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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真定名人蔡松年、滹南遗老王若虚

蔡松年,真定人,晚年自号萧闲老人。

北宋末年,蔡松年跟随父亲蔡靖参加了抗金斗争,在北京一带守卫燕山府。结果北宋王朝日益腐败,蔡靖的军队被金兵打败,蔡松年和父亲一起投降了金朝。此后,蔡松年当了个县令长史,相当于县长助理。不久他升官到真定府判官,类似现在的法院院长。

后来,蔡松年跟随金太祖的四子金兀术南下伐宋,路经太行山,发现有一千多居民逃到山中,金兀术要全部处死。蔡松年对金兀术说:“这些人都是无辜百姓,因为不知道大金王朝的仁德,所以躲到山里。如果杀了他们,只能让更多良民对我们仇恨。”金兀术觉得言之有理,就把这些贫民放了,使千余山民免遭杀戮。

后来,蔡松年在金兀术手下任总军中六部事,成了金兀术的死党。跟随金兵南下进攻宋军,这次征战,蔡松年功劳卓著,金兀术回师后向朝廷推荐蔡松年当了刑部员外郎,协助办理司法事务。

不久,金朝的汉族官僚分成两派,一派是从辽国投降的汉人,另一派是宋朝投降来的汉人。宋朝的降臣一派就以蔡松年为首,辽派的首要人物是当时的丞相。蔡松年最初也想结交一位叫田珏的辽派重臣,但田珏认为他是宋朝降臣蔡靖的儿子,看不起他。蔡松年耿耿于怀,经常在金兀术面前说田珏的坏话。

巧舌如簧,看蔡松年如何说死丞相党?

官运亨通,蔡家父子怎样被金国表彰?

位高权重,官居宰相却为何深感恐慌?

有一天,蔡松年陪着金兀术探望得病的丞相。田珏也在丞相家,听说皇子与蔡松年到了,丞相为了避嫌,就让田珏赶紧躲藏到屏风后面。金兀术寒暄之后,问丞相:

“您年纪大了又病重,谁能接任宰相呢?”

丞相就借机推荐田珏。金兀术因为事先一直听蔡松年对田珏的谗言,所以就冷笑着说:“哼,这个人啊,别说当丞相了,就该杀。”田珏在屏风后听了,吓得浑身冷汗。

蔡松年很得意,于是就和尚书令一起告田珏结朋党。结果,包括田珏在内的辽派党羽先后被罗织罪名斩杀。

这件事之后,蔡松年官运亨通。尤其是海陵王当皇帝之后,蔡松年如日中天。因为海陵王和蔡松年原来都在金兀术麾下做事,关系密切。再说,辽派的降臣对于金朝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而重用宋朝归降的汉族官吏,对于招降宋朝将吏具有示范价值。所以蔡松年从吏部侍郎升迁户部尚书,相当于副部级升到正部级。

海陵帝迁都燕京,蔡松年任榷货一职,掌管物质和皇家用品,管理发买各路的香料、茶盐钞引,掌管经济大权。他还建议金朝恢复“钞引法”,增加商税,盘剥中原的民众,使金朝的国库充盈。

之后,金兵准备攻宋,海陵帝把蔡松年作为宋朝降将的楷模,吸引南宋君臣,还派蔡松年出使南宋进行劝降。在短短的两三年中,蔡松年连续从吏部尚书,拜参政知事副宰相,从崇德大夫进银青光禄大夫,迁尚书右丞,很快又升为正二品左丞,封郜国公,进拜右丞相,封卫国公,达到了汉人最高的政治地位。

蔡松年虽然身居高位,但是内心很矛盾。他本想隐居山野,采菊东山,可晚年受到金朝女真统治者极高的荣宠,他不能不报答金朝的知遇之恩,而内心深处的民族意识又使他感到精神压抑和恐慌。正因为如此,蔡松年虽然在政治上享有殊荣,但并不高寿,五十三岁就死了。

蔡松年死后,金朝还拿他作为样板。海陵帝亲自到蔡松年府上祭奠,加封他吴国公,朝廷出资把他送回真定安葬,汴京城里四品以下的官吏要护灵十里,浩浩荡荡,为的就是一个名人效应。

蔡松年死后,金朝拿他儿子做样板,特恩他的长子蔡珪为翰林修撰,二儿子赐进士第,待遇优厚。蔡珪任翰林修撰八年后,改户部员外部兼太常丞。凡朝廷中各项制度的增损,都由他编类详准,检讨删定,相当于朝廷的秘书长。

后授他河东北路转运副使,相当于山西的省长。不久他又入翰林修撰,迁礼部郎中,封真定县男爵,地位也很高。

但是,不幸的是蔡珪得了一种怪病。他一下子失音不能说话了,再也不能像他爹那样为金朝鼓吹了,所以他不得不退休回家,写写书法,玩玩诗词,了却余生。1174年病逝。

蔡珪是金朝很有才气的一代文人,不仅诗词写得好,他的书法也很有名,尤其是篆书,有唐代赵郡李阳冰的遗风。

前几年在北京城里发掘出来的一通著名石刻——吕徵墓表,就是蔡珪书写的碑额,受到书法家们高度评价。

要说蔡珪因为失音而一生留下遗憾,但他毕竟还算锦衣玉食,下面要说的这个真定名人,可算真的倒霉。

红颜祸水,一个妃子如何搅得满朝风雨?

仗义执言,一篇奏章怎样招致锒铛入狱?

百口莫辩,一首诗词为何引发仕途悲剧?

周昂,字德卿,真定人,二十四岁中进士,做河北南和县主簿,管户籍。他政绩不凡,升到现在北京良乡令,又迁监察御史。

他是金朝最有名的诗人和文学大家。但是仕途如日中天的时候却在一场党争中,身陷文字狱,被发配东海十多年。

这要从金朝宫廷腐败和派系斗争说起。

金章宗对元妃李师儿非常宠爱,就像唐朝的杨贵妃,李元妃的兄弟都位居高官,一家权势熏天,士大夫们都依附她家。

丞相胥持国向李元妃百般献媚。李元妃出身微贱,也想借助权贵抬高地位,所以经常在章宗面前夸奖丞相的才能。金章宗被李元妃的枕头风吹得不辨真伪,非常宠信这个丞相。周昂的好友冀州人路铎上书章宗,说李元妃出身低微,有辱圣德,她的兄弟们恃宠索贿,有杨国忠之祸。这本来是忠于皇帝的良言,但是惹恼了金章宗,路铎被从官场除名,布衣还乡,后来又被派到偏远地方做候补官员。

周昂对这个朋友很仗义,就写了《送路铎外补》为其送行。诗中写道:“龙移鳅鳝舞,日落鸱枭啸。未须发三叹,但可付一笑。”意思就是:龙走了,泥鳅鳝鱼狂舞,日落了猫头鹰叫嚣。所以你不必哀叹,付之一笑便可。

本来朋友之间送首诗很正常,不料这首诗为真定的周昂招来一场横祸。这得怪周昂的好朋友赵秉文。

赵秉文是金朝著名学者,河北磁县人。

当时,到金朝任应奉翰林字学,就是给皇帝写写抄抄的笔吏。他刚任职,就上书章宗,显示自己的才华,论述为君之道,希望“陛下进君子,退小人”。章宗派人把赵秉文召入宫中问:“当今君子是谁?小人为谁啊?”

赵秉文说:“臣刚从外地进京,听到朝廷士大夫议论如此。大家对丞相评价不高。”章宗刚任胥持国为宰相,特别宠爱,听赵秉文非议胥持国,大怒,把他交由胥持国处理。胥持国把赵秉文下狱,审问来龙去脉。赵秉文经不住严刑拷打,招供了自己恩人、朋友私下说的话,包括御史周昂等人。

于是胥持国就把这些汉族官吏拘捕,并搜查他们诽谤朝廷的书信文稿,结果发现周昂《送路铎外补》这首诗。胥持国等认为,这首诗是把龙、日比作死去的先皇,而用鳅鳝、鸱枭诽谤当今皇上。章宗听了怒不可遏,结果各杖赵秉文和周昂七十,全贬外官。

后来,周昂费了好大劲在朝廷游说,总算又被起用,但只能到没人愿去的边塞当都军。好不容易,获得了一点战功,以边功委任他做三司官。可他不愿出任三司,自请跟随宗室亲王去戍边,到河北抗御蒙古。结果在蒙古大军进攻时,金朝的亲王临战脱逃,周昂临危抗击,最终寡不敌众,城破人亡,成为金王朝战争的牺牲品。

周昂一生博学多识,文笔高雅,以杜甫、韩愈的诗词为榜样,推崇苏轼,著有《常山集》。元好问的《中州集》中收了他的诗文百篇,尤以边塞诗驰名,内容有咏怀、吊古、伤别、写景、边塞、悯农等各种题材。其中《莫州道中》是写任丘莫州边塞的诗:“大陵河东古莫州,居人小屋如蜗牛。屋边向外何所有,唯见白沙垒垒堆山丘。”沉郁苍凉,在金诗中不多见。

周昂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的徒弟王若虚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王若虚还是周昂的亲外甥,他不仅诗写得好,命运也比他这倒霉舅舅强多了。

爱民如子,王若虚为官如何惠及乡里?

才华横溢,却因何难题自觉必死无疑?

驾鹤西归,王若虚之死又是何等神秘?

王若虚,字从之,真定藁城人,金元之际著名文学家,进入元朝后自称“滹南遗老”。

王若虚出生在金朝鼎盛的大定年间,自幼聪明颖悟,“博学强记,诵古诗至万余首。师从舅父周昂,才华横溢”。二十岁时他被举荐为经义进士,在任河南新郑、陕西宜川县令时,惩治贪官污吏,除霸安良,讼断公平,深受百姓爱戴。他写过《门山县吏隐堂记》:“做官要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县官不同百姓接触,如同父母子女分离。”因此,王若虚做县官,体察民情,任职期满离去时,老幼乡民攀辕欢送。他被荐入国史院编修官,后奉使西夏,撰写《宣宗实录》而留京师为著作佐郎。后他转陕西延安刺史,不久又入为直学士,成为皇帝的侍从。

后来,在蒙古大军进攻下,金哀宗逃出京城。金朝元帅崔立在京城政变,自命都元帅、尚书令,投降蒙古。崔立的尚书威逼王若虚给崔立撰写功德碑。

王若虚很苦恼,对好朋友元好问说:“如今国贼让我作碑,如果我不从就要被杀。如果我写了,真是辱没我一生的名节,不如死之为好。”元好问帮他出主意,让他去问那尚书:“大人啊,你说这功德碑该如何写?是写丞相举城归降还是忠贞不屈呢?”尚书一听,大怒说:“丞相以京城降服,使百万生灵免于死,这不是功德吗?”王若虚说:“自古以来,门下人以为主帅开城投降作为功德来颂扬,很难取信于后世。因此,这种功德碑应该请后人来写。”尚书无奈,只得让元好问起草。元好问写成后与王若虚共同修订,全文只直叙几月几日发生某某事件,不加褒贬。崔立很不满意,恰逢蒙古兵攻下开封,此事不了了之。

1234年金朝灭亡,王若虚微服北归真定,居乡里十余年。七十岁时,王若虚与家人、好友东游泰山,对同游者说:“我一生坎坷,若能终老于泰山也就如愿了。”他坐在大石上,良久瞑目而卒,驾鹤西归。

王若虚在儒家经学、史学、文学等方面造诣很深,著有《慵夫集》、《滹南遗老集》等著作,他为真定留下了一篇《恒山堂记》:潭园有恒山堂,为北宋行宫的门楼,是朝中大员在河北西路的官衙。这座建筑“堂广七楹,其高九仞,望之郁郁,如煊斯飞,俯瞰北潭,备诸胜概。”

清代河北学者纪晓岚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价王若虚:“金元之间学有根柢者,实无人出若虚右”。

这正是:

降金文人蔡松年,官尊位高心灰暗。

周昂坎坷教甥男,若虚治学著鸿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