在那些老客户都是附近街坊,知道泽正的情况,也愿意让他伸手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泽正那点劲道,呵呵。
“我说泽正,你这手劲软绵绵的,不行啊,像个女娃娃,还得多练手腕,指力比牛师傅也差得远,”趴在按摩床上的老刘,后背上让泽正鼓捣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了。
“我看啊,泽正你还是给他拔火罐吧,”坐在一边的老赵头,笑呵呵地说道。
“哎,好嘞,”脸色涨红的泽正,上身白色半褂,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高挽着袖子拿过了痧签;牛师傅那点刮痧手艺,他学了个七七八八,认穴眼力强了不少。
双指蘸了清水,在老刘背部中央椎骨上方一抹,痧签斜斜掠过,不抖不颤一刀而下,血红的痧点冒了出来。
消毒、点艾、投罐一气呵成,老刘背部按上了一溜三个陶瓷火罐,这种腰肌劳损的老病,火罐位置也就这几处,泽正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哎呦,舒服,不错,不错,泽正你还是有天赋的,”趴在按摩床上的老刘,满意地砸吧着嘴,久病成医,他知道牛师傅也就到这程度了。
随着老刘的夸奖,一道细微的青芒凭空而现,打进了泽正的右腕,按摩室里的几个老人恍然无视,这让泽正惊喜之余,暗暗松了口气。
“来来,泽正,该我了,”右腿翘在板凳上的老赵头,自己挽起了裤腿,他是老寒腿,天气一变就难受的厉害。
这里附近住的人大半是后面城中村的,还有几个厂子的职工,退休职工很是不少,信奉中医的人身上有了老毛病,能按摩缓解的就到牛师傅这里坐坐。
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一天下来,总有那么十几个的顾客光顾,在这里消磨时间,泽正的手艺日渐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