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偷心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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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偷心诀(二)

后来我一直想,我的偷心术法学得不够炉火纯青,大约是在学习的时候时常走神。因为每当快到正午时,我看到伙房那边冒起的烟,就想着今天是轮到哪位师兄顶我的差做午饭了,而实际上,是有人在烧垃圾。

作为一门需要认真对待的术法,师父首先要我做的第一件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是--偷师兄们的衣服。

这是十分考验我的手法和脸皮的事情。主要是偷衣服一般要选在夜半时分,师兄们把自己剥光光的时候下手,一个不小心,容易被误会为找谁偷情。

最初的时候,我从穆药师兄那边偷了一些迷药来,夜半时分偷偷从窗户里吹一点到师兄们的房间里,倒十分省事。次日便有师兄裹着被单到我房前敲门。

“师妹啊,您高抬贵手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吧,师兄都一个月没洗澡了……”

我的胃里泛起阵阵恶心,好在我从来也没把他们的衣服当成衣服,全都丢在垃圾桶里,然后盖上盖子,再加几层箱子压一压。

效果甚好。

那些日子,师兄们看见我都含羞带臊地躲,好象我一看他们就会把他们的衣服剥了似的,显得我很不良家。

为此我十分懊恼。

师父说:“偷心诀是个术法,却也得从基本功练起,它的精髓就在于……偷。”

我表示还是十分懊恼。

师父又说:“所以,你不要过分在意师兄们的眼光,因你以后使用偷心诀时,比这个更见不得人,世间最无耻的事情便是偷人心,你连最无耻的事情都做得,区区偷点衣服算什么。”

末了,还称赞我有偷东西的天赋,想当年,师父的师父叫师父偷衣服时,他险些被打成残废。

待穆药师兄向师父告发是我偷了他的迷药才如此顺利地得手时,我很悲哀地又被师父罚跪了一个晚上。

但是,奇怪的是,次日去偷师兄们的衣服,师兄们依然睡得跟猪似的,鼾声如雷,磨牙豁豁,大有地震海啸也不为所动的架势。

我走进他们臭气熏天的房间顺利地拿走衣服,一度怀疑是不是他们被迷药药习惯了,已经成了惯性。

直到走出师兄们的房间,我才明白过来,墙角下,穆童手里抓着一根竹筒子,小脸歪在墙根睡得正香,胖嘟嘟的藕节一样的胳膊搭在门框上,墙角散落着迷药瓶子。

这孩子,竟然学我去偷穆药师兄的迷药,偷了也就算了,还学我的样子拿根竹筒往师兄房间吹,吹也就算了,一不小心吹不清楚,反吸了一口,把自己也给迷晕了。

一个学习能力超强的小孩委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麻烦。眼下我不得不担心的还有一点,他年纪尚小,不知被迷药迷过之后会不会影响他的智商。依稀记得穆药曾自豪地吹嘘过他制造的迷药,说是纯天然无污染,不添加任何防腐剂,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当初我会想到去他那偷迷药,纯粹是被他吹嘘得忍不住要偷点来看看效果。

将他抱回房间,我看着那一堆臭得令苍蝇垂涎欲滴的衣服,预感到明天又要被师父罚跪,真是悲喜交加,难以言表。

幸运的是,第二天恰逢每个月发零用钱的日子,师父他老人家和穆算师兄埋在算盘堆里算得眼冒金星,直到傍晚时分才走出屋子,根本无暇顾及我和穆童。

而师父的房前,左边空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师兄弟们。之所以是左边,是因为师父把院子一分为儿,每逢领月钱的时候,男左女右地站着等,是以每到这一天,便有三更半夜不睡觉的师兄弟们跑到左边占位子,若是慢上半分,明日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眼下,左边那棵梧桐树上,已然吊着五六个师兄,惟独我,带着师父特许的穆童,坐在右边的空地上,慢悠悠地喝着茶。边喝边提醒因为站不下去,试图偷偷过境的师兄弟们把脚收回去。

只有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做女人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九岭山上弟子众多,主要因为这世道炎凉,很多人依靠正常职业无法生存了就想到九岭山拜师学艺,说白了,其实是混口饭吃。因为世间的凡夫俗子把九岭山传得神乎其神,最离谱的说法是,九岭山上下的雨,都会夹杂着几块馅饼。更离谱的是,这样的传说居然也有人信,还有不少人。可见世道果然是炎凉到何等令人发指的地步。是以众人纷纷上山,一时间,山上人员繁多,已让师父不堪重负。

为了解决众弟子的吃饭问题,师父让他们学一技之长,并遵循他老人家美好的愿望为他们命名。比如穆药师兄制造各种毒药、迷药和春药,畅销四海,是九岭山主要经济来源之一;还有穆筝,擅弹各种乐器,尤其擅古筝,曾跟随师父到邻国表演,差点沦为邻国国君的男优。

对于我叫穆语,我曾冥思苦想了很久,师父想让我做什么呢?莫非想让我成为一代说书人?可是有穆说师兄在前,已经赚了不少银子,没必要让我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

师父说:“你将来是要行走江湖的,嘴皮子不利索怎么在混乱的江湖上立足?”

我顿时理解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可是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我要行走江湖呢?我觉得九岭山不错,很适宜居住,对皮肤也很好,偶尔还可以调戏一下师兄们,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师父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打断:“为师教你偷心诀,是为让你调戏你的师兄们的么?”

我于是诚惶诚恐地问:“难道……是为调戏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气的脸都青了。

“师父……您别生气啊……脸老是青的对肝不好……”

于是师父气得脸红了。

我:“……”

师父不等我开口,指着我说道:“你要是敢说脸老是红的对心脏不好,为师就打死你!”

知我者莫过于师父也,我还真想这么说来着,闻言只好临时把后面要说的话提上来:“师父,其实我想说的是,您老人家的修为真是高啊,变色全在片刻之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变脸神功?”

师父气得快昏倒了。

赶在师父昏倒前,我把最后一个问题问了出来,实在是师父一旦昏倒再醒来就会忘了先前说过的话,难以承上启下:“那穆童呢?难道师父想一辈子都让他做个孩子?”

师父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眉目紧锁,悠悠望着远山:“其实……是为师实在想不出让他学什么了,他将来是要继承为师的衣钵的,总不好叫穆钵吧?”

于是,我快昏倒了。

而让我真正要昏倒的事是,鉴于我这个月犯了很多错误,比如偷迷药,比如煮饭煮不熟等等,原本二钱银子的零花钱被师父扣得仅剩十文。

我当然要抗议:“师父!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要养活自己不说,还带一个孩子,十文钱,给穆童买糖葫芦都不够!”

穆算师兄除了算帐厉害,还擅长察言观色,见师父的胡子抖了几抖,忙悄悄拉过我说道:“你不要再说了,再说师父又定你个目无尊长的罪把剩下的十文也给扣光了……”

一席话说得我再也不敢发半句怨言。

师父一脸得意地捋着胡子偷偷瞄我,这老家伙,全九岭山就我一个姑娘也这么对我,一怒之下,我趁夜把他老人家床头挂着玲珑玉佩给偷了。

事后,师父满山地找,也曾怀疑过我,我也得意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我不知道。”料想那玉佩肯定是个十分重要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