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让女人彻底忘记一个男人很容易,只需证明这个男人天生爱吃软饭。
无论贫富,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是吃这碗饭的。
沈超男痛哭流涕地向昊然诉说过去,得到了原谅却依然坚持将一纸离婚协议书递上,这一戏剧性的转变昊然自然难以理解,可沈超男的话却点到为止,“我不愿意养男人,尽管我的钱可以养无数个男人!”话至此,讲一丝尊严的男人都会离开,可他却突然跪地哀求……
生活就是如此戏剧。昊然眼见着保不住一心追求的富贵婚姻,林秋菲却收获了莫嘉升的求婚钻戒,面对这个多金到众女相求的钻石王老五,林秋菲很清楚他不是自己的那盘菜,说给于悦萱听,本想找份安慰的,却不料对方的脸当即绿了,“明明是介绍给我的,你凭什么捷足先登?还是不是姐妹?还是不是朋友?”面对这份质问,林秋菲再次意识到,对于那些将爱情掺杂了功利的人来说,除了目的,什么都可以放得下,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他凭什么跟你求婚?”于悦萱的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但也问得林秋菲百般不解,仔细回想,终于想起一些“蛛丝马迹”。
如果说大客户的回归是莫嘉升对林秋菲最初的好感,那沈超男一役则让他看到了林秋菲身上的另外一种好----宽容之美。之前只知道宽容是美德,但身上背负这种美德女人,莫嘉升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见识了这种美德的力量。
当日沈超男大闹之后离去,莫嘉升曾经试探过林秋菲,“她对你说那样的话,你是信还是不信?”
林秋菲回答得异常干脆,“信不信不是我们女人说了算的,得看你们男人怎么做!”
一句话,将莫嘉升说得哑口无言,又心悦诚服,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面对沈超男的咄咄逼人,无意中说出现在喜欢的人是林秋菲,心急之下的人是最容易说真话的。
他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林秋菲。
喜欢她的纯朴。
喜欢她的直爽。
喜欢她的心无城府。
仔细回想,就连她对自己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那份冷漠和毫不留情的打击,也是喜欢的。
正因为她冷漠,所以他更加愿意相信,这个女人不功利。
正因为她愿意打击自己,所以他无比确认,这个女人不极力讨好自己,是真正可以坦诚相待的另一半。
让一个男人确定一个女人是否能成为相伴终生伴侣,原则很简单----男人先要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个女人,然后再确定这个女人的品质是否值得自己用婚姻做赌注。
莫嘉升离异多年,身边虽然总是莺莺燕燕,但那些女人为何而来他清楚得很,无非是想冲进豪门做衣食无忧的阔太太,林秋菲不一样,她对他的漠然让他明白,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任何企图,不刻意靠近更不曲意迎逢,她真实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的追求。
诚然,林秋菲并不明白莫嘉升的这些想法,面对他有意无意的试探,除了不屑一顾便是置若罔闻,换句话说,她不相信他对任何女人能动真心。
这么多年来,林秋菲眼里的莫嘉升就是一只留恋在花丛间的花蝴蝶,换女人无数,且从不避讳,她认定他这辈子就是一名浪子,别指望能够弃暗投明。
可是偏偏,莫嘉升就给林秋菲来了个大转变和大惊讶。
他不仅当着她的面给所有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打了电话,通知她们----我有自己的爱人,要结婚了,你们以后别再烦我;而且还当着她的面打开一个小锦盒,里面那枚光芒刺目的足克拉钻戒不知耀过多少女人的眼,竟然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她的手上。
林秋菲不敢相信,当然也不接受,这对于她来说只是个惊讶,绝对不是惊喜。
看着莫嘉升一脸真诚地等待自己做回应,林秋菲还不无嘲弄的嘲笑对方,“是不是想跟哪个女人求婚,怕失了面子,所以拿我做演练?”
如此不解风情,莫嘉升却并不觉得生气,相反,她越是单纯,他就越是喜欢,但也忍不住逗她,“如果我就像现在这样跟你求婚,你会不会接受?”
“当然不会!”林秋菲没有任何犹豫,坦言相告,“我们之间又没有爱情,你凭什么跟我求婚?”
没有爱情。这话惹得莫嘉升有些泄气,他没有对林秋菲表白,不是时机不到,而是根本张不开这个口。眼前这个女人过去是自己的下属,如今也没跟自己有过于亲密的举动,连手都没拉过的一对男女,突然说要结婚,确实有些突兀。
可是,戒指都端了出来,再不说怕也失了这份浪漫,莫嘉升不得不耐心地做着解释,“秋菲,我真的喜欢上了你,我知道这样说有点不可思议,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应该如何解释这份感情……一切确实不可思议,只能说这一切是缘份,缘份来了,我想接住,不想再失去,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不明白。”林秋菲看着莫嘉升深情满满的眼神,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
她承认,莫嘉升虽然花心,至少能给女人一份现世安稳,但同时也更清楚,自己和他离爱情差之十万八千里。
“秋菲,我没开玩笑,我今天就是向你求婚的。我知道我过去有点犯混,但你也看得出来,我跟她们只是玩儿,并没动真情。你不一样,你身上有些品质我极其欣赏,并且越来越喜欢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我是个生意上求效率、感情上求速度的人,不想再耽搁下去,所以就急切地跟你求婚来了……我知道有些唐突,但我是真心的……秋菲,你可以现在不回答我,但你要相信,我绝对不是骗你的!你先收下戒指,然后我们再加深了解,如果可以,希望你成为我下半辈子的伴侣,好吗?”莫嘉升怕是许久没跟一个女人说过这样深情又偏执的情话,一改往日的霸道和干脆,话说得结结巴巴,总算将心里要说的话说完。
可是,他表达的情真意切,林秋菲却听得一头雾水。
不是不了解莫嘉升。
深知,他不是那种随便就能说出这种话的男人。
也深知,做为一个成熟男人,他不会跟自己随便开求婚的玩笑。
更深知,莫嘉升不会无缘无故拿着戒指随便跟一个女人做表白。
戒指象征着婚姻和幸福,还有诺言和一辈子的相依相伴。这一点,做为女人的林秋菲更加明白。
可是,她更听得清楚自己心里的声音,自己根本接受不了莫嘉升。
过于清楚一个男人的底细,所以才导致女人宁愿放弃在外人看来很优秀的男人,只因为别人看到的是光鲜的外在,而她却看尽了这个男人不够磊落的背面。
林秋菲连连摇头,拒绝莫嘉升,“对不起,我感觉在做梦,不真实,真的不能接受,有点儿荒唐。”
“爱情就是荒唐的。”莫嘉升渐至狂热,说起情话竟像极了初恋的小男生,“但婚姻不是荒唐的,我之所以敢求婚,就是很清楚我们俩有多合适。”
“我们……哪里合适?”林秋菲不明所以,极其想知道答案,问完,又在心底骂自己犯贱,不答应嫁给人家,不想去喜欢人家,还问原由,有什么意义?
莫名其妙,就是想知道答案。
只是,莫嘉升的答案却令她失望。
他说:“你身上的质朴和单纯是我欠缺的,我的成熟和世故是你没有的,咱俩互补,而且我有足够的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必为生活奔波。”
听起来真实又真诚。
可惜,这不是林秋菲想要的答案。
哪个女子不曾质朴和单纯?
不过是一场又一场伤筋恸骨的爱情毁了曾经有理想。
她不希望对方爱上自己的理由仅止于此。
甚至她想着,如果莫嘉升回答说,我爱你的一切。那么也值了,或许也会心动。
可是,没有。
对方显然爱的不是自己的一切。或仅止于喜欢。
喜欢不是爱。至少还不够深爱的程度。
一个男人不深爱一个女人,娶回家也容易很快失去兴趣,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花心史。
男人心若花过,是断然收不回来的。林秋菲固执地这样认为,然后固执地再次拒绝莫嘉升。
这个过程她无法一一用语言说给于悦萱听,只好一笔带过地说:“是他神经病,或许是最近没有女人示好,缺爱,拿我开玩笑!”
这自然不是于悦萱想要的答案。
(四)
女人之间如若横插着同一个男人,哪个女人对这个男人动了心,那另一个女人总是容易被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在于悦萱的眼里,林秋菲无遗成了这根钉这根刺。
女人独有的同类嫉妒心让她不信林秋菲所说,甚至很怕莫嘉升的求婚是认真的。
当着林秋菲的面儿,无法启齿说出自己和莫嘉升那不光彩的一夜,但当着莫嘉升的面儿,她有理由问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
“嘉升,这几天你瘦了,是生意累人还是没有照顾你的起居?吃得不好还是睡得不好?”能约出莫嘉升,于悦萱自知不易,好话说了一箩筐,对方才卖一个人情,如今看着落座在对面的男人,她不得不使出十八般武艺。
莫嘉升呷一口咖啡,不领她的情,似在说给自己听,也似在警告她,“做人就是累,跟吃喝无关,跟心情有关。”
于悦萱碰了个软钉子,却不急于露怯,她太想知道莫嘉升对林秋菲求婚的动机。
“嘉升,我昨天做梦梦到你跟我求婚,兴奋的我半夜爬起来就再也睡不着……呵呵,可梦毕竟是梦,醒了还真感觉有点遗憾呢。”
这就是于悦萱的聪明,哪怕想从对方口里探听真相,也希望一切由对方招供,这样不仅能从对方的回答里听出真假,更为自己留了后路。
莫嘉升显然没把于悦萱的问题听进心里去,再呷一口咖啡,心不在焉地说:“既然知道是梦,那就早早回头,对大家都好。”
言简意骇。不带一丝温情。
连点安慰的意思都没听出来。
这令于悦萱十分不悦,端在手里的咖啡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莫嘉升表情淡漠,眼神飘向窗外,若有所思,再次说:“于悦萱,其实你是个挺好的女人,应该开始一段美好的爱情。”
一个男人对自己如此客气,指出你的好,再指引你去恋爱,怕是最委婉最直接的拒绝。
于悦萱不是听不明白,也不是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只是不愿意承认眼前的事实,而且刚刚莫嘉升并没提向林秋菲求婚的事,于是便试图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嘉升,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配不上你?”抛出实质,有点不顾一切,于悦萱清楚,自己没多少时间可以恋战,就算求不得速战速决,至少也得有个说法儿,能进一步,自己就看得到豪门洞开,就算不得已再退一步,也好有时间再寻下一个柳暗花明。
这一次,莫嘉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眼神落到了于悦萱的身上。
做为男人,他不是没有比较。
眼前的人儿比起自己相好过的女人,是不差分亳的,身材玲珑有致,皮肤白皙到无可挑剔,连眉眼间的风情都是做为男人无法拒绝的诱惑,这一切,更是林秋菲不可比拟的。
如果说于悦萱是开在舞台上的花,那林秋菲便是静静守候在生活角落里的小草。
不可同日而语。
舞台上的花儿过于明媚,谁都想要,可一旦收回家就会发现,温室里的东西是养不长久的;而生活里的小草虽说笨拙得偶尔令人心烦,但至少有人间烟火的气息,放在哪里都能存活。
说到底,已经不再年轻的莫嘉升深知自己玩累了,想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女人长长久久地生活,对于门外的狂蜂乱蝶,他已经厌倦。
千帆阅尽,心再难起波澜。
况且,于悦萱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在莫嘉升看来,完全就是一副赤裸裸的诱惑,不是看不到她眼里的火辣,只是太明白,这份火辣的背后隐匿着的是功利和交易。
这一点,他无比忌讳。
没哪个男人愿意娶对自己存着二心的女人。
所以,莫嘉升再次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于悦萱,“我和你之间不存在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如果非要这样问,那只能说是我配不上你。”
我配不上你。这五个字说出来的瞬间,于悦萱差点没晕过去。
这是男人拒绝女人最典型的借口。
聪明若她,自然知道,这话是要反过来听的,不是人家配不上自己,而是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和自己放在一起匹配过!
可是,于悦萱还真是聪明,越是被拒绝,便越是想战斗下去,她甚至认定,莫嘉升之所以不明着拒绝自己,一来出于面子的考虑,二来他对自己不是没有留恋。
伸出腿去,在餐桌下当做无意地碰触,于悦萱的脚就和莫嘉升之间有了纠缠。
一下,两下,脚尖传递着无比的暧昧。
很快,莫嘉升发觉了这种挑逗,眼神瞥向于悦萱。
她不明所以,琢磨不透对方眼神里的迷漓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却已经发了话,“于小姐,我觉得自重的女人更美丽。”
用尽心机,只想博得对方一个注意,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被误会。
于悦萱差点没哭出来,顾不得何为矜持,不依不饶地上前拉过莫嘉升的手,哭诉,“嘉升,能不能别对我这样冷漠?我受不了,真的……这些天你一直在我心里存在着,我忘不了你,我们能不能好好开始?哪怕是开始了解一下?你了解我之后就会明白我的心思,真的,我是喜欢你的……”
莫嘉升抽回自己的手,毫不留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来往,哪来的感情。”
这句话说得实在无情,惹得于悦萱再也忍不住,泪水横流,无比委屈,边哽咽边控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绝情?你可以不喜欢我,可凭什么这样糟蹋人家的感情?”
“我糟蹋你的感情?说得可真好笑!”莫嘉升有些坐不住,咖啡馆四周的目光齐聚,他突然觉得,再跟于悦萱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早晚会惹出大麻烦,不如今天干干脆脆地说个明白,“于悦萱,我和你之间不存在感情,这一点你我都清楚,至于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我想你比我更明白。我说过了,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会满足,这样继续纠缠下去,真有很没意思!”
“你是说,我纠缠你?”于悦萱不满地抹去泪痛,瞬间恢复成现实又凛冽的女子,“莫嘉升,你说说清楚,我哪里纠缠你?喜欢一个人还有错吗?再说了,哪段感情不是男人主动女人才上当受骗的?如果不是你,我何必担这个纠缠的罪名?”
“什么叫男人主动女人就上当受骗?你哪里上过当?”莫嘉升越来越不满,反驳于悦萱,“你情我愿才有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发生,你别以为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你不仅占了便宜,你还毁了我的一辈子!你得负责!”于悦萱差点没跳起来,愤怒将她的小脸溢满,心知这次会面依然不会有好结果,索性跳起来质问莫嘉升,“你如果敢负了我,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一定对她实言相告!看看最后哪个会后悔!”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莫嘉升最痛恨的便是来自女人的威胁。
于悦萱倒也不在乎,叫嚣张回应,“就算是威胁,你又能怎么样?这辈子只要我不结婚,你就休想娶别的女人!我见招拆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看哪个女人还会相信你!”
于悦萱的突然转变令莫嘉升招架不住,不是屈从于对方的威胁,而是震惊于对方如此冥顽不灵,更无奈地想起一个问题----眼前这个女人可是林秋菲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将那一夜的事和盘拖出,别说得到林秋菲这个伴侣,怕连这个下属也会一并失去!
想到这儿,莫嘉升便不无担心地反问,“于悦萱,你究竟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