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们
嘉元律师事务所。
因为上午刚刚上过庭的关系，对方的律师突然找到了新的“证据”，所以卫辞年这次接的案子再生波折。
就为了对方律师找到所谓的嫌疑犯在案发现场留下的一个钥匙扣，他们就要推翻之前的辩护词，重新更换角度来打这场官司。
卫辞年很忙，但是他没有办法，现在舆论和证据都对他的当事人不利，但是他不相信，从第一眼看到那个瘦弱的女孩子，他就不相信她是凶手，有能力可以杀害一个三四十岁正当壮年的男人。
但是阿染就读的学校那边却突然又打了个电话跟他说阿染似乎身体不舒服，然后就自己走掉了——这是阿染同班的班长传达给他们老师何立仁的，所以何立仁相信这次阿染大概不是故意找借口逃学，打这个电话的意思也只是想跟他说一下，表达一下关心。
放下电话之后，卫辞年有片刻的失神。
阿染又跑了出去？
她会去哪里？
身体不舒服？
果真？
只不过是瞬间工夫，卫辞年就在自己脑海里打了数个问号，但是他又不可能丢下现在正在进行的工作而去找她，权衡之下，也只好先做事再说。
但是他绝对没想到，也不过一个小时之后，阿染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嘉元，从外面冲进他的办公室后就像个突然找到了依靠的孩子似的，一头扎进他怀中。
“阿染，出了什么事？”他有些震惊，稍稍推开她一些，然后低声询问，“你们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你你有些不舒服，你还好吧？
阿染埋首在他胸前只拼命摇头，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其实不是不愿说，也早下了决心看到他就询问桑先生的事，可是她看到他之后，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老师误会她是身体不舒服，那就误会下去好了。
“阿染？”卫辞年疑惑地皱起眉，随即又问她，“是身体很难受吗？”
的确很难受。
阿染不肯想象，假如她所听到的关于桑先生的事情成真的话，那么她将何以面对这结果？
“阿染？”卫辞年又问了一声。
阿染终于从他怀中抬头，脸色不太好看，“我没事。”
“还说没事，”卫辞年眉头打结，“你看你的脸色有多难看。”
“我真的没事。”阿染依旧摇头。
“算了，我带你去医院。”卫辞年不太放心。
“不用，我已经好很多了。”阿染勉强对他笑了一笑。
“既然这样……你等下。”卫辞年带她过去坐在沙发上，然后探身出去，跟沈秘书说话，“帮我到十楼买杯热牛奶回来。”沈秘书点了点头，卫辞年随即又回身看着阿染，“如果不舒服，就跟我说。”
“你不用管我，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阿染缩在沙发上，仿佛一只猫。
卫辞年迟疑地看看她，“阿染……”
“我真的没事，”她抬起头面前勉强对他笑了一笑，“只是……头有点疼。”
搪塞之下，她随便抓了个理由来骗人。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不要了，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里坐着好了。”她看着他担忧的样子，心里有些酸酸楚楚的感觉。
好想问他……
想问他桑先生的事，可是他会不会回答她？如果果真就像流言中说的那样，他又会怎么说给她听？
办公室的门被人突然敲了一下，随即沈秘书端了杯热奶走了进来，看了阿染一眼，把那杯热牛奶给了她，随即又退了出去。
阿染两手握着那杯热牛奶，看着卫辞年认真工作的样子出神。
心里仿佛有一列人分成了两队，不停地打着对台戏，一边大喊“去问他，问清楚”，另一处的人却在说“不要问，除非你已经承担好了被结果打击的心理准备”。
那么到底是问，还是不问？
到底还是没有问。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挂念着，所以在卫辞年下班后，阿染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连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倒是让卫辞年更加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早早地带着她回去，然后催着她赶紧休息。
可是哪里睡得着？
她睁着眼睛，在熄了灯的房间内徒劳地睁大了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清楚，都是模糊的。
但是这样，居然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后来，就做了梦。
梦中的桑先生，被人逼到昏暗的街道暗巷。
急促的喘息，额上的冷汗，略微夸张走形的脸，匕首上刺眼的亮光……
明明是梦，却异常清晰。
不知道谁拿了那把尖锐的匕首，而桑先生，最终被扬起的利刃刺中，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她惊慌失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桑先生在她的面前慢慢倒下，她顿时惊慌得大叫了起来。
“阿染！阿染！”
有人不停地在她耳边喊着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卫辞年。
“你还好吧？”卫辞年见她终于醒来，这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阿染茫然了片刻，“只是做噩梦而已……”
“那就好。”卫辞年拧眉，“不然，起来喝杯牛奶再睡？”
“好。”阿染点了点头，看着卫辞年走出她的房间，呆怔了片刻，突然一掀薄被，从床上跳下来，追上去拉住了他，“我有话要问你！”
卫辞年回头看她，“什么事？”
“我……我想问关于桑先生的事情。”阿染咬了咬唇。
“你说吧。”卫辞年把客厅的灯打开，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桑先生过世那段时间，你……一直都有见他吗？”阿染小心翼翼地跟过去坐在他对面。
卫辞年点了点头，“我是在桑先生过世前三个月的时候，被他找去的。”
“那么……他当时什么样子？”
“为什么突然问这些？”卫辞年有些疑惑。
“你告诉我啊。”阿染有些急切地看着他，随即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刚才在梦中看到桑先生，他满脸都是血，我怕得要命……”
“桑先生是因为胃癌才过世的。”卫辞年微微皱眉，“阿染，你不要乱想。”
“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我进未管所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征兆，为什么等我出了未管所，却发现什么都不同了？”
“桑先生只是一直怕你担心而已，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但是我明明听到有人说，桑先生他的死因有问题！”阿染蓦地抬头朝他看去。
“你听谁说的？”卫辞年的眉顿时锁了起来。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阿染双手握拳，身子前倾，急切地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当然不是真的。”卫辞年的神色变得无比认真，“如果你怀疑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桑先生的主治医生，我想他的说服力应该会比我强得多吧。”
阿染的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许久之后才低低地“哦”了一声。
“阿染，桑先生患病瞒着你确实不应该，但是你也不要乱想，不管你是从哪里听到的那种说法，总之，那只是无稽之谈罢了。”
卫辞年如此解释，可是阿染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真的是无稽之谈吗？
“所以，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等下喝杯牛奶，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管了。”卫辞年起身，似是要结束谈话。
阿染急忙喊住了他：“我……可以相信你吗？”
卫辞年点了点头，“当然。”
阿染也随着点了点头，目光垂下的瞬间，掩去了眸中的困惑和无措。
或许，她应该相信卫辞年的话。
因为只有选择相信，她的生活就会这样继续下去。
如果她按照卫辞年的话，就可以做个新的自己。
也许，是桑先生比较喜欢的阿染。
可是……她做不到。
那个流言，就像一个美丽的陷阱，明知道可能有问题，但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试探。
想要去弄清楚，桑先生的具体死因——
要怎么查？
其实打听小道消息的门路也无非如此，就是去水獭经常出入的地方拦人，所以为了能找到他，她也就只有重走旧路了。
但是……
她的计划里，似乎没有准备带着这么大一个“包袱”吧？
站在狂龙游戏室的大门口，阿染再度偏过脸看着紧紧拉着她衣袖的江绫纱。
“小纱，你不回去吗？”头疼地揉一揉太阳穴，阿染很是无奈。
江绫纱却固执地摇了摇头，“阿染，你不回去的话，我就跟着你。”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大律师的密探了？”阿染挫败地看着她。
“我才不是他的密探，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进这种地方比较好。”江绫纱有些畏惧地看了看面前的游戏室。
花里胡哨的霓虹灯管缠出游戏室的大名，电玩音乐声流泻出来，门口蹲着几个吸烟的男孩女孩，看到她们的时候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全部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江绫纱不自觉地朝后又缩了一下。
“你看你，明明怕得要命，还非要拽着我。”阿染想拉开她的手，“我只是进去找人问点事情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
“才不要，阿染，这里真的不是好地方，你不要进去啊。”江绫纱再度捏紧了她的衣袖。
“小飞？你怎么来了？”阿染突然抬头，无比惊喜地开口。
江绫纱心下一跳，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但是阿染却趁机二话不说就朝游戏室里冲了过去，而江绫纱回头也没看到小飞的影子，这才知道原来是被她骗了，于是她立即跟着阿染追了上去。
进入游戏室，偌大的密闭空间内嘈杂的声音简直能震聋人的耳朵，阿染左顾右盼，试图在一片乌烟瘴气中找到水獭的影子。
这里是水獭的地盘，她也就是抱着这种希望才来这里的，要是能撞到水獭，正好直接问他，就免了她许多功夫。
身后却有人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袖，“阿染，我们回去吧？”
“回去？你现在赶紧回去才对。”阿染凑在她耳边大声说话。
“你跟我一起走嘛。”江绫纱却还是紧紧拉着她。
“我想在有事要做，不能走……”阿染的话音尚在，肩膀却被人突然一撞，要不是江绫纱及时扶住她，只怕就要倒在身后的游戏机上了。
就因为这么一撞，阿染顿时生气，一把抓住那撞了她的人，“怎么？撞了人连声道歉都不说就走？”
被她抓住的额头上一缕金毛的少年挣了几下没有挣开，索性放弃挣扎。
阿染“啪”地在他额上拍了一下，“道歉！”
“凭什么？”金毛少年眼神一横，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你说干什么？”阿染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毫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巴掌，“你混哪里的，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呢！”
“阿染……”江绫纱突然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袖。
“干吗？”阿染没时间理她，依旧扣着那个金毛少年。
“阿染，”江绫纱怯怯地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你看……”
阿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目光画了一个圈，这才发现原来身边已经围拢了一圈人，个个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摩拳擦掌的仿佛随时都能扑上来。
“怎么，人多就了不起啊？”阿染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又给了那个金毛少年一巴掌。
“丫头，你混哪里的，很嚣张嘛。”一个咬着根牙签的年轻男人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那是因为我有那个资格嚣张，”阿染环顾一周，随即弯眉一笑，“不服气的话，叫你们老大来见我。”
“我们老大不在，不过，像你这样的妹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咬着牙签的年轻男人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顺手一探，就想去摸她的下巴。
阿染朝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随即手上用了把力气，把那个金毛少年拧得“哎哟”一声，随即冷笑了一声，“既然水獭不在，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找他有事，要是他有胆子的话，就来找我！”
她说着话，便将那个金毛少年重重朝前一推，随即拉着江绫纱就跑。
那个年轻男人急得一挥手，大喊一声：“还不快点给我追上她！”
游戏厅里本来就吵，所以他那一声喊倒不是特别吸引人，除了他身边的人注意到了，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到反应过来，阿染拉着江绫纱却已经跑到门口，随即便冲了出去，眼看人要跑掉，年轻男人也顾不得多说什么，领着一帮人呼啦啦继续追了出去。
“小纱，快打电话给小飞！”阿染一边跑一边对江绫纱大喊。
江绫纱原本还有些怕，如今已经没心情继续怕下去了，听她这么一喊，慌忙就去从上衣口袋里摸手机，只是手抖得厉害，拨了两次，电话却都拨错了，阿染一急，抢了她的手机噼里啪啦就按下了熟悉的数字，随即对着手机那头的小飞大喊：“我在狂龙这边，帮我喊飞熊他们过来，咱们好好跟水獭那帮人打一架！”
虽然身后有一帮人追着，又有江绫纱这么大个包袱，可是她的声音里，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透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阿染，往这边跑！”江绫纱原本是被她拖着跑的，不知道何故，突然手上一用力，将她朝另外一个方向拉去。
“你带我去哪里？”阿染没防备她，结果居然真的被她朝那个方向拖去了。
“这边，这边！”江绫纱气喘不已，拖着她兀自朝某个方向跑去。
“跑这边干吗？”阿染大惑不解。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江绫纱下意识朝身后看了一眼，却发现追兵还在，她几乎想跳脚了，这个阿染，到底惹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做什么，害得现在她们要这么逃命，“快点，马上就好了！”
“什么好了？”阿染几乎想要摇醒她了，“小纱，你看到没，前面在修路啊，你拉我跑这个方向干什么？”
江绫纱抬头一看，顿时叫苦不已。
前面果然是在修路，还专程用路障挡住行人的道路，就等于是将她们堵在了这里。
“再跑！”眼见江绫纱垮下了一张脸，未免自己被后面的追兵堵死在这里，阿染当机立断，拉着她继续朝前跑，顺便一脚踢飞那路障。
于是江绫纱也只能张口结舌地跟着她继续朝前跑。
“快点追！”
“快点，不能让她们跑掉！”
……
身后此起彼伏响起这样的声音，仿佛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阿染喘息不已，可是还是用力抓着江绫纱，“早说过……早说过让你不要来了！”
“早知道……我……我就不来了！”江绫纱后悔得不行。
她话音才落，迎面有灯光一闪，刺得她忍不住眯住了眼睛，耳边更听到机车行驶时发出的声音。
糟糕——
后有追兵，前有……
“是小飞！太好了！”阿染突然兴高采烈地松开了她的手，“把你扔给他，我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随着她略带兴奋的语音落下的，还有机车的轰鸣声，小飞一个大回旋，机车恰恰好挡在她们身前，“阿染，你们有没有事？”
“没事，你来得刚刚好！”阿染高兴地拍了拍他，“其他人呢？”
“已经跟来了！”身后有喊声响起，阿染朝小飞来的路上看过去，正好看到飞熊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
“太棒了！”阿染摩拳擦掌，一副随时都可以冲上去暴K别人的模样。
喧哗声近至跟前，追着她和江绫纱的人终于追了上来。
“妹妹，你不是以为找几个人我就怕了吧？”对面那男人还在咬着牙签。
“你不怕正好，我还真怕你吓得夹着尾巴就跑呢！”阿染一笑，不无嘲弄地开口。
小飞他们顿时笑了起来。
对面的人明显受到了刺激，牙签一吐，“给脸不要脸，弟兄们，给我上！”
“谁都不许动！”蓦地一声喊，平空插了进来。
谁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茫然了片刻后才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压压的一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两帮人对峙的现场，就站在马路边上，身上穿着红黄两色的工作服，分明就是修路工人大集结。
“我们上午才铺好的路，看看被你们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统统不许走！”领头的工人手中拿着一把铁锹，气愤不已地对着他们大喊。
“就是，不许让这群坏小子给跑了！”
“我们上去把他们给抓住再说！”
“抓住了交到哪里？警察局？”
“当然是警察局，难不成抓到他们还要咱们自己看着他们？”
……
说话声越来越大，简直嘈杂一片。
阿染看了一眼飞熊和小飞，跟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在心中默念“五、四、三、二、一”，“一”字落音的瞬间，她蓦地抓着江绫纱就上了小飞的车，随即在那群工人目瞪口呆之时，抛下一句话：“不跑的是傻瓜！”
飞熊在同一瞬间扬手示意，他带来的那帮人顿时拔腿就跑。
小飞则一踩引擎，机车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反向射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夜色仿佛是从极远处铺张开来似的，两侧路灯则如明珠般朝向路的尽头延伸而去。
直到许久之后，机车终于停了下来。
阿染从机车上跳下来，江绫纱尴尬地收回揽在小飞腰间的手，跟着讪讪地跳下了机车。
小飞紧皱着眉朝阿染看去，“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水獭的地盘？”
阿染叹了口气，“我等不及。”
“如果我们来得晚一点，你要是被那些人抓住了该怎么办？”小飞担忧不已。
阿染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放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下次记得喊上我们，”小飞嘱咐了她一句，“不要一个人那么傻地送上门去。”
阿染随便挥了下手，“好了，我知道了！”
小飞这才点了点头，随即跟她说：“我送你回去好了。”
“不要了，我自己坐车回去，”阿染灵机一动，一把推过江绫纱，“你送小纱回去好了，这么晚了，她回去我可不放心。”
小飞却没立即说话。
江绫纱心下顿时黯然，勉强一笑，“没事，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她说着话，就走过去几步，准备拦出租车。
阿染暗暗踢了小飞一脚，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江绫纱听得到身后的动静，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臂去拦出租车，有一辆出租车刚好就在近前放了客人下去，见她招手，便开了过来。
她回头一笑，“我要走了。”
“等下！”阿染一急，上去抓住她的手，随即将她朝小飞那里一推，“你也知道大律师这个人很麻烦的，所以，这车让给我吧，让我先走，小飞，记得送她回去啊！”
她说完之后，就不管不顾地上了车，留下江绫纱尴尬不已地跟小飞站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江绫纱默默转过身，准备去拦下一辆出租车的时候，小飞终于开口：“我送你回去。”
犹豫了一下，可是她随即满心欢喜地轻轻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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