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暗夜尽头,深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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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诡异废村(7)

吴宏看着我说:“你忘记我告诉你了,这弹壳对孙林涛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他绝不会将这东西落在罗耀宗家!但罗耀宗不知道这弹壳的来历,当然也不了解它在孙林涛心目中的地位,如果撒谎说是捡到的,实际上已经露出了破绽。但他没有。他很直接地告诉我们,这弹壳是孙林涛同志送给他的,注意这里他提到,孙林涛当时已经走出门去,又折返回来将弹壳交给罗耀宗,并特意嘱咐罗耀宗一定要放在堂屋之中。小孙,你说这是为什么?”

伸出援手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吴宏还忘不了考我,我想了想,也没有头绪,便谨慎地说:“说明……小叔留下弹壳的本意,并不是留给罗耀宗辟邪?”

“当然不是!”吴宏眨眨眼说,“那只是个托词。那么我们就要问,为什么他要留下这对他有着重大意义的弹壳,而且一定要罗耀宗摆在堂屋中显眼的位置呢?其实原因很简单,他留下这弹壳,就是为了让它被人发现,而且只能被我们发现!”

“你的意思是说,小叔知道我们要来?”

吴宏摇摇头,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孙林涛留下弹壳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我们机构中其他的同志传递一个信号:这里已经有我们的同志到过了。”

我糊涂了,疑惑地问吴宏:“你不是说第一批来的人只有我小叔吗?难道还有第二批同志?”

吴宏看我不明白,放慢语气说:“没有第二批同志,任务开始就是孙林涛一个人完成。所以我说他留下这弹壳就说明情况非常严重了!因为只有在深陷危险、甚至已经牺牲了,我们才会派出第二批同志对他进行寻找,他清楚组织一定不会置他于险地而不顾的,今天我们能出现在这里不正是为了营救他吗?”

我渐渐听明白了,声音颤抖着说:“你是说,小叔在去湖边之前,就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很可能回不来了?”

吴宏脸色凝重,语气低沉,说:“是的。我想孙林涛同志去的时候已经从其他渠道获知了一些情况,料想这一去可能有牺牲的危险。但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求真相的道路!只是为了警示我们后来的同志这种极大的危险,才特意假托辟邪留下弹壳作为信号。因为他清楚,如果后面的同志来到这里,一定已经清楚地了解了这弹壳的意义,必然产生十足的警惕,这样就保证了其他同志的安全。”

吴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话语中包含着感动:“他什么都考虑到了……我正是因为看到这弹壳才明白孙林涛同志的行踪,知道后面的任务中隐藏着巨大危险!”

我还是有些不解,问吴宏:“小叔不是认识罗耀宗吗?让罗耀宗告诉我们这种危险不就完了?”

吴宏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这就是情报人员的智慧。如果是其他敌特分子,只会对这寻常的弹壳视而不见。如果按你的做法,万一来到罗耀宗家的不是自己的同志,而不明真相的罗耀宗说出这个情况,只会暴露孙林涛同志的身份,同时让敌人获悉情报进展,破坏了我们的工作。”

我这才释然。没想到一枚小小的弹壳凝聚着小叔如此缜密的心思,我似乎又看到小叔明亮而机警的眼睛,同时又感受到一种沉重的悲壮:小叔得怀着怎样的忠诚和勇气才能毅然走上这条充满艰险的死亡之路!

吴宏看我眼睛湿润了,刚要张口说话,突然似乎听到了什么,迅速把手指竖到嘴边,示意我安静。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只几秒钟,我就清楚地听到,我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在我们身后。

吴宏指指路边的一片灌木,示意我躲到那里面去,他跟在我后面隐藏起来,准备看看来者何人。

脚步声渐渐近了,我实在想不出来这山野之间到底是谁会在这么短时间跟踪过来,想来想去只能是罗耀宗了,这村庄里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不过他已经表示不跟我们去湖边了,现在跟来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吴宏拽拽我的衣角,我向后方望去,果然,罗耀宗气喘吁吁地快步向这里走来。

我们站起身来,不解地看着他慢慢走到面前,就像被抽尽了力气一般,扶着腰半天说不出话,眼见累得不轻。吴宏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一点也不着急。

等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吴宏开口问:“老罗,你怎么跟来了?”

罗耀宗挠挠头说:“上次……你们那同志让我引路去湖边的时候,俺就没有同意。现在人找不到了,我这心里……不安生啊!这地方我虽然不怎么敢来,但没出事之前还是很熟悉的,小径小塘的不少,一般人转着转着就晕了,迷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这几个月脑子里总闪过你们同志的样子,多好的后生啊,精明强干、知书达理,就怕是……”罗耀宗眼神复杂地看看我,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便说,“没关系。老罗,你说就是了,我们也估计我小叔凶多吉少。”

罗耀宗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他看了我一眼,掩饰说:“原来他是你小叔……我说怎么有些像。”然后侧脸望了一眼吴宏,说,“也就是这个意思吧,我总觉得,这事和我有关系。我要是……跟着去了,兴许……兴许情况能好点?我实在是不知道他是这么重要的同志,有责任啊俺……有责任……”

罗耀宗显然十分悔恨,我看着他黑白相间的头发、憔悴的面容,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同情:让这个老母亲还独自在家的人陪我们去那凶险的地方是不是太残忍了?罗耀宗显然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次下定决心陪我们前去的,我是不是应该阻止他?

吴宏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他看看罗耀宗,问:“那你跟来的意思是……”

罗耀宗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他咬了咬牙说:“我想过了,这次一定带你们过去,既然两位部队的同志都来这里,说明这事情要紧得很。上次我没有帮上忙,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你们上次来的同志替我照顾过俺娘,俺娘很喜欢他,这次的事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也同意。不过我不能在湖边过夜,得回家伺候俺娘休息。”

黑色的困龙湖

吴宏点点头,上前和罗耀宗重重地握了一下手,罗耀宗有些不好意思地晃晃头,我们都笑了。吴宏感激地说:“谢谢你,老罗!我们不会给你带来过多麻烦的,只要带到地方,你随时可以回去!拜托了!”随即目光转向我,说,“我们到了地方之后,就让老罗回去,不要让他过多陷入我们的任务,太危险。”

我重重地点点头,说实话,我也支持让罗耀宗置身事情的边缘,不要让这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吴宏重新站到道路中央,对我和罗耀宗说:“老罗,我和你走前面,小孙你在我们偏后点的位置,不要离太远。注意留神身后有没有情况。”

我点点头,三人重新去往湖边。

走了一会儿,吴宏止住脚步问罗耀宗:“你现在走的路对吗?我怎么觉得似乎方向有点偏离呢?”

罗耀宗笑了笑,夸奖吴宏道:“同志你还真是好眼力哩!俺也只是跟你描述了一遍,你就能看出我们走的路不对。的确,俺现在带你们走的是小路,不过一样能够到达湖边,还能节省时间。这困龙湖的路上有个不大的水潭,走那里得绕路,麻烦得很。”

吴宏点点头,不再说话。果然,这路程比刚才崎岖了不少,宽阔的平地少得可怜,我们三人的鞋上都沾满了泥巴,走起来更加费劲。罗耀宗不时甩甩脚上沾的泥浆,脚下却没有偷工减料,始终走得飞快,吴宏紧跟其后。走了不一会儿,渐渐地道路变得开阔起来,看来快到湖边了。

果然,罗耀宗边走边说:“快到了,照这个速度,不一会儿就能到湖边。”

我一听马上就要到湖边了,心里隐隐有些紧张,拳头都不由握了起来。吴宏看到地势发生了变化,脸色也比刚才好多了,他脚下加快步伐,嘴里问在前面埋头赶路的罗耀宗:“老罗,这湖的名字听着奇怪,为什么叫困龙湖?有什么说法吗?”

罗耀宗没有回头,嘴里答道:“这个倒是真的有说法。早年这湖不叫困龙湖。俺小时候这湖水可清哩,鱼虾也多,水面总颤悠悠地晃动,可是好地界!山清水秀的,多好。那时俺也小,常常下湖耍水,男娃女娃一到夏天扑通扑通往里跳,老人也不管,从来没出过事。那时这湖泊叫昆仑湖,听着也顺耳,有气魄!后来来了个云游的道士,在这村子里借宿了几天。他掐指一算,非说这小村落煞气很重,早晚鬼气横生、夜魔现世,又说这湖的名字虽然听着伟岸,不过水土不服,沾水气的湖起个山脉的名称,五行相冲,容易引厉鬼来!老人都吓坏了,忙问咋办。那道士说,改个名字就行了。当时的村中长老听他之言,便请教他改个什么名字,他说不如改叫‘困龙湖’,龙乃水中至尊,可以压制这里的鬼气,防止祸乱人间。于是就改名叫困龙湖了。”

吴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问:“那改名之后有什么变化吗?”

罗耀宗摇摇头:“没啥变化啊!过了几年,这湖才开始变得不对劲,阴暗湿冷,水也不流动了,最后鱼虾也渐渐没了!总让人觉得鬼气森森的,不敢接近,后来就出现了闹鬼的事情,不过那时人们已经叫习惯了,也没想过要改回去。”

吴宏听到这里没有再说话,我却多了个问题,接着刚才的话茬问罗耀宗:“为什么村里走得就剩你一家了呢?”

罗耀宗脸色变了,他停下脚步,直视着我说:“因为谁都没有想到,那湖中的鬼上岸了!”

湖里的水怪

说到这里,罗耀宗抬头看看前方,挥手指指前方已经出现的大片水面,站住不走了,说:“到了。”

我刚才那种紧张的感觉愈发强烈了,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心里却在为自己感到丢脸,大白天没看到鬼都吓成这样,碰到鬼魂我还不丢尽了小叔的脸?

吴宏倒没有什么表示,反而示意罗耀宗说下去,他站在原地抽动了一下嘴唇,说:“老罗,把那鬼的事情说完我们再过去,这部分很重要。务必说清楚,可能和他小叔的失踪有关系。”

罗耀宗听了,也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也不似刚才那样犹豫了。他说:“那天下了大雨,雨水打得窗户噼啪作响,外面的小沟都流成了小河,道路一片泥浆,走在外面雨水打在脸上生疼,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况且每次巡查都没出过什么事,中间也是碰上天气或什么其他原因耽误过几次,过后去看也都安然无恙,于是没有在意。俺在家给俺娘做了锅面条,吃完就在门边抽个烟袋看雨势。那雨真大啊,看着看着俺就害怕起来:这困龙湖中不会真的困着龙吧?这雨水大得惊人,天地之间都是灰蒙蒙一片,难道湖中的龙要把村庄淹没不成?”罗耀宗说到这里眼神瞬间晃了一下,似乎是朝着湖面的方向。

不过他马上恢复了神态,同时边说边将手舞来舞去,形容雨势的壮观:“胡思乱想了半天后,俺也没出息,反而困了,就回去沉沉地睡着了。等早晨起来,雨已经停了,想起昨晚的想法,俺自己都感到好笑。但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差事,就挨家挨户巡查乡亲们是不是都在。

一户一户看过去,都没有问题,等渐渐走远了,沿着满是泥巴的小道走到村西胡光利家时,怪事发生了!”

罗耀宗握紧拳头,轻轻地抖动着说:“胡光利和他婆娘,加上儿子和女儿,一家四口居然全都不见了!”

吴宏小心翼翼地插嘴说:“是不是人家晚上也被这雨势吓到了,连夜离开了村里?”

罗耀宗听了浑身一震,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的场景中,他重重地摇了摇头说:“肯定不是。因为俺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大胆走进门去,细细地看了家中,锅碗瓢盆都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子中,衣服也叠得好好的。被褥整齐地摆放在炕头,连家中常用来放置贵重物品的小箱子都在里屋之中,都没挪窝。这哪里像是逃离的样子?”

我听到这里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提出疑点:“也许他们前一天晚上看到了什么……东西,被吓得什么都顾不上带就匆忙离开了?你刚才不是也说鬼上岸了吗?”

罗耀宗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当时俺虽然没有你想得这么周到,但心里却觉得人失踪得蹊跷,不像是临时离开的样子。但凡逃离,总得带上些细软干粮吧,这兵荒马乱的,又下着大雨,什么都不带就出去,还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能有活路?兴许还没走出大山就死在哪个高崖下了!后来我重新打量了一下屋内和院子,还真发现了一些异常!”

罗耀宗重重地咳嗽一声,接着道:“俺发现,屋内和院子里,都散落着一些布片和衣衫,大小不一,颜色也都不一样,看布片的料子似乎还有孩童的衣服,这怎么看都像是当时这家人穿在身上的!”

吴宏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地盯着一簇青草。我听了有点着急,但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便放慢语调,故作深沉地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发现吗?”

“还有就是地上有些碗盆的碎片,摔得四分五裂,到处都是。俺当时就想,怕是这一家被什么人生拉硬拽扯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什么东西有这样大的力气把一家四口都拖走呢?”

还未等罗耀宗说完,我和吴宏同时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心更是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们心里都想到了,有一种东西有这个能力!

罗耀宗也注意到我和吴宏的神色不对,他自觉地停下讲述,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们。

吴宏意识到有点失态了,就支开话题,问道:“老罗,方才你不是说柜子中的碗碟摆放整齐吗,怎么又说发现地上若干碎片呢?”

罗耀宗解释道:“我进去看时,确实是碗碟都在橱柜中摆放好了,但也就是没有拿出来用。后来发现的碎片,靠近堂屋的院子里多些,里屋的很少;衣服碎片也是,多是散落在院子里。这院子很大,衣服散落得各处都是,衬着泥泞的地面,很难发现。俺开始仔细查看时注意力集中在屋子中了,忘了院中,要不是第二次更加认真查看,恐怕还发现不了哩。”

吴宏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又转向别的地方,我知道他这是在思考问题,便没有打扰他,罗耀宗讲完有些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地看看吴宏,又看看我,不知道干些什么。

我心想,既然我们现在还摸不着头绪,不如听罗耀宗说完,看他有什么看法,说不定能找到线索。我问:“罗师傅,后来呢?”

罗耀宗摸摸头说:“后来村里人都议论纷纷,说是湖中的鬼上岸吃人来了。于是吓得四散逃命,只两天就走了个干净。”

吴宏这时突然说话了:“老罗,当时你发现院子里有脚印没有?”

罗耀宗听了摇摇头,面带遗憾地说:“俺当时并没有想到有鬼上岸的事,还以为是村中什么人到胡光利家来了,于是便观察地上是否有脚印,结果发现除了我自己踩出的一行,就连鸡犬的脚印也没发现。”

吴宏想了想说:“看来胡光利一家失踪的事情很可能发生在下雨时,不然一定会留下痕迹的。雨太大,把各种踪迹都冲刷干净了,这对了解真相很不利。”

罗耀宗听到这话,偷望了吴宏一眼,嗫嚅着说了一句:“老实说,我……就不相信没有什么痕迹。他们相信是鬼,俺就不信。”

我和吴宏很吃惊,便齐声问:“这话怎么讲?”

罗耀宗迟疑了一下,说:“当时俺以为有人来过胡光利家,便想出一个办法印证。就是各户互相询问,下雨那天夜里是否有人出过门。村中仅有十几户,扳着指头都数得清,谁那天晚上冒雨出门了,可不就是这人干的?”

我听了问罗耀宗:“有什么发现?”

罗耀宗答道:“奇怪的就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出过门!”

老罗的恐怖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