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秋午记
文/盛之楷
1
最近在看李枫的《贝类少年》和凯鲁亚克的《在路上》。
只是没有来得及看完《在路上》这一本厚厚的书。听人说,它是本要一个人去旅行的时候才可以慢慢品味出内涵的书。所以还是先放放吧。
我喜欢立夏与傅小司的故事,也喜欢卢秋雅和张小晚的故事。高中生活那些断断续续而永不会褪色的臆想,淡淡的就好像有人温柔地对着耳畔低语诉说。毛茸茸,痒痒的。可是到底会呢喃些什么呢,为什么听不清楚说不明白。所有快乐悲伤痛苦难过寂寞孤独猜忌恋想放肆无惧……最后你说,原来什么都没有。
看得见的只有一群迷了路的少年,忘记了归去的路。
2
已经是9月中旬了,也已经是被称作落叶飘零,凉风飒爽的秋天。然而生活在这里看不见落叶,也感受不到易秋那种凉爽的味道。耳际旁依旧拉长着一浪一浪的蝉噪,示威般地宣示着夏日的存在。
前几天刚刚凉下去一点点温度的天气,突然间又变得很热。热得很难受,烦躁。只消是稍微一下的活动,都会汗流浃背的闷热。全身上下粘粘的,臭臭的,软绵绵地耷拉下脑袋提不起一丝力气。
雨又断断续续地下了起来。或大或小,持续的时间总是不长。闷热的空气,会把雨停后的那种深色潮湿的路面迅速烘干。急切地想要消抹掉它存在过的痕迹。而那些平时注意不到的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地面,此刻汇聚起一小团一小团独立自主的水潭,发散着独特奇异的光,对抗着灼热窒息的天气。
天空一直很暗,大片大片脏兮兮的云遮掩住整个世界。这时候的太阳只会躲在某一个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落,百无聊赖地在头顶上方的天空打出一个昏昏黄黄惨淡的圆形轮廓,叠送出一点微而小的光。
可是,那么。这些附加进空气里使其变得如此沉甸甸的闷坏了的东西,是从何而来?还是说夏季时浸了雨消了暑的七八月份,保留了一尾的热度,现在终于毫无保留地释放挥霍出来。
它在……偷偷向我们告别么?
3
自习课,吵闹,乏味到极点。
这个时候发呆最是不错,不用动,也不会无聊,手托着脑袋盯着随便某一个物体静止不动。目光渐渐开始游离,溃散成一团。整个世界被模糊地切割开来,缓缓地变得有趣生动起来。
会想到什么呢?我们极其奢侈地浪费挥霍那些大段大段的宝贵的时间。从地球的这一极,一直联想到那一极,中途跨越了四大洋七大洲,漂亮地绕上了一个圈,完美抵达终点。只是沿途所有美好,都会脆弱不堪如同泡沫般在下一刻被撑开爆裂。留下一大块又是一大块的空白。
收纳起空白。
4
大休。作业多。不想写。秋分了。天凉凉的。多穿件衣。你们。
透出一股子凛冽,把天空拉扯得高高的。云很少很少,好孤单。
重新看了一遍《麦田里的守望者》,又被那个小男孩和他妹妹弄得鼻子酸酸的。如果你在麦田里看到了我……如果你在麦田里捉到了我。谁是我们的守望者?
突然又想准备继续看《在路上》了。可是没法去旅行,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图书馆里看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耐着性子慢慢读完它的,就像我会耐着性子一直等着你一样。
最近的太阳看起来很健康,阳光像蛋黄的色泽,照在身上,“感觉胃暖暖的”安东尼喜欢这么说。就好像是被清澈的蛋清所包裹住的蛋黄一般,幸福地荡漾在没有一丝起伏的天空,每一点光都被分散拉扯成明黄色的细线,千丝万缕浸入空气。风滞留在世界的屋顶,俯视一切。它带来万年般的沧桑向我们祈福,号召起冰冷旋转起舞,迅速抽走夏天遗留在世界的最后一丝温度。
它告诉我冬天来了。
国庆马上就要来了,七天的小长假万分地令人激动。
有一种预感,快要下雪了的样子。就好像冬天在敲我家里的门。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一切好快好快。
与蚊子有关
文/木楠
1
事情源于老夏在我们寝室的角落发现了一只蚊子。
那天是春天刚要结束夏天正要到来的日子,两个季节之间的交接进行完毕,春天依依不舍地下班了。
老实说那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总是变得非常喜欢幻想一些事情。可能是因为压力的关系,我变得很敏感,一开始是把注意力放在某一件事情上面,然后就开始想象,接着就沉入这个故事里面。
小东西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的,对,就是蚊子。前两天是靠近水房的315寝室发现了一只蚊子。当时我们正在寝室里面围成两圈下象棋和五子棋,忽然听到那边一阵鸡飞狗跳像是打起了群架。我们寝室八个人摸不着头脑,不好掺和进去,只能停下来听声音判断。
我们只听到一阵“这边这边!”“他去那边了!”“老黑,他去你那边了,你赶紧上!”以及没办法分辨是什么和什么相互碰撞发出来的声音杂乱成一团。我们寝室像是完全被定格在了某一个时刻,没有一个人动一下。老夏当时手里还拿着那枚没来得及放下去的马,我估计在这么一直放在他手里,这马就该长翅膀了,然后给我们演示一下什么叫做天马行空。
315寝室的这场动乱终于以一声“老大,我打死他了!你看,这么多血!”终结。我们在这边听着,我说,“太血腥了太血腥了。”小三附和道“是啊是啊。”
当然我们很快明白过来我们以为的那个“他”原来是“它”,是一只看起来生前体型很小估计未成年的蚊子,当然这需要一点想象力和经验,因为现在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标本,薄如蝉翼。
这是我们跑去案发现场勘查的时候看到的。当时他们寝室乱如狼窝,简直就是一个废墟。那只蚊子标本就在进门旁边的墙上,墙壁是去年刚重新粉刷过的,白似雪,但是现在鲜血染红了它。我们围观的时候,315的室长向我们汇报战果,他们全寝室同心协力,终于战胜了穷凶极恶的蚊子。
我们围观群众当中有一个人提出了异议,他说:“不就是一只蚊子吗?你们至于吗?”
315的室长对此严加斥责,他的话是这样的:“咱们大家都知道,蚊子的繁衍速度是非常快的,现在蚊子是少,但是我们不能松懈。我们现在拍下一只蚊子,将来就能让千千万万只蚊子爬不起来。”他的这一番话让我们叹为观止自愧不如,我们都没有达到这样的思想境界,于是都散了各自回去面壁思过。
2
老夏发现了一只蚊子之后没有贸然采取行动,而是赶紧召集我们开展了紧急会议。主持这次会议的是我们亲爱的室长,室长姓董,我们叫他董室长。董室长说,我们既要对蚊子坚决严厉地打击,同时也要吸取315寝室带给我们的惨烈教训,他们损失了两只热水壶和一碗泡好的方便面,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此次会议我们达成的一致共识是:以最小的代价,彻底消灭蚊子。随后我们制定了计划方案,第一步,消灭目前已经发现的蚊子;第二步,进行防止蚊子大规模进攻的战斗准备;第三步,与蚊子正面交火,大量消灭来犯之敌;第四步,宜将剩勇追穷寇,为来年的灭蚊战争赢取先机。
为此我们马上展开行动,兵贵神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关上了门窗让已经进来的蚊子无路可逃,然后展开毛毯式搜索。所谓的毛毯式就是用老夏他的毛毯到处乱扇,让蚊子惊慌失措好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然后其他人就迅速将其制服。
第三只蚊子被就地正法之后,董室长感慨道,“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原来我们的地盘里面潜伏进了这么多的敌人。”之后我们又发现了一只蚊子,就在我要下手的时候老夏拉住了我,他说“别急,这只蚊子我认识,它就是之前被我发现的那只,算是我的眼线,是我的专属情报员。”我说“你眼神这么好啊,这都能认得出来。”老夏说,“这就叫缘分。”
于是我们几个华丽丽的被他雷翻在场无法动弹,最后我说,“既然这样,你就把它当成宠物养着吧,但是记住,你的宠物必须你自己喂养。”老夏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决定算了。
3
紧接着是第二步,做好大战前的准备。众所周知,一旦夏天到来温度一天比一天高,蚊子就会迅速繁殖势不可挡,比什么滔滔江水要凶猛多了。我小的时候曾经好奇为什么蚊子可以这么多,难道它们不实行计划生育吗?后来想明白了,它们其实也计划生育,只不过是计划着怎么多生而已。
我们的寝室就是玻璃窗户加一条窗帘,没有纱窗。夏天不可能把玻璃完全关上,那样我们无异于把自己放进了一个慢性烤箱里面。窗户必须开着,而且我们没办法像安装电脑防火墙一样,分辨出什么对我们有害什么没问题,不能决定什么可以放行,什么坚决阻挡在外面。
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多想想办法,一定要有效阻止蚊子进入我们的地盘对我们进行本土作战。点蚊香或者驱蚊片、灭蚊剂这样的提议我们也考虑过,但是最终被我们否定掉了。点蚊香安全系数不高,在一间随处都可以被引燃的房间里面点蚊香是一件很冒风险的事情。作为热爱生命的好少年的我们,决定不采用这个方法。
其次是驱蚊片,驱蚊片效果不好,不知道是我们买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还是因为我们这附近的蚊子受到了附近那条臭名昭著的河的熏陶导致基因产生了变异,已经对驱蚊片这种东西产生抗体了。
忘了说了,我们学校附近那条河臭的不仅仅是名声,还有气味。这都要归功于那家驱蚊片生产工厂,他们生产过后的废水被充分排放进了这条河。当然,这里居民的生活废水也都是通过下水道排进了这里。这条河在如此众多的化学元素的激烈作用之下产生了奇异的变化,那就是河水每隔一个小时就变换一次颜色,一共十二种颜色,晚上按照白天的顺序再来一遍。这里的居民基本上往河里看一下就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了。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可我们知道,水土养育出来的不仅仅是人,还可以是蚊子。蚊子从小在生产过驱蚊片的废水里面长大,饱受熏陶,体内产生抗体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经受过这条河的河水养育的蚊子可谓智力超群身手不凡,而且还带有抗体不会被轻易解决。
最后我们决定首先装上蚊帐,准备好防守最后一道底线。
4
夏天很快到来,温度计每天持续发烧,蚊子的进攻越来越强。这个感觉就像是你在玩植物大战僵尸一样,敌人的进攻在一波一波地加强,稍微不注意防守的话就彻底失守了。
我们决定出动灭蚊剂,使用大剂量的灭蚊剂来与蚊子拼消耗。我们觉得,只要不是浸泡在灭蚊剂里面,我们人类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挂掉的,我们要用自身的优势,在阵地战中消灭来犯之敌。
第一天我们战绩辉煌成效显著,那一群一群的蚊子在灭蚊剂的药效之下纷纷离开了这个世界。对于它们来说,还没来得及建立对于这个世界的价值观世界观以及蚊生观就告别了,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我们全寝室一致决定为蚊子默哀一分钟。默哀完之后我们把蚊子的尸体扫到一起倒进了窗台上那株营养不良的吊兰花盆里面,让它们化作春泥更护花。
但是第二天我们发现来犯之蚊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更多了,为此我们出动了更多的灭蚊剂坚决捍卫我们的领土。蚊子纷纷倒下,我们自己也感觉到了异样。整间寝室弥漫着灭蚊剂浓烈的味道,本来少量的灭蚊剂是清香的,但是现在估计灭蚊剂的味道让远在千分米之外的女生寝室都能闻得到。
然后小强就对我们此次行动有了意见。小强是个典型的好学生,好到高处不胜寒那种,平时我们有个什么活动的时候他一般不参与,都是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几个人虽然也不是坏学生,但是跟他一比我们都自觉身高矮了一大半。这次他提出意见是因为他开始头痛了,他觉得这是因为灭蚊剂的原因。
我们想了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先不说喷出去的灭蚊剂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说不定哪天就和蚊子同归于尽了。虽然我们小的时候有过保家卫国当烈士的梦想,但是与蚊子同归于尽未免显得我们的死太过于轻了,比鸿毛还轻啊。
5
当天晚上我们展开了第二轮讨论,经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们决定放弃使用灭蚊剂,灭蚊剂就像核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我们想到的取而代之的方法是诱捕,就是像我们看到的路边灌木丛里那种诱捕飞蛾蚊虫的装置一样。我们都觉得这个方法环保又安全,投票通过,予以采用。
当天晚上我们连夜自制诱捕装置。首先我们要来了315寝室那两个破掉的热水瓶的外壳,倒过来放置,大体的外观就有了。然后我们拆了一块蚊帐多余的部分来做成一个漏斗形放进壶口,让蚊子有进无出一去不复返。然后在热水壶壶底打了个孔,把我和小强专门用来挑灯夜战的充电式台灯的灯头放进去,用胶布把孔封死。最后我们把这两个自制诱捕装置挂在窗口,大功告成。只要把台灯拧亮,光线就从壶口往下照,蚊子看到了就往壶口里面钻,一旦钻过蚊帐做的那个漏斗的网眼它就没办法出来了。
这整个项目在我的精心设计整体规划之内,在董室长的指挥之下,在集体动手丰衣足食的劳动当中顺利完成。然后我们就放心大胆地睡觉去了,以我们今晚的睡眠质量来检测这个方法的效果。
天亮之后我们互相查看,没有蚊子叮咬的包,蚊帐内也不像有被蚊子入侵的痕迹。如此看来,我们的这套方案非常实用而且效果显著。
此后经常有其他寝室的人来我们寝室观摩学习。因为那两个热水壶外壳都是红色的,灯光在里面一亮,就成了灯笼了。我们管它叫做大红灯笼高高挂,蚊虫飞蛾全灭光。为此,宿舍楼的宿管还颁发给我们一面小锦旗。
我们的这个创意产生的变化是再有人的热水瓶不小心打坏了就不会破口大骂,而是赶紧清理残渣,然后加工,为咱们的睡眠事业做贡献。
没过多久,我们这栋宿舍楼已经大红灯笼到处挂,甚至已经蔓延到了女生寝室那边。这给我们演示了文化的传播。
6
从那以后我们度过了一个月的大好时光。在这段时光里面董室长依然热爱于各种小吃,我仍旧看着我的塞林格卡夫卡村上春树,小强依旧把教辅资料当成仇人一样用笔在上面千刀万剐对其毁容不倦,老夏依旧热衷于手机上的各种游戏并且将游戏都打到最高分,老刘他们依旧切磋各种棋艺,在棋盘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我们都过上了无蚊的悠闲日子,时光在我们寝室里面流动得异常欢快。
这次发现问题的还是老夏,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都是他发现这些问题。难道是因为他常年对着手机屏幕练就了火眼金睛?
那天早上老夏醒来之后对我们说:“我昨天晚上发现有蚊子。”我们纷纷说不可能,蚊子都在我们的紫金瓶里呆着呢。老夏争辩说,“是真的,我昨天晚上真的发现有蚊子啊。”我们对此不屑一顾,都洗洗上课去了。
结果当天晚上我们就知道老夏既不是在吹牛,也不是他的幻觉,是真的有蚊子啊,而且是很多的蚊子。蚊子在蚊帐外面徘徊往复,声势浩大仿佛二战时候的空袭一般。偶尔有蚊子找到了蚊帐的缝隙冲杀进来,一时之间整间寝室里面拍蚊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我们开寝室卧谈会讲到精彩的地方在鼓掌呢。
折腾了整整一夜,我们顶着两只熊猫眼在凌晨五点起床了。我们互相观望看着别人的窘态,人人都是一身包。这一战,我们损失惨重。整整一天,我们都被蚊子叮咬出来的包折磨着,挠吧,怕抓破了会感染,不挠吧,又痒得要死。这一天我们没有食欲没有精神,班主任还以为我们寝室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把身为副班长的小强叫到了办公室。
小强从办公室回来整张脸乐开了花,不过因为他常年不笑的原因,这个笑在我们看来实在是难以分辨代表着什么含义。他坐下后小声告诉我们,其他班也发生了很多这个情况,学校决定大规模消灭蚊虫。
这就意味着,我们的灭蚊战争已经从游击战走向了正面大规模战争,我们不再是少数人在战斗。得知这个消息我们兴奋异常,但是目前的问题依然是解决我们寝室的问题,我们需要弄清楚为什么我们的装置失效了。
7
晚上我们八个人聚集在紫金瓶面前——嗯,我们现在是这么叫它的,因为蚊子一飞过“嗡”的一声,蚊子就进去了。我们仔细观察但是终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最后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蚊子在和我们的持久战中积累了经验,知道了这是个陷阱。也就是说,我们的这个方案宣告破产了。
虽然我们从班主任那里得到了学校会出面处理的消息,但是我们也知道这个不会有那么快,我们还需要坚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我们坚决不能失守。但是我们几个怎么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白天的时候还好,蚊子很少,但是眼看着黄昏将近蚊子就要像我们在电视里面看到过的蝗灾一样汹涌而来,不禁心里百般纠结。
晚上下了晚自习我们回到寝室迅速做出反应,首先关闭门窗,虽然现在温度超过35度,但是再热不至于热死人。然后把之前没有用完的灭蚊剂找出来把已经进入房间的蚊子基本消灭干净。紧接着采用肉搏的方式将有抗药性没有死于灭蚊剂之下的蚊子逐一消灭。做完这些,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蚊帐整理得天衣无缝。
就在我们做着最后的准备的时候老夏和董室长几乎同时惊声尖叫起来。我们闻声望去,发现他们俩都手里捏着蚊帐一角目瞪口呆。原来我们之前做“紫金瓶”的时候从他们那里拆了两块下来,当时觉得蚊帐很大稍微多拆一块也没问题,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之下就显得危险系数顿时提高。综合考虑之后我们决定,老夏和董室长暂时不睡自己的床,稍微和其他人挤一下。
因为做“紫金瓶”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也要担负起责任,所以老夏就和我挤一张床,董室长轮流去他们五个人那里凑合。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虽然没有遭受蚊子的攻击,但是也大大地影响了睡眠质量。
8
我们就这样挨过了一个星期。终于,我们等来了福音:学校和小区协商好了,要整治污水的乱排放,彻底根除蚊患。
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在寝室里开了一箱百事可乐庆祝,我们终于要迎来解放了。
学校通知了一个消息,为了配合这次灭蚊行动,学校也将在有水的地方喷洒杀蚊药水,让我们要注意关紧门窗。
行动终于展开那天,我们看到校工在学校里面的下水道这些地方喷洒药水。然后我们还特派了老夏溜出校门去证实外面的情况。老夏回来报道说,外面很多清洁工在灭蚊,那条臭水沟更是被大规模灭蚊。老夏走在大街小巷上才知道,原来不光光是我们学校被蚊子侵扰,整个区甚至隔壁区都被蚊子侵扰得不行。
那之后蚊子数量顿时骤降,一个晚上也见不到两只,而且还在越来越少,有点濒临灭绝的感觉。我和小强开玩笑说说不定哪天蚊子就变成珍稀动物了。
没过多久,或者是过了挺久但是我们没感觉到,秋天来了。秋天来了蚊子就该走了,它们需要找个地方蛰伏,好好准备明年的反扑。蚊子忽然从我们的生活里面消失之后我们反倒有一点不习惯,有时候我们觉得背上或者手臂上有点痒或者疼的时候我们都习惯挥掌去拍,拍完之后才恍然大悟,蚊子都没有了,还拍什么。
到这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面我把太多的精力花在了一件现在看来非常可笑的事情上面。我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我总是太习惯逃避,小的时候做错了事儿就想很多理由逃避责罚。现在我会找别的事情来吸引注意力。教室里面的氛围实在是太让人压抑了,看着一堆一堆的书籍好像坟墓一样堆在那里我就会感觉浑身难受,总觉得我的生活太空虚了。
我想到了这里,跟老夏说了下。他说“你别这样,我们知道你喜欢虚构故事喜欢写东西,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是先解决燃眉之急吧。”我和他聊这些其实只是想倾诉,我之前已经想了很久,我需要学会接受和忍耐。
我们在教学楼的天台聊了很久,星光稀稀疏疏。铃声响起来之后我们进教室,试卷一张一张发下来,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地做这些题目。
没过多久,我又适应了没有蚊子的日子,时光就这样流转着,给我们安排着下一个时期。
关于远去
文/简唯
很久以后,直到我在疾驰的列车上看着窗外的白杨迅速倒退,那一刻我才明白,其实很多东西并没有消逝,只是远去了。但它依然存在,至少曾经存在过,只是藏在时间的某个夹缝里,被人慢慢地遗忘,就像墙角里落满了灰尘的布熊那样。依然是天真的笑脸,等待着扮演小主人在过家家游戏中“孩子”的角色。
其实我总是固执地相信,时间是个很强大的东西,它可以改变许许多多,但是总有它带不走的。比如,我用指甲刻在我们过去家里的劣质白墙上的数字,我相信就算是再高明的粉刷匠,都不能保证不留痕迹。
这些,是我们窸窸窣窣的过往。
你是不是还记得,我4岁的时候我们面前的那盒夹心巧克力。知道吗?因为它我第一次开始鄙视你,虽然我根本不知道鄙视这个词该怎么写。15是一个奇数,我们没有办法平分,不能像水桶那样七上八下。最后你跟我说,“知道什么是夹心吗?夹的就是你的胸左边咚咚跳的玩意。”我傻乎乎地惊讶并崇拜地看着你吃完15块巧克力,觉得你好勇敢。换到现在我一定诅咒你牙痛。
知道吗?我总是讨厌你,许许多多的时候。比如那年夏天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比谁勇敢,谁敢去摘花丛中最漂亮的玫瑰花,最后我英勇地冲进去,右腿被扎得都是刺,肿得跟咱家红富士苹果那样。你就那么笑着,在咱妈给我抹酒精的时候我们什么表情都没有,只要她转过头哪怕一秒钟,我们就要开始做鬼脸大战。你就是隔岸观火的,结局以我一个夏天都没能穿连衣裙收场。
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你三年级。开学我依然改不了幼儿园的散漫,总是被教室后面画得花花绿绿的黑板报吸引。记得那天我们班主任柴老师教写作文,全班只有我一个没有写完,最后她气得拿起本子打在我脸上,搞得我很久都好害怕她。我们一起去吃麦当劳的某天,我不知因为什么和你吵了起来,我拿起2块钱一根的甜筒摔在你的衣服上,说坚决不吃,吃了我就变成《蓝猫淘气三千问》里那个肥肥的鸡大婶。你非常高明地出去晃了一圈,然后故作惊讶地告诉我,“子安,我刚才见到柴老师了,告诉她你浪费冰淇淋。她说了,如果你不吃的话,周一她就不让你当少先队员了,而且还要扣你1朵小红花。”你知道吗?你就连说起谎来都这么专业,最后我一口气吃掉了你、爸爸妈妈、姑姑表妹以及我刚才的7根甜筒。导致我一直打嗝,你说,“光这么吃还不行,要想重新当少先队员,你就要去麦当劳叔叔旁边吃。”当时的我真的笨到那种地步了,居然真的坐在门口麦当劳叔叔的怀里把甜筒弄得浑身都是,好像是你摔了一个甜筒在我身上,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我没出名呢?也没人说我炒作,那天明明很多叔叔阿姨路过都停在那看我。后来我明白,是因为那时候的互联网不发达,手机不能拍照。要不然我的傻样就要可能出现在土豆网的首页了。
我二年级的时候你四年级,每天我们都是一起下午去上学。我总是喜欢中午边吃东西边看电视,然后午觉睡得很晚,被妈妈叫起来的时候都是快迟到了。每次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我总是打着哈欠慢慢地走,你说哪天要是我再这么慢害得你迟到,你就找一只小狗在后面追着我。结果最终你真的找了邻居小豪家的点点,我害怕得跑了没几步就跌倒了扭了脚,我坚决不肯起来走——因为也起不来了。最后的最后小狗也停了下来。你没有办法就只能扶着我,那天我们一起迟到了一节课。我看着你还被老师表扬,说知道照顾妹妹,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我是哪吒,把你当三太子一样抽掉筋。可没办法,谁让你是好学生呢?你戴着的三道杠就决定了即使是你害得我扭了脚都要被老师表扬。
我四年级的时候你六年级,那个年代日本动漫风靡,《午夜凶铃》第一次上映,我们一起去门口的奥斯卡影院看电影。虽然老师总是教育我们这些都是假的,不要相信。但是我看到你吓得眼镜都掉了几回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你。晚上我把头绳都去掉,披头散发披着床单从电视机旁边钻出来,用我的头发来挠你的脸,你被我吓醒了,连喊都没喊出来,我强忍住笑朝你走过去,却没想到你想都不想就去了我房间,只见你用最快的速度关上门,不停地喘气。你蜷在我的门口,我把白床单盖在你头上,然后去了你的房间睡。第二天,我和爸爸妈妈都起来的时候,看见你居然还睡在我门口。你吃着早饭和我们比划,说你昨天晚上见到贞子了。你还对我说都是你保护的我。我说切,我才不信呢。你感冒了,打了好几天的喷嚏。每次你都说是因为我你才这样,弄得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已经知道那晚上的贞子是我假扮的。
生活真的就是这么平淡没有波澜,讨厌你加喜欢你的情感在我心里矛盾而和谐地存在着。我在想如果有天我需要你保护,你一定会天不怕地不怕地挡在我前面,可是每天晚上和我抢电视抢鸡腿的依然会是你。就算是那天我无意中找到那张领养证明,也最终没有起太大的影响。我终于明白原来我和咱爸咱妈,不,应该是你爸你妈,在生物学的角度没有一点关系。我真得很难过,那天晚上我实施了人生中最远程的离家出走,打破了我离家出走的最高纪录,在咱们楼的4楼站了1个小时零6分钟,被狠毒的蚊子咬了63个包。直到你和爸妈,我还是固执地喜欢说咱爸咱妈,找到了冻得瑟瑟发抖的我。爸说“子安回家吧。”你也说,“子安你不是爸妈在垃圾桶里捡了的。”我吸着鼻涕问你怎么找到我的,你说老远就看见我鼻涕拉着丝了,摇摇欲坠地跟街头老爷爷卖的拔丝苹果一样。
我后来问你,“为什么我叫子安呢?”你一下子就敲我的头了,你说“你个大笨瓜,你不记得语文课上学了啊,‘子’在中国汉语里是‘你’的意思,你肯定又没认真听课吧?”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你接着说,子安的寓意就是希望我能带给咱们(你们)全家平安。我说“意思是不错,就是挺中性化。不过,你以后不许欺负我了哦。我是咱家的福将,家宝。”你立刻吵了起来,“家宝?这个名字你能叫吗?”
我上初中那年,你去了大学。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有才,我在校园里走的时候就有人议论说“你看那不是他妹妹吗?”很多很多同学把你传为神话,说子安他哥跳级上大学了。学校把你的事迹贴成大红榜在大门口展览,说你几岁就怎么怎么样……后来你的横幅挂在学校门口三年,每年学校招生的时候,都有家长议论纷纷说这学校不错,知道内情的子安同学我便十分忍俊不禁……那天7个班的班主任里有6个都来找你说要你请客,还说没准你将来就是世界伟人了。我只记得那天咱爸居然跪在校门口哭了,然后许多家长都很动容,指着自己孩子说希望有天我也能这样。我那时又被你唤起了自卑感你知道吗?因为你我一考不好,老师就说你哥都那么聪明,你怎么就考这么点分。我没勇气说其实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我喜欢听别人说我是谁谁谁的妹妹,那和夸我一样让我觉得光荣。
我开始成了一个独生子女,因为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你经常打电话来,每个月咱家话费单上的钱够我买快100包薯片了。我开始变得孤独,搬了新家以后,我真的觉得我好像不属于这个地方。我望着雪白的墙壁想起来我曾经用指甲划在墙上的数字,我问你为什么6和9明明长得一样只是颠倒了过来就差了3。我6岁生日时你送我的布熊也逐渐沾了许许多多的灰尘,它和我们玩了多少次过家家的游戏啊?我是妈妈你是爸爸,它既当过儿子又当过女儿。再后来我发现我爱上了写东西,写一切我自己看着很舒服而别人总说看不懂的东西。一次我写我有天路过小区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把树叶对小男孩说“请王子殿下用膳”,写得我自己忍不住眼眶湿润……可是爸爸总是不支持我,他说我就算写得再怎么好,数学也考不到80分。我很想告诉你,我听同学讲一个叫边金阳的男孩,听说他2本书的稿费卖了3个亿的美元呢!你知道吗,我真的馋得快流口水了。虽然到后来我才知道3个亿是同学们虚加了好几个0的产物。我很想告诉你,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有这么多的钱,我一定要买一个超级大的房子,里面放全套的哆啦A梦的VCD还有几百个芭比娃娃,然后许许多多的书,还有许许多多的薯片和虾条,我要和你一起吃,吃胖了就减肥,减完了再吃……想起这些总觉得我真的还只是个笨小孩,我不知道世界变得很快很快,不知道昔日1块钱6个的烧饼今天1块钱连一个都买不到,不知道几年前中个500万还能上报纸头条而现在500万在上海也只能买二手房,不知道太多太多的事情……
我渐渐地长大了,长大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忧郁的过程。我高三的时候你大学毕业,我记得高考分出来的前一天,你破天荒地带我去吃川菜,你点了很多很多很辣的东西,麻婆豆腐、夫妻肺片、水煮鱼……吃得我嗓子都痛了,流着眼泪依着你的肩膀回家,我说“哥,如果此刻的地球是光速在转该多好,那么时间就能静止了……”,你笑了,你说“好啊,那我现在把你抱起来转两圈吧,别说光速了,我现在就能把你整晕”。
故事发展到最后就是你送我去了站台,第一次我知道了你也有像老太婆的一面,你交代我到了地方要打电话,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人抢劫要给他钱,千万不能伤害到我云云。
相对于车厢地面我静止不动,看着窗外的白杨迅速地倒退,真的真的,像极了我们窸窸窣窣的过往。
其实我总是固执地相信,时间是个很强大的东西,它可以改变许许多多,但是总有它带不走的。比如,我用指甲刻在我们过去家里的劣质白墙上的数字,我相信就算是再高明的粉刷匠,都不能保证不留痕迹。
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关于那些远去的事物,一直都不曾在记忆里泛黄。正如那次我在家里泡绿茶的时候掉落的叶子,很久以后我扫出它的时候,它是落了不少灰尘,可还是依然泛着淡淡的幽香呢。
灌坑街
文/王苏辛
一到三月,在位于豫南的汝宁镇灌坑街走一圈,满城的柳絮就都从护城河飘过来了。在护城河经历了河水变质以及净化但最终依旧没有改变死水的命运之后,两岸的柳树却一直是常绿的。记得最开始搬过去的几年,站在二楼都可以摸到淡色的柳絮,像是下在春天的软绵绵的雨。到那时候我便知道,春天彻底来了。
在爷爷老屋的地基上重新建造的这栋三层小楼,往前延伸过去,在第一个拐角右转,越过一座拱桥,便是护城河以及在它面前的所谓亚洲最大的寺庙,抬头可以看见四个特殊字体书写的——南海禅寺。小时候我经常和爸爸去那里晨练,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在树上面筑巢,我们总要忐忑地跑过去,生怕坠下来鸟粪,打湿了一整天的心情。那大概是季节交替之间偶偶会发生的事情,跑过十二间牌坊,再往前多走走,便是正在建造的大殿,最里面有舍利塔还有和尚们住宿的地方。
老屋还没有推翻之前,灌坑街经常会出现一个卖芝麻酱的人,那大概是一个长脸,偏黑的中年男人,推着小车兜售芝麻酱,顺便再吹一曲唢呐。从灌坑街的这一头一直走向那一头,应该还会走过更多地方,但我就记得灌坑街了。每当唢呐声响起来的时候,井巷街还有灌坑街的孩子们就都围过来了,还有老人,以及一些赋闲在家的中年人,我爷爷每次都会买一点芝麻酱,打开罐子瓶口的时候,能闻见浓浓的香气,绝对不亚于从我读书的小学校附近的小磨香油作坊飘来的,能让人瞬间走神的香气。
灌坑街一直是城关海拔最低的地方,一到暴雨时节,那里便汇聚着全城关最多的污水,人们抬起脚走路,但还是阻挡不了雨水逐渐漫过膝盖。但那也是在爷爷的老屋还没有被推倒重建的时候发生的事了,后来新路修成,灌坑街变宽,井巷街也焕然一新,唯一不同的是家后面的一些老屋依旧保持着原样,但多半也翻新了,走过去的时候总觉得童年就此变了模样。
老屋最外间原来是爷爷开的一个小卖铺,沿着它往前多走走便是一个被逐渐填平的大坑,但我小时候那里还盛着很多垃圾,这边是灌坑街的由来了。但人们多半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他们更喜欢提起城西的转盘,偶尔提起那块的街巷时,他们便说,转盘那里,转盘那里。和这一样的是,服务楼那里,服务楼那里。但直到现在我都没明白转盘是个什么东西,但久而久之我也知道所谓转盘那里是哪里了。我的父老乡亲,总是喜欢把这些过去的地名一直挂在嘴边,把这些过去的建筑一直流传在记忆里,好像那里从来没有改变,也从来没有丢失过什么。如果见到有人拿街道来称呼某个方位时,那一定是外地人,而绝对不是县城关的人,因为这里的人们永远不会用这些崭新的街道来称呼那些沾染了岁月习气的地方的。
后来灌坑街的大坑还是填平了,也再没有垃圾,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一些,多半会有一些狼狗去那里寻觅吃食,在它的尽头处开了间网吧,那里聚集着城关的一些小混混,但后来也都变成了“良民”。那些记忆中的东西也渐渐远去了,但有一次我寒假回家,小时候经常出现的卖芝麻酱的人又出现了,那大概是一个清晨,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很久远的卖油茶的声音,那个半花白头发的老爷爷叫着“油——茶——,芝麻油茶嘿……”后面还有喊着的号子,但我总是听不懂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来自一些连我都不再知道的属于这片土地的方言。混合的还有卖豆沫的,甚至连卖麦仁糟的都来了,我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帘的时候才发现卖油茶的已经走远了,吹唢呐的人也没有出现,但那一天妈妈告诉我,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民间艺术家。我想,再看见他的时候,或许他已经不会再推着车,兜售他的芝麻酱了。
它如同深海
文/张晗
最近的一个晚上又梦到了很久之前做的一个梦。海,除了海,没有别的了。眼睛被泪水惊醒了,我看不见周围的一切,浓稠的夜色包围了我视力所能及的范围,于是习惯性地抓起了眼镜带上,好笑的是,我仍然是什么都看不见,如同跌入了深不可测的海中,那里有一万米深的海沟。
时常会想起在步入高中的这一年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生活,甚至努力地去做一些我根本就不喜欢的事情。我偶尔会想起远方,那儿有我画册里的美景与海,森林的低语吹拂我柔软的发丝,还有逼仄的弄堂在黄昏里沉醉,我爱一切自由的东西。我却不是个旅人。生命中总有一个地方等待你,等待包括你的任何人。我们说不清道不明,只能静静地跟随命运前行。月亮下的黄沙吹疼了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已被疼痛麻痹,低下头轻咬,血腥味很浓,它将黄沙染成了红锦,炊烟溅起了黄昏之下的孤独与敏感。
时光,它的速度慢得惊人,它将身躯俯在蓝天之下,篮球场上的年轻的身影,或许在超市,或许在书店,或许哪里都不在,只是与时光在一片又一片的水泥地上漫步,你可以低着头用穿着精致的帆布鞋的脚踢着小石子,也可以用眼眸深处淡淡的勇气昂起倔强的头,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你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只不过“目中无人”不是这样说的。
欧式城堡里的风迷惑了我的眼睛,它的墙壁靠近着蔚蓝的海,它从海里借来的风吹响了我身体里重重封印的欲望,敲在血液里以至于拥有了回声。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如果我能生活在海中就好了,但我不喜欢海啸,我害怕很多自然的东西,他们的来临都是轻悄悄地席卷了万物不催的力量,我害怕这样的温柔与暴躁。
我找不到生活的方向,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波澜。有时候会发现泪水的意义原来也只有一种,所谓美妙的生活,仅此而已罢了。仿佛一场凛冽的大风刮起了记忆里的种种,漫过冰原与田野在漫长的河流里洗濯心灵的垢记。我不是诗人,我倒想做个幻想家。
我们都是溺死的鱼,任何人不必坦言自己致命的痛楚。
曾经这样梦想过,如此卑微的愿望。伏案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心中突然回忆起童时抄作文的场景。小学三年级,老师让写作文,而我用一篇一篇抄的作文迷惑着老师的眼睛,或许是自己的模仿能力太强,后来竟然无师自通了。而我自然而然成为班里写作文写得最好的学生,每周五下午连续两节的作文课使我兴奋不已,我经常重重地在自己抄的课程表上标有“作文”的空格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圈,没有人知道或是了解那些时间是属于我的。我渴望听到老师心目中优秀作文的名单里有我,渴望在我幻想中的那个空旷的仅剩我一人的教室里听到老师优美的声音念出那一个个忧伤的字眼。我是乐观主义者,但我的文字与我的性格截然不同,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界般的陌生与静默。
或许盛名之下总带来不符的痴狂和骄傲,浮在海面上却会重重地摔在海底里。越是微不足道就越是失败。坦言说,失败对于我亦是常事,成功就像是远方的树,你在向着远方不断奔跑,那棵树也用相同的速度逃离。它没有根基,却有双腿。用卷起的沙尘迷住我们的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它仍是被称为“一棵远方的树”。看不到星辰的夜,萤火虫也不会燃烧自己的身躯。
很多时候,我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然后对着我那自卑的心灵淡淡一笑。它冲我做鬼脸,我看到那枚小小的灵魂,怯弱的,胆小的。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依旧还是自信的笑容。极像是那个叫自卑的东西在白天穿上厚重的铠甲充当起战无不胜的将军,然后到晚上卸下所有,露出本来面目养精蓄锐。夜晚可以包容很多东西,包括真相与痛楚。这一点我想每个人都会很清楚,或许也可以这样说,眼泪通常都会落到枕巾上。
之前朋友问我,“为什么总是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而你为什么那么容易获得成功?”我小小地惊愕了一下,淡淡一笑没有给她很明确的答复。其实我想说,梦想是用一次次的失败铸造出来的,经历的事多了你对人生的见解也会不断改变,到那时,你的思想也会为之变得更加深刻。它就如同深海,既向往又恐惧,但是我们却依旧很快乐,其实这也就足够了。
愿我们每个努力生活的人,都能成为梦想之海洋里的英雄。
情人
文/张怡
他从来没有说过会永远爱我,于是我便不用问他永远到底是多久。过去是很冗长而聒噪的东西,我日夜交替出现的幻听里都是过去的回音。还好我们都是只在乎现在的人,不追问彼此的过去,不幻想遥远的未来,只要现在这一秒,彼此相爱。
因为我们都清楚永远只是瞬间,永远是最虚无的词语,只有死掉的东西才会一成不变,可我们的爱情是鲜活的,宛如一个饱满的生命在日益蓬勃,不断舒张它的筋骨扩大它的呼吸,它在每一个黑暗空洞的夜里发出细微清脆的声音,在每一小块暗无天日的空间里散发着星星点点的迷彩光亮。它活着,植入我们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缓慢平稳底流过我们的身体,覆盖所有与黑暗和疼痛有关的日子,它似乎不朽。
它活着,无法拥有那种以死亡的名义去跨越永远的力量,除非哪一天它死了,漫如光年地沉睡下去,直到世界毁灭。
亲爱的,它会死去吗?
他没有说话。烟圈以一种曼妙的姿态升腾在他的头顶,我看着它们逐渐拼凑成我的名字,然后毫不挽留地仓促散去,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说他爱我。
他很沉默。我们一起坐在桌子旁,落地窗外是凄美的枯藤和枯藤下的摇椅。每一块凸起的木质片层和落地的黄叶都毫不掩藏岁月的流逝和沧桑的过往。我脑子中浮现出种种凄凉哀伤的旧故事,仿佛多年前在我们的身上深情上演,演变成今日我们凝视而出神,像两颗单摆产生了共振。
他不能说太多话的,因为他爱我。我无法习惯喧哗和聒噪,我曾恶毒地希望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变成哑巴。我承认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可是后来我后悔了,原来我是无法满足于纯粹的无声的。有那么多的情感在胸腔里徘徊和撞击,心脏太小,终于感到无穷的压力,我就快爆炸了。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喝酒,在偌大空荡的房间里抽烟,我无法一个人打牌一个人对话,我无法一个人真正心甘情愿地享受孤独。
我会害怕孤单吗?
我只是偶尔感到寂寞。
安妮说。
早在遇见他之前我就养了一只拉布拉多幼犬,我爱它,它在深夜里默默地听着我无休无止的讲话而从不反驳,我的抱怨,我的不满,我的忧虑,我的悲伤。它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将它们吸收干净。它爱我,它用舌头舔我的脸颊和眼泪,给我足够温暖的气流去冲破黑夜,它多好。
他一直很隐忍,像我的母亲那样处处容忍着我父亲一样在处处容忍着我。遇见他之前我以为世上并没有真正爱我的男子,我的乖戾和情绪的反复无常吓到身边所有人,没有人可以忍受我的坏脾气,我突发的愤怒和怪异的性格让他们望而却步,直到最后所有人都选择远远地躲开。
直到他来了,像手执金光权杖的王,所有的光都照在我的鳞片上,我开始发出光来。我看清楚了他的脸,他不英俊却十分耐看,清晰的透露着刚毅和坚定。我想我应该就这样沦陷了,我要证明我相信爱情,并可以拥有。
是吧,亲爱的,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多依赖你,我离不开你。
我想听他诉说那些被他暗日以来无数次吞进肚子里的泪水如何穿肠,我想向他讲述那些被我在黑夜里悄悄涂抹的故事有多悲伤。
可是亲爱的,有时候说自己悲伤是可耻的。
他有宽厚的肩膀,背影高大而伟岸。我敬重他,像敬重我的父亲和兄长;我爱他,他是我的情人,即使他不会陪伴我直到世界的终结。他在我无比焦躁的时候安抚我不安的情绪,我知道那是童年少年时亲人们无法给予的,安全感让我莫名地惶恐,我陷入自我意念中的深渊无法自拔。这是致命的创口,我无法静心思考与工作,我快要疯掉了。
他宠爱我,像父亲宠爱他的女儿,像兄长宠爱他的妹妹。每一夜他都会看着我入睡,亲吻我的额头,或者是趴在我的耳际说爱我,说爱我。
我们牵手走过花香满溢的情人街,在街口处假装成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初次相遇;我们去游乐场坐在同一个木马上旋转,从不担心彼此会赶不上彼此的距离;我们一起去坐过山车,感受从高处俯冲落地的惊险和刺激,然后我会平静地想,亲爱的,我们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他会做我最爱吃的番茄炒蛋,会给我买提拉米苏的蛋糕,会在每晚睡觉前允许我吃一块糖,他不嫌我胖。
他要在黑夜里听我讲话。
他会爱我的狗。
我可以对着他肆无忌惮地大哭。
他每天都会给我拥抱。
他说,他爱我。
我在享受着我们相爱的过程,我从来都没有如此地爱一个人,我甚至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死。
因为我们是相爱的,如此。
我不质疑他爱我什么或者到底爱不爱我,我不思考我爱他什么以及到底值不值得,只是我爱他,不害怕飞蛾扑火的壮烈和悲惨,不在乎被背叛之后的落魄和可怜,我只需要认真地用心地爱他,这便是唯一值得我去思考的事。
我为他戒了烟,因为每一个空虚浮躁的夜晚他都会陪着我,所有的焦虑和不安被他的沉稳一一抚平,因为我爱他,我发现了世界的美好,我还想要可以多活几年。
我克制我的脾气,我慢慢地趋于隐忍,他给的太多的疼爱让我不忍放纵,因为爱他,我便希望自己以一个安静而美好的形象位居于他的心里。
无论一个人有多么的恶劣,他也依旧会希望自己在最爱的那个人心中是完美。
要知道我爱他不是因为他爱我,他爱我也并不是因为我爱他。
我们牵着手一起看朝阳等日落,赞美彼此理想的美丽和充实,简简单单地满足于我们的相爱。
我知道那些都不会是永远。
那会是多久呢,一秒?一分钟?一个月?
我开始想念他了,以及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那种成熟安稳的气息,我想念他的温柔和贴心,想念他抽烟时故意吐出的烟圈。
照片上是他用相机拍下的枯藤,有格外的凄美,安逸,和纯净。
摇椅是上半个世纪里古老的传奇,我仰望它,送给他当作是两个人爱情合格后的毕业典礼。
我想听他叫我的名字,三分的宠,七分的爱。
我想要完完全全地对他依赖。
好像有无数个重叠的他发出明亮而空洞的声音在问我,你爱我吗?
我爱他吗?
我一个人走走停停地看风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他。
所以,他又在哪里?
我在一个静得可怕的夜里打开台灯,在昏暗的灯光下编造了我和他的故事,他存在于我的笔记本,他是我的幻想情人。
我爱他,因为他爱我。
我爱他,因为他永远都属于我,从不背叛。
再后来我开始害怕了,焦躁和不安席卷着我的整个大脑,不适和疼痛遍布全身。我又陷入了低谷,像个聋哑人一样活在一片喧闹和繁华,仿佛,真的已经死去。
活着没有灵魂,才知道“生死之间”这个词的含义。
他是我的自我救赎,他没听见后来我学习孩童的心情去唱天真的童谣。
我好奇他会来吗?我好奇这样的爱是否真的存在。
他应该是爱我的,因为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不管他的精神有没有问题或者是否死去。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会承担起一切爱一个人的责任,不管我有多么丑陋多么癫狂,他都会亲昵地叫我的名字说爱我。
我很奇怪,我怕了好久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怕呢?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忍不住地去怀疑去否定,我因惧怕被出卖和被抛弃而不相信任何事,我只能远远地走开。我知道一定会是他把我拉回来,告诉我要像他一样不顾一切地去爱去拥有。
因为他说,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我坐在落地窗前流泪,又是黑夜,黑暗中枯藤和摇椅的轮廓逐渐清晰。人们总是在痛苦难熬的时候想要麻痹自己。我是懦弱的,我在落地窗前流眼泪,我的狗始终陪着我,舔我的脸颊,舔我的眼泪。后来它也哭了,以此证明它爱我。
我必须要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他是一个浅浅的缩影占满了我的整个回忆,我被这样一个虚无的人的离开弄得不知所措。他曾在某个凌晨跟我说对不起,可是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好奇他的对不起从何而来,眼泪却暗涌般地突然决堤,它们疯狂地爆发尽情地宣泄,我哭了好久,无法停止。我迷茫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积聚了多年的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流失了,就因为他的一句对不起吗?这真的真的很荒诞。
闭上眼让泪水滑落,
原来你是真的真的已经离开我。
我一个人独自唱歌,在黑夜关上所有的灯,落地窗上就会出现我的影子,它是另一个活跃的人。
屋子中并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没有午夜细碎的声响,没有CD里女人凄楚哀怨的倾演,也没有他故意吐出的可以拼凑成我名字的烟圈。
我似乎忘了他的样子,只剩下一脸的混沌与模糊,我看见他高大的背影逐渐离我远去,没有回头,没有停顿,步履坚定而沉稳,哒哒地响着另一种我不熟悉的节拍,当做是最后的告别。
我挥了挥手,对他微笑。
点点
文/徐琤
我十岁那年,妈妈从舅舅家抱来一只小猫,说给我养着。
小猫蜷着身子,酣睡在妈妈怀里,慵懒的样子让人爱极了。
我给小猫取了名字,叫点点。点点的毛很白,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额头上的一颗黑痣让它看起来更漂亮了。
妈妈说那是颗美人痣,我不相信,在给点点洗澡的时候,我拿沐浴露用力在点点额头上搓,结果弄得点点“喵喵”直叫。我想我是把它弄疼了。那天晚上,它连最喜欢的小白鱼都没啃干净。
点点喜欢吃老鼠,作为一只猫,它在这点上表现得是非常好的。
点点在爷爷家的那几天,第一次完成了猫的天职。它把一只老鼠压在爪子下,时不时凑上去闻一闻,然后很怪地叫着“喵、喵、喵”。后来爷爷把老鼠拿去剥去了皮,给点点当了晚餐。
爷爷就这样给点点喂了几次后,聪明的点点就让我们惊喜了一把,它偷偷地把抓到的老鼠拖到角落里,用指爪划破老鼠的肚皮,弄开来吃掉。
直到点点在众目睽睽之下“演示”之前,奶奶还一直责怪爷爷乱丢老鼠皮呢!
点点吃老鼠的那个时候,它还小,是我们说的“豆蔻年华”。那时,我们都为点点会抓老鼠而高兴,直到有一天它因此中了毒。
发现点点吃毒老鼠的时候,我们都急坏了。当时我们镇上,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兽医。妈妈给点点灌了肥皂水,它喝一点吐一点,眯着眼睛,叫唤声都有气无力。我抱着点点一直哭,它在我怀里挣扎,我感觉得到它的痛苦。
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感觉有人从我怀里抱走了点点。我梦见自己一直追着它,无止境地跑着,它停下来望了我一眼,然后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门口的小房子里也看不见那只长着美人痣的小白猫。
我抱着膝盖,呆呆地坐着。
再后来,点点动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手术,回来了。只是再抱它时,手触到那道伤疤,心里总会隐隐作痛。
我十三岁的那年春天,点点开始变得不一样。它对陌生人充满了敌意,吃饭也变得挑剔。
有一天晚上,点点跑了出去。它的叫声很凄凉,像初生婴儿的啼哭。听到它的叫声我也放心了,至少知道它没有走远。
第二天,点点没回家。
第三天,它又回来了。除了一身白毛变脏以外,一切如故。
几个月以后,点点在它的小窝里产下了一只小猫。那只小猫我们叫它小虎,它有一身老虎一样的斑纹。
点点做了妈妈以后,性格也变了好多。它不再跳上跳下弄坏家具,也不再能和一个毛绒球玩上半天,点点看小虎的眼神中,充满了母亲的慈爱。
小虎长到五个月大的时候,有个表哥想讨过去养。
小虎走后,点点不再吃东西。我想它是在用绝食来反抗这惨绝“猫”寰的决定。
当我们想要回小虎时,表哥去了海南旅游。表姨说小虎也被带走了,他们要去好多天。
我买了针筒,取掉针,给点点灌米汤。它从我的怀里挣扎出来,满眼怨恨。
它跑走了,一如我当初的梦境,点点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表哥把小虎送回来那天,天空下着小雨。点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小虎很乖,安静地蜷在母亲身边。
我想,要是能永远这样那该多好啊!小虎轻轻舔着点点的伤疤,低声地呼叫。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