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夺倾国色(墨卿)
楔子 国破朝溃龙凤遇劫
到尽头了,这个王朝——走到尽头了……
皇室余下的二十位成员,在这大雪飞扬的郊外,由数十名护卫驾着骏马伴着三辆马车狂奔。在雪地上留下了被辗过的泥雪,轮子和马蹄留下的足迹,很快就被大雪覆盖了。然,就算如此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二十位前皇室成员仍难逃一死!被包围了。护卫们喝住了马匹,将三辆马车围在中间。大家都慌了,看着面前多五倍的人马。他们都知道前朝皇室的人无力回天了。
不下一盏茶时间的刀光剑影中,他们还来不及呐喊,护卫已以身殉主,鲜艳的血溅洒在雪地上,晶莹地闪烁着嗜血的阴寒。而三辆马车上的人,也被追兵押下了车。
追兵,其实不是如今新皇朝的人马,而是合伙的盟友。领头的是黑袍紫纱银缕的年轻男子,他的目光如鹰,姿态却随意而佞妄,慵懒的气息反而像蓄势待发的豹,让人防不胜防!
“禀少主,余下的人全在这了。”腾——他是这年轻男子的侍卫之一。
像是在玩兵捉贼的游戏,男子阴美的脸微笑着,盯住那二十位噤若寒蝉的人;除了她——根本就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睛,“我听说,这里头最有身份的就只有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子——带这两人出来。”
“公主朝瑞阳和皇子朝褚极?”麒与腾一样,高喊出男子要找的人。
少顷,大家都惊骇得直哆嗦,没人应声,直到她——公主朝瑞阳自己站了出来。
温婉的嗓声柔和了皇族的气势:“你们要找的朝褚极不在。”
果真是她!男子暗忖着并打量她,她很美!这是一种非皇室供养出的娇柔,而是天生随之的灵气。逃亡的狼狈没减弱她一分的高雅,反衬出了她的勇敢和无畏的气魄。她灵眸中有股叫圣洁的气息叫人臣服!不过可惜了,对他而言,向来只有他征服别人,此刻,她已不幸成了他的猎物!
“真的不在?别骗我喔,那不会有好下场的。”他戏谑的笑声更增添了那群人的恐慌。
唯独她没有,只是平静而肯定地说:“真的不在。”
男子跃马而飞身落在她面前,她很娇小,只及他的前胸。他双手环胸恣意欣赏她那纯净的美:“那——你就是朝瑞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在我看来,公主的美,也不过尔尔。”他故意这样说,目的只为激怒某人现身。
“那都是些吹捧的话,难免有误。”朝瑞阳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接了他的话,她知道,这是紧要关头,不能逞匹夫之勇。她目前要做的是保住在人群中的他。
“嗯,你很诚实,我身边最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他邪笑着掠过她不解的灵眸直视人群中的他,“几岁了?”
尽管困惑,但她还是说了:“十五。”
“嗯,及笄了——好,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他像个高高在上的施恩者,放出的话如石破天惊,震得人群中的他冲冠而怒!
瑞阳惊呆了,似没料到他出此狂言,“什么?”
“你!欺人太甚!”他从人群中冲出,一把将朝瑞阳拉到身后,“我就是朝褚极!你休想动她一根汗毛!”
“褚极!”朝瑞阳大喊不妙,原本端出的威仪瞬间消失:这小子就这么沉不住气!
“很有气魄嘛!刚才为何不出来,躲在女人的背后?”朝褚极与她是双生儿,姐弟俩的容貌有五分相似,剩余的五分,是男女间刚毅与柔弱拉开了距离,而他还比瑞阳高出一个头,但与面前这成年的年轻男子比起来,还远差一大截。
“要不是答应了瑞阳,刚才站出来的就是我!”朝褚极初生牛犊不畏虎,对这阴美得邪气的男子一点也不却步。
男子忽而冷笑地瞅一遍皇室成员才又道:“腾、锟,除了公主和皇子,余下的人,杀无赦!”
“不!不要!”朝瑞阳才失声惊喊,一旁的麒和澧已将她和褚极牢牢地按跪在地上。无能为力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下的亲人被杀,惊恐的尖叫声和求饶声刺人耳膜,血的狰狞好比张牙舞爪的魍魈,只令她心如刀绞。紧缩在掌心的十指,指甲都深深插入肉心。她虚弱地求饶的模样,让男子饶有趣味地凝望,尽管她的脸色苍白,泪眼婆娑,但美人就是无论怎么的神情都是幅好画!他的笑意——竟诡谲得更浓了!
朝褚极使劲地挣扎,奈何就是挣脱不了。他只能与瑞阳一同看着这些无辜的皇室中人逐个被杀却无力挽救,心里是何等滋味!
“啊!别!别杀我!大人!求你别杀我!我是先帝的燕妃!我愿降服于你,做你的女人!求你别杀我!”陆嫔哭花了美颜,惶惶恐恐地哀求着。她还年轻,进宫还不到半年就要丧命于此,她实在不甘!
“陆嫔!你这贪生怕死的女人!你怎对得起先帝!”朝褚极怒红了眼,他情愿皇室的人因国而死也不愿他们苟存于世!
此时的陆嫔才不管他是高贵的皇子,哭着为自己辩驳:“他要杀的不是你,你当然能置之度外,但我还年轻!我不想死也不要死!大人,你就要了妾身吧,妾身愿侍奉你——”
男子含着轻鄙的笑声答应她:“要委身于我呢,既然你愿意,我也就格外开恩!”
“妾身谢谢大人!谢谢……”陆嫔闻之即破涕为笑地连连磕头。
“把她带走!”腾接下了工作。
朝褚极凶吼着要扑上前去杀死她。
瑞阳无声地哭红了美眸也哑了嗓子,寒潮冷红了她的鼻子、嘴巴和耳朵,雪花沾满了她乌黑的青丝,显得格外娇怜和柔弱。她捺着愁容宽劝他:“别这样,褚极——人各有所志,别为难她……”
“阳……”如失去力量的狮子,褚极心疼她的悲,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怨自己不早些成材。
“好了,该死的都死光了,现在该到你俩了。”男子好不得意地蹲下身子,紧紧凝望着瑞阳那静如死水的乌眸,伸手轻轻地拨开落在她发丝上的雪,“你们俩中只能活一个,你说——谁死谁活?”
聪睿的褚极立刻就猜到了他的诡计,他想利用瑞阳的善良和对自己的爱护!“你这卑鄙小人!你休想威胁她!”
不出他所料,瑞阳因他这话恢复了神志,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哀求道:“我!我死!求你放了褚极,放了他!他是我朝的希望!他不能死!绝不能死!”
“可惜啊,我想要留你在我身边哪,你活了,他理所当然得死!而且,有指令——他是必须得死的!”男子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他要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不!求你,你要我怎样都行,只要你放了他……”她慌急地哭了,再次哭了。
“别求他,瑞阳!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得死的!就算他放了我,叛军也一样会追杀我!你求他也没用!”褚极道破了残酷的真相,绝不让他得逞。
“那……怎么办?”清瘦的瑞阳在白色绒袍的包裹下依然显得单薄,哀凄的美颜叫人惊叹,我见犹怜的模样叫他也一样悸动。
男子看似无害的笑才是最致命的,“别灰心,我有办法救他,但条件是——你得做我的女人,是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女人!”
“真能救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瑞阳不假思索地答应,就怕他改变主意。
“瑞阳!你不——”褚极正要说什么,男子已迅速一掌将他劈昏。
“他太吵了。你放心,他只是昏睡而已,这样我才能好好和你谈啊,是不?”见瑞阳因担忧朝褚极而又红了眼,他不自觉地转移她的注意力,“好了,现在,我们来谈条件?”瑞阳只能微微点了点头,可目光却一直在褚极身上。
“叛军要他的首级,我不得不给。”
“不!你答应我的——”她已顾不得所谓的威仪了,如今的她只是“前朝公主”,身份不再尊贵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极力保护褚极,皇室唯一的血脉。
他以食指按住她微张的樱唇,接着道:“当然,我可以帮他找个替死鬼,易容成他的样子,瞒住叛军。不过——你也知道这是很危险的,我为你们牺牲的,你是不是也理所当然的有所馈赠?例如——你的人、心和思想?”
就只是瞬间,他的话语已让瑞阳了解了他的狂傲,她知道他要什么了,他是个霸道的人,若要某人或物,不仅要躯体,更要内在的所有。她轻喃着:“我愿意,只要他活着,我什么都愿意……”
“真乖!”他轻哂着命令道,“锟,带他走!好好照看他!”
“等等!”瑞阳叫着,一手缓缓地将头上一支刻有“瑞阳”的白玉簪取下,横着塞入他的腰包里;又将系在他腰间的一块刻有“极”字的玉佩取下,紧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她俯在他耳边低语:“褚极,要保重——我等你……”
锟扛着朝褚极上了马背,猛一策马在大雪中远去,很快的就不见了踪影。而朝瑞阳的泪,落入雪中化去了……
这时,望着她空洞的眸子,男子将她轻拥入怀,在她耳畔像催眠似的低语:“这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一辈子!记住了,你的男人叫绍、胤、衡!”
第一章 以静待动,步步为营
五年后,北方绍京——风雨楼
又入冬了——她轻呵出白雾发起呆来,直到夜幕低垂,风更寒了,她才拉了拉绒袍,慢慢穿过廊腰,回到“戍央斋”——她的住处。
“夫人,你都去哪了?晚膳都还没用!”她的侍婢是麒的妹妹,叫子怜。子怜摸上她的手,“哇!手都冻僵了!快,到火炉上暖和一下。”
“夫人”?什么“夫人”?瑞阳心里暗忖着,五年了,待在“风雨楼”五年了,他没有给过她任何名分。充其量也不过是名侍妾,或许连妾都谈不上,因为连她无双的美貌,都得不到他的宠爱。身为前朝公主,她还真的没一点身份的价值。这五年里,他到“戍央斋”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然尔,他有许多女人,但能住进风雨楼的,连她在内,只有七名。他是个冷情甚至无情的人,这么多女人中,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哪一个?恐怕是没有,他大概只爱他自己,朝瑞阳陷入沉思了。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心神恍惚的。”子怜担心地伸手抚上她洁白的额,“哪儿不舒服吗?”
她淡淡的语气没泄露出丝毫情绪:“没……你别急,我有些饿了,你帮我做碗玉米粥吧。”
“是!那夫人你先沐浴吧,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暖和下身子比较好。”手脚麻利的子怜快速地料理好一切。
洗完了热水澡,她感觉果然暖多了,看来刚才是冷得没知觉了;吃着香喷喷的玉米粥,让她不觉想起了那段在宫里的日子,这玉米虽平凡,却是她和褚极的至爱。
磨磨蹭蹭的时至深夜,瑞阳不累反见精神,便取出针线为褚极做件外袍。
“夫人,都过子时了,还是歇着吧。”子怜已经累了,但主子没安置,她也不敢离开。
瑞阳不忍见她已快眯起的眼,“我不累,倒是你回去睡吧,明天早些过来就是了。”
“那——夫人也别太晚喔!”伺候了瑞阳五年,子怜深知她的个性,不是自己劝得了的。所以,替她铺好床被后,便静静地离开。
洒进屋里的清辉不住地移动,瑞阳打了个呵欠,并揉了揉酸涩的脖子,这时,她的肩上多了份重量,吓得她猛回头。
“吓着了?”是他。绍胤衡朝她慵懒地笑着,本压着肩的手,移至她的纤颈,轻而有力地替她揉按着穴道,“好些吗?”
这本是该好好享受的,可瑞阳一见到他就惶然,身子猛地僵硬了。她并不怕死,但她怕褚极因她而死,所以她对他的态度向来是慎之又慎,“谢谢……”
“看来,我的手艺很差呢;你的脖子和肩膀比刚才还硬。”他假笑着,瑞阳很清楚他这个表情说明什么——她让他不悦了。而他的手也渐渐握住她纤细的玉脖,只要稍微用力,她的脖子便会被拧断。
“没……”瑞阳心骇,连忙拉下他的手并站起来,柔柔的嗓声一如当初:“你大概也累了,还是我替你捶捶背吧。”
他笑得诡异,直勾勾地看着已及他肩高的瑞阳,她怎能越来越美?他不在的时候,都错过她的成长了。他在床榻上坐下,解下外袍,随手就丢到地上,“开始吧!”
唉,他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人。她想着,双手便开始为他捶背。屋子里,烛光幢幢,人影幢幢,瑞阳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专心地替他捶背。
而他,透过梳妆台上的铜镜,观察着她的表情。没有埋怨,没有气恼,没有笑容,没有欣悦——只有平静,静如止水。想到这,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来了,若有所思,但当他瞥见凳子上,她刚才缝制的那件外袍时,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而危险,似愤怒,但更有深一层的,似——嫉妒。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些什么了?”
“看书、画画、赏雪或刺绣。”
“有空时,不妨到‘戍央斋’以外的苑子走走。”这是他的结论,“不过,没有我这阴晴不定的人在,你大概自在些吧!”
瑞阳的手倏地停了一会,但很快又继续了,“你多心了……”
铜镜里映出了她迟疑、尴尬、无措和怯然的表情,每一分表情都一丝无遗地落入他的眼里,而他得意地笑了。她那如鹿儿般闪烁的水水灵眸,总能不费丝毫心思地取悦他。
“我有多久没来你这儿了?”
瑞阳蹙眉想了一下,也很久了吧?但她都没怎么留意,毕竟她每一天都是这般过的,“有一个月了吧……”
“是三个月又十七天了!”他回首,不意外地看到她困惑而惊讶的美眸。他笑着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环腰地将她抱住,“是你的丫环,掰着手指数给麒听的,不巧也让我听到了。”
瑞阳不作他想,只是轻轻地说:“你别介意她的话……”
“我冷落你这么久了,不生气?呵,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啊!”这话听不出褒贬,但瑞阳能肯定他不是真的这样想的。
任他抱住自己,此刻的温暖,不是炭炉比得上的。他埋首在她挽起青丝的颈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白又滑的脖子,很悦目!”瑞阳还没弄明白他的话,脖子上的一处就已疼得她叫了起来。他却开怀地笑了,擅自拿下她挽发的簪子,让青丝垂直而下,柔柔地披在肩上。他以五指在她的发间穿梭,那柔凉的感觉叫他享受,“你不能盘发了!”
当然不能了!瑞阳在心里懊恼,伸手摸了摸被咬的地方,不用看都知道那齿印一定很清晰,这男人一点也不留情,“为什么?”
“我喜欢!”
好狂妄的口气,不过,这是他的本性,也该见惯了。瑞阳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她觉得累了,不过他好像还不打算让她歇息,“要在这里睡吗?”
他以鼻尖抵在她的额上,“你好香!”倏地一个转身,就将她连人带被地裹在怀里,依然抱着,“今晚陪你。”
瑞阳微微想挣开,但他却越抱越紧,并且以眼神告诉她:别惹我生气。罢了,渐渐地,瑞阳的神志模糊了。而就在她入梦乡时,他低语:“天冷了,帮我纳双鞋吧……”
“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见了,但他却笑得很得意,很诡异……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新年了,瑞阳加紧时间缝制给褚极的外袍。这五年来,锟都会替她给褚极送些东西,但她不知道褚极在哪,绍胤衡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不过锟每次回来时,都会带回褚极写给她的信,让她知道褚极还活着。
“哟!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妹妹’!”一把颇自傲嚣张的女声,在瑞阳身后传来。
顺声而看,是她,当年与自己一同进了“风雨楼”的陆嫔,前朝先帝的妃子。她曾经得到过绍胤衡的宠爱,不过那也只是一时。当然尔,后来,他淡薄的宠爱又易了主,给了别的女人。所以相较于她,他没有宠过她那么一时半刻,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尽管她有着让“风雨楼”里所有的女人都嫉妒的美貌,但她们也从不怕她会得到他的欢心。所以,她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静、惬意,因为没有别的女人会来找碴,只是偶尔走出“戍央斋”遇上了,被冷嘲热讽几句也就没事了。
陆嫔见瑞阳没搭理她,依旧缝制衣裳,便冷着讥讽她:“哼!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还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吗?现在的你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女人!”
“说完了吗?”瑞阳被她闹坏了心情,收拾好带出来的针线,便往“戍央斋”走去。
“别说了嫔夫人,要是被别的夫人听见就不好了。”陆嫔的丫环四处看下,就怕这话传进会嚼舌头的人的耳里。
前头已经看不见瑞阳的身影了,可陆嫔还是尖酸刻薄地叫嚣:“我怕什么?她以为自己那张臭皮囊能留住少主的心吗?不自量力……”
在后丛,澧听见了全部,走到方才瑞阳坐着的地方,捡起她忘下的披肩,略有所思地也走向“戍央斋”。
瑞阳双手捧着热呼呼的茶杯,泪水不知怎的就自己流下;就连她自己都惊讶,泪?自己还会哭的吗?自从和褚极分开后,她就再也没哭过了。可现在的泪是为什么?委屈?不!刚才那些话不算什么,再刻薄羞辱的话她都没少听过,怎么连这一点克制能力都使不出来?
“夫人。”澧恭恭敬敬地在门外站着。
“外面很冷,快进来吧。”瑞阳收起寂落的心情,转身看着他捧来的账本,便淡雅地笑说,“新年到了,也该计总账了。”
“嗯,这里是夫人你负责的两家布庄的账,我想你比我清楚些。其余的,我和腾做就行了。”将账本整齐地放在桌上,他才又道,“这披肩,是夫人你方才落下的。”
“瞧我都忘了,谢谢。”瑞阳接过披肩,仔细地折叠好,摆进衣橱里。一回头,只见澧还站在那,静静地看着自己,“有话要跟我说?”
习武的人目光总是很锐利,“夫人你哭了。”
瑞阳想撒谎混过关:“只是刚才打了个阿欠,逼出了泪罢了。”
澧用那看得她心虚的目光盯着她,“刚才,我都听见了——她,或者说是她们,常这样吧。”
“都这些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了,刚才那些,不算什么。”瑞阳苦笑着。
澧一路走出“戍央斋”,脑海挥不去瑞阳那抹苦笑。就在拐弯处,子怜端着点心回来了。
“澧大哥!拿账本来呢?”
“嗯!对了,子怜,往后夫人若出了‘戍央斋’,你都得紧守一旁别跑开,记住了。”
子怜不笨,见他神情严肃,自己也了解些了,不免慌了起来,“夫人出事了?都怪我,不该让她到别苑去!澧大哥,夫人怎么了?”
“没事,你也别紧张。今天的只是小事,我不过是提醒你,‘风雨楼’是个是非之地,往后,你注意点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澧大哥。”子怜疾步回“戍央斋”,而澧也往主楼走去。
主楼
“尚唐帝下了密令来招降我们,而江湖上结的仇家,也凯觎这次的机会。我们若不归顺,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以‘谋反’罪名,兴兵讨阀我们。”自邻近的中京回来的腾,把在江湖传开了的话告诉绍胤衡。
“那个出尔反尔的狗崽子,五年前诱降不成,五年后他以为自己就有这个能耐了吗?不自量力!”绍胤衡仍一贯的狂妄不羁,“如今天下之势分五派:一是我‘风雨楼’占据了西北部八大城;二是他尚唐王朝戍守南方。而就在他邻近的东和西南,则分别是靳宫和蓬莱仙岛的势力范围;至于江湖上的小喽就遍布四疆,而主要的四大门派在关中。他尚唐有多重包围,我实在看不出他能有何作为!”
澧也认同地点头,“这回他就是担心靳宫和蓬莱会有所举动,所以才急着想我们降服于他。”
“我们在北他在南,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凭什么要我听他的?当年与他合作的目的,我早已达到,现在哪还轮到他说话!”绍胤衡冷笑。
“那——少主,那我们旗下的业务,是不是该转回内部处理?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不宜过于张扬。”掩饰好情绪的麒也提出看法。
绍胤衡沉着思量了一下也道:“嗯,举凡大规模的钱庄楼肆都转内吧,至于那两家布庄就不必了,账目还是交给瑞阳,别让她闷慌了又给我惹事。”他的抱怨乍听之下还真是那么回事,不愿听她问起某人,但他的下一句话才道出心里忌讳的,“还有的就是——那小子怎样?”
四人皆心知他问的是被送往西方隆京的朝褚极。而他的事一向由锟前往负责。“这几年,看他处理隆京和贾京两地的事务,不难看出他的进步和将来的成就。”
“是个可造之材!”绍胤衡竟以罕见的赞赏肯定了朝褚极的能耐,“看来,这几年他都很努力地使自己变强。”
眼见朝褚极的成功,麒不免担忧,“少主,怕不怕他会在隆京和贾京造次?”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领了。”他不改本性地假笑,暗里,则又计算着另一件事,“‘风雨楼’将会有一段不平静的日子了,我得先给她们一些忠告。”这个她们,自然是“风雨楼”里的女人。
一连忙了近十天,瑞阳足不出户地忙着计账。其间不难发现,以少主名义去布庄多要许多华贵的绸缎做衣的几位夫人的名单。她沉思了,她们为何那样?单纯的只是为了讨他欢心吗?难道穿得漂亮些,装点细致些,举止高雅些就能让他喜欢上吗?不,她肯定他不喜欢,因为她们太刻意了;而他那不羁和随意,总带着愤世嫉俗的轻鄙,以他这种个性,他绝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唉,她也想太多了,其实,她不想了解他太多;因为这是一种不经意的习惯,一旦久了,她就会迷失方向……
三更天了,瑞阳还在烛光下作业;至绍胤衡这次回来后,她就老是心神不安,直觉将会出大事。这不安让她总睡不好,累了才闭目躺下,但却会被些怪梦扰醒。
“都要合眼了,还不去休息。”他来了,总是无声无息,不过这回没吓着她。
“睡不着,找些事做做吧。”
“我的鞋呢,你做没?”
“鞋?什么鞋?”瑞阳不解地抬首,只见他又露出那种让她胆战心惊的笑,她知道她惹怒他了。
他冷冷地盯着她着慌的脸,“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瑞阳最怕他说这话,连连求饶:“不!不是的……只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你——再提醒下我?”
“那晚我在这儿留宿时,让你给我纳双鞋,你不是答应了吗?”他冷笑地哼了一声,那表情告诉她:要是她敢说没印象或不知道,他铁定会要她死得难看,也不想想那回她都入梦了。
“哦,我知道了,就这几天,我一定替你做好——只是,前些天布庄不是送来了好几双新鞋吗?都是给你的。”受不了他的怪异,瑞阳竟不怕他生气地问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嗯?”他缓缓地靠近她,露出危险的笑容,像嗜血的猛兽盯住了猎物,“你的胆子长了是不是?”
每当他这样“亲昵”地叫她时,她就知道自己有麻烦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懊恼极了,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怒无常、飘忽不定的性子,干吗多嘴呢!
“行了,你继续忙你吧!”他二话不说,闪似的跃出窗户,消失在黑夜里。
瑞阳只觉乌云盖顶,惹他生气,就不知他会不会迁怒褚极。不就是一双鞋嘛!今晚别想睡了,瑞阳连忙拿出垫子、布料和针线,连夜给他纳双鞋。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正当她焦头烂额地熬夜时,一旁镂空的窗台上,绍胤衡却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忙活,笑得好不得意!瑞阳,你还是这么好骗!
翌日,瑞阳的身子已经很空乏,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而昨晚又被那男人吓掉半颗胆,熬了一夜;今天一早就觉得很不舒服,但现在也顾不得了。瑞阳叫来子怜,把包好的鞋子让她送去,就怕迟了他又有什么变卦。
“夫人,少主刚才就差人到各门房去,说是请各位夫人去主楼一趟。”子怜。
瑞阳闻之顿住了,疑惑地拧起柳眉,“都聚在一起?该不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子怜也觉得奇怪啊,刚才,我偷偷去找了哥哥;可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只是让我转告夫人,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多留个心眼。”子怜也担心了,“不过——夫人,你还是别去吧,你的脸色很差呀!再说,那些女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子怜不想夫人受气。”
“不,我必须去!前些天,澧过来拿账本时,我能感到他的心情很沉重——我有个不好的预感,‘风雨楼’最近不太安稳。”瑞阳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别耽误时间了,我们走吧。”
“夫人。”锟不知何时已在门外候着。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要去主楼吗?”
“不,我只是来告诉夫人,少主让我提前出发,等会就走;所以,我是来拿夫人要给令弟的东西的。”
“现在?这么赶?褚极不是出什么事了吧?”瑞阳慌了,疲惫的脸色更苍白。
“夫人别瞎猜,我只是还得替少主办别的事,才提前走的。”看她那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锟赶紧解释,“夫人,你的脸色很苍白啊,是不是病了?”
心放宽后,瑞阳的担忧自然轻放,“我只是睡不好,没生病。子怜,把东西都拿来吧。”
见子怜应声走进别屋了,锟思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下她:“夫人,今天之后,少走出‘戍央斋’。这一阵子不太平,‘风雨楼’会多些杂人出入,夫人要处处小心。”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瑞阳那没放下的心石,又因他的话提上心头。才一天,“风雨楼”里就有两个重要人物告知她要小心,这里头的事难道还小吗?
锟避重就轻地说着,暗里实际已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她:“夫人别乱着急,只是天下之势因时而异,江湖之事和朝廷纷争不巧都凑到一起,一时难保周全罢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聪颖的瑞阳当下就清楚了天下之势,“当下之急,该是先除关中的江湖仇结吧。”
锟震惊极了!她是怎样知道的?就连当时他们一致以为少主会先攻下尚唐,重挫他们的锐气时,少主却语惊四座地要先除仇结,“恕属下直言,夫人为何会这样想?而少主的意思和夫人不谋而合!”
“尚唐王朝是在宫廷政变中易主而立的,朝廷如今还有纷争,五年的时间都没稳住根基,他的势力一定不强。而少主是个狂傲自负的人,定然不屑从弱者着手。所以我猜他定会先去撩拨离他最近,而势力相当的对手,若成功了,再用余力去收拾尚唐。并且关中是兵家必争之地,先占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怎么也保险些。”瑞阳条理分明地向他分析着,“当然了,这也是颇具风险的。”
锟听罢便也懂她了,自己也不过是轻点几字,她的聪慧却能在瞬间知道天下之局。
这时,子怜已抱出两个不小的包袱,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夫人,我把东西都拿来了,你看是不是都齐了?”
“嗯,都在了。”瑞阳掀开看了确定后,再束好布结,接着又从书桌上拿来一封信,“这信——请你务必亲自交到他手里。”
“是!属下告辞了,夫人一切小心!”
锟带走东西,行色匆匆地离开。瑞阳陷入了沉思:这个年——又是个不祥之年。
耽搁了些许,待她和子怜赶到主楼时,其余六位夫人早已围着大圆桌坐好;而他也到了,慵懒地斜身靠坐在主位上,一手搁在椅靠上,一手握着酒杯挨在耳边;见着她到了,他就想起她昨夜的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噙着抹邪笑,让她不明所以的心又惶惑起来。
“瑞夫人总是姗姗迟来,让大伙等,该不是有啥不满吧?”紧挨绍胤衡身边的,是个美艳的女子——?夫人。围桌而坐的夫人们,除了筠夫人,其余的无不幸灾乐祸地窃笑着。尤其见绍胤衡没任何表示,阴美的脸庞只是邪笑着,这更壮大她们的胆。
“也没迟多久啊,何况瑞夫人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适?”问话的是筠夫人——是个纤弱的美人,在某个程度上,她纤弱的气息和瑞阳颇相似。进“风雨楼”近一年的她,同样是不曾得宠的女人,所以,她和瑞阳总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因此,她的话语较于别的夫人,已经是很有人情味的了。
瑞阳感激地对她笑了笑,“谢谢夫人关心,我没事。”
“筠夫人你说得倒好,不过你这话不就说?夫人是故意刁难瑞夫人吗?”坐在绍胤衡另一边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陆嫔,一心就想找碴。
?夫人听罢,原先得意的嘴脸瞬间板下,怒目横瞪着无辜的筠夫人,“筠夫人真是好善心啊!”
善良且怯懦的筠夫人一听,顿慌了手脚,“我没这个意思……”
得逞的陆嫔窃笑不已。而在一旁的麒脸色微变,但也只是一瞬间,快得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到,但却毫无遗漏地落入绍胤衡的眼里。他微微垂首思考着,稍下就已心生一计了——腾啊……
“?夫人何以随人撩拨?称了别人的心意,你不觉得可笑?”要是平时,瑞阳不会作任何回应,随她们嘲弄就是。可筠夫人是个弱女子,她不忍见她受委屈。
?夫人和陆嫔闻之诧讶地瞪大了眼!是平时那冷若冰霜的端夫会说的吗?
这一下,变脸色的不只在座的夫人,就连在一旁的麒、澧和腾都微诧,而绍胤衡也不着痕迹地挑起剑眉,似乎在说:有趣,优雅的小猫开始反抗了!
屋里霎时静悄悄,只听到大家都压抑的呼吸声,而瑞阳也暗自叫糟!她刚才说啥来了?那种语气,仿佛前公主时的威仪,自己不是一直都隐藏得很好的吗?瑞阳不安地偷觑他一眼,不料正瞅见他别有深意的表情,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直叫她头皮发麻。
“好了,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事要宣布的。”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止住了这场静寂之战,“即日,‘风雨楼’会进入备战状态,你们就好自为之,楼里没有多余的能力保护你们。若有想离开的,也无妨,告知我一声后,即日可走。”
“哪的话,莞儿绝不离开少主!”迷恋他的莞夫人,迫不及待地表明心志。
“?儿也是!”夫人一改刚才的跋扈嚣张,变得柔弱无力地偎在他身边。
除了筠夫人和瑞阳,其余的夫人也纷纷表态:“只要有少主在的地方,我们都跟着……”
“你呢?”问着瑞阳,绍胤衡倾身向桌子靠去,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瑞阳不做声,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但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她只是平静地直瞅着他,心知现在发表任何意见都有可能得罪他。
“少主问你话呢,怎么啦?不说话,难道——你打算离开啊?”才一下,?夫人又挑衅起来,就是看不惯瑞阳那事不关己的姿态,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碍她的高雅。
“什么?瑞夫人打算离开,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真是日久见人心啊!”难得有人开了头,陆嫔也不示弱地插嘴,就是想赶走瑞阳。
筠夫人欲言又止,想帮她又自知口才不好,反招口舌之争,只能抱歉地朝瑞阳颔首。瑞阳感激她,也不想将单纯的她卷入这种无意义的战争。
“说啊。”绍胤衡不放过她,催促道。
瑞阳无奈地暗自叹息,半刻后才平淡道:“随机应变。”
“喔?那你的意思是,有机会的话就会离开咯!”?夫人立即抓她病语。
“对!”瑞阳坦诚地让他的鹰眸直视,丝毫不回避,而离开“风雨楼”一直都是她的希望!
在座没人料到她会回答得这么直接,竟不管绍胤衡也在的情况下。这下让?夫人想借话嘲讽的机会都没有,而绍胤衡的表情也深漠难解。
陆嫔对她这话可来了兴致,“少主,瑞夫人竟如此放肆,丝毫不将你放在眼里……”
“我看——你现在的行为也很放肆。”绍胤衡忽地扫她一眼,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目光骇住了陆嫔。只见她受惊地忙垂下首,不敢再说话。
莞夫人看不过绍胤衡没责怪瑞阳,也插嘴声讨:“瑞夫人好无礼,少主不能偏袒啊!”
“好了,今天的聚会就这样吧。”绍胤衡瞥了一眼已别过头去的瑞阳,便与腾他们迈步离开主楼。
而屋子里的女人们已迫不及待地拍板叫嚣……
“子怜,我们走吧……”瑞阳受不了这些撕破脸,相互叫骂的女人。
一走出门槛,筠夫人就追了上来,“瑞夫人!”
“筠夫人,有事?”瑞阳微欠身地问。
只见她一脸愧疚地朝瑞阳行了个大礼,“刚才帮不了你,还给你惹了麻烦,真的很抱歉……”
瑞阳连忙伸手扶起她,“哪里,我还真得谢谢夫人刚才的仗义执言,是我给你惹事了。”
“你不怪我?”她怯怯地问。
“谢你都来不及了,怎会怪你?”瑞阳微叹口气,看着纤弱的她,一定不是那些女人的对手。自己是有必要帮帮她的,“筠夫人,现在时值多事之秋,楼内不免有人想从中作梗,以达到自己某些目的。而你不是她们的对手,若遇上事,不管与你有无关系,我忠告你——置之度外。”
“瑞夫人……”她不解,却也心知不祥。
“想在‘风雨楼’里保住性命,就得自寻活路,筠夫人——我的话,你斟酌下吧。”瑞阳不再逗留,今天的她已够累了……
筠夫人陷入哀凄之中,晶莹的泪不知不觉地滑落,我见犹怜的模样被刚返回的麒看见,莫名地刺痛了麒的胸膛,也勾起他心底掩埋多时的情怀:一年了,她还是没坚强起来。
“瑞夫人的话是正确的,筠夫人应振作起来。”他无声地站到她身旁,语气虽然生硬,却表达了他最真实的关心。
“振作?”筠夫人无助地摇了头,“我能去哪?”
“离开‘风雨楼’,少主方才不是说了吗?”
眨着泪眸,筠夫人别过头来看着他,苦涩地凄笑着,“腾领护……当年我是因何事进‘风雨楼’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一年前贾京东城富甲一方的家族,为了与繁荣的绍京有更密切的生意往来,就向绍胤衡送来庶出之女的筠夫人作为交换。那些贪婪的族人,本以为这样和绍胤衡套姻亲是上策,没想阴晴不定的绍胤衡反而弄垮了他们整个家族,充公了所有家财,并将所有族人逐出西北边境。
这一举动令许多人愕然,大伙心里都猜测,或许是因为绍胤衡喜欢上筠夫人,才大肆赶尽那些贪婪无情的族人。然事实却只有他们四人和瑞阳明白,这只是绍胤衡那狂妄的个性所致,他容不得别人的摆布。然就在此事中,筠夫人的生母在随家人远迁至边疆时,因此身心疲惫而病死。她——已经没有家和亲人了……
待麒回过神时,筠夫人早已离开。他的剑眉微蹙,心情因她的泪脸而格外沉重。
当晚,瑞阳病倒了,才黄昏时就睡下,但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的让她更累。
“夫人……夫人,你觉得怎么样?还是让子怜叫大夫吧。”
“不用了……”瑞阳沙哑了嗓子,让她扶着自己慢慢靠着软垫坐起来,“热水……”
瑞阳懒洋洋地靠着,只觉得屋子的暖叫她更累更难受,便下了床榻至凌空而架的小榭上。被寒潮侵袭了一番,果然精神了许多。寂夜的墨空,没有一点星光,没有一缕月辉,只有无尽的沉默。瑞阳望着,不禁遥想当年……
五年前——浓郁而恶心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突袭而来的叛军四处肆虐,叫嚷声、吆喝声、哭喊声和狂佞而狰狞的笑声,狰狞得令人毛骨悚然,令人惊骇惶恐得噤声!皇宫几处都被大火燃得火红,像侵入黑暗的猛兽,嘶吼着要吞噬整片森林。
走!快走!借着漆黑的一处掩护,负了重伤的大皇子死命将瑞阳和褚极拉到隐蔽的秘道。从这里走出就会直通西平门,我已命人在那里准备好一切,你们就直奔西南方的蓬莱,长王爷会在那里接应你们的!记住,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朝瑞阳含着泪:“不!我们不能走!我和褚极要和你们一起,国难当头,我们身为皇族的人,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对!就是死,我也要和那叛国贼一起下黄泉!”朝褚极也激愤了。
不行!你俩是晋诺的希望!是希望!我冒死将你们带出来,就是要你们保住这条命,为晋诺保存一条命脉!”瑞阳,要保护好褚极,必要时,你得为他牺牲,懂吗!
“大哥!”她哭了,明白他的意思了,睁红了美眸坚定地首肯了,“瑞阳定尽自所有!”
褚极则愤然而起:“我是男子汉,怎能让瑞阳做牺牲?我不要!”
“别孩子气!晋诺是你的责任!终有一天,你得肩负起复辟晋诺王朝的重任!离开后,你一切都得听瑞阳的!”大皇子边吼边掩护他们,“快!快走,别回头!”
瑞阳哭了,使出全力拉着褚极跑进秘道,就在那一瞬,她听见密门关上的刹那,叛军赶到了,她听见大皇兄那激昂的叫喊,悲鸣直冲重霄回荡久久——那晚的天空也如此,无云无星无月;只有放肆的熊熊大火和刺眼的红光;令人呕吐的血腥味——还有晋诺沉没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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