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华灯初上。
阴森的地府,也一改往日沉闷的气氛,沾上了一丝喜色。华丽的琉璃宫灯高高挑起,整个阎罗大厅就明亮了许多。厅内的桌上,柜上也摆放着奇花异卉,无形中,多出了几分华贵的气息。
勰悫望着厅内喜气洋洋的众小鬼,知道他们都在替他高兴。
终于,他和林花战胜了撒旦和莉莉丝,玉帝大悦下,当即取消了对他的禁令,允许他随时上界觐见。
思来想去,勰悫还是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莉莉丝明明可以胜过他们,却故意放水,只因为她一个单纯的愿望——
她要一个正常的丈夫,不要和怪兽相伴终身。
恢复正常样貌的撒旦,并没有责怪她,反而更加爱她。其实,他召唤一万个最邪恶的魔物,不是为了摧毁天界,而是想提炼他们的血制成一剂养颜圣方,献给自己的爱妻莉莉丝,令她红颜不老,永葆美丽。
他的这个理由,单纯得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魔界的第一夫妻,果然很怪!
事情发展到现在,勰悫总觉得很对不起碧和红。因为他们的对手毕卡特和萝琳违规使用黑魔法,碧以他生命做代价保护了红。加百列为他的深情所感动,集齐四大天使长的魔力将碧救活,不过,他修炼十万年的灵力却化为虚无。
红一点也不介意,比起做权霸一方的统治者,和碧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她对碧的爱,终于在那场生离死别中,让他领悟。
他们陷入热恋中。
这样的结局,勰悫不知道是否该为他们高兴,也许,对于他们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小的们恭喜殿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跪在地上,恭敬地祝贺道。
“起来吧,谢谢你们。”
牛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端坐在勰悫身旁的林花,吓得牛毛直颤。据他从和林花接触多时的经验中,他知道,林花正处于某种激烈的负面情绪中。
她紧绷的小脸上清晰地写着:别惹我,我在生气!
牛头仗义地对他那三个兄弟一使眼色,四个人赶忙脚底抹油般溜了。在旁伺候的大鬼小鬼们,也跟着一窝蜂地逃了出去。
谁敢惹那个女魔头?不识相,会被她吃了的!
“还在生气?”勰悫笑问道。
按照东西天界比赛前的约定,输的那方必须满足赢的那方提出的一个要求。因为撒旦魔力的恢复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只有莉莉丝来实现他们的愿望。
可是,莉莉丝却一脸天真道,她什么都不会。
她不信,你不是挺会KISS的吗?
莉莉丝一抿红唇恍然大悟,那就依林花小姐的愿望,送你们一个KISS。
晕!堂堂魔王夫人居然只会KISS。
余光一瞥,她竟看见鬼头脸红红的,一副心痒难耐、跃跃欲试的样子。
色妖怪,真是色胆包天了!
要KISS就KISS我!她一生气,也不管什么愿望了,黑着俏脸走到了狐狸精前。看那色妖怪还指望个啥?
因为那件事情,她一直都耿耿于怀。
林花气得一拍椅子的扶手,应声而起:“当时你怎么那么激动?一副欣喜若狂跃跃欲试的样子?”
“谁欣喜若狂跃跃欲试了?你都说过不许再和她接触,我哪敢不听?就算她要亲的人是我,我也会拒绝她的。”
“没有骗我?”她睥睨着盯着他瞧。
“你明知故问。”他轻触她紧绷的俏脸,顺手把玩她乌黑光滑的发丝,“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不要再互相猜忌、互相怀疑了,好吗?”
顺着她乌黑的发丝,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
她没有动,只是继续注视着他。
空气中,弥散着她怡人的芳香,有种销魂蚀骨的感觉。
光滑的脸部曲线,是那样的柔美,眼中迸出的火花,灼烫如火焰。灼人的眼神,芬芳的香息,远处冥水冲击岩石时的激烈声响,让他一点点沉醉在她诱人的眼波中。
望着他丑陋的脸,她找不出丝毫美感。
但是,那张丑脸却又如此牵动她的每一根神经,令一股怜惜在心底滋生。她纤长的轻纱冷冷裹住她的肌肤,她伸出冰凉的指尖,掠过他的发鬓,停留在他的脸上,“你瘦了,鬼头,是为我的吧?”
“是我情愿的。”他温柔地说,难听的声音在此刻似乎也变得委婉动听。
他靠近她,在他的鼻尖快要抵上她时,他停住了。
血液,仿佛在瞬间全涌到了鼻尖,触觉也异常敏感起来。
又痒,又热。
还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连喉头和心房也顿时甘甜如蜜。
“你——”她拖长尾音,眼神迷离道,“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勰悫的眼睛在笑,“在这种时候,你居然会说这个。”他偏头,恶作剧般在她的娇唇上轻啄了一下。
她,脸、耳根子、脖子……全都羞红了。
他继续窃笑,凑近她,戏谑她道:“你怎么不打我?”
她无语。
林花,你能不能争气点,赶快抬起手给他个大锅贴啊!为什么不K他呢?难道经过那一连串倒霉的事情后,你不恨他了,甚至比以前还要更爱他了吗?呜!她是个没用的女人,居然会屈服在一个丑八怪的温柔之下。
不!还是得给他一下,快动手啊!
等等,他的嘴唇好像很柔软……
怔怔地望着他,她的小脑袋进行着一黑一白的惨烈争斗。
“我不能没有你。”他不安分的手滑过她的脸,落到了她的小蛮腰上。
不能再傻乎乎的了,林花,你得说点什么,哪怕一句也行,不然这色妖怪会更嚣张,一切会脱离她的控制的。
“你的爪子,很不规矩。”想了半天,她只能如实以告,腰上那只禄山之爪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美人在怀,谁又舍得放开?
贴着她的耳垂,他低语:“我又不是动物,没有爪子。”他像个无赖,置之不理她的警告。
她左右一扭腰肢,却被他抱得更牢,似乎有光芒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
四片唇,火热的唇,眼看就要贴在一起。
“王母有旨,宣林花立刻上界觐见。”
一个突而其来的声音搅乱了一屋的春意盎然。
“小天天,吓死人了。”林花拍着胸口,像同极的磁铁,迅速和勰悫分开。
湟凡天一改往日的散漫,“林花小姐,速速和我去觐见王母娘娘。”
“你吃错药了?怎么像变了个人?”她凑到湟凡天的眼前,眨着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湟凡天收起宣旨的卷轴,表情严肃得吓死人。林花一嘟嘴巴,往椅子上一坐,跷起二郎腿晃动道:“不去!凭什么她要我去我就去?她以为她是谁?”
勰悫蹙眉走近她,将她从椅子上温柔地拉起,“就凭她是玉帝的妻子,天界第二号人物。林花,听话,就算是为了我,你就去见她吧。”
他脸上的柔情蜜意,此刻已荡然无存,黑色的眼瞳中,只有恐惧。
鬼头也会害怕吗?他在恐惧什么?
她顺从地跟在湟凡天的身后,准备离去。
“等一下。”勰悫叫住她,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的小圆盒塞到她的手上,“这是天空通讯器,带着它,我们也好联系。”他又深深地看了她几眼,眷恋不舍。
林花动了动嘴巴,她本想说“别搞得像生离死别那样,我又不是一去不回的”,但是看他一副快要掉下眼泪的伤感模样,她又将话生生咽了下去。
怪,真的很怪!不仅湟凡天很怪,连鬼头也一样很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花想不明白,但是这种时候就是她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她。
“我去了,鬼头,你要乖乖等我回来喔!”她用幸福小女人般甜蜜的语气和他告别,一转螓首,她和湟凡天消失在一片金光之中。
“再见,林花。”勰悫的眼中,流出两行清泪。他知道,林花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自从比赛后,他一直忧心忡忡,他害怕王母娘娘赦免林花。以他的条件,他和林花一旦分开,就是永远的分离。
除非,能有奇迹。
黄金的屋顶,白银的墙壁。
王母的寝室,金碧辉煌。大理石砌成的地面,铺着金丝银线织成的地毯。屋顶上,墙壁左右,携刻着精美华丽的浮雕,摇曳的金光透过窗纱洒入,整个房间闪着白金般的灼眼亮光。
尊贵的王母,头戴耀眼的金银珠宝,身着绛红色拖地长裙,飞扬的紫纱在她身后舞动。雍容华贵的气质,令人不敢逼视。
一道珠帘,将离她数米之远的林花,隔绝在外。
林花“跪”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她是在湟凡天的数次暗示下,才极不情愿地半蹲在地上。
那姿势难看得惨不忍睹。
她又不是她的奴婢,干吗要向她下跪?
一双杏眼,不老实地穿过层层珠帘,窥探着帘后的王母。
王母称得上是个美人,当然比她是差远了。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一双敏锐的眼睛炯炯有神,流露出冷肃、阴沉、强韧的决心。一身绚丽夺目的华服巧妙地掩饰了她身材的缺点,否则她的丰腴很容易被人视为肥胖。
优雅地一摆手,隔在王母面前的珠帘被收了起来。
这下,林花看得更仔细了。
嗯,皱纹不少,两颊的皮肤也很松弛,还是挡着帘子看得美些。
毕竟她是个老女人嘛,据说活了几十万年了,比乌龟还长寿。
“果然是菱花仙子的转世,容貌一点未改。过来,你走近些,让本宫仔细瞧瞧。”王母的声音,和电视剧中那些宫廷的当权贵妇的语调差不多。
林花蹲了半天,早就发烦了。
她一挺身子站了起来,活动着麻痹的双腿不悦道:“想看就自己过来,又不是没有脚。还有,我不是那个菱花仙子,我是林花,双木林,花草的花。”
王母惊讶。
这还是那个美丽婉柔、高贵迷人的菱花仙子吗?改变也太惊人了。
“会跳舞吗?跳一段给本宫看看?”王母不死心地又问道。她一直都很怀念,菱花仙子那美若星辰、耀如日月的舞姿。林花一皱眉头,冷冷道:“我又不是在夜总会跳舞的舞娘,我要回去了。”一转身,她便想离开。
王母一笑,“你以为这里是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林花沉着地问道,她并不惧怕王母,哪怕她有种与生俱来的强大压迫感。
“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鬼魂,我已经恢复了你仙女的身份。如果你能在三个月内成为一名合格的仙女,通过所有的仙女测试,那时,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你愿意接受挑战吗?”
“愿意!”林花最受不了别人蔑视她的眼神,很轻易地,她钻进了王母为她设置的圈套中。
“来人,宣她们进来。”王母命令道。
一阵环佩丁当之后,四个宫装仙女恭敬地进入了寝殿。
林花一斜眼,乐了。那四个仙女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欺负鬼头的丑女×4。
“你们都去见见林花吧,从今天起你们要亲如姐妹。”王母再下命令。
“是,娘娘。”丑女×4装着是第一次见面一般,盈盈对她一施礼。
“喂,丑女×4,几日不见就忘了本小姐吗?装什么装?”林花高扬起下巴,怪怪的语气中隐藏着不容小看的威胁。
那四个仙女一惊,怯怯看看王母的脸色,幸好她和湟凡天在交谈,似乎没有注意她们。否则让王母知道她们欺负勰悫,必会给她们严厉的处罚。
王母娘娘是个赏罚分明的女人。
为首的菀洛仙子摆出一脸假笑,“林花妹妹,你来天界的日子尚浅,今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以问我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她朝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拉起林花的手,一副想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
那几人顿时会意,纷纷上前向她示好。
林花怀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巡梭了一番,还是欣然接受。她不是个器量狭小的人,既然别人向她伸出了友谊之手,她当然不会推开。
“好的,你们都叫什么?”她笑问。
四个仙子依次抱出自己的名讳,林花的思绪却忽然飘到了勰悫的身上——如果他知道她和他们做了好姐妹,他的下巴只怕会掉到地上吧?
如果……
想着一大堆有趣的事情,林花嗤嗤笑出声。王母和丑女×4一交换眼神,全都眯着眼阴阴笑了!
空气,仿佛不经意地被她们的阴笑波动,一丝不祥的预兆,如涟漪在风中扩散,而林花却茫然不知。
呆呆地望着一地的琉璃碎片,林花欲哭无泪。
美丽的琉璃盏,即使碎成了几片,也依然泛着绝世的光彩。
该怎么办?她死定了!
这个琉璃盏,是王母娘娘最珍爱的宝贝,一刻钟之前,她不小心摔破了它。她苍白着脸,半蹲着身子,簌簌发抖地伸出纤美的手。
琉璃锐利的碎片,割伤了她的手指。
血,顺着莹白的指尖淌下,染红了五彩的琉璃盏。
她没有任何感觉,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吓呆。
据说,琉璃盏原是一对,多年前在蟠桃大会上被卷帘大将失手打破后,就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个。
完了!她也会像卷帘大将那样被贬下凡间,到个什么河,拿着个铁叉当个吃人的妖怪。
不行啊,她不能做妖怪,做了妖怪就不能和鬼头在一起了。
六神无主地抬起头,正好迎上美丽四人组嘲弄的眼神。
是她们,是她们中的一个故意绊倒她的。她怎么会相信了她们的谎话?姐妹,从没有女生会主动愿意做她的姐妹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为什么她还要去相信她们呢?
“林花妹妹,这该如何是好?打破了琉璃盏,可不是小事哦。”刻薄的金蓼仙子掩着嘴,假惺惺地走过来,幸灾乐祸地瞅着碎片说道。
夕毓仙子也赶忙帮腔:“是呀,即使我们是好姐妹,也不能帮你顶下这么大的罪,你呀,会死得很难看的啊。”她用袖子擦着眼睛,其实是想遮住自己爆笑的脸。
“我们会和娘娘帮你求情的,好可怜,才刚回天界就遇见这种事情。”菀洛仙子的口气最假,一听就知道她似乎正在笑。
林花一整衣衫,缓缓走近她们,面无表情,眼中却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诡异。那四个女人被她的神色吓得节节后退,最后竟抱成了一团,颤声道:“是你自己摔破的,和我们无关。”
“你们不配做我的姐妹!”林花却淡淡一笑,凄凉,悲哀。茧自缚她绕过她们,忽听身后传来四人毕恭毕敬的声音:“参见娘娘!”
林花没有转身,笑容更加凄切。
哼,她来得还真是“巧”,当场“人脏俱获”。
也许,这事本就是一场冷酷的阴谋,琉璃盏既是她的最爱之物,丑女×4又怎敢用此物来陷害她,想必,她们定是通过她的授意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居心又何在呢?
一念至此,不安像一条线,一条,两条地出现在眼前,然后越来越多,最后汇集成一张密集的网,紧紧地勒住她的心,勒得她透不过气来。
林花转身道:“琉璃盏是我失手摔碎的,我愿意接受惩罚。”这就是她的个性,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虽然是丑女×4陷害她的,但是琉璃盏确是在她手中摔坏。
王母一挥手,对丑女×4道:“你们都下去吧。”待她们走远,才道,“我对主动承认错误的孩子向来特别的仁慈,现在有两个办法可以弥补你的过错——一个是你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一盏一模一样的琉璃盏。另一个是,一个月后,你必须嫁给我亲自为你精挑细选的男人。
“是谁?”
“他的父亲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权倾一方,最重要的是,那人你也认识,你和他相处得非常好。”王母笑道。
“是鬼头?”虽然觉得希望渺茫,林花仍抱着一丝孱弱的希望问道。
“他?休想!他配不上你,那么丑陋,还妄想娶天界最美的仙女?”王母轻蔑地一嗤,和颜悦色再道,“是东方明王的第三子,湟凡天。”
“我不会嫁给他。”突然间,她反倒冷静下来。
王母娘娘跋扈地笑道:“本宫定下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人可以违抗!”
“你做的好事还不够多吗?牛郎织女只能每年一次在鹊桥盈盈相望;七仙女不能和董永夫妻白头到老……拆散有情人,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爽?”林花讥讽道。
王母恼羞成怒,下令将她投进牢房。
歌舞升平,繁荣依旧。
飘飘的仙乐,绕过牢房清冷的窗棂,流入黯淡的冰冷囚室。
石膏般的人影,在寂静的窗口,仰首望天。涣散的双瞳,凝固呆滞,仿若黑色的大理石。长发披散下的额头,苍白如白瓷。
那是一种绝望的惨白。
啾啾几声,一个清脆的鸟鸣,刺破这片幽冷的寂静。
一只金黄的小小鸟穿过窗户的缝隙,在狭窄的囚室内盘旋几圈后,落到了那具宛若已死去的身躯上。
金毛小小鸟,跃上那人影摊开的手掌上,蹦蹦跳跳地叫个不停。
僵硬的手,不被察觉地动了一下。
小小鸟机敏地左右一环视,突然张开尖尖小嘴道:“是我,湟凡天。”
一片死寂,仿佛他对着说话的只是个会呼吸的雕像。
“小林林。”小小鸟急得用小尖嘴一啄人影手心的嫩肉。
人影终于有了反应。
“你来做什么?我不会嫁给你,除了鬼头,我谁也不嫁。”人影终于开口,却语声冰冷。
一长串没有热度的泪,滴在了嫩红的手心。
有几滴也洒到小小鸟圆圆的脑袋上。
“小林林,不要放弃啊。”小小鸟一甩落到头顶的眼泪,用小翅膀撑住一边的脑袋,叹息道,“别哭了,最想哭的人是我。我也不想娶你啊,况且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了,刚想对她告白,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唉——”
“不放弃什么?鬼头都不要我了。”联系了很多次勰悫,没有一次成功过,她给他的留言,原封不动地还存在他送给她的天空通讯器中——他根本从未听过。
他是不是忘了她?
小小鸟飞上林花的肩头,吱吱解释道:“告诉你,小阎王为了你,走遍天界,不辞辛劳终于找到当年制造那一对琉璃盏的神匠了。他求了那人很多天,这才感动了他,他答应再做一只琉璃盏。目前,已经做了一半了。”
“鬼头为了我……”林花回过神志,颤声问。
“是的。”小小鸟一点头。
哇!她放声大哭,愧疚令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曾经和她说过,要她相信他。为什么她又在怀疑他了?只因为自己总是联系不到他,害怕他抛弃自己,另结新欢吗?在她胡思乱想时,他却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
被爱人珍爱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
“好笨的人!”她嗔道。所有的惶恐和不安,都被一种奇妙的感情悄然化解掉。
她知道,那是爱。
她也有了决定。无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她都不会背叛他的爱。
小小鸟忽然警觉地一探脑袋,连告辞也来不及,一展翅膀顺着窗户冲了出去。
霞光万丈,七彩的光芒照亮整个阴暗的囚室。一身及地霞衣的王母,倨傲地飘然而至。
“琉璃盏可不是一个月就能完工的,当年那个神匠日夜赶工,二十年才做成了一只。”什么也逃不过王母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她对勰悫的动向了如指掌。
林花不语,口中喃喃念道:“林花林花,闯祸连连,因有鬼头,不愁不愁。”
王母昂起她那颗高贵的头,仿佛胜券在握般道:“你要如何选择?”
“我愿意接受处罚。”她平静地说。
“不再考虑?”王母很不甘心。
“我是林花,不是菱花仙子,我的未来由我自己决定。”
“做妖怪也不怕吗?”王母冷冷地问。
“妖怪?”她凄然笑了,“做妖怪也比做你的棋子被你利用好。”
王母一摆袖袍,准备离去,却又忍不住再次问道:“真的不再考虑?”
“鬼头是天界里最温柔、最善良、最棒的男人,你们这帮人看到的只是他丑陋的面容,而我,看见的却是他那颗高尚的心。”
林花闭起双眼,仿佛当她是空气般。王母是世界上最恶毒最冷血的女人,白雪公主的继母和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侏儒遇见巨人。
“不识抬举!”王母拂袖而去。
最后的生路都被她斩断了。
她不后悔。
她望向窗外,白云,依然很白。
这是她唯一不多能够悠闲看云的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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