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小妍,你怎么了?!”龙泽风看到文妍嘴角突然流出暗色的血,惊慌失声。
不!文妍的脸,母妃被毒害时的脸,为什么这么像!不!他并不想她死啊!
他慌忙解开她的穴道,接住了她瘫软欲倒的身子:“小妍!小妍!”
“泽风……泽风……为什么爱你这么痛苦……你好傻……”文妍泪眼朦胧地望着龙泽风,伸手怜惜地抚摸了一下这张无法忘怀的脸庞,“可是,我却比你更傻……为什么你不能放弃她……为什么我要爱你……为什么……好痛……”
忽然间,她的手垂了下来,不再言语。龙泽风紧抱着她,也哽咽得不能说话。
万浚和文羽发现了他们的异状,两人都十分讶异。万浚忙上前,抓住文妍的一只手诊脉,同时高喊了一声:“秦涛!”
文羽见秦涛没有回应,立刻跑出去找他,却发现他也倒在了门前,呼吸猛地一紧。她忧心地一诊断,发现他中的毒不是那么严重,心头才放松了许多。她从他袖中掏出常备的迷月,立刻给他吃了两丸。
她早听相公说过,月宗特有的迷月虽能使人失去意识,但却也是解毒的良药。
“相公,迷月!”文羽跑回去后,马上将药递给了他。
万浚把剩下的药丸都喂进了文妍嘴里,他吩咐龙泽风将文妍放到床上,立刻给她在几个大穴下针。
终于,文妍的毒势在万浚的极力抢救下被缓解,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命救回来了!不过,恐怕得好好休养几年才行。”
龙泽风和文羽听了也都暗自放心了不少。
龙泽风在憔悴昏迷的文妍身旁坐下,手指轻轻抹去她唇边残留的血迹。良久,他抬起头,看了看文羽和她怀中的孩子,最后,目光与万浚对视。
“朕可以放你们离开,不过,有一个条件……”
尾声
多年后。
究竟,是对,还是错?
当初的那个决定,还在困扰着万浚。直到有一天,他得到了娘子和行云的谅解,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思考,和后悔。
是啊,后悔。后悔他将行云留给了皇兄抚养。如果他当初没有答应,后来行云就不会被困在权力的中央,担负起那么多的责任,从此没了另一种生活的选择。
记得在行云带着心爱的女子来见他们夫妻俩的时候,他羞着老脸向儿子认错。龙行云却只是淡淡一句:“别自寻烦恼了,老头子,我很好!”感动得他眼泪汪汪的,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已经人高马大的儿子,害得龙行云的俊脸被迫红了一阵子。这老头子,老了还这么爱发情!
儿子原谅他了。娘子那边就更没疙瘩了。万浚从此过上了最幸福的生活。呃,虽然之前的二十年,他过得也不赖。关于这点,万书馨可以作人证。
万书馨,小名娃娃,龙行云的同胞姐姐。她的记忆可以从似乎很遥远的三岁开始。
“爹爹,我要吃莲子!”娃娃抓着一枝比她人没矮多少的莲蓬,摇摇晃晃地跑到万浚腿边。咦?爹爹为什么偷偷咬娘亲嘴巴呢?
万浚听到女儿的话,一把抱起她,带笑轻道:“娃娃乖,你娘亲睡着了,咱们去外面玩好不好?”
娃娃眨了眨乌亮的眼睛,重重点了点小脑袋。
“娃娃,莲蓬是谁给你的啊?”万浚抱着她走到外面的庭院。
娃娃甩了甩莲蓬:“左叔叔给的。爹爹,娃娃什么时候才有弟弟玩啊?”娘亲的肚子好大,比大西瓜还大。爹爹说那是她的弟弟,嘿,她有弟弟可以玩了呦。
“嗯,再过一个月吧。”万浚在亭椅上坐下,将娃娃放在自己腿上,边揽着她,边给她剥莲子。
“哦……”娃娃似懂非懂。一个月,到底是多久呢?她用小手抓着莲子,津津有味地啃着。莲子好香好甜,好好吃。
“宗主,宫里来的信。”秦涛悄无声息地到了。他恭敬地递上信,给了娃娃一个自认很温柔的笑容。
娃娃见到这独一无二的秦式微笑,伸出小手甜甜地喊:“秦哥哥!抱抱!”她好玩的秦哥哥来了耶!
万浚笑了起来,将娃娃送到秦涛怀里,自个看起信来。而秦涛则是一身僵硬,不知该拿怀中的小人儿怎么办?每回她都爱乱摸乱捏他的脸,不知这回会不会幸免于难。
“哥哥吃!”娃娃将浸了自己口水的莲子塞到秦涛嘴里。
秦涛脸上苦笑,心里却有点甜丝丝的。小丫头就是爱黏他。半年不见她,还真挺想她的。
他看向万浚,见万浚看完信微微皱着眉,关心地问道:“宗主,宫里出事了?”
万浚抬眸一笑:“没事。就是行云太皮了,把他皇爷爷的胡子都给烧焦了。”这倒像是他小时会做的事。只是,顽劣不要紧,要紧的是行云是不是像他当年一样是心里不开心才如此的呢……他该让师父、师母别再帮着皇兄宠他了,唉,他改日该再进京去看看……
秦涛闻言笑了起来。他垂眼宠溺地看了看正好奇地拔他胡茬子的娃娃。这对姐弟可真都是厉害角色啊!幸好他剃了胡子才过来的。
娃娃见他看她,忽地揪住他的头发,身子向上爬升。秦涛不知所以,也就将她举高,随后就完全怔住了。娃娃竟瞅准他的嘴巴,软绵绵地亲了一口。呃,是咬了一口。他的初吻啊,没了!没被左薇薇那个魔女抢去,却轻易被这个小娃娃抢去了!
万浚见状大笑,抱过娃娃,问她:“娃娃,你怎么亲你秦哥哥,不亲爹爹呢?”
娃娃偏着小脑袋,理直气壮地说:“爹爹是娘亲的,我才不要抢来亲。”
万浚一呆,又大笑了起来。秦涛则在旁哭笑不得。
娃娃这夜没有闹着要和爹娘一起睡,却是黏着秦涛不放手。无奈秦涛只好担当起保姆的职责来,哄她入睡。
“娃娃,乖乖睡了,嗯?”秦涛口干舌燥,累个半死。对于他这种常年不爱多说话的人,讲一个时辰的故事,简直比对付武魔还难。
可是,娃娃一点都不了解他的辛苦,漂亮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没。
“秦哥哥,外面黑黑的,你不怕怕?”
“呃?什么?”
“外面黑黑的时候,爹爹都会抱住娘亲喊‘怕怕’,你怎么不会呢?”好奇怪哦。
“……”
万书馨五岁那年,开始跟着毒仙神难救学艺,可是却遭到了万浚的极力反对。
“呜……”
哄睡好小儿子后,文羽似乎听到外面有女儿的啼哭声,忙起身出屋。还没到后院,就见娃娃抹着眼泪向她扑过来,“娘,我的小绿、小红不见了……”
文羽搂住宝贝女儿,一手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乖,娃娃不哭,告诉娘,什么东西不见了?”
“就是小绿和小红啊!”娃娃抽噎着,嘟着小嘴,“人家上回好不容易从后山抓回来的,可是现在不见了……”
“你说的是你抓回来的那条青竹蛇,还有那只毒蝎子?”文羽手停顿,声音不由放沉,“你爹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许养它们。你没放它们回去?”
娃娃止住泪,眨了眨水盈盈的眼睛,撒娇道:“娘,人家很喜欢它们嘛!师祖爷爷也说它们都是宝贝,很好玩的!”
文羽微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上次让自己师父神难救带了娃娃半年。一老一小,都对毒物情有独钟。这下可好,不出十年,江湖上可能要冒出个小毒仙了。娃娃的天分高,在使毒方面比如今的她都要胜出一筹。
唉,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再阻拦娃娃继续学下去……或许,就随她去吧。可是,相公他……
“相公,娃娃今天说她的小绿和小红不见了。”就寝前,文羽边放开发髻,边和万浚念叨。
万浚轻哦了一声,拿过梳子,替她梳理起长发。
“相公,是你做的吧?”文羽捏着簪子,微笑着问:“娃娃她喜欢,咱们要不还是随她去玩吧。”
“那么危险的玩意,我不准她玩。”娃娃才五岁,怎么可以整天和蛇啊蝎啊为伍!他这当爹的坚决不准!
文羽回头笑看着他:“相公,我呀,倒是觉得相公你是自己怕,所以才不让娃娃玩的吧?”看他发现蛇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变白了,不是怕是什么?
“呃?……”他变现得有那么明显吗?亲亲娘子真了解他。抱抱……
那什么——缠绵时辰到。
一炷香后,热汗淋漓的两人躺着。
“相公,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文羽趴在万浚胸前,目光迷离地望着他,“不要——再怕啦……”自从知道相公小时候的遭遇,明白他为什么会怕黑会那么胆小后,她一想起来,心就会有种疼疼的感觉。
万浚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再次亲吻住这个他最爱的女子,随后翻身又将她锁在身下……
他没有告诉他的娘子:有了她,他早已不再害怕……
番外一
二十五年前。
“为什么?!为什么?!不!我不相信!啊啊啊!……”
整个山谷回荡着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声,久久不能平息。
“师父……师父”万浚望着眼前发狂的男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有了一丝瑟缩。师父竟一掌打死了陪着他一起来的左长老。只因左长老告诉师父他的母妃死了。年纪尚幼的他并不理解师父的行为,却也看出来了师父为了母妃的死很痛苦很痛苦……
他壮着胆子上前想抱住师父。虽然他一直很顽劣,可是对师父却很敬爱。他不要看到师父这个样子,他要那个温和慈爱的师父回来。
发狂的男人发觉自己腿边的男孩,定睛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但随后又被无法遏制的剧痛占领了头脑和整颗心。巨大的失落、震撼和绝望控制了他,让他最终陷入了疯狂。
他一把捞起万浚,紧紧钳制着他。他扭曲的神情,破碎寒冷的声音,让万浚整个人都惊呆了。
“是你!是你这个混蛋!”发狂的男人将万浚小小的脸看成了他的父亲,看成了那个夺去他心爱的女人的男人。他发狠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带着可怕的毁灭。
“师父!师父!”万浚费力地挣扎呼喊着。可是没用,那个失去至爱的男人已经完全疯了,他将万浚甩手扔出了峰顶。而峰顶外,正是万丈悬崖。
后来,发狂的男人下山了。
坠落崖下的万浚,因为掉进了一处深潭而脱离大难,却也被困在了迷城般的山谷中。在困在谷中的大半年里,他与虫蛇为伍,以野果为生,夜晚害怕地呆在树上,抓着那颗母妃给他的黑月晶石坠,盼望着天快点亮。他只有在白天才敢到处走动,寻找出路。
终于有一天,他遇到了到山谷采药的鬼见愁。
几年后,他又遇到了已是武魔的师父。当时武魔是清醒的,为了自己的差点失手错杀而愧疚。万浚没有恨他,还凭着精湛的医术,控制住了武魔的疯病。
“师父,您还是传给皇兄吧。他在宫里可能用的着。”
武魔想将一身武功都传给他。可是他对武学的兴趣不是很浓,在能挡住武魔一百招后就不想再练了。武魔没办法,只能勤跑皇宫,暗里偷偷传艺给另一个徒儿。这或许是他为心爱的女子所能做的唯一的事了——让她的儿子够强悍!
“泽风,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师父知道你能做到……”拍了拍龙泽风的肩膀,武魔语重心长地道,“师父没有别的愿望,只是想你和浚儿都幸福。你们两兄弟一定要过得好……”
学成出师的龙泽风闻言默默地看着他,最后终究微微点了点头。
番外二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好像才七岁,在他父皇的行宫里。
她蜷曲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蹲在芙蓉池边,一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睛似乎盯着她另一个手手心的什么东西。
他叫她。可是她居然没反应。他恼火了,上前一脚就把她踹倒了:“混账!我在叫你!臭丫头你有没有听到!”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团柳絮,轻飘飘地从她手心里飞落。再一回眸,他看清了那丫头的面容,心竟有一时的呆滞。
她很美。可对着那双愤怒的美眸,他不会让自己心软:“臭丫头,耳朵聋的啊,我叫你,居然装听不到?!”敢无视他就是她的罪过!
她站了起来,月眉微拧,似乎忍着痛,还跟他讲理:“我没听到!你凭什么踢我!”
“哼,我高兴!”他伸手捏上了她圆润的下巴,“你是哪个府的?”长得不错,手感也不错,让他有了爱不释手的感觉。
她明显被他的举动吓着了,不过倒不像其他的笨丫头似的任他为所欲为,而是一把推开了他:“坏蛋!”手劲很猛。
结果,他措手不及,身子向后趔趄,一滑脚,竟掉进了芙蓉池里。
“啊!有人吗?!救人啊!”在水中的他,听到她惊慌的叫喊,嘴角有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他自然没死。他还不到死的时候,他怎么也会活下去的。被宫奴拉上来后,他甩开身上乱爬的一堆手,面色阴冷地走向她。
“你好样的!”他的双眸闪过一道狠光,“来人,把她给我扔到池子里去!”
她神色是那么不可置信。显然,她是明白了自己惹上的是传说中最邪恶的四皇子,混世少年魔王。
少年魔王?哈哈,他的确是。无情的魔王。他喜欢自己的无情。
有个老奴想替她求情:“四皇子,她是文王府的千金。看在文王的份上,还望您从轻发落……”
他不免又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文王府的?叫什么名字?”或许,他可以卖文王一个人情。
可她抿着唇,放弃了他给的机会。
“臭丫头,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扔到池子里!”他怒气一炽,下了死令。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能倔到什么时候?
他好像已经看到她的泪光了。他等着她的求饶与哭闹。
可她气愤地看着他,咬着唇,始终没有求饶。
于是,她被扔下池去了。他的命令没人敢不听。
盯着毫无波澜了的池水,他眉头微皱,冷哼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丫头!把她捞上来!”
那丫头之前视死如归的模样,让他的心莫名有些烦躁。那样的神情,他经常能从镜中另一个自己的脸上看到。
被捞上来的她整个人小小的,湿漉漉的,面容苍白,一股凌乱的湿发贴在她小巧的鼻子上。
他屈下身,伸手拨开那股头发,见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细的水珠。她就这么死了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用手轻滑着她依旧红润的双唇。
一个心动。他竟俯下身去亲她。周围一群人全部目瞪口呆,而他自己都在为这个举动愕然,不过,他是不会阻止自己的心血来潮的。
就在他对着这个半死的小人儿有了人生第一次欲望的时候,想要加深这个亲吻之刻,她倏地呕出一大滩水来。她的身子随着呛水咳嗽而微微颤动。
他看着她,眸色难辨。旁人怎么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作了什么决定。
“送她回去。”他起身,看了一眼满池碧水,“让御医看看她。”说完,转身走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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