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女人之间没有永远的仇敌,甚至可以因为同一个或爱或憎的男人,瞬间成为朋友。
一如此刻的沈超男和林秋菲,之前两人相互对视的眼神有敌意、有厌恶,此时却因沈超男的几句话变得惺惺相惜。
林秋菲上前给沈超男递了一杯水,平静中带着心疼:“喝了吧,你嗓子哑了。”
沈超男接水杯的手些许颤抖,望向林秋菲的眼神立即多了一份感激,“你……谢谢。”
其实,她想问林秋菲的是,你究竟恨不恨我,毕竟,自己抢了对方的男人。
可是,林秋菲没有给她问下去的机会,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观战的昊然,无比鄙夷地告诉他,“你还是带她回去吧!为了一宗生意跑来这里大叫大闹的,丢的可是你自己的人!”
昊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有些傻眼,听到林秋菲这般讲自己,心头不免泛起,倔强,“是你们抢了我们的客户,凭什么说我们丢人?”
“谁抢谁的,谁心里清楚。”林秋菲毫不示弱地将话挡了回去,“总之,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我们是清楚了的,可是大家更应该清楚的是,这样闹来闹去对谁也没有好处,都在同一个行业里混,闹大了,怕谁脸上也挂不住。”说完,将目光转向一脸疲惫的沈超男,“沈总,我看你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以后毕竟还要碰面,非要闹个鱼死网破对谁也没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被林秋菲如此一点拨,沈超男便有了些气馁。
刚才看到莫嘉升时,自己已然失控,说了那么多不应该说的话,做了眼下不应该做的事,如今清醒过来,也觉出几分赧颜。
做为生意场上的女强人,更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起身,沈超男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冲林秋菲挥手,“你这个女子才不简单,今天算是领教了,后会有期!”
沈超男走得如此干脆,不仅莫嘉升有些不相置信,连昊然也傻了眼,他以为按对方的脾气总要闹个天翻地覆才会罢手,怎么如此轻易就收了兵?
“你还不快跟着你的主子滚!”莫嘉升冲还有发愣的昊然大吼一声,这才将愣在原地的昊然惊醒,匆匆跟在沈超男身后离开。
闹事的人一走,四周立即安静下来。
林秋菲看着沈超男留下来的半杯水,突然心生感慨,女人的命运如果拴在一个男人身上,那真是太可悲了,如此一个凛冽女子,竟然也会败在爱情上!不禁想起过去的自己,也曾把幸福全部赌在了昊然身上,可结果呢?除了背弃的伤感就是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瞎了眼的落败结局。
看她半天不语,莫嘉升上前询问,“秋菲,你还好吗?”
不知何时,莫嘉升已经直呼其名的叫她“秋菲”,是情不自禁,也是心里涌出来的尊敬,加之刚刚她四两拨千金的镇定,更让他佩服有嘉。
“没事。”林秋菲不看他,心里却有气,总觉得一切故事都因这个男人而起!如果他肯娶沈超男,那么昊然就不会离开,如果他不这样花心,那自己也不会时至今日还沉浸在失败的回忆里!
“你是个跟她们不一样的女子。”莫嘉升显然不知她的心事,衷心赞叹。
听惯训斥的林秋菲被对方接二连三的恭维,不觉得幸福,突兀得难受,甚至不甘心地认为,对方不仅拿自己做了挡箭牌,而且还大有继续利用自己的架式!
“莫总,我只是你的下属,没必要如此细致的做研究!”林秋菲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式应对莫嘉升半真半假的恭维。
并不知,她的话刺痛了莫嘉升。
做为一个众星捧月、受尽恩宠的男人,他受不得女人如此不屑的语气,“喂,你能不能知点好歹?连好赖话都分不出?我可是真心实意地赞美你……”
“免了!书上说了,男人之所以赞美女人,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有多好,而是男人们别有用心!”林秋菲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地批评,“莫总,说句题外话,你当年也是这般赞美沈超男的吧?”
如此直白地被人直指痛处,莫嘉升便有几分恼怒,“林秋菲,这是你跟上司应该说的话吗?”
“那您呢?刚刚那些赞美是一个老板应该跟女下属说的话吗?”林秋菲不依不饶。
莫嘉升急了,“赞美你几句还当真了,是不是?林秋菲,做女人得温柔一点,这些道理你不懂吗?过去看你还挺温顺的,最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话……”
“我温顺是为工作,不是为你!”
“你……我……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莫嘉升被林秋菲气得吐舌头,“我可从没想过对你怎样,你也清楚自己的优劣,别……”
话还没说完,林秋菲突然甩脸过来,极气愤,“是,我知道自己非美女,不入您的法眼,还是赶紧说公事吧!大客户回来了,您打算怎么做这个案子?”
“你……”莫嘉升被林秋菲说得哑口无言,这个女子实在太可爱,阴晴不定间却透着一股让他难以自拔的单纯,忍不住就笑了,“知道工作,这才是一个下属应该做的事,你那么多嘴,惹急了,我可要生气了。”
林秋菲半真半假地笑,“至少您得做出让我尊敬的事情来呀。”
“我这一生可是堂堂正正地做生意,本本份份地做男人。”莫嘉升说完,竟觉心虚,想起自己过往的花心史,赶紧再加一句辩解,“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去夜店,也没什么花边新闻,这点你要相信我。”
好笑,竟然求一个下属相信自己的清白。
林秋菲在心里笑,面子还是要给莫嘉升的,就在她想回应的时候,莫嘉升的电话突然响了。
低头看来电显,莫嘉升慌忙挂断。
这个动作让林秋菲不禁起疑,“莫总,不方便吗?要不要我出去?”
莫嘉升不知如何回答,偏偏电话又不饶他,继续打进来。
林秋菲起身往门外走,看到她离开,莫嘉升才赶紧接起电话,刚接起来就冲电话那头的人喊,“于悦萱,你这个女人够缠人的!我跟你过咱俩完了!完了!你没听清楚还是怎么的?想讹诈我吗?啊?”
(四)
于悦萱当然不是讹诈莫嘉升。
她要的不是莫嘉升的一夜,或是一小笔财富上的施舍。
她想要的是他的一生,是他全部的家产。
尽管每次莫嘉升不是指责就是谩骂,可于悦萱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模样,她清楚男人的心理----只要女人流泪,男人就会乱了方阵;只要女人示弱,男人就会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千算万算,她终是忘记了,这一切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这个男人要爱你。
明明莫嘉升不爱她,而且还越来越厌烦,于悦萱却以小女人的姿势想打动对方,显然已经不可能。
被于悦萱缠得力不从心的莫嘉升,刚想着在林秋菲面前扮演好男人,偏偏对方不合适宜地打来电话,不免心头不快,“于悦萱,你说,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我尽量满足!”
“嘉升,我只是想你,想跟你说说话,能不能不提钱?谈钱伤感情,你更伤了人家一颗真诚的心。”于悦萱说着情话,试图感化莫嘉升,“所有人都说,女人最忘不了的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嘉升,我忘不了你,真的。”
她以为,拿第一次说事,莫嘉升就应该买帐。
却忘记了,莫嘉升阅历女人无数,最不怕的就是讹诈,最讨厌的就是别有用心。
“好了,于悦萱,你也别演戏了,我见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男人要多得多,什么样的女人有什么样的要求,我一眼就能瞅到底儿。说吧,你究竟想怎样?究竟想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莫嘉升再次开出筹码。
“……”于悦萱在电话那头气得牙痛。
再好的修为,也架不住被人如此羞辱,而是这羞辱还是自己一次次送上门去讨来的!
可是,她还是聪明的。自信一个女人只有妖娆地盛开在男人面前,才能真正将其打动。于是,笑得明媚,“不如,我们见个面吧,好好谈谈。”
“谈谈?”莫嘉升忍不住想问,究竟有什么好谈的?可转身看看在办公室外面忙碌的林秋菲,便有了速战速决的念头,“见面也好,大家见面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别再相互纠缠!说吧,在哪见?”
第一步计划成功,于悦萱在电话那头忍不住欢呼,赶紧报出酒店的名字,放下电话便精心装扮自己去了。
看时间差不多,莫嘉升起身往外走,路过林秋菲办公桌前,他停了下来,对方并未抬头看他,这倒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大有想解释一番的念头,可转念再一想,自己去见的是林秋菲的好朋友,况且自己和人家的好朋友确实有过那么不光彩的一夜,这又怎么解释得清楚?
只好作罢,匆匆离去。
其实从莫嘉升电话响到走出公司,这段时间里林秋菲的心一直也在纠结。
时间不长,可思绪很长。
本来,莫嘉升这段时间确实没跟什么女人来往,林秋菲差一点就相信对方变成好男人,可从接电话到走出公司,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又动摇了她的这种想法,不禁笑自己幼稚,一个吃惯了鱼粮的猫咪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鱼腥味儿呢?
这样一想,林秋菲对莫嘉升的好感便荡然无存。
当然,她更想不到,此时此刻,和莫嘉升在一起的女子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此时的于悦萱正坐在咖啡馆里无比谦卑又楚楚可怜地跟莫嘉升哭诉,跟演戏似地,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
“嘉升,这几天没见你,真的好想你。以前只把你当普通朋友,可自从……我真的不能把你再当成普通朋友,我爱你,我真的爱上了你。”
不过一夜之欢,一场成人游戏之后大家各分东西,本应该忘记的,如今却跳出来说,我爱你。这让莫嘉升哭笑不得。
“于悦萱,你别这样好不好?什么叫你爱上我?我和你之间有交集吗?有共同之处吗?不过见了几次面,至于爱上我?”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一点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我真的爱上了你!我跟你说过的,女人很容易爱上她的第一个男人,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爱上你,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于悦萱再次打出初夜牌。
她依然不知道,这是莫嘉升最反感的。
“好了,于悦萱,我真的不相信男女间这些情情爱爱的话。你还是直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尽量满足。”莫嘉升很不耐烦。
这样的态度是于悦萱最想看不到的。
可是,毕竟是个聪明女子,深知自己身体已经付出去了,精神一定要支撑得住才行。忍了又忍,她还是哭了,“嘉升,我什么也不要。”说到这儿,已是涕泪横流,“我只要你!”
“我?你开什么玩笑?”莫嘉升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和你一没婚约二没誓言,你可别吓我!”
“人都是你的了,又何必吓你呢?”于悦萱哭得可怜,“呜呜……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呢?”
为什么不相信?莫嘉升在心里冷笑。明明是带着目的靠近自己的,他岂能瞧不出来?在这个功利时代,做为一个风月场上的老手,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世上有些女人奔自己而来只为一样东西,银子。
“于悦萱,你是个聪明女人,别的话我不多说,眼下的事要么这样办吧,一,你开个价我一次付清,二,大家都是成年人,一笑抿恩仇,以后各走各路。你看行吗?”莫嘉升已经失去耐心,隐忍不发,“再纠缠下去,怕谁也不会痛快!”
最后这句话给了于悦萱莫大的镇惊!要知道,她一直把自己看珍珠一样的贞操,在几番算计之后,竟给了这种把自己当垃圾一样想甩掉的男人!
不值。
不甘!
于悦萱这次是真的哭了,泪水肆意。
算计来算计去,不仅丢了最珍贵的东西,还让人如此侮辱!她承受不了这种侮辱,而且也绝对不甘承受这种侮辱!
“不!我还是那句话,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我爱你是我的事!”
再次打出爱情牌的于悦萱,眼神里跳动着一股强烈的火焰,灼灼地,令莫嘉升不敢正视,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是的,在莫嘉升看来,于悦萱如此执着的对待自己,就是一劫。
桃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