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的拒绝让朱延龄很是恼火,做为生父,他自然也晓得这女儿的脾气,回到房中,对着夫人卢氏发起了火,他怒骂道:“都是你,平日里就知道宠她,现在倒好,怕是要误了我的前途。”
卢氏莫名,平日朱延龄在外面的事从来她都不过问,他亦不讲。今日,莫名大火烧得她不解。于是她问道:“老爷,这是为何?”
朱延龄缓了口气,说道:“前日里,我去拜访上司施大人,没想到他竟然是曾经在歙州抓过我的那位州官。如今已经官拜正六品,正好管着我不说,他竟然还不忘当年真儿吟诗救我的事。对真儿是赞不绝口,见了是我,非说要再见一见真儿。今日里我带了真儿前去,他竟然当下决定,让真儿嫁与他的二公子。他是上司,这事儿开了口,我能让人家收回不成?只好回来跟真儿商议。谁知这妮子,二话不说,就是不同意,你说说,这不是坏我前途么?!”
卢氏这才明白其中缘故。她叹了口气,说道:“这真儿从小就有主意,若她真不同意,怕也难办。”
朱延龄回道:“自己生养的女儿我岂能不知?!只是那施城也不是小人物,一旦反悔,他的脸面是小,我的前途是大啊!”
卢氏想了想,说道:“老爷,您先消消火气,回头儿我去劝劝女儿。”
朱延龄看了看夫人,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而这厢的朱淑真,正一个人在屋内黯然伤神,桌上放着刚写就的新词,凌乱的字迹如同此刻的心思。她写道:斜风细雨作春寒。对尊前,忆前欢,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 昨宵结得梦夤缘。水云间,俏无言,争奈醒来,愁恨又依然。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窗外微风轻拂,鸟语颇传,但她却丝毫不曾注意,她的心里装满的只是一个问题:莫寒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可知真儿此时度日如年?可知真儿遇上了难解之结?我们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风无语,鸟飞离,更是无人能回答。
母亲卢氏端着刚刚炖好的粥缓缓走来,轻启房门,见女儿正站在窗下发呆,她叹了一声,问道:“真儿,听厨房讲,你不曾进食,娘亲自给你送来,快,趁热吃点儿。”
许久不见母亲,平日里她总是忙着逗孙怡情,见母亲进来,朱淑真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上前抱了抱母亲,埋怨道:“只当是母亲把女儿忘记了。”
卢氏拍拍女儿的背,笑笑说:“怎么会?娘亲一直最疼真儿了。”
朱淑真请母亲坐下,接过母亲递上来的粥品,尝了一口,问道:“母亲,真是来看女儿的么?”
卢氏说道:“真是个精丫头。我是来问一下你,可曾有心上人?”
朱淑真被母亲这突然一问,羞红了脸,她摇头说道:“母亲,看你说哪里话。”
卢氏见了,连忙拍手道:“那就好,那就好。听你父亲讲,刚刚给你定下一门亲,我怕你有了心上人,不同意,没想到没有。那就好办了。”
朱淑真张了张嘴,差点喊出柳莫寒的名字,想了想,她咽下了,回道:“只是女儿尚小,不想婚嫁之事。”
卢氏笑道:“说傻话呢,女子大了,哪有不嫁人之理?我听你父亲讲,这施家也是名门大户,想是不会委屈了你。”
朱淑真放下手里的汤匙,回道:“女儿真的不想嫁。”
卢氏收住笑容,说道:“真儿,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想你父亲,为了这个家,东奔西走,一刻不得闲,这几年更是时局动荡,人心慌慌,谁不想找个靠山避过眼下这乱世之秋?这下好了,施大人求上门来,你竟不允,这可是耽误你父亲前途的大事啊。你懂么?”
朱淑真还是摇头,回道:“官再大,心中不快乐,何苦?”
卢氏听了,没说出别的来,只是落起了泪。
朱淑真见了,赶紧问道:“母亲,你这是为何?”
“只当生个女儿能贴心贴肺,没想到,还是这般不理解父母。唉......” 卢氏叹息。
听母亲这样一讲,朱淑真心里也泛起了委屈,陪着母亲一同落起了泪。却始终不肯再多说一句,心中已是忧伤蔓延。暗自想着:哥哥啊,你到底在哪里呢?
岸然轻叹,此时她耳边响起两个声音,一个说道:“唉,左三年,右三年,不待情迁,唯恐路远。”
另一个回道:“路再远,心尚在;心若在,路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