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君心似海
未央宫，麒麟殿。
卫子夫牵着皇孙刘进的手走到殿门口，卫子夫停下脚步，俯下身问道：“进儿，书都背好了吗？”
刘进点点头，自信地说道：“皇祖母放心，《礼记》、《春秋》、《诗经》孙儿都已背熟！”
卫子夫笑着抚抚他的脸：“这样就好，等会背给皇祖父听，一定要声音响亮，可别紧张，知道吗？”
刘进用力点点头，跟随卫子夫走进殿内，刘彻正端坐在桌案前翻阅奏则，卫子夫忙施礼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刘进也学着祖母的样子施礼道：“孙儿见皇祖父！”
刘彻抬起头，淡淡地说道：“平身——皇后怎么把进儿带来了？”
卫子夫笑着说道：“进儿的学业大有长进，已熟读《诗经》、《春秋》……”
“好了，朕知道了！”刘彻打断了她的话：“带皇孙出去玩！”
一个宦官忙拉走了刘进，卫子夫倍感失望，顿了顿，说道：“陛下，栾大已经伏法，由他引荐的钩弋夫人……”
“朕查过了，钩弋并非栾大的同伙，此事与钩弋无干！”
“那‘圣女临人，飞龙升天’足可以证明两人是联手欺君罔上！”
刘彻放下奏则，思索了片刻：“钩弋并非上天圣女，这个朕知道，不过，钩弋怀胎十四月生弗陵！所以，对钩弋，朕就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了！”
“这……这可是欺君大罪，陛下怎么如此仁慈？”
“好了，朕自有计较，你回去吧！”
卫子夫只好行礼告退。
等在殿外的玉燕见卫子夫出来，忙迎上去：“皇后这么快就出来了？陛下准备如何处置赵氏？”
卫子夫哼了一声：“赵氏因怀胎十四月生下弗陵，陛下对欺君之罪都可以饶恕，真是低估了她！”
“什么？！”玉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真的不追究了？”
卫子夫点点头：“今日孤带皇长孙进宫，陛下态度冷淡极了，看样子，是真的想改立太子了！”
“那……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
卫子夫转头望着玉燕：“你的意思是……谈何容易啊！弄不好，我卫家全家的性命都得赔进去！”
玉燕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开口道：“皇后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太子福大命大，二十岁上便儿女成群，若非贵人，岂能如此？再说，太子早已成年，羽翼已丰，若改立太子，恐怕朝臣都不服！”
卫子夫点头道：“言之有理！只要在朝臣中树立威信，太子之位岂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撼动的？”
明光宫，正殿。
卫子夫坐在玉榻上，当利公主坐在其身后轻轻捶着后背：“母后，好些了吗？”
卫子夫闭着眼，微点点头：“孤年纪大了，经常腰酸背痛的，恐怕要走在你父皇前面啊！”
当利公主笑着说道：“瞧母后说的，母后一点也不老！”
卫子夫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栾大的事情真是苦了你，孤一直在考虑再为你挑选一位驸马。”
“这事不急……对了，近日父皇新封了一个叫江充的绣衣直指御史，这事母后知道吗？”
卫子夫摇摇头：“朝堂上的事，孤从不过问。”
当利公主有些着急：“前日诸邑妹妹到我府上述说此事，江充本名江齐，是赵王府上的小吏，因有过失潜逃至长安，不得已易名江充。他原想投靠诸邑，可诸邑看出此人奸猾，不肯收留。江充竟向朝廷诬陷赵太子与赵王嫔妃有私情，陛下一怒之下，将刘丹收监，并废去太子封号。江充面圣那日，身穿透明的纱袍，围着燕尾式的裙裾，戴上插着羽毛的步摇冠，陛下一见就称为奇人，当即封他为绣衣直指御史。诸邑妹妹深知江充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怕他记恨，整日惶恐不安。”
卫子夫睁开眼：“诸邑是孤的亲生女儿，大汉公主，难道怕了一个下臣？你回去告诉诸邑，她是陛下骨血，金枝玉叶，区区一个御史，岂能欺到公主头上？！”
“诺。”
这时，内监来报：“禀皇后，陛下急传。”
卫子夫一惊：“陛下不是在病中吗？难道……”
当利公主劝慰道：“母后别急，兴许没什么大事……”
“不，孤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
“好了，母后一去便知——玉燕，快替母后梳妆更衣！”
……
到了未央宫温室殿，卫子夫见到了一脸怒容的刘彻。见过礼，刘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一个桐人扔到地上：“你的姐姐，竟然同你生的好女儿，一起陷害朕！”
卫子夫吓得浑身一抖：“臣妾不明白……”
“巫蛊你都不明白？！”刘彻脸色发黑，话没说完，便猛烈地咳嗽。
卫子夫忙上前替他捶捶后背，刘彻粗暴地将她推开：“滚开！”
卫子夫差点站不稳，刘彻手指着她的脸，忿忿地说道：“好！朕来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朕久病不愈，江充进言是巫蛊作祟，朕命他彻查此事，结果，在你姐夫公孙贺府上搜出这桐人！他在狱中交待，你生的好女儿诸邑公主是其同谋！朕的女儿，伙同外人一起想害死朕，真是匪夷所思！”
卫子夫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刘彻余怒未息，挥手道：“送皇后回宫！朕不想再看到她！”
过了一个时辰，卫子夫慢慢醒过来，玉燕松了口气：“皇后，御医刚走，说皇后是急火攻心，用药调养便可恢复元气。只是，可别再着急了。”
卫子夫一把抓住玉燕的手：“诸邑……陛下预备如何处置？”
玉燕支吾不言，卫子夫越发着急：“为孤更衣，孤要去求陛下……”
玉燕一把按住她，流泪道：“皇后，别去了……诸邑公主连同公孙臣相一家都被赐死了……”
卫子夫颓然倒在枕上，泪水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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