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璨见这人胜的磊落,倒有几分钦佩。渡尘待他下峰去了,忽然“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萧璨一惊,只见渡尘瘫坐在地,摆手道:“不……不碍事。”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萧璨暗暗心惊:“原来他还是受了内伤,难道原惊世武功之强真的一至于斯么?”但见渡尘鼻息禁闭,知他是潜运上乘内功疗伤,便也在一边打坐。
他心神归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脸上微暖,这才张开眼睛,但见霞光万道,照在拔仙台上,原来已是黎明。拔仙台乃太白绝顶,早看日出,晚看夕阳,最是合适。萧璨在台上远眺,东方一盘朝阳,红红如火,金光遍地,天地间都被罩住了,山谷中晨雾未消,有鹫鸟惊飞,一派壮阔。萧璨看了一会,听见渡尘伴着一声极重的呼吸,缓缓睁开眼睛。
萧璨问道:“前辈你怎样了?”
渡尘舒了口气,道:“不碍事了。唉,想不到他也比以前厉害的多了,我却有些侥幸了。”昨晚比试之时,他只觉原惊世内力虽不若自己的强横霸道,却是深沉醇厚,绵绵不觉,不论自己怎样催动功力,对方总是无声无息的化解了。但若自己稍一松懈,对方本来深沉的内力立时如狂风海啸袭来,逼得他全力抵挡,一旦自己挡住了,这股狂风海啸却又霎时烟消云散,归于平静。他昨夜全力抵御,还没觉得什么,此时却是愈想愈惊,道:“幸好昨夜撑住了,没立时倒下,不然他必定立下杀手,大和尚死了没什么,倒连累了你这青秀派的传人了,那我可对不起老友了,哈哈。”他放浪形骸,虽然输了,仍是哈哈大笑。拿出腰间葫芦,偏生葫芦里的酒昨日都被他喝光了,只得将葫芦底朝天,淅淅沥下几滴。
他舌头不住搅动,将这几滴酒来回回味,道:“昨夜也多亏了你中间打断,不然我内力耗尽,多半也不是他敌手。”
萧璨道:“此人武功确是高绝,当世不知谁能比得上?”
渡尘哈哈一笑,站起身子,道:“不然你当他这达达教教主是平白当上去的么?近日各路英雄齐集少林,要与达达教为难,我看只怕不大妙啊。”说完眉头一皱,深有忧色。
萧璨道:“前辈有何打算?”
渡尘拍拍肚皮,道:“打了一天,早饿的紧了。当前第一大事自然是先找几只肥鸡,灌几口老酒了,可惜昨天把赵公鸡放走了,这家伙别的不行,打酒买肉倒还使得。”想到肥鸡美酒,不禁咽了几下口水,道:“我可馋不住了,小朋友,咱们后会有期啦。”萧璨抱拳拜辞,渡尘哈哈一笑,自下山去了。
萧璨站在台上,昨夜的火堆早已熄灭,四周还有拼斗的痕迹,他独立良久,心想:“草木无言,却知风云变幻,这场风波,不知又是为谁而来?”悄立良久,自也循路下山。
他心想疯和尚说各路英雄齐集少林,倒是不妨一看。其实各人怎样他也不怎么关心,只是他既要寻人,那时或许会有些线索。当下便往少林而去。
不一日到达少室山下,但见一路武林人士渐渐增加,各人相互寒暄,萧璨默默无名,也没人认得他,自走自的。他听众人言语,少林号召各路英雄七月十五齐聚少室山,共议对抗达达教。
萧璨算来相距尚有数日,便先在山下闲居,到得七月十五,起身上山。
这日少室山下好不热闹,隔一阵便有数名江湖模样的人物经过,想必是来响应少林的。萧璨正走间,忽听有人唤道:“萧大哥!萧大哥!”声音有些熟悉,萧璨回头看时,只见一个白衣少女飞奔到近前,却是晴宋。
她见确是萧璨,喜道:“我还道认错了人呢,原来真是你。”
这时晴宋身后跟来一人,抱拳道:“萧兄别来无恙?”正是林诗棠。他身旁还有三人,其中一人萧璨之前在汝阳的时候见过,是林诗棠的师弟陶文渊,另外两人一人较年轻,一人则较年长,俱是林诗棠的师弟,年长的是孙培镜,青阳先生座下排行第三,年轻的是段良玉,排行第五。
萧璨原知小蛮峰天下名门,此时来到少室山下也不稀奇,抱拳还礼。林诗棠又替两位师弟引见了,孙培镜和段良玉听说上次是他从史虎云手中救下晴宋,也是好生感激。萧璨心想:“小蛮峰弟子在江湖上一向不事张扬,这次青阳先生一下子派了五大弟子下山,真是对达达教极为重视了。”
晴宋道:“错儿姐姐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她听林诗棠言语,已知错儿伤势无碍。
萧璨道:“她已走了。”
晴宋诧异道:“走了?”心中有些懊丧。林诗棠道:“萧兄想必也是来少林助阵的,咱们一同上山。”
少林是死是活,萧璨是毫不关心的,只是大家顺道,当下一齐上山。孙培镜、晴宋几人不怎么在江湖上行走,认得的人不多,林诗棠平日打理小蛮峰事物,凡有事故,都是他出面解决,名头着实不小,一路上不少人都过来招呼,甚是相敬,林诗棠一一答礼。
少林达摩院首座玄深大师正自会客,听闻小蛮峰五子到来,亲出山门相迎,林诗棠道:“敝师兄正在闭关,未能赶来,还望大师见谅。”玄深合十道:“林大侠言重了,几位能够赶来,敝派极是感激。”林诗棠的几位师弟,玄深都是知道的,萧璨的名字他却没听过,心想他即跟几人一起,该当也是位来助阵的侠士,将众人引入大殿。
大殿内早有十来人。正中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和尚,面容刚毅,那是少林玄正方丈,他下首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背后则垂手站着一名少年,却是十三少。大殿内还有十来人,看样子俱是江湖人物。
众人见林诗棠等人进来,都站起相迎。玄正方丈道:“有小蛮峰几位师弟襄助,咱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十三少见萧璨也在众人中间,微感诧异,走近笑道:“萧兄,咱们又见面了。”他对身边那中年男子道:“爹爹,这位便是我跟你说过的萧璨萧兄。”原来那人竟是枫城城主慕容焰。
萧璨进殿之时,早已见到慕容焰,其时心头一震,此刻却面不改色。慕容焰微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萧璨淡淡道:“原来是枫城城主。”慕容焰瞧他面貌,心中一动,道:“我瞧萧兄第有些面善,莫非咱们在哪里见过?”萧璨道:“慕容先生纵横之时,在下还只是个小小孩童,怎会见过?”慕容焰点头不语。
这时大殿内已有三四十人,玄正方丈朗声道:“少林日前发下英雄帖,请了众位英雄前来,各位如约而至,老衲实是感激。”众人都大声谦谢。
玄正方丈道:“老衲不拘俗礼,开门见山。想必各位英雄都知道,老衲邀请众位英雄到来所为何事的了。”
众人心中一跳,都想:“少林方丈好不快语,两句话就开始谈正事了。”
林诗棠道:“方丈所言,自是为了达达教教主原惊世了。”众人听见原惊世的名字,面上各有神色。
玄正方丈四目一扫,点头道:“林大侠所言不错。想必各位也早已得到消息,原惊世早在月前,已经率众入关,口喊称号,有意再图中原,老衲邀请各位前来,原是为了共商如何对抗达达教一事。”
众人听他如此说,有的高声怒喝,有的沉吟不语,一时之间,大殿上纷纷吵吵。
十三少站起身子,高声道:“众位前辈请静。”他这话鼓足了气劲,将众人的声音都压过了,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他。
十三少道:“在下不久之前,也曾跟魔教几位高手交过手,端是不可轻视。咱们中原武林虽是高手如云,毕竟散漫,幸好有少林派执牵牛首,如今英豪齐集,自然是要请少林寺做一领袖,带领咱们对抗魔教的了。”
众人本是如此心思,自是毫无异议。玄正方丈朝十三少微微点头,说道:“原惊世此番前来,所带教众不下万人,这许多人,自不是来中原游山玩水的,当年达达教闹得中原天翻地覆,少室山一役,本派十余名前辈高人尽数丧命……”他说到这里,不由的顿了一顿,玄深大师等人低声颂了一声佛号。
玄正方丈道:“但咱们此会,不问私仇,但为公怨。达达教东来,本为了传播教义,这原也没甚么,只是其教义之中非我即敌,若是不遵从他们教义的,都一概以仇敌视之,未免太过了些。咱们佛家虽然广宣佛法,可也没说谁人不信佛,就要别人性命的。”众人听他言语,都各自点头。
玄正方丈正欲再言,只见一个小沙弥快步赶了进来,躬身道:“禀告方丈,谢树山庄花四庄主来了。”
玄正方丈喜道:“四庄主亲自来了么?快快相迎。”众人听见谢树山庄的名头,都是哗然,当下随着方丈一同来到山门。
只见一个儒雅男子,面上白净,带有微须,便是谢树山庄的四庄主花知节了。玄正方丈合十道:“四庄主亲自来到,敝寺好生感激。”花知节忙抱拳道:“方丈言重了,贵派和敝庄向来交好,如今少林传召,在下岂能不来?”他举手向众人抱拳。谢树山庄不但是武林名门,还是天下巨富,武林中受其恩惠的不在少数,都纷纷抱拳还礼。
玄正方丈道:“如今既有小蛮峰、谢树山庄和枫城相助,又有各位群豪出力,此番原惊世东来,只要咱们同心协力,未尝不能得胜。”众人意气风发,大声叫好。
蓦地半空中一声长啸,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为了原某一人,累得中原群雄出动,叫原某情何以当?”这声音响彻山上山下,远远传开。登时群雄耸动,场中一人翩然而下,轻轻落到地上,不沾片尘,正是达达教教主原惊世到了。
原惊世的名头众人都是久闻的了,见过他面貌的却没几个,这时见他面貌威严,颇有几分丰神俊朗的样子,心中均想:“原来他长得也并不凶恶,倒年轻的很。”
这时山下人马嘶鸣,但见三十余人一字奔到近前,横列摆开。为首一人,萧璨是见过的,正是日前在太白山遇见的宝华,他手持金刚杵,立在前头。余人俱是一样的白绿衣衫,那都达达教教众了。
玄正方丈多年前曾经见过原惊世,此时见他来到,心中也是一动,心想他于此之时,竟敢上到山来,虽说小觑了天下英雄,这份气魄可也十分令人钦佩。他上前几步,合十道:“原教主别来无恙?”
原惊世微笑道:“玄正方丈,你好啊!想不到是你接掌了少林门户。”
玄正方丈道:“老衲虽不才,但前人有命,少林之兴衰,老衲亦愿一力承担。”
原惊世笑道:“好气魄!少林这一次也没选错了人。”他瞧见花知节,说道:“花四庄主,你好。”
花知节抱拳道:“原教主你好。原教主今日上山,不知所为何事?”
原惊世四目一扫,众人被他目光掠过,心头都是一紧。原惊世笑道:“我听说中原群雄齐聚少林,就是为了本教,在下忝为当事之人,岂能不上来看一看?”
玄正方丈道:“阿弥陀佛,原教主所言不差,我等齐聚于此,正是为了对抗贵教。”
原惊世道:“方丈倒是快人快语,那在下也不啰嗦了。”他转身傲立,朗声道:“我原惊世就在这里,在场的英雄只怕都想要我的性命,哪位想为中原立功的,只管上来便是!”群豪听他这般目中无人,一片哗然,有人便叫骂起来,只是若真的要取原惊世的性命,却五一人上前。
原惊世扫视众人,心下大是不然,却听身后一声冷笑,他转过身来,却见玄正方丈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冷眼凝视。原惊世问道:“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玄正方丈道:“这位是枫城城主慕容先生。”
原惊世“哦”了一下,道:“我听闻这几年中原武林中出了一位了不起的英雄,立城建派,想必就是尊驾?”
慕容焰抱拳道:“正是区区。”心想原惊世远在西域也听过自己的名头,不禁有些得意。
原惊世道:“很好,我也想看看近来中原崛起的人物到底是如何。慕容城主若是有意,不妨下来指点几招。”
枫城几年来在武林中好大的名头,群豪大都听过慕容焰和十三少的威名,虽然真正见过慕容焰出手的没几个,但想盛名之下,必有惊人技艺,他枫城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即拍掌叫好。
慕容焰道:“好!在下就领教一下原教主的神功!”他纵身而出,正欲动手,却听原惊世道:“且慢!”慕容焰怔了一下,道:“怎么?”
原惊世道:“玄正方丈,原某虽是狂妄,却也不会蠢到只身挑战天下英雄,今日比试,咱们不妨立个约定如何?”
玄正方丈心中疑惑不定,说道:“原教主请讲。”
原惊世道:“在场的武功高手不下百人,若是一一比过,或者各位一拥而上,在下又怎能应付的了?今日咱们定约,诸位在场之中可下五人,来跟在下一一比过。若是在下侥幸全部得胜,那本教尽入中原,任我传教,三年之内,中原的任何武林人士都不可与本教为难,本教也绝不会伤害中原武林的任意一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这五人之中有任何一人能够击败在下,在下一句话不说,立时率领教众返回西域,如何?”
他此言一出,群豪都是吃了一惊,方知原惊世甘上到少林,原是为此。当年达达教初入中原,不过半年间就卷遍天下,若是任他传播三年,以原惊世的谋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但达达教势力庞大,若是群豪多三年时间准备,未尝也不是一个缓兵之计,群豪窃窃私语,都拿不定主意。
玄正方丈瞧瞧花知节、又瞧瞧师弟玄深,低吟道:“中原群豪要做甚么,本寺可当不了主。”
原惊世笑道:“少林乃是中原武林领袖,谁人不知?方丈又何必推搪?若是方丈一意阻拦,咱们两边势必死伤无数,你们佛家有好生之德,我这个约定,可不是救下无数条性命么?若是真有人胜得过在下,在下拍拍屁股走人,也省下了中原的一个大麻烦。”
玄正方丈踌躇难决,心想:“他当年武功惊人,本派好几名高人都是死在他的手上,但未知今年进境如何,他豪言独战五人,真的有如此本事么?”
慕容焰听原惊世的言语,分明胜券在握,那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他心下暗怒,只是心计深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玄正方丈暗自思量:“如今有慕容先生打头阵,这边还有花四庄主,我和玄深师弟、林诗棠大侠四人,若以车轮战法,虽不敢言必胜,至少也有六七成把握,难不成他一身武功真能通天彻地?”打定了主意,便道:“好!一言为定。”
原惊世面露坚毅之色,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慕容先生,这便请罢!”
慕容焰早有准备,一个侧步,单掌拍向原惊世。这一掌力道沉稳,却又形势飘忽,实是难得一见,群豪都是识货之人,轰然叫好。
原惊世目中一凛,侧身避开,一掌斜打慕容焰腰身,他出掌极快,慕容焰连忙闪躲,两人打在一起。
单见两人身影交错,十来招一过,慕容焰掌法极尽变幻,或刚或柔,或曲或直,群豪瞧得眼花缭乱,均想:“无怪近年来枫城如此盛名,原非幸致。”
原惊世心下冷笑:“你有意隐藏武功,难道骗得过我?且看你有多少斤两!”手上暗催内力,双臂暴涨,拍向慕容焰,他双臂之间内力急旋,宛若一把把钢刀,割在慕容焰脸上。
慕容焰知道他出了真力,不敢怠慢,蓦地双掌齐收,漫天掌影登时消失。他左掌护在身前,右掌化指,悄然疾点原惊世下腹。
这催山指是他近年来练成的绝技,一旦点中,力透筋脉,轻则叫人残疾,重则致人死命,实是厉害无比。原惊世察觉他心思,他不闪不避,双臂仍是齐推而出,慕容焰眼见两指就要点到,心中暗喜:“此人好大的口气,却也不过如此。”指上催力,蓦地手臂巨震,这两指离着原惊世小腹只有一寸,却无论如何也点不下去。
他知道手臂被原惊世内力所阻,无法再进,他是个果断之人,立时回手,哪只右臂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半,竟然连收也收不回来了。他心中大惊,原惊世气劲早已袭到,震得他胸口剧痛,他喉头一甜,几乎就要喷出鲜血,只是强自忍住。
原惊世心想:“他胸口受我一击,居然能够忍受,内力倒也了得。”大喝一声,双臂震动,慕容焰身子踉跄,连退五步。
原惊世身子飘然,举掌拍向慕容焰面门,只听两人同声叫道:“小心!”玄正方丈和花知节齐齐冲出。花知节轻功极高,瞬息闪到原惊世身侧,单掌横切,断了原惊世进路。玄正方丈单掌拍向原惊世,他精研大力金刚掌,这一掌极是刚硬,原惊世奋然相迎,“砰”的一声,玄正方丈反而被震得推出三步。
原惊世雄心大起,喝道:“好!你们两个一起上罢!”
玄正方丈和花知节对视一眼,均知若是单打独斗,无人能够胜得过原惊世,两人更不答话,两人一左一右,分击原惊世。
这是当世的两大高手合力对付一人了,威力果然是不同凡响,玄正方丈一记“达摩拂袖”,掌缘如刀,直切原惊世胸口。花知节使出家传的飞花掌法,双掌纷飞,形形错错,好似万千彩蝶飞舞,花知节成名数十载,但是真个见过他出手的武林中没有几个,此时见他身形翩翩,虽在殊死搏斗之中,观之竟是令人赏心悦目,无不敬佩。
原惊世以一敌二,他凛然不惧,单凭一双肉掌,在玄正方丈和花知节之间穿插。玄正方丈知道事关中原武林气数,丝毫不敢大意,他真气鼓动,一身袈裟被震得猎猎声响,心想:“谢树山庄的轻功名动天下,四庄主掌法上的造诣恐不及我,我须得奋力强攻,使他有机可乘。”当下“只手遮天”“应云降服”“涅盘灭度”“四方虚空”“惊怖畏”“妙法相”“众生缘”数招齐出,当真是摧山断水。
原惊世赞道:“好!”他左掌应付花知节,右手挥出,点向玄正方丈掌心,他这两指也并不如何用力,只是每一次都比玄正方丈快了半分,玄正方丈招式不能用老,每每只得收掌。原惊世将他逼退,躬身横扫花知节,花知节知道厉害,忽的高高纵起,身在半空双足连点七下。这正是花家的独门轻功,只需有力可籍,便可一直盘旋空中,居高临下的攻击敌人。
这时玄正方丈也欺身上来,两人一上一下的夹攻,原惊世嘿嘿一笑,忽然身子一躬,压得极低极低,花知节本在半空,这一下便打他不到。玄正方丈知他若是落下,必被原惊世抢攻,单掌一点,撑住花知节。忽然身下劲风,原惊世一掌打在他腿上,玄正方丈腿上剧痛,弯膝跪倒,花知节大惊,连忙使个千斤坠落下,双掌拍向原惊世面门,原惊世身子一晃,闪在玄正方丈身后。花知节连忙回掌,原惊世暴起而出,一掌打在他胸口,花知节飞出一丈,堪堪落地。
原惊世哈哈大笑,高声道:“我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原来不外如是!中原武林自沈枫之后,再没一个能撑场的么?”慕容焰惭愧无地,十三少跑过去扶住父亲,见他面色惨然,想要出言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好。
这下群豪耸动,原惊世笑声刺耳,却无一人敢上前喝止。他独以一人之力,连败少林方丈,花四庄主,枫城城主三位名声赫赫的大高手,武功之强,直是匪夷所思,纵有人先前想要上前挑战,但想武功即不如先前三人,那也不用比了。
原惊世大笑良久方歇,斜目扫视诸人。在场的不是一门之长,便是江湖豪客,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但给他目光一扫,都不禁有些胆寒。原惊世冷冷道:“还有哪位英雄不服,尽可上来赐教。如若不然,玄正方丈,咱们这三年之约,可就定下了。”
玄正方丈低头无语,群雄亦自默然。各人均知若是此时尚且不能压过原惊世,待他三年之后,达达教在中原定下根基,那就更是无人能制了,只是原惊世武功之高,人所共见,或者真如他适才所言,除了当年沈枫沈中州,又有谁能胜的过他?
场上寂静无声,人人均觉中原武林就这般被个西域来的教主压下一头,心中满不是滋味。
忽听一个声音道:“不划算,实在不划算。”这声音也不甚响,只是此时没人说话,他这声音就显得很大。
萧璨本来隐在众人之中,听见这声音熟悉,扭头一看,只见角落里不知何时蹲着一个少年,面带诡笑,果真便是花笑。
原惊世见出声的是个少年,他自有气度,只是微笑道:“这位小兄弟说甚么不划算?”
花笑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笑道:“也没甚么?我是说大教主和方丈大师先前定的约定,未免太不划算。”
原惊世道:“哦,我倒觉得挺划算的,小兄弟何出此言?”
花笑眼珠子一转,道:“要是我记得不差,大教主先前说的约定是倘若你胜了,中原武林和贵教的教众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干各自的,谁也管不着谁是罢?”
原惊世道:“不错。”
花笑摇头道:“这可就大错特错了。请问大教主此番来中原,一共带了多少人来?”
原惊世不假思索,道:“一万两百三十七人。”
花笑道:“这就是了,大教主你只有一万人,咱们中原武林豪杰何止十万?咱们的约定互不相干原是不错,只是须得以一万两百三十七人为限,其他的人,咱们可管不着了。”
群豪轰然大笑,道:“不错!不错!”
花笑朗声道:“咱们中原武林,讲究意气为先,谁都有些个朋友知己,他们自然是不会再与贵教为难的了。”
群豪大声道:“不错!我家七姑八婶那也是武林中人呐,我保证今后他们绝不会跟原教主为难。”一时之间,人人都好像多了十几个亲戚朋友,恰好也都是闯江湖的。
原惊世心下暗怒,扭头对玄正方丈道:“方丈大师,你怎么说?”
玄正方丈不认得花笑,但想这少年一闹,未尝不是好事,合十道:“这位小兄弟之言,却也有几分道理。”
原惊世冷笑道:“中原武林,只会这般胡赖么?”玄正方丈默然不语。
原惊世见群情激昂,心想多留无益,冷冷道:“三年之约,本教自会遵守。但是中原有人伤了本教教众,到时候可别怪本教不客气了!”他这声音远远的传开,群豪无不听的清清楚楚。
原惊世抱拳道:“告辞!”领着宝华和数十教众,自下山去了。群豪心意不定,也无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