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有些装不下去:“你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在我眼里,它是无价的,何况是给你的东西……”
刘夏有些激动,又有些生气,她越过叶辉的意思叫起来:“这么贵的东西你是不是没有划价?可以打折的,你疯了吧你!”
叶辉看着她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深情地对着她的眼睛说:“不,它是无价的。”
刘夏没想到叶辉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他的眼睛无比清澈,是一潭会碎的溪水,他的声音又温柔地响起来。
“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明明是喜欢的……”
“不,就是不喜欢!”刘夏眼里含着泪花,被激起自卫的反抗让她愤怒起来。
叶辉低下头,自顾自地说:“我是愿意等的,只要你还没有结婚……”
“叶辉,你要敢说出来,我就不要了。”
刘夏从王府井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她开始魂不守舍,恐惧看到叶辉那双眼睛。她有些搞不清楚,不知是在他的眼睛里还是在她的心里,埋伏了一个可怕的妖魔,要随时拱出来,撕毁她。
她回到家,急急打开门,手忙脚乱地把装披肩的纸袋塞到衣柜里,又拿出来,放在橱子顶上,还是拿下来……她焦灼地在屋里绕来绕去,像一个贼,像销赃一样紧张。
过了好久,她才坐下来,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惨白没有血色。那依旧美丽的青春,所有的梦都将只能作为曾经,出现在可悲的幻想里吗?她还是美丽的,她依旧那么可爱,还是有人在义无反顾地眷恋她。她的心里难受极了。她打开柜子,掏出了那件披肩,披在肩上,上面有3860的标价。
她对着镜子,想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但是她哭了,哭得很忘我。只有丝绒的橘红披肩躺在她手里,像水一样要流走。刘夏握紧它,好像是握住倒转不回的年轻光阴。
门响了,孔岩回家了。刘夏慌忙中打开抽屉,把她心里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塞了进去。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想你了。真的很想你,”刘夏扑到孔岩怀里,哭着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孔岩一进办公室,见佟嘉惠正在摆弄一盆花,那橘红色的蓬勃的花朵,透过她的手指,如一群金色的鹰张开翅膀,抖动着征服的烈焰。
他觉得这花的锋芒向他直刺过来,赶忙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什么花啊?”
“喜欢吗?黄色郁金香,象征权势与财富。”
“权势与财富?”他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声,“权势与财富,到底是什么东西?”
佟嘉惠看了孔岩一眼,嘴角上挑,笑了笑说:“对男人来说,它就是尊严。对女人来说,”佟嘉惠绕到郁金香的后面,让那些火焰在自己脸上燃烧,半是妩媚半是傲然的语气,“有人说,权势对女人来说,就是****。”
他没有说话,坐下来打开电脑。
佟嘉惠显然不满意孔岩的反应,逼近他说:“我知道,在你的内心,比别人更渴望它们,对不对?”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自尊心泛滥的穷男人。”佟嘉惠把这个“穷”字拉得又细又长,然后随手折下两朵郁金香,闻在唇边,咯咯笑起来。
仲恺的电脑生意突然不好做起来,组装完货却发不出去,以前的买主好像一窝蜂躲了起来,价钱一降再降,也没人愿意从他手里订货。眼看着组装间里积压了一台又一台电脑,公司账户两个多月没有进账,手底下几个人三三两两也都解散了,只能靠网吧维持生计。
晚上的时候,孔岩陪仲恺在小酒馆里喝闷酒。
“我手里现在还有几千,算上这个月工资,你先用着,凑点算点。”
“杯水车薪。”仲恺猛烈地吸着烟。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是不是有人恶意竞争?”
“这个行当,里面猫腻多了,但咱从来都洁身自好,并不曾招惹了哪个,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过了一会儿,仲恺又对孔岩说:“洋紫走了……”
“啊?”孔岩很吃惊。
仲恺的声音开始颤抖,慢慢的,整个人也颤抖起来:“我早就看出来了……”
孔岩抓住他的手,企图制止他痉挛似的抖动,但是却被他传染。
“贱货,女人都******是贱货……爱上的只有你的钱……”
孔岩看得出来,仲恺对洋紫是真的动了感情,再也没有什么比男人受伤更可怕的了。生意失败给他造成的伤害,可能远远比不上洋紫的出走。
“她真……的走了这次……”
孔岩灌下一大口酒,又要过四只白瓷碗,咕咚咕咚全满上白酒,对仲恺说:
“来,兄弟,今天哥们儿陪你醉。”
孔岩叫住一辆出租,送走喝得烂醉的仲恺,自己一个人歪歪斜斜往回走。
他喝得模模糊糊地,只感到心里很疼,为仲恺的失败,为奋斗的残忍,为他们伤痕累累的青春,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呢……
他仰望天空,灯光开始朦胧起来,他想起毕业酒会上的那一幕,仲恺说,刘夏你要敢跟孔岩结婚我一分钱也不要。然后刘夏真的说就这么定了。多好的往事啊,他们都好好地活在往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