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过几个人生愿望,并且不会扰乱别人的安宁。在我家的附近,我曾经希望拥有一个周围长着灯芯草、水面上漂着水浮莲和能避开冒失的路人的水塘。在闲暇的时候,我可以坐在杨柳树荫下,观察并思考水中的生活,那是一种比我们现在的生活更单纯的原始生活,带着温情、野蛮和淳朴。
我可以看到软体动物世界,可以欣赏龙虱跳水、尺蜻划水、豉甲嬉戏和仰泳蝽的顶风航行。仰泳蝽仰躺着,不停地划水,而两条短短的前腿收在胸前,等待猎物的出现。我还可以观察扁卷螺产卵,在它不透明的黏液中藏着它的卵,就像朦胧的星云中藏着恒星。我可以欣赏新生命在蛋壳里旋转,勾画出螺纹,可能这就是将来某种贝壳的雏形。假如扁卷螺稍微懂一点儿几何学知识的话,它就能勾画出犹如地球绕太阳运转的轨道来。
我的很多思想都源自于经常到池塘边去散步游览。然而,命运的另一种安排使我的关于池塘的梦想化为乌有。于是,我试着用4块玻璃建造人工池塘,可是资源非常有限,这个人造小池塘还比不上骡子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的脚印,经阵雨积满了水,形成了一个富含生命的小水坑。
温暖的春天到了,英国山楂树鲜花绽放,蟋蟀们唱着欢快的歌儿,在这时,我的第二个愿望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在路上,我遇到了一条被石块砸死的游蛇和一只死鼹鼠,它们都死于愚昧无知者之手。在4月的融融暖意下,阳光普照,游蛇苏醒了,蜕去了旧皮,换上了新衣裳。
这时,有人发现了它,说道:“啊!令人讨厌的东西,我要做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结果,这条曾经给过我们帮助、保护过庄稼、消灭过害虫的蛇,被无辜地杀害了,并被丢弃,横尸荒野。
两具尸体已经腐烂了,散发着难闻的臭味。谁从那儿经过都不愿看上一眼,转身远远地离开了。只有我在这里停了下来,从脚边捡起两具死尸,看了看,有一群旺盛生命力的虫子在上面活动,正在噬咬着尸体。还是把尸体放回原处,让这些虫子继续处理吧,相信它们会做得很出色。
长久以来,一个愿望搁浅在我的心中,那就是了解那些清除腐尸的虫子的习俗,看着它们忙碌分解尸体,仔细地观察吞食腐烂的物质,迅速地加工成为自身的生命组织。我对躺在满是灰尘的路面上的鼹鼠心里充满了遗憾,看了一眼尸体上的虫子们,离开了。这里臭气熏天,不是研究讨论的场所,否则那些过路人会怎么看我啊!
如果我让读者亲临现场,他们的想法又会是什么呢?关注这些卑贱的啃噬尸体的虫子,难道不会玷污我们的双眼吗?请你千万不要这么认为。我们的好奇心所牵挂的最主要的事情,一个是起始—物质是如何积聚、获得生命的?一个是终结—当生命停止时又是如何分解的?
如果有个美丽的小池塘,我就可以从那些带着光滑螺纹的扁卷螺上获取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第二个问题也会从那只略微发臭、还不十分令人恶心的鼹鼠身上找到。它会向我们展示分解的功能,物质在虫子们的体内溶解,然后重新开始循环。不必再故作谦虚了,还是让外行人离开这里吧,因为他们是不会理解有关腐烂物这个高深课题的。
现在我可以实现我的第二个愿望了。我有安静的小院了,不会有人打扰我了,我也不会得罪任何人。迄今为止,一切都挺顺利,可是还是有点麻烦。虽然我已经远离了路人,但是我的猫成了我的隐患,它们四处游逛,如果发现了我的观察物,那么一定会破坏。准会把我的观察物叼得七零八落。我早就料到它们会捣乱,于是我建造了空中作坊,只有那些以腐尸为食的虫儿们才能到达那里。
在院子里的不同地点安放着用三根芦苇绑在一起做成的三脚架,每个支架上都吊着一个离地面一人高、盛满细沙的罐子,罐子底部钻了一个小孔,如果下雨,雨水就可以从小孔流掉。我把尸体放在罐子里,由于蛇、蜥蜴和癞蛤蟆的皮肤上没有毛,观察方便,所以我首先选择了它们。毛皮动物、禽类、爬行动物和两栖类交替使用。我给邻居的孩子两分硬币的报酬,他们为我提供我实验的材料。春夏季节来临时,他们经常兴致勃勃地来到我家,有时给我送来了用捕鼠器捕到的褐家鼠,有时是用包菜叶包着一条蜥蜴;有时是用棍子挑着一条蛇、被车轧死的小猫、被毒草毒死的兔子、被园丁打死的鼹鼠和被渴死的小鸡,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在村子里,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也不会有。
短暂的 4月很快就过去了,罐子里的动物已经很多了。小蚂蚁是第一个来访者,为了远离这些不速之客,我才把罐子吊得高高的,可是蚂蚁嘲笑我在白费力气。一只死动物放进罐子里不足两小时,仍然是新鲜的,还没有腐烂的气息,蚂蚁们就赶来了。贪婪的蚂蚁们顺着三脚架的支脚爬上去,然后开始解剖,如果它对里面的尸体感兴趣,它就会在沙罐里挖一个临时蚁穴,安家落户,可以更方便地开发丰富的食物。
每到这个季节,蚂蚁总是忙得不亦乐乎,它总是死动物的第一个发现者,然后就不停地啃噬尸体,直到只剩下一块被太阳晒得发白的骨头时才完全放弃,最后离开。这些蚂蚁相隔那么远,怎么知道高高的三脚架顶上有吃的东西呢?而那些真正食尸者要等到尸体腐烂,依靠臭气的指引才能到这儿来。但是蚂蚁的嗅觉非常灵敏,在臭气散开前,它们就赶来了。
在经过两天强烈阳光的暴晒下,尸体发出了臭烘烘的气味,于是啃尸族迅速地蜂拥而至。皮蠹、腐阎虫、负葬甲、葬尸甲、苍蝇和隐翅虫向尸体发起了进攻,它们消耗尸体,几乎把它消耗殆尽。如果仅仅靠蚂蚁每次一点一点地搬运,那么清理的时间就会很长,然而这些啃食的虫儿们个个雷厉风行,有些使用化学溶剂的虫子更是效率惊人。
最值得关注的是后一种,它们是一种高级净化器。它们就是种类繁多的苍蝇,如果时间允许,那么我希望观察每一种苍蝇,然而,那样的话,读者和观察家就会失去耐心。因此,我们只要了解几种苍蝇的习性,对其他种类的苍蝇就可以触类旁通了。现在我们就集中精力放在绿蝇和麻蝇身上吧。
对于全身闪亮的绿蝇,每个人都很熟悉了,它是一种双翅目昆虫。
它那通常是金绿色的金属光泽,可以和最美丽的鞘翅目昆虫花金龟、吉丁和叶甲虫相提并论。当看到这么名贵的衣服穿在淘尸工的身上,我们会感到非常惊讶。叉叶绿蝇、食尸绿蝇和居佩绿蝇是经常光顾我那些吊罐的三种绿蝇。叉叶绿蝇和食尸绿蝇都是金绿色的,数量不是很多,居佩绿蝇闪着铜色亮光。不过它们的眼睛都是红色的,眼眶镶着一圈银边。
食尸蝇是块头最大的,叉叶绿蝇更是啃食尸体的能手。
4月23日,我碰巧撞见它待在一只羊脖子的颈椎里,它正在把卵产在羊脊髓上。
在黑糊糊的洞里,它纹丝不动地产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把洞里填满了卵。它的红眼睛和银白色的面孔隐约可见,最后终于出来了,我把卵收集起来。收集的工作不难,因为卵全部产在脊髓上,只要抽出脊髓就行了,无须碰卵。
我应该统计一下卵的数目,不过现在还没法数,因为卵多得难以计数,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它们饲养起来,等到它们在沙土里变成了蛹,然后再来统计卵的数目。我一共数到157个蛹,不过这只是冰山一角。
因为从后来的观察中,我得知叉叶绿蝇和其他绿蝇会多批产卵,将来会形成一个规模庞大的家族。
从以下的情景可以看出,绿蝇分批产卵。一只鼹鼠平摊在沙土上,在太阳下暴晒了很多天,并且有些发软,肚皮边缘有一处鼓胀起来,形成了一个弯隆。绿蝇和其他双翅目昆虫都不把卵产在裸露的表面,因为强烈的阳光对卵的照射是有害的,所以必须把卵藏在阴暗的地方。如果可以进入死动物皮下的话,那么它是一处非常理想的场所。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肚皮下的那个皱褶就是唯一的入口。今天,也只有那个地方才能看见产卵者在产卵,总共有8只绿蝇。由于这是一块宝地,绿蝇们要么挨个进去,要么好几只待一起。进去的绿蝇在里面会待一段时间,没进去的绿蝇就在外面耐心地等待。外面的绿蝇一次次飞到洞口去张望,探查里面的情况,看看先进去的绿蝇是否产卵完毕。里面的绿蝇终于出来了,停在死尸上休息,等候下一轮接着进去。新的一批绿蝇占领了产房也在里面待了好一阵,然后才轮到下一批等候者,自己在外面享受日光浴。整个上午,它们就这样不间断地你进我出。
由此可见,排卵是阶段性的,中间要休息好几次。只要绿蝇感到成熟的卵还未进入输卵管,就会待在阳光下,不时地突然飞舞一下,然后落在尸体上吃几口。一旦卵进入了输卵管,它们就会尽快找到合适的地点产下卵。因此,整个的产卵时间要好几天,整个过程要分为好几个阶段。
我十分小心地掀起那只身下正有苍蝇产卵的动物,苍蝇正常进行产卵,忙碌的产卵流程是这样的:它们首先用输卵管的尖头进行试探性的摸索,想把卵按顺序排放在卵堆的更深处。产卵的绿蝇周围有一些蚂蚁正在忙于搬运,很多蚂蚁嘴里都咬着一粒绿蝇的卵,然后兴高采烈地离去。我还看见一些大胆的蚂蚁居然搬运到输卵管下去了。然而,绿蝇们对此熟视无睹,让它们搬运去,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也许它还在心里琢磨着,我的肚子里多的是,你们搬运的只是九牛一毛而已。的确如此,没有被蚂蚁抢劫的卵将来足以孵化出一大群绿蝇,形成一个兴旺的大家庭。几天后我们再来观察,再掀开那具死尸一瞧。在那具尸体下,恶臭的脓血里蛆虫涌动,不时地冒出头顶,晃动了一下,又钻了进去,好像煮沸的粥。掀起的尸体中间部位更是虫满为患。我们得经受住考验,因为以后还有更可怕的景象。
现在,我观察的对象是一条游蛇,它盘成旋涡状,占满了整个罐子。来了许多绿蝇,并且不断有加入行列的新来者。这里看不到喧闹争吵的情景,大家都各自安静地产卵。盘绕着的蛇身那一圈圈缝隙里是放卵的最佳处所,在这窄缝里,卵能避开强烈的阳光。金色的苍蝇紧紧依偎着,排成链状,尽量把腹部和输卵管往缝隙里插,就连翅膀被揉皱翘到了头上也不在意,产卵当务之急,就顾不得形象了。它们很安静,红红的眼睛注视着外面,排成了一条链子,不时会出现几处断裂,因为有几个产卵的绿蝇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在游蛇身边散步,等待肚子里成熟的卵进入输卵管,再次回到产卵的行列中去。
尽管时有中断,但是产卵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在短短的一上午的时间内,整个螺旋状的缝隙里就布满了一层卵,甚至可以整块剥下来,非常干净。于是,我是用纸做的小铲采集了一大堆白色的卵,然后将它们放进试管、大口瓶和玻璃管里,再放进一些必要的食物。
圆柱形的卵大约有1毫米长,表面光滑,两头略圆,一个昼夜就能孵化出来。一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绿蝇的幼虫是怎么进食的呢?
我知道为它们提供什么食物,可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吃的。从“吃”这个词的严格定义来看,它们的进食能算是吃吗?我的猜测并不是毫无道理。
其实,我可以把那些长得胖乎乎的幼虫作为我的观察对象。这些是蝇类的普通幼虫,整个身体呈长锥形,头部尖尖的,尾部像被截了一段,尾部的皮肤表面有两个棕红色的点—气门。那个称做头部是语言引申意义上的描绘,实际上是肠道的入口,因此我称它为前部。那里装备着两个黑色的口针,装在半透明的套子里,有时外伸,有时凹进。它们是否被看成大颚呢?肯定不能这么称呼,因为这两个口针是平行的,不是上下对生,永远也碰不到一块儿,所以跟真正的大颚不一样。
这两个口针是能活动的,是可以移动的,它能起到借力的作用,反复的伸缩能够为蛆虫提供前进的动力,蛆虫就是凭借这个咀嚼器似的器官活动的,颈部就像是登山的拐杖。在放大镜观察下,我们看到蛆虫在一块肉上散步,它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每次都用口针去捣肉。它停下来时,前部保持弯曲,屁股一动不动,那尖尖的头部时而前进,时而后退,进行探测,将那黑色的口针不停地伸缩,像运动的活塞。尽管我十分认真仔细地观察,却从未见过它的口器上沾有一点儿肉,也没见它吞食肉。尽管口针不停地在肉上刺击,却没有真正咬上一口。
但是,蛆虫却在不断地长大,变得越来越胖了。这个特殊的消费者是如何做到不用嚼食却能吸收食物的呢?如果它没有采取“吃”的方
式,那么它一定采用“喝 ”的方式,看来它是以肉汤为食。既然肉是固体,自己不会使它液化,就必须采用某种加工的方法让它变成可以喝的肉汤。现在,我们就来看一看蛆虫是怎么进食的吧。
我先挑选了一块核桃般大小的肉,然后用吸水纸吸干水分,放在一个一头封闭的玻璃试管里,接着,我从罐子里的游蛇身上采集了大约2 0 0个卵放在了肉上面,然后用棉球塞住管口,将管子竖起来,放在实验室一个避光的角落里。另外,我们在这支玻璃管旁又放了另一个玻璃管,除了里面没有放卵,其他一切都相同,这是用来作对照的。
幼虫出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出现的情景令人震惊。那块用吸水纸吸干了水分的瘦肉已经变得湿漉漉的,并且在玻璃管上,蛆虫爬过后会留下一道水迹,它们经常路过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水汽。而那个对照的试管却是干燥的,这个现象表明蛆虫爬过的地方留下的液体来自于蛆虫身上。
此外,蛆虫的工作使得这个结果更明朗化了。那块肉一点一点地融化了,很快肉完全变成了液体,就像放在火炉边的冰块。现在已经不是肉块了,而是像德国化学家李比希的提取液一样的液体,假如我把试管倒过来,里面的液体会全部倾倒出来。
如果把肉块溶解归结于变质腐烂,那么这种想法是不明智的,因为在参照试管里,同样大小的一块肉看上去仍和原来一样,除了颜色和气味稍有不同。原来是一整块肉,现在仍然是完整的一块。可是那块蛆虫爬过的肉块现在变成了流质,就像溶化的黄油一样。在这里,研究胃液作用的生理学家也会为蛆虫超强的化学溶液而嫉妒不已。
从熟蛋白实验中,我得到了更有力的证据。我把熟蛋白小块—大小如榛子一般,经过绿蝇蛆虫加工溶解成了无色的液体,一眼望去,就像是水。这种液体的流动性非常大,以致那些蛆虫没有立足的地方,淹死在液体中。蛆虫是因尾部被淹,窒息而死。它尾部有张开的呼吸孔,如果在密度较大的液体中,呼吸孔可浮在水面上,如果在流动性很大的液体中,呼吸孔就没办法浮上来了。在另一个同样设置但没蛆虫的试管里,对比鲜明,熟蛋白保持着原状和硬度,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霉菌侵蚀蛋白的话,就会变得坚硬。情况就是这样。
其他那些装有四元化合物—鹰嘴豆豆球蛋白、谷蛋白、血纤维蛋白和酪蛋白的试管里,也差不多发生了相同的变化。只要避免溺死在肉汤里,这些物质里的蛋白足以使蛆虫生长状态良好,毫不逊色于那些生活在死尸上的蛆虫。这儿的蛆虫往往不用担心会淹死,因为这些化合物形成的仅仅是半液化状态,如果说它是水一样的液体,还不如说它是稀糨糊一般的流质。
即使食物已经达到了这种稀糊的状态,可是绿蝇蛆虫还是喜欢把它更加液体化。由于无法吃固体实物,蛆虫首先把食物变成流质,然后把头扎在流质里,大口大口地喝汤。蛆虫的那种好比高级动物胃液的溶液,来自于它的口腔。它的口针的连续运动,像运动的活塞一样,不断地释放很少的溶液,因此凡是口针接触的地方都留有微量的蛋白酶,很快那个地方就液化了。既然消化可以看做是液化,我们可以如是说,蛆虫是先消化食物,然后再进食。
我从这些用试管所做的肮脏恶臭的实验中得到了乐趣。想必斯帕朗扎尼神父发现生肉块在那沾了小嘴乌鸦胃液的作用下变成流质时,也和我此时的心境一样。在试管里,他成功地做了胃液作用的实验,那时人们还不知道胃液的作用,因此他首先发现了消化的秘密。如今,我这个远方的信徒又见到了他曾经见到的惊人现象,只不过这次是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小嘴乌鸦变成了蛆虫,蛆虫使得肉、谷蛋白和熟蛋白等物质变成了液体。我们的胃是在体内、封闭的状态下作用的,而蛆虫是在体外、露天下完成的。它先消化,然后把消化液喝下去。
当它们沉醉在尸体化成的汤液里时,我忍不住地会想它们真的不会嚼食、用直接的方式部分进食吗?它们光滑的皮肤,没有谁能和它媲美,难道它们的皮肤能够吸收食物吗?金龟子和其他食粪虫由于吸入了孵化室里油腻的空气,因而它们的卵明显地变大。然而,谁也没办法否定绿蝇蛆虫有没有也采用某种生长方式。我认为它们除了嘴巴吸食汤液之外,全身的皮肤也协助吸收和过滤食物。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才预先把食物变成液体。
最后,我们再举一个证明蛆虫预先将食物液化的例子。假如在露天的沙罐里放着鼹鼠、游蛇,或是其他动物的尸体,为了防止双翅目昆虫入侵,在上面套上了金属纱罩,这样一来,在烈日的暴晒下,尸体就会变干、变硬,而不会像预料的那样把下面的沙土浸湿。尸体肯定会渗出液体,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尽管水分缓慢地蒸发,也会被干燥的空气和热气蒸发掉,因此尸体下面的沙土是干的,或者说不太湿润。尸体变成了干尸,形成了一张干枯的肉皮。
但是,如果没有纱罩,双翅目昆虫就会进来,很快情形就变得迥然不同了,三四天过后,尸体的下面出现了脓液,浸润了大片沙土,液化开始了。
我将会不断地看到更吃惊的实验结果。这次的实验对象是一条长1. 5米的游蛇,有粗瓶般粗细,由于它大得超出了沙罐的容量,我把它盘成双层螺旋状。当它处在分解的最高峰时,沙罐成了沼泽,在沼泽里,无数只绿蝇幼虫和麻蝇幼虫不断地翻滚。
浸湿的容器里沙土变得泥泞不堪,就像是淋了一场大雨。从罐子底部那个盖着一块扁卵石的小孔上,不断地有液体滴下来,这是溶解正在进行,那条游蛇正在被幼虫消化。
10天左右,液体不见了,被泥土吸干,只剩下一些鳞片和骨头留在了黏糊糊的沙土上。
总而言之,蛆虫是自然界中的分解者,为了最大限度地将死者的遗骸归还给自然,它们将尸体分解成一种提取液,过后生长植物的大地汲取了它,变成了肥沃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