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我眼里的家人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劳顿太太以为莫茶送完了弗利也会去学校办理注册手续，但已经下午两点了她还在院子里看书喝茶，问了她为什么她说她在等人。
“是时令小姐吗？”
莫茶摇摇头，那个丫头在她说也要把她送进学校之后就逃跑了，她想时令应该在回国的飞机上了，早上打电话给见远了，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时令回去了”，原来这么多年不讲话真的会生疏。
劳顿太太在见到未冕的时候才知道她等的是谁。在上了一杯咖啡以后就悄悄回到屋里做自己的事了。
未冕递给她一张纸，“这是你这个学期的课程表。”
莫茶看了一眼那张打着她名字和学号的表格，看向未冕的眼神带着惊讶与疑惑，“不用为我做这些，就按照我舅舅说的做吧，那就是我希望的。”
“你和我都没有所为自己的意愿，这是老头子教会我的，我不管你舅舅说了什么，而我只是要把你培养出能够守护莫家的人，这只是第一步。”
“那第二步呢？”
“搬回去。”
“不行。爷爷已经过世了，我没有理由再住在那里了。”
第一次她这么坚决地拒绝，未冕嘴角勾出了一丝笑，原来她也有弱点，“我并不是和你在商量，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你的所有行李。”
未冕起身要走，莫茶一激动突地站起来拉住他，“你真的不喜欢女人是不是？”
她的问题的确来得太突兀，未冕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而莫茶低下了头，“我，不喜欢流言蜚语，那种东西可以毁灭一个人。”
未冕从外公和见远那里多多少少听过她和她母亲的故事，知道她的生活再也承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了，至此才知道她的每一步走得是多么小心翼翼。
“我让你搬回去就是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干扰，记住，在我心里你不是女人只是一个家人。”
见远是在莫茶的小宛等到时令的，那一天的她很少见的穿得不是很奇怪。
“是莫茶让你来抓我回去的？”打开门果然已经闻到灰尘的味道了，时令没空招呼见远就开始动手干活了。
“这里她暂时不会回来，你不用这么经常的打扫，我看她的想法挺好的，你是时候收收心多念点书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罗嗦？”
“时令，那时候我说的那些话只是说得玩玩的，你不必当真，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这些年你已经为莫茶做了很多，我真的很感激了。”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他的眉头都不自主地皱到了一起。
那时候如果他没有在莫茶舅舅的脚下救起她，如果没有为她包扎伤口，又或许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有恩必报，可能他们现在还是陌生人。
“说吧，救了我想要什么报答，江湖上的规矩，有恩必报才是汉子。”
小见远看着面前这个灰头土面的小女孩，执拗的脾气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既然她那么坚持他就随手指着不远处的女孩告诉她，“对她好。”
那一指就是很多年，可小时令还记得那么清晰。
“在想什么呢？”
“在想阿九欠我的酒钱还没还。最近西街的那帮小子嚣张的要死，以为我不在就可以称霸王了，昨晚上我和阿九两个干了他们七个。”
见远沉默了，看着边干活边说着她那些江湖事迹的时令还是决定先会公司了，这些年他也摸出了些她的习惯，这时候就是在赶人走了。
听到见远车子启动离开的声音，时令停下了手中的活，她知道她已经听不懂他说的话了，而他也不会动，她打扫的也是她的家。
可利在祈求无数次后终于被允许见到莫茶本尊了，但条件是成为莫茶的辅导老师之一，主攻经营学。但是他却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教莫茶泡咖啡。
也是从可利那里知道了未冕让自己搬回来的真正原因，一是因为除了学校的课程未冕给她安排了很多课外辅导，二是因为在未冕身边的女人经常会被一个叫穆棱次郎的人自动扫除，这也是他被外界传说是GAY的原因之一。
昨晚见识过可利的一大堆理论攻击之后她开始好奇今天晚上的课程，可是时钟敲到了十一点还不见有人来。莫茶随意地翻起了手边的书，只是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蓝眼睛的男人，还在打着哈欠。
“我叫流浪，主要教你打打杀杀。”语音刚落莫茶已经被他禁锢在怀里，“你首先要学的就是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除此以外莫茶还必须接受仪容课程，教她的竟然是劳顿太太，她也是此时才知道劳顿太太出身是美国情报局。
“你，教我什么？”最后一天见到的是未冕。
“权利。”
莫茶突然明白为什么成为一个习未冕不需要任何天分了，这些课程重复了十年，或许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课程。
两年的时间不是很漫长，莫茶用一年多的时间结束了她的特殊课程，她最终还是办理了休学来到了未冕的公司，成为了习未冕的第一位女秘书。
而时令还是没有逃过上学的厄运，只是莫茶让她自己选择了学校，她说她除了抽烟喝酒最在行的就是打架所以报了一所国际保安学校，两年后踩着教官出来后还是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到处溜达。
如果没有接到莫倩寄来的结婚请帖莫茶会相信这两年其实什么也没发生。那天早晨弗利跑到她的床边喊她起床，稚嫩的小手递过来一个红色的信封，那时候她忘记了给弗利一个早安吻，就那样倚着枕头任弗利淘气地玩着她的头发。
新郎写的不是尚之航，但是她却知道有些情节是没有编剧也会那样上演。那一天她请了假穿上大红色的风衣带着弗利去游乐场玩了一天。
回来时弗利已经在她的背上睡着了，劳顿太太做好了饭菜在等她了，帮她带着弗利去了房间，因为未冕也在等她。
“真好，劳顿太太做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已经习惯和未冕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她知道他吃得很少但每一次都会一直待到她也吃完。
“你真的很疼弗利。”
“你比我更疼吧？”劳顿太太和弗利的故事也是她不就之前才听说的，弗利的父母是劳顿太太最后的任务，本来弗利也应该被斩草除根的但被路过的未冕救了下来，不知道他对劳顿太太说过什么她答应永远照顾着弗利。
“我们一样，疼的都只是自己。”弗利是他们身边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他们自己丢失了的，想从他身上看到所为童年的快乐以满足自己的幻想。
“我想我要请几天假。”猜想他应该都知道了，既然他不提那就由她来开口。
“恩，准备好两份礼物，这一次你也是代表我们集团去的。”
“我不同意。”
教堂门口的男人还是一路风尘。
新娘一脸泪水，身旁的新郎仿佛也松了一口气。
就像所有人猜到的那样，之航出现了。最后一刻阻止了这场婚礼，小倩终于把他找到了，所有人都想到的结果，善良的之航绝对不会让小倩因为赌气而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断送一生的幸福。
神父又开始了新的祝福。
莫茶坐着，身边的人们都在开心的笑着，她也笑了，虽然凄清但是满含祝福。小倩的泪水里终于看到了她希望的幸福，她或许该满足，可是心底忍不住空空的，那个会为她画画的男人就这样要从她的左心房彻底走到右心房。
但那是一场撕心裂肺的迁移，没有人知道那种风平浪静的痛苦，她知道之航看过她，在刚才进门的那一霎那，只是她从没有回应，这叫弃权。
安妮投来的目光什么时候由讥讽变成了同情没有人知道。或许是自己的婚事也被长辈们压着两年的缘故。而且身边的男人眼神从来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
见远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他从莫茶回来的那刻起就开始害怕。不想小倩嫁给她不爱的人，也不想看到这种场面，更让他气的是未冕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回来。
整场婚礼莫茶只是代替未冕出席，她不是姐姐更不是新郎从前的恋人。
关于莫茶和之航的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是了秘密，今天的莫茶耳里免不了许多刺耳的声音。可是她的微笑始终如一，这是劳顿太太教她的，只有微笑不属于任何情感。
“是……习未冕……”
人群开始惊慌，高傲的小姐们也掂起了脚尖。
见远也没想到他会出现，但心里对他还是有怒气，可当莫茶平静的走向未冕问好时他有些吃惊。
莫茶整晚的笑脸是那么标准，这不是从前的她，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未冕化，像一个真正的商人。
注意到这些的又何止见远一人……
整个莫家都沉浸在喜庆当中，加上习未冕的到来一切更加紧张。
莫茶一直陪在未冕身边，微笑着应答。
“老公，终于把小倩嫁出去了……”
莫驻言轻轻地搂了搂妻子，看着女儿脸上幸福的笑容，心里有种感动，这是他赚多少钱也比不上的，他希望那种幸福的笑容永远也不要消失。
“我还剩下最后的一个心愿了，安妮……她的婚事因为小倩一直被压着，她是我姐姐唯一的……”
“安妮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会给她找个合适的对象的。”
“还找什么呀？她从小就喜欢跟在见远后面，那丫头的心思谁都知道。”
莫驻言没有回应妻子的话，他把视线投向习未冕，如果不是小倩只对之航死心塌地话，他的最佳女婿选择应该是那样的才对，连男人都嫉妒的人才。
“莫茶长大了……”
“你说什么呢？我和你谈安妮的事呢。”
莫驻言牵过妻子的手，走向习未冕，“小倩……”
莫茶知道一切都在逼近，她的身后是切断了退路的未冕。她只能像刚才那样微笑着站着，记着自己只是未冕的秘书。
“莫伯伯，恭喜了。”
“都是一家嘛，当初我们两家人可就像一家一样啊，不过，小倩是你们中最小的却最先结婚了，你们也要抓紧啊，做长辈的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孩子成家立业。”
未冕浅笑。
小倩走向姐姐的时候有些内疚，可她不想放弃自己的幸福。
在谁都不想开口的时候，莫茶牵伸手牵过了小倩，“你是最美的新娘，小倩，恭喜你，祝你幸福。”此时她知道自己只是小倩的姐姐，被这个柔弱的小女孩温暖了好多年，祝福她是她应该做的。
“姐姐……”
“如果外公看到你这么幸福，一定会很开心的。”莫茶没有忘记外公让她守着莫家，而小倩就是莫家最大的财富，她要小倩幸福，这样外公才可以安心。
之航替小倩擦掉落下的泪，他看向莫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当初他许下的愿望终于成真了，只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方式。莫茶点点头，“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莫驻言在莫茶的眼里找不到一丝埋怨，他突然想到了妹妹，莫茶有一双和她母亲相似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茶儿，你也会和小倩一样的。”
莫茶第一次感受到舅舅掌心的温度，“我失陪一下……”
见远悄悄地尾随她走出了房间，他比谁都清楚莫茶的性格，也比谁都担心她。
两道视线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而移动。
“如果是我，你还会追出去吗？”安妮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不想再尾随，或许是累了。
梧桐树下见远捡起一片落叶，却只能远远的望着那个背影，她的肩在抽动……而他只能一动不动。
未冕取走了见远手里的落叶，径直走向莫茶。
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叶子上。
“我来并不是提供你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未冕的声音并不想从前那么生硬，“眼泪不是用来流的，尤其对于一个家族的继承者，你没有眼泪。”
“一片叶子可以写一个愿望，很幼稚吧？可是外公说可以，之航也说可以，他们都问我的愿望是什么，他们却都不在了。”
抬头，莫茶笑得灿烂。
未冕拒绝了莫驻言给他安排的饭店住进了茶山上的小宛。
灰尘很厚，“你应该去饭店的。”莫茶就知道时令不在的话就没人回来打扫这里了。
“你会打扫吧？”未冕莞尔一笑，“或者我可以让劳顿太太过来。”在处理家务上未冕还是不能相信莫茶。
莫茶拿起手机，“我来打电话怎么样？”
“你打扫吧，擦干净一点！”未冕挑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还眯上了眼睛，“如果你和我一样无聊就跟我讲讲你和那个新郎的故事吧。”
未冕看起来很疲惫，他眯着眼仰靠着椅子，莫茶不知道他是否正的对那些事感兴趣，可是心里却有个自己很想说。
“很长的一段时间尚之航这个名字只是妹妹和我聊天时的一个固定话题，他是舅舅故交的儿子也是小倩的家教，小倩告诉我的关于他的事我并不在意，对于我来说他只是一个让小倩很开心的人而已。”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一直冲着我笑，我以为他肯定是个傻子，他说他想画下那一天的我却怎么也画不出来，他说那天的夕阳很美而我比夕阳还要美，那时候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告白，觉得他让我害怕却每一次又忍不住想和他更靠近。”
“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他的学校，他写生的地方，他和他所有的朋友说我是他喜欢的人，我喜欢被他牵着手的感觉，因为踏实而温暖。可是我总会挣脱开，那时候我知道他会生气可是我真的害怕自己依赖那种感觉，害怕真的到了牵不到的时候自己会想到心痛，即使面对这样自私的我他也不会生气很久。”
“如果不是那一年小倩的生日聚会上她大胆地对之航表示爱意或许我还在欺骗自己小倩只是欣赏他，那一晚他送我回小宛的，一路上他解释了很多，他说只把小倩当做妹妹，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胳膊上，因为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就要放弃他了，所以我选择了留学，选择了他无法追随的地方。”
泪一滴滴掉在地板上，那些泪珠里仿佛往事好像就那样一幅幅的呈现，那些日子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一直以来我都还有一门课没有给你上，那就是关于爱情。”这是那个夜晚未冕讲的最后一句话。
莫茶还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就去厨房拿来了脸盆和抹布，首先该清理的是她的那些泪和泪里的回忆。一切都变得干净的时候，莫茶瘫坐在地板上，外面开始要亮了，抬头的力气也没有，就这样垂着脑袋睡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撒进了房间，莫茶很狼狈，头发散落。未冕睁开了眼睛，炯炯的眼神不像一个刚刚清醒的人，他看向莫茶的眼神带着怜惜，有些事就要像灰尘一样自己擦掉，就算再累再痛苦也要自己擦。
一个晚上他终于想通为什么自己会来了，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在她需要的时候她就应该在身边。出门后发现见远的车就在外面。
莫茶醒来的时候房子里就剩她一个了，桌上有一张机票。
打开门她仿佛看到了之航，那个笑得温暖的男人被她埋葬在茶树之下。她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只有一个叫之航的男人，她和他说了好久的话，说了以前她都无法说出的话，说了“我也爱你”之后就可以安心的把他留在这里，她可以离开了……
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接听。
“阿九，你说什么？时令现在怎么样了？”
“你先替我好好照顾她，我马上回去，不许她离开医院，就说是我说的。”听到时令受伤的消息她的心都咯噔一下，幸好没有大碍，“喂，是雷恩叔叔吗？时令在美国受了伤，她一定不会住院偷偷回英国的，您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回房间，取了机票，离开这里。
“小姐，”两个黑衣人拦住了莫茶。
“告诉他，我不会回去。”
“小姐，老大他身体非常不好。”
莫茶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我打不过你们，你们可以让开也可以把我绑回去。”
“妈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子……”其中一个黑衣人有些不耐烦，另一个黑衣人拦着他，“小姐，老大让我们请你回去。”
“老虎，我不会回去的，你应该明白，你回去告诉他，他即使死了我也不会回去。”
老虎知道面前的小姐早已和以前不同了，从夫人葬礼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小姐，老大和以前不同了，他被查出得了癌症，一直在找小姐，可是联系不上，知道小姐会回来参加表小姐的婚礼所以……”
“癌症？你回去吧。我现在要去机场。”没有迟疑，径直离开。
“虎哥，这丫头……”
“怎么了？是变了吧？再也不害怕，不，是再也不忍受了……”老虎从小就跟这大哥混，认识莫茶不是一两年了，她从来就没有害怕过，只是为了夫人一直隐忍。
“《林荫道》，霍贝玛。”
“你知道这幅画？”一个清脆带有一丝惊讶的女声出现在莫茶的身后。
“极目远望使人心旷神怡，两边那么对称，细微的，有节奏的各种细节却像钢琴上发出的音符，显得轻松愉快。”
“你说的很我爸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莫茶对身旁这个漂亮的少女露出笑容，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这幅画是我爸临摹的。他说他最喜欢的是上面深浅不同的车辙。”
“因为那是回家的足迹……”
“我爸也是这样说的呀，天啊，你真是我爸的知音！我是这家画廊主人的女儿，我叫纪原忆。”
“你们聊完了吗？”在一旁的时令本来不想这么没风度地打断她们，只是比起那些画她更好奇这里是不是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莫茶小小地瞪了时令一眼，在她大伤初愈之后莫茶坚持把她绑在身边这一次出差也是这样，这样爱好自由的时令很不爽。“请问这里是纪原家吗？”
“恩，难道你就是莫茶姐姐？”在莫茶点点头以后，小忆大吃了一惊，“我正要去机场接你呢！是未冕哥哥让你来的吧？不是一个小时之后才到的吗？”小忆看了看手机，“妈呀我把时间看错了。”
“他有给我地址。”面前的女孩很可爱，脸上的小酒窝很深。
小忆拉过莫茶的手，“快跟我来吧，我爸等你们好久了呢！我妈也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时令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幅林荫道，如果没有记错这幅画曾经尚之航送给过莫茶，那时候背后还写了一些会让人脸红的话。听说他已经娶了莫倩，可是莫茶却还记得这幅画。
“时令。”莫茶小声地换回时令的注意力，她知道她在和自己想着同一个人，但是她如今真的已经释怀很多了，至少看着这幅画眼泪没有流出来。
来之前并不知道是来纪原叔叔家，她被派到这里处理公务，而住的地方就是这里。在未冕身边两年了，她隐隐地知道纪原家是他的秘密花园，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一种刻意的保护，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她也不去想如今他把这里介绍给他的涵义。
纪原矢介已经两年没有见过莫茶了，习老先生的葬礼上他对莫茶的印象很深，因为她的眼睛，一个画家总会不自觉的注意这生活中的画意，再见到莫茶，她比那时侯更成熟了，可那双眼睛还是没有改变。
“纪原叔叔，原来你是画家……”莫茶看着墙上的画叹道。
“什么画家呀？我只是有的时候想留住些什么，可最近都不想提笔。”
“莫茶姐，尝尝我妈妈做的点心。”小忆端着盘子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穿和服的夫人，莫茶忙起身，她低下头，“您好。”时令站得比较突然像是吃了一惊，面前这个女人曾经说是她的“母亲”，但或许现在已经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她只是低下头。
“请坐吧，冕儿没说有这么漂亮啊。”合合子笑得温柔，她深深的盯着莫茶看，那次葬礼因为纪原的身体他们早早就离开了她都没有来得及见到她。“咦？你不是那个小姑娘吗？以为我们没机会见了呢。”时令对此却笑得有点尴尬，这是她想表示友好却表示不出来的表现。
莫茶并不知道时令和合合子之间的因缘，但是很开心时令并不排斥这里，而这里的人好像也很喜欢她。
看着盘子里的各种点心，突然想起了妈妈，记忆里小时侯妈妈最喜欢的就是做茶点，而自己喜欢看那时侯的妈妈，“很好吃。”茶点的味道和妈妈的很像，“我妈妈做得也是这个味道，很不好意思的是我一点这方面的天赋也没有。”
“那没关系啊，你可以和你妈妈学嘛，我也很笨的，可是我妈妈会教我的。”
莫茶笑着点点头。她递给时令一块糕点，“刚才不是抱怨肚子饿嘛，尝尝，很好吃呢。”
“如果可以，我也可以教你的。”合合子递给莫茶一块糕点，也递给时令一块，“等一下我们就开饭。”时令却很不习惯这样，身子悄悄地往后缩。
“那当然好啊，我想学会了回去妈妈会很开心的。”在莫茶的心里妈妈并没有离开过，合合子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莫茶的脑袋，“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
“我母亲？”莫茶惊讶地看着合合子，矢介和女儿也像是第一次听说。
合合子显然很慌张，她深呼吸了一下，“我见过你母亲，不过只是很短的缘分，她教我做这些糕点的，在日本。”
“难怪妈妈听说你要来那么紧张，看来莫茶姐和我家很有缘分啊。”小忆勾过莫茶的手，“未冕哥也常说起你，要不是这两年我一直工作在外一定会很早就去找你的！”
“妈妈过去的朋友我都不认识，但见到阿姨我还是很开心，妈妈的确很爱做糕点，她常说好茶也要有好糕点配着……”回忆起妈妈莫茶的脸上幸福大过悲伤，虽然在这个世上她的母亲并不受欢迎。
“你的母亲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优雅而高贵。”
莫茶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评价她的妈妈，“谢谢。”眼里甚至有些点点的泪光，时令却一口也不想吃桌上的茶点，对于莫茶的母亲她更多的是满满的不理解。
“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还有这么一位朋友？”矢介转向莫茶，“有空把你母亲也接来吧，我妻子的朋友少得可怜。”
“我母亲已经不在了，或许她也来了，因为离开之前母亲允诺会永远守护我的，见到阿姨她会很开心的。”
合合子好象早就知道一样，她的眼里有抹哀伤，她望着虚无的空气心里有点疼，倾柔真的来了吗，她还会像从前一样对她微笑吗？
那些日子她曾那么想忘记，忘记倾柔的善良，可日子会让记忆清晰。而记忆最会折磨活在歉疚中的人。
小忆说未冕来了，客厅里不见未冕的身影，对这里还不熟悉的莫茶并不想去找他，可肚子有点饿了，她试着寻找厨房。
转了几个弯就转出来了，但面前的美景似乎也让她忘了饥饿，科茨沃尔德是英国乡村风景最美的地方，而纪原家的花园更是这种乡村淳朴美的体现，深呼吸就能感受到阳光裹着自然的气息。
闭上眼，莫茶开始勾勒一栋属于她的房子，也有这么一个花园，种上她最爱的花，还要有一棵梧桐，还要有可以看夕阳的木椅……可好象还缺什么？
睁开眼的时候，未冕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莫茶显然吃了一惊，他没有穿西装，卷者袖子，手里还有一吧镰刀，就像是个园丁。
“对了，还却一个园丁！会帮我锄草施肥……”
未冕刚刚正在帮着锄草，一起身就看到莫茶站在门口，闭着眼，像是在憧憬着什么，临了还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莫茶忙解释，“我是看这里太漂亮了，希望以后我的家里也有这么一个花园。”
“那的确是该有个园丁。”未冕在打量莫茶之后得出的结论。
莫茶知道他的意思但没有生气，“叔叔的腿不方便，即使心里有在美的构想也只是空白，一定是阿姨，帮叔叔把心里的想象变成了现实。我知道我的这双手一定建不出这么美的花园，所以……”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所以之后该说什么，脑子里有那么一刹那浮现的是之航的脸。
“还没吃早饭？”
不提倒忘了，一提吃饭她的肚子就开始叫了。
放下镰刀，“跟我来吧。”
纪原家的厨房也很大，莫茶想找片面包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未冕把莫茶赶出了厨房，五分钟后莫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牛奶，面包，荷包蛋。
“你做的早餐这么好，为什么当初还让我做啊。”想起那时侯的自己，莫茶至今觉得很丢人。
“其实你做的也很好吃。”
“面包都烤焦了，荷包蛋也煎得像炒鸡蛋，也只有爷爷会吃得那么开心，我自己都看不下去。”那不是她第一次下厨，但她还是做的很糟糕。
未冕没有告诉莫茶让别人吃的开心是最好的早餐，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你会做什么？咖啡也学不好，那你都会什么？”
莫茶摇摇头，“我什么也不会，所以你把劳顿太太很我捆在一起吧。”
未冕笑了，在这所房子里，莫茶不是未冕的秘书只是他的家人。
“在家的时候你该常笑的，我妈妈说，对家人最好的就是你的笑容。”在公司的两年她也学会了掩藏心情，也明白未冕为什么永远是这么冷酷的，可她还是学不会对家人公式化，其实未冕也没学会。
“你妈妈说的是对的。”
只是笑容不一定在脸上。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