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吴越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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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载为奴

俗话说,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伍子胥夜晚之间独自一人来到阖闾墓旁,偷听勾践君臣谈话,果然听到了勾践的心里话。伍子胥回到姑苏城内自己的府中,单等天明去拜见夫差言明实情。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伍子胥坐着轿就来到了金殿之上。这一天正赶上三六九大朝的日子,文武群臣位列两厢。少时,夫差坐着穿宫小轿从后面上了大殿。夫差显着起色很好,志得意满。冕旒冠上的九串珍珠呼呼颤动。夫差端坐之后问道:“众位卿家,可有本章啊?”。

伍子胥马上出班奏道:“千岁,微臣有本启奏”。“相国请讲”,夫差今天倒是一点不恼,对着伍子胥说话也是满脸的笑模样。伍子胥倒是一脸的严肃,答道:“千岁,微臣已经探明勾践君臣他们确有图谋反吴之意”。

伍子胥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夫差觉着十分意外。他看了伯嚭一眼,然后问道:“相国,你怎知道呢?”。伍子胥马上把昨夜晚之事详详细细地学说了一遍。夫差不听便罢,一听是怒不可遏,“来呀,把勾践君臣就给我在先王的墓前乱刃分尸”。

殿上的金瓜武士刚要领命执行,就听金殿上有人高喊,“且慢”。夫差一看是伯嚭发话了。夫差素来喜爱伯嚭,一听他有话要说,马上问道:“太宰你有何言?”。这个时候伍子胥倒是怒不可遏了,心说这个伯嚭三番几次地要给勾践他们说好话,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肠。

这时就见伯嚭从袍袖之中取出了一卷竹子,说道:“千岁请看,这是勾践递上的本章,千岁请过目”。侍卫将本章呈给夫差,夫差打开一看,上面大致的意思是说勾践自感罪孽太深重了,深深后悔当年自己手下的将官伤到了先王阖闾。吴国本是越国的上国,可是自己又举兵来犯,简直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勾践请求夫差永远都不要放自己回去,如果要放,那就等于是不让自己活了。自己只有通过在吴宫为奴方能洗刷自己先前犯下的罪恶,才能够稍感罪孽减轻一点。总而言之,都是臣服恭顺之词。

夫差将本章看完了,他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下来了,问伯嚭,“太宰,这封奏章你是何时拿到的?”。伯嚭答道:“回禀千岁,此本章乃是昨日过午之后由范蠡交给微臣的”。夫差点点头,然后把本章递给了伍子胥,“相国,你看看吧”。伍子胥拿起本章大略一读,随即合上,言道:“千岁,这不是勾践的心里话。这份折子,我看怕是那勾践知道我偷听之事,急忙修下来掩人耳目的吧”。

这句话好像戳了伯嚭的肺管子,他马上说道:“相国此话是何意呢?难道说相国以为伯嚭与那勾践一气来蒙蔽千岁吗?”。伍子胥道:“如若不是,太宰因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勾践君臣说好话,每次都是太宰帮着他们涉险过关呢?”。“这,这”,伯嚭看看夫差,面露难色,跪倒言道:“哎呀,千岁,微臣是一片忠心,想要维护千岁的英明,不想被相国诬枉。若是千岁也不信微臣,就请千岁给微臣治罪,以后朝堂之上,我再不多言”。

夫差一看自己心爱的伯嚭这么委屈,他心里又有点埋怨伍子胥,然后说道:“好了,你们不要说了,把勾践给我带来”。立刻有人去至石洞将勾践提来。勾践上殿依旧穿着罪衣罪裙,现在的模样比刚来之时还惨呢。而且可能是受点苦之后,更知道天有多高,这地有多厚了,在吴国君臣的面前,更加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而且他这一来,还顺着风的,带进来一股马粪的味道,头发上还挂着些草和污物。朝堂上的大臣们直咧嘴,夫差一看他这窝囊相,就一下子没了气性。心说就这样的还想图谋反我,还要灭掉我的吴国,这不跟说笑话似的嘛。

夫差问道:“勾践,孤听说你还想着要灭掉我的吴国,可有此事?”。夫差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着可笑。再看勾践哇的一声就哭出声来,“千岁,罪臣感念千岁饶我不死,让我在您的宫中为奴,来洗刷我的罪过。我对千岁从来没有二心,千岁您若是不信,就请杀了我。若是因为罪臣让千岁劳心,罪臣情愿死去”。

伯嚭这时又开口了,“千岁,不能杀勾践。千岁您亲口答应只要勾践来吴国为奴,便不杀他。如今杀了,千岁就要被天下人说成是不信之人。那样千岁您的威名要受到莫大的损失,请千岁三思而行”。

夫差点头,又让勾践回转了山洞。勾践总算是又一次从阎王殿的门前绕了一圈之后平安回来了。范蠡马上给文种送信,让他再给伯嚭送重礼相谢。

有喜的,就有恼的;有乐的,就有愁的。伍子胥又失去了一个让夫差识破勾践真面目的机会,他胸中大大的不悦。但是伍子胥身为相国,也不能老在这个事儿上纠缠,他还有许多的国事要处理。这样一来,勾践君臣不觉之间又度过了不少安稳的时光。

有一天夫差吃饱了,闲着没事儿,他突然想要去看看勾践住的地方景况如何。夫差由几个内侍和近臣相陪,坐着御辇就往阖闾的墓这边来了。此时正是差不多吃午饭的时候。夫差老远就看着勾践正坐在石头上面端着碗吃饭。再看勾践的两边,王妃和范蠡垂手侍立。夫差不禁心中为之感叹,心说勾践都已经是我的囚徒了,可是他的臣下和妃子对待他就还向对待国君那样尊重,真不知道要是我有那么一天,我的臣下和妃子又是如何对待于我呢?

夫差看着这个场景,不由得就有些走神。他从座位上就站起来,想要下去走走。可就在这么个时候,给夫差拉车的马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惊吓,稀溜溜一声叫,然后乱动乱扭。这下不要紧,可把刚刚站起身来的夫差一下子就从车上给甩下去了。就听着夫差一声惨叫,倒地昏厥。这可吓坏了随行的大臣们。当时伯嚭也在场,他赶忙安排人手将夫差送回王宫,又找来御医给调治。

御医这么一瞧,夫差的腿摔断了。那御辇比一般的车要高出不少,这下摔可够夫差呛的。不过出去腿摔断之外,其他地方只是皮肉伤,上点药,再服见付汤药就没什么事儿了。可怎么说这伤筋动骨至少也要一百天才能恢复,这也在我们大家都知道的,歇上个几个月也是常事。可这夫差也太矫情点了,他这一歇就歇了有两年。

这两年当众,夫差整日里也不做别的事儿。他把朝堂大事交给伍子胥和伯嚭处理,把练兵的事儿交给孙武。他自己呢,整日价就是闷闷不乐,不上朝,也不理政,好像满腹心事一般。心情这一不好了,整个人也烦躁,时不时地就动怒。而且还一会儿胳膊疼,一会儿腿疼的。本来夫差早就想要北上用兵之事,可就是因为这摔了一次给闹的,什么计划都搁浅了。

这两年当中呢,夫差就是养病了。可是勾践确实受尽了折磨,尝尽了苦头。本是金枝玉叶的国君和王妃,如今再看他们俩,脸晒得黢黑黢黑的,手上都是茧子。眉眼和身形就分明是一对农夫和农妇。那位范蠡大夫也变模样了,完全不似先前那么潇洒俊逸。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着可就要三年了。现在距离勾践君臣离开会稽城已经两年零九个月了,勾践的心情变得越来越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