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
我脱口而出!
前世的酒后应酬中,人妖我也见过不在少数,可是,面对如此完美娇柔的人妖,我却只感憋的脸红脖子粗,竟在喊出“人妖”二字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不是他穿错了衣服,而是我看错了性别,生平第一次,我看人看走眼,生平第一次,出此洋相!
那位姑娘——不,兄台抿嘴微笑,依然娇弱可人,天啊,男人美成这样,我已经无语问苍天了!
“什么是人妖?是说在下是妖么?”那兄台蹙眉,旋即展颜,“在下可以保证自己是人非妖,兄台不用感到害怕!”
啥?依然处在震惊中的我,差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兄台是人中龙凤,竟被玉某的容貌吓坏了么?”他的声音中有了淡淡的起伏,似乎有些忧伤起来。
我一个机灵,毕竟诧异太久是不礼貌的,这句话是听进去了,连忙笑道,“云某只是一时诧异,失态的地方还请包涵!”
“兄台的适应能力算是好的了,”他一笑,又是柔美动人,我觉得我的心脏几乎负荷不了了。
想当年清歌让我心如擂鼓的感觉犹在,可那是动心,即使难受也十分甜蜜,现如今我只觉得老天在造玉冰清时偷懒打了个盹,一不小心给他来了个暴殄天物,绝对是这样!
太可惜了!太太太可惜了!
“很多人错认过你吗?”我好奇。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玉某几乎每次出门都会遇到,但却不是每次都能碰上兄台这样仗义出手的人。”他微微笑,似乎并不介怀,可是我却感受到了他那份隐藏的无奈。
这个男子,不仅容貌似水,连性情似乎都温柔似水啊!
剩下的时间,他向我们介绍了自己,我才知道,他竟然是太守玉英的长子玉冰清,还有个孪生妹妹玉冰心。
我一度以为他是唬人的,哇靠!以为我不认识玉英吗?玉英不过平凡长相,怎么能生出这么绝色的女——儿子?然后他为我解惑,他肖似早逝的母亲,我再也无话可说。
还没等我们继续深聊,他突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起来。我立刻察觉——这似乎是一种极难医治的疾病发病的征兆!
情况不对,我连忙把他扶到离茶楼最近的医馆里,可巧的是这就是我开的那家医馆!
我要医馆的大夫马上给他服药安神缓解,并且全心为他做一次体检,体检的结果,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古代的说法我不知道,但现代的说法就是——先天性心脏病!
我不是专业的医生,不会治疗这重大得连现代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即使我是专业的医生,没有特定的器械,这种病,我也无能为力!
他却很达观,反而来劝慰我,“玉某病了多年,早就习惯,兄台不需为我难过。我除了父亲和妹妹,从来没有机会结识别人,今天认识兄台,更能见到兄台脸上真挚的感伤,也就知足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他会是一个很谈得来的朋友。
送玉冰清回家的时候,他反复叮嘱我不可将发病的情况告诉他的父亲妹妹,免得他们担心。
当我见到玉冰心时,终于明白了他担心的苦衷。
一阵龙卷风卷过我的身旁,霎时身边多了一名灰衣少女,揪着我的衣领怒吼,“你们把我哥怎么了?”
这,这是玉冰心吗?
我傻眼!
我以为我会看到一名与玉冰清一般美貌如水的少女,他们是孪生兄妹嘛,可是,可是——
“冰心,不要对哥的朋友无礼!”玉冰清轻声道,玉冰心手一推放开了我,转而看向自己的兄长。
她平淡得让人过目即忘的脸庞上漾满了阴沉(我几乎看不到关心),低声训斥她的兄长,“又不听话乱跑了?你的身子根本受不住这些颠簸,怎么老是不改这个坏毛病?”
“这位姑娘,玉公子身体不好,你怎么还让他站在风口!”秋灵不满地开口。
我瞟了她一眼,她乖乖地闭上了嘴——在别人的地盘上叫嚣,傻妞一个!
玉冰心扫视了她一眼,比兄长矮半头的她却像现代电影里的女金刚一般,手一抬,一下就把兄长背到了背上,看得我和秋灵目瞠口呆。
玉冰清无奈地任妹妹背着自己,眼睛却看着我们,“舍妹向来如此,兄台不要奇怪!”
不奇怪才怪!这玉家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怪?
“舍妹从小在军旅长大,难免与同龄少女有所不同,只是关心我心切,总会做些出人意表的事。”
“不要说话,”玉冰心冷冷道,“你没有那么多力气!”
我起先皱起眉,但很快舒展开来,从这玉冰心的话里,我似乎听出了一些压抑的感情,看来,这玉冰心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吧!
而且,军旅?女人可以进军队吗?难道天日不忌讳?
“既然玉公子需要休息,云某也就不打扰了!”我抱抱拳,准备离开,这叫以退为进,很好用、很常用的法子。
果然,玉冰清叫住了我,“我与兄台一见如故,不知兄台能否在舍下盘桓片刻?”
我看到玉冰心的眉头霎时皱起来,就待阻止她的哥哥,我抢在她前面开口,“既然玉公子盛情挽留,云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需要休息!”玉冰心冷冷地道。
“可是我更需要朋友!”玉冰清微笑着抗议,一句话堵住了妹妹的嘴。
玉冰心不说话了,只用那双堪称比X光更犀利的眼光将我和秋灵剖析了一遍。
“就他们?”好冷淡轻蔑的口气。
“今天在大街上,是这位兄台救了我,你不应该用这种口气说他。”玉冰清语气淡淡,但却透出了一份极浅的怒气。
乖乖,我以为他是不会生气的主儿呢,原来还是逃不过人间的七情六欲啊!
清歌好像从来都没有生过气,他好像说他不能生气——不对,凤十三跟我闹过别扭,原来清歌是靠这种渠道发泄心中的不满啊!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哼!随你!”玉冰心冷冷一哼,转头便走,我和秋灵对望一眼,当然是跟上去喽!凉亭里,玉冰心一脸寒冰,玉冰清笑容轻柔,两兄妹形成了极端的对比,看得我心情大好,我就喜欢气人,哈哈!
我故作不知,和玉冰清谈笑风生,他们这才知道我就是凰爵老板云梦洛。
玉冰清的讶异是不用说了,我发现玉冰心听到我的名字时眸光一闪,下意识地捂着左腕。我从那手缝间瞥到一线蓝光,不禁哑然失笑。
偏玉冰清还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的妹子有多喜欢那串蓝琉璃制的手链,只是父亲俸禄有限,只买得起一串手链,父亲已经在攒钱了,准备买一套琉璃首饰给妹子将来做嫁妆!
又羞又气的玉冰心捏着个拳头,差点不顾兄长的身体就要痛扁他一顿。
看来,再不像女子的女子,也没有办法抗拒这些亮晶晶的首饰!何况是梦幻美丽的琉璃?所以女人的钱永远也赚不完,我还应该多在这上面开辟几块战场!
直到估摸着玉冰清身体开始疲惫时,我才姗姗告辞,此时玉冰心的脸已经黑成了包公!
临走时,我冲玉冰心促狭地眨眨眼,“玉小姐既然喜欢琉璃,改日梦洛自会挑选几副上好的送来。不知小姐喜欢什么颜色?”
玉冰心涨红了脸,“谁希罕你的东西?”
我哈哈一笑,“既然小姐害羞不说,我就自作主张了!”
玉冰心咬着嘴唇,恼怒地瞪着我,也不开口。
我笑笑转身跟玉冰清打个招呼,慢慢离去,走了几百步的距离,才听见玉冰心用极低的声音气呼呼地骂了一句,“纨绔子弟!”
我忍不住张狂大笑,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儿了?从我穿越来此后,我几乎都忘了我那些红颜知己,忘了她们娇嗔地倚在我身上,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纨绔子弟”……
今天竟然意外地在玉府听到,心情忍不住飞扬起来!
快走出玉府时,我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
在角门旁边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玉英正在跟一个黑衣人嘀嘀咕咕着什么,引起我好奇心的不是玉英,而是那个黑衣人。
如果我五点一的视力没有退步的话,那么这个黑衣人我应该认识。那天从悬崖下死里逃生,我第一次看到他,后来清歌给我介绍,说他是清歌手下四大死士之首的刀影。
他黑肤冷脸气质极像云青,所以我印象很深,何况他还是死士,皇上专门派来誓死保护清歌的人,从十岁就跟着清歌,已经有十二年了。我一直在想他知不知道清歌的另外一个身份。
可是,如果我记得不错,他不是随清歌回京师了吗?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清歌派来的,还是他擅作主张,甚至是另有人指使?
我虽然心中转过千万念头,脚下却丝毫没有停滞,带着一肚子疑问出了玉府,也没看到刀影在背后悄然瞥了我一眼。
回到凰爵,我亲自挑选了三组琉璃首饰,蓝色、白色、绿色,分别包括一支花簪、一条抹额、一对耳坠、一串项链、一串手链、一围腰饰和一串脚链,都是以白金打底镶嵌而成。
花簪分别是菊花、莲花、玫瑰花(这个朝代竟然没有玫瑰花,所以这种我“凭空想象”出来的花式价格更加昂贵);项链则是着重在坠子上下功夫,分别是传统的椭圆形,浪漫的心形、俏皮的海豚形;腰饰有镂空网状、双色链缠绕式、******串联形;抹额、耳坠、手链、脚链等则只以简单细巧为主,与现代的别无二致。
经过程岩和我的调教,我手下的金匠师傅们基本上已经能够做出远远超过当代技术所不能达到的精细水平的首饰艺术品了,相信玉冰心见到这些精美的琉璃首饰一定会喜欢。
这三组琉璃加在一起,价值在两万两银子以上,秋灵不明白我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去讨好那个黑脸玉冰心,我知道这丫头不喜欢别人对我冷淡,但有些事情、有些世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所以我笑笑未答。
我又去了趟医馆,吩咐他们用我的方法从一些名贵鱼身里提炼鱼油,制成可以现成服用的、减少先天性心脏病发病率的药丸。因为是初次接触,加上设备粗糙,又要除腥除菌,并且添入适当药材中和,他们用了十几天和几百公斤鱼才提炼出了五瓶。
别看这几瓶鱼油份量稀少,所花费的成本也比不上琉璃,但却是我首次在这个世界运用前世的专业强项,真真切切地利用理化知识做出的一番心血,我甚至把所有配料药方都写了下来,准备给玉英。我想,在玉府一家人的面前,它的作用也绝对比琉璃首饰强上百倍!
再次拜访玉冰清时,他正躺在床上,天气很冷了,他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在他父亲和妹妹的强烈要求下,他不得不整天躺在床上,所以看到我的刹那,我看见他水眸中迸出的欣喜。
唉,他们兄妹真是颠倒了性别!
是玉冰心带我去她哥哥房中的,想来,她心中也是能理解哥哥的寂寞忧郁吧?虽然自己不喜欢我,但为了哥哥,还是愿意让我来为她哥哥解闷,这是个好姑娘!
玉英也在儿子的房中,看到我,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我实在不想深究,他那冷淡而疑惑的表情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背后的那些权贵之人。
当我拿出那几套精心包装的琉璃首饰时,他的脸沉了下来,估计是以为我准备行贿呢!玉冰心惊讶而无措地看着我,她大概以为我那天是在信口胡说吧?玉冰清也微微一愣,他也想不到我会送此重礼。
我没等他们开口,又拿出了那几瓶鱼油药丸,他们的表情更迷惘了,于是我告诉他们这个药丸的真实用处,也许不能根治玉冰清的病,但至少让他少发几次病,少吃几次苦,这也是我仅能为朋友做的。
“原来你一直没来是在忙着制这些药?你这是——”玉冰清说不出话来,眼眶湿润。
“这药丸是我亲自做的,我知道一些外面国家的土方子,”我坦言告诉他们,“这在天日买不到,我亲自试过了,药效不错,也没有什么副作用——嗯,就是不好的反应。”
玉冰心生怕我后悔似的,赶紧抢过我的药紧紧攥着,浑身发抖,看我的眼光像是看神人一样,再也不复冰冷。
玉英怔怔地听着,突然问道,“那您会彻底治好……”
我遗憾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世上很多事都不是绝对的,在外国也有很多人最后治愈了,但是在天日,缺少一些必需的东西,我很抱歉!”
玉英苦笑,沧桑的脸上出现听天由命的平静,“是我太天真了,天日得过这病的孩子从来没有活过来的。云公子菩萨心肠,送来了这些药,冰清已经蒙上天恩赐了。”
“冰清几岁了?”我问。这种病,通常活不过二十岁。
“十八了。”玉英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问年龄。
我心底一沉,只有两年了吗?
看着玉冰清娇美而善良的面孔,看着玉冰心紧攥的拳头,还有玉英头上斑斑的白发,我有些心痛了,心中初时的念头慢慢淡化,我诚挚地告诉他们——
“我是商人,以后常年都会在外奔波,我会用心留意有没有治这种病的方子,到时候就看冰清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