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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宗教之于仕途(2)

在唐代诗坛上,王维是一位具有独特风格的大诗人,不仅如此,他同时又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王维受家庭影响,早年即笃信佛教,平生亦虔诚奉佛,素服长斋。他的诗画艺术成就与其较高的佛学修养是分不开的,故世有“诗佛”之美誉。王维在仕途上不是很得意,内心极为痛苦的他“心中常欲绝,发乱不能整”(《林园即事寄舍弟沈》)。在这理想破灭的严酷现实面前,他既不愿同流合污,又感到自己无能为力,对于这个正直而又软弱,再加上长期受佛教影响的文人来说,要想摆脱这种痛苦,很容易就会从佛教中去寻求解脱。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此时的他只得用佛教的“空”理来消除内心的痛苦。

李白的道家与王维的佛家不同之处就在于李白只追求自我,根本不回头也不低头,而王维总是微笑着回头或者低头看看。这也是两种宗教的区别,我们可以发现佛的形象总是高高在上,微笑着看着你的,而仙的形象总是飘在空中,仰着头,背对着你。

文人虽然也受到儒、道、佛思想的影响,甚至在他们失意之时为之追求过,这无可厚非,事实上,这恰恰更好地丰富了文人的精神领域。人的性情是复杂、多面的。他们的反省,是在自我人格完美上的体验,是在现实和理想中的生活方式的展示,这样的精神内化,更能体现出他们真诚的一面,似乎更具有文人的魅力!

韩愈的出现,打破了文人的思路,韩愈的复古思想和文人精神的要求,实际上是对儒、道、佛精神的批判,尽管他自己可能已经受到它的影响。韩愈这一思想的提出,完全是弱化了文人自我价值存在的体系,强化了文人的社会价值体系。他的思想对后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特别是对宋代文人。不同的人处于不同环境都会有自己不同的选择,任何东西都无所谓好坏,只不过是适合不适合自己而已。余秋雨先生在《寂寞天柱山》中说道:“对于高品位的中国文人来说,佛道两教往往是他们世界观的主干或侧翼,因此这座山很有可能成为他们漫长人生的精神皈依点。”卡夫卡说:“除非逃到这个世界当中,否则怎会对这个世界感到高兴呢?”

◎佛教之于文人

中国文人中很有一批人在入世受挫之后逃于佛、道,但真正投身寺庙道观的并不太多,而结庐荒山、独钓寒江毕竟会带来基本生活上的一系列麻烦。“大隐隐于市”,最佳的隐潜方式莫过于躲在江南小镇之中了。

——《江南小镇》

余秋雨先生的许多作品,都或多或少地涉及传统文人的历史文化处境,“隐逸人格”也就成为其散文所探讨的重要内容,其中,《沙漠隐泉》《庐山》《江南小镇》《寂寞天柱山》《藏书忧》等篇章都描画了高标出尘的隐逸形象,或是流露出浓郁的隐逸倾向。中国文人这种隐逸人格的存在,与其所处时代的社会风气和自身的教育信仰密切相关。对精神的追求是中国传统文人在声色犬马之外的一个重要生活内容。中国古代文人虽然怀抱济世理想,却屡屡在现实政治中受挫,由此心怀不忿,对现实麻木不仁,进而或弃官不做、或隐居山野、或半官半隐。

有少数的文人确实是投身佛道之中的,如李叔同。但大多数的文人还是将佛道参悟当成一种风雅的娱乐。他们往往淡出了政治舞台,却很容易地登上了中国文化的历史舞台,并承担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他们将自己的人格精神与艺术美的创造和建构融为一体,并在这种艺术创作活动中获得成就感,享受超越自我的乐趣。他们喜欢同僧道往来切磋,如唐朝的白居易、王维,宋朝的苏东坡、辛弃疾等,多与高僧大德交游,欣赏其超凡脱俗的气度,并从中深受启发,从而写下许多千古绝唱。即便身居高位的名臣也是如此,宋代的王安石、元朝的耶律楚材,他们拜出家人为师,本身就是佛门居士。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佛学宗师慧远与庐山文化的形成有着不解之缘。慧远一生致力于弘扬佛法,大抵可分两个时期:从出家到50岁,他跟随师父道安学习佛法,专注修行,在漫长的几十年中,从一个聪慧的俗家才子,蜕变为一位品格高尚、学识渊博的佛教徒;50岁时,慧远在襄阳与师父道安作别,去往庐山隐居,创建了东林寺,之后的三十年,他不出庐山一步,彻底隔绝尘世,一心向佛。庐山由此成为江南的佛教中心,慧远也作为佛教领袖而被天下人所尊崇,他的名字与庐山一起闻名天下。

慧远在东林寺中潜心修行的三十余年里,“影不出山,迹不入俗”,意思是:即便是送客,慧远也从不让自己的影子越过寺前的虎溪。更有传言说,如果慧远不小心踏过架在虎溪上的石桥,山上便会传来灵虎的嗥叫声。

有一天,《桃花源记》的作者、东晋著名诗人陶渊明与简寂观道教宗师陆修静来拜访慧远,他们志趣相投,一谈起话来就兴致盎然。当慧远要送他们离去时,三人的谈锋依然无法刹住。慧远不觉破戒,越过了虎溪。山上灵虎顿时发出大声的咆哮,三人这才惊愕地发觉破戒之事;可他们并没有愧悔自责,反倒彼此相视,会心大笑了一场。于是这段慧远过溪、三人朗笑的佳话,不但成为后人口中“虎溪三笑”的美谈,还屡屡出现在历代画家的笔下。后世一直将《虎溪三笑图》所绘之内容,视之为儒佛道“三教亲和,原是一家”的象征,并以宋代石恪所绘为最古。

慧远所生活过的地方,特别是他晚年生活的庐山,不但是一个佛教中心,还云集了一批才华卓越的文人,他们从各个地方慕名前来,聆听慧远说佛,与其谈经论道,结伴修行,希望能在佛学层面上渐入佳境。人们喜欢听他讲经,也同样迷恋他流传于世的动人传说。在当时,不仅同道、信徒向慧远奉上敬意,他的人格魅力还令整个社会为之倾倒,无论是君王还是百姓,儒生还是武将,都曾表达过对慧远的崇拜之情。慧远凭借对佛法的颖悟和超然的人生姿态,为广博渊深的中国文化又添上了精彩一笔。

与苏东坡同一个时代的佛印禅师,是以文学和佛学而名闻全国的一位高僧。佛印少年早慧,从小就以神童闻名,他3岁开始学习唐诗,5岁入学读书之时,已经能够将《唐诗三百首》中的二百多首背诵得相当流利。因此,老师把五经——《诗》《书》《易》《礼》《春秋》——作为他的学习课本。没过多久,聪明过人的佛印通晓五经,对诸子百家学说产生了浓厚兴趣。一日,他偶尔造访竹林寺,无意中翻开《楞严经》阅读,却一发而不可收,并认定这才是真理。于是,16岁的佛印毅然出家,一门心思研究佛学。不久,佛印德学兼优的名声遍传大宋,神宗皇帝特意赐予他“高丽磨纳金钵”一个,以示嘉奖;很多佛寺也慕名力邀他去做住持。

佛印曾为庐山归宗寺的住持,当时恰逢苏东坡被贬黄州。黄州与庐山离得不远,分别位于长江的北岸和南岸,苏东坡闲来无事,常常过江去找佛印谈禅,分外相投。随着见面的次数增多,两人的交谊也日渐亲厚。他们都是生性幽默、潇洒豁达的人,常在谈话中开对方的玩笑,可就是在这你来我往的“掐架”中,也能揭示佛教的禅理。

一日,苏东坡请佛印教他坐禅,他身披长袍,在佛印对面端坐;过了一会儿,苏东坡心念一转,向佛印问道:“如此端坐何所似?” “好似佛陀一尊。”佛印缓缓说道。苏东坡听了这句回答,不由心花怒放!正在他万分得意之时,佛印反问道:“阁下看我何所似?”佛印禅师的袍子宽大,衣摆、袍袖都拖在地上,十分滑稽,这可被苏东坡抓到了“把柄”,他不失时机地讽刺道:“好似牛粪一堆!”说完这句,他偷看佛印一眼,但见对方默然不语,照常端坐,竟似承认了一般。苏东坡见状,只觉身心舒泰,越发飘飘然了。

回到家后,苏小妹看到苏东坡得意扬扬的样子,不由问道:“哥哥今日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苏东坡喜形于色:“当然有好事,自从结识佛印师父以来,每次辩论佛理,我都是输家,今日终于轮到我做了回胜者!”苏小妹问:“哥哥,你是如何胜了佛印师父?”苏东坡便将他与佛印的谈话,给小妹绘声绘色地复述一遍,以为小妹一定会对他大加夸赞一番。可小妹听了,并没有半个字的赞赏,反而大摇其头:“哥哥,你又输了!” 苏东坡困惑不已:“不可能,我把佛印比作一堆牛粪,而他一句话也答不出,怎么会是我输?”苏小妹笑盈盈地解释道:“哥哥,万法(万事万物)唯心,心外无法,你参禅多日,这道理应该明白。佛印师父心中只有佛陀,所以你在他眼中才像是一尊佛,哥哥你心中只有牛粪,所以才把师父看成了一堆牛粪。人家嘴里吐佛,哥哥你口里吐粪,就是臭嘴一张,不是你输,还有哪个?”苏东坡这才恍然大悟,满心惭愧!

文人就像一条纽带,把世间的万物与我们的心连了起来。文人的隐逸思想皆是因现实生活遭遇挫折,怀抱的济世理想无法实现而产生的。他们基本上都处于社会统治生活的外围或边缘,因此他们好以山水为家,好与僧道为友。在山林庙舍徜徉的文人,并非是要逃避现实生活,而是追求那种闲适、恬淡、豁达的人格气度和文化精神。余秋雨先生在《“佛祖笑了”》中说道:“宗教,既可能是文明的起始状态,又可能是文明的归结状态。一种文明离开了宗教是不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