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感怀泪潸,公子让情
晋诺王朝灭亡后的国家四分五裂,这次关中三大派连同邻国围剿西北部,及绍胤衡“风雨楼”一役,让不平静的江湖和局势更加动荡。
但奇怪的事在半年后发生了,绍胤衡在挑拨白家兄妹,杀了白薇和击败白敛后,竟销声匿迹了!
战场上少了绍胤衡这枭雄,“津虎帮”又群龙无首,散沙一盘不成气候;关中就只剩无作为的尚唐和姚寺彪的“海逍门”;而回到“柒宝山”的褚极也立即用应天鸿替他招的兵马,占据尚唐的重都,从南方崛起。而海珞回到“蓬莱岛”后,也联合长王爷一同出兵,帮助褚极打回属于“晋诺”的江山。而靳南颀应海珞所求,也以东部靳宫的名义协助褚极。
战时持续两年后,整个天下的分势已十分明了,褚极在南征北讨中,也逐步建立政权和积累了名望。在战事完全消弥后,他便决定在南方建立正式的政权,复辟“晋诺王朝”。
瑞阳深居高墙之内,身子是比从前好了,但却不见精神,总是郁郁寡欢,任谁劝都没用。大家都知道,她在想绍胤衡。同样大家都知道那是禁忌,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他的名字。
时间就在忙碌间走过,转眼又三年了。褚极的天下算是坐稳了,大伙日夜颠倒地忙乎,总算是能告一段落了。然,这难得的清闲,倒让瑞阳不能安定了。
“海珞,你是不是要去‘靳宫’?我也跟你去吧……”瑞阳一边喂着池里的锦鱼,一边百无聊赖地呢喃。
海珞合上手里的书,“你风寒未愈,褚极不会让你出远门的。”
“褚极都二十五了,是不是该替他想想婚事了?后宫里也该有个女人替他分分忧了。”
“说到婚事,是不是该先谈你的?男子二十五还年轻着,并不着急。倒是女子二十五了,大姑娘一个还云英未嫁,你觉得呢?”海珞把握机会跟她谈这个,免得褚极老在她耳边唠叨。
瑞阳不想再说这事了,“那有什么好说的?”
“褚极都唠叨很多次了,我只是还没被他烦死!”海珞敬谢不敏地蹙起眉头,“瑞阳,现在大局已定,你也不用那么操劳了,的确也该找个好归宿了。”
瑞阳听出她的话里话,“听你的语气,好像都替我找到人选了?”
“是官玮玄,他跟褚极表过态了,明白你从前的遭遇,他不在意。而且私下还向褚极提过亲了,不过褚极没敢答应,怕你不愿意。”
“他是弟弟,在我的婚事上,他不敢越矩。所以就托你来做说客。”瑞阳完全能猜到褚极的心思,“而他也挺欣赏官先生,所以也希望我和他共结连理。”
“从复国至今,官先生都尽心尽力地帮助褚极,得了大功也不以之居高。相貌堂堂才富五车,在关中是名门大派。你贵为公主下嫁于他,也不失礼啊。”海珞可是一张莲花灿舌滔滔不绝,为的就是想瑞阳点头。
瑞阳抿唇轻笑,“怪不得褚极说你口才好,这回我算是见识到你的妙语连珠了。”
“你还笑?说服人才入朝为官都没你难缠,你到底是给我点回应啊。”海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综合你所说的,我承认官玮玄是个很好的对象,但他太完美了。”瑞阳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婚事,自然不会给她满意的答复。
“完美的你还嫌?难道就要不完美的你才愿意?”
瑞阳因她的话愣了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张总是似笑非笑的脸,“或许啊……”
海珞留意到她突然的恍惚,心里多少也明白她在想什么。但她不愿提那人名字,怕勾起瑞阳更多的心思。但是,绍胤衡至今仍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她再等,也等不到的。
“草木书轩”,是朝褚极处理公务的地方,里里外外都在瑞阳的布置下,充满幽雅和宁静的气息。
“她真的这么说?”听完海珞重复今天和瑞阳的谈话,褚极也烦恼了。
“你还怀疑?你们是双胞胎,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你说吧,该怎么办?”
“她总是那么寂寞,她需要有个人能陪着她,让她依靠!”褚极还是不改初衷。
“你别那么急切嘛,给她点时间,她能缓和过来的。”海珞怕逼得太紧,她会受不了。
朝褚极没理会海珞不赞同的眼神,阔步走向瑞阳所住的“饮雪筑”。当初他是让她住华丽的“琉璃宫”的,但她没待上两天就烦了。一嫌地方太大,二嫌太奢华,三嫌太冷清。弄得他不得不按她的意思,另筑一小雅楼给她。其实,现在想来,她是想念绍胤衡的地方——从前的“戍央斋”就是个雅致舒服的地方。
她为何如此执着呢?难道他值得吗?褚极对绍胤衡仍是很怨恨,在自己心里,永远也难以接受他和瑞阳的事。这些年他也有派人打听绍胤衡的消息,可他真的好像人间蒸发了,任人怎么地雷似的搜查,就是没任何蛛丝马迹。他要是真死了还好,要是还活着呢?
走到了“饮雪筑”,他看见瑞阳慵懒如猫地俯卧在美人靠上,木亭里的桌子还置了些小菜和酒壶。酒的香醇扑鼻,褚极知道,她喝多了——心情不好。
无声地撤去一旁负责伺候的宫女,褚极才步入木亭内。
“怎么喝这么多?”他走过去扶她坐好,背靠在丝绒垫上,“天气这么冷,你还穿得这么单薄。”话罢,他又卸下自己的狐毛披风,盖在她身上。
他的这番体贴的举动引得瑞阳乐呵呵,“褚极,你、你确定你是我弟弟?你怎么管起我来,比较像父亲?”
褚极无奈地叹息,她每回喝醉,就会胡言乱语,流露出少女的娇态。加上她的天姿美貌,谁也猜不到她已二十五,“为何又喝酒了?”
她委屈地轻嚷,像个受责备的小女孩,“酒、难道不是要喝的吗?”
“我只是想问,怎么不找个人陪你喝?”褚极连忙哄她。
“找谁呢?你么?太忙了,我总不见你人影。海珞么?她不是找你说我的事去了?还是官先生?但我不喜欢他,有别人在,我就不能喝个尽兴了……”
谁说她喝醉了?或许是亦醉亦醒吧,反正她的脑袋就很清醒,一句话就挑出了褚极的来意。让褚极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有个人陪你不是很好吗?尤其是你寂寞的时候。”
“你不懂,我心里的寂寞,不是随便找个人来陪,就能安稳的。”
褚极怕她误会,急忙解释道:“当然不是随便找的,官先生有才有德,他的相貌更不用说,和你很相配的。”
瑞阳扬脸饮寒,让冷风吹得她清醒些,“其实,在你们明示暗示我的婚事时,我就有种感觉,觉得你们是故意不提他的名字,怕我会更思念他,对吗?”
就算被她说中了,褚极的第一反应也是皱着眉头否认:“没那个必要啊,他都下落不明了,我们哪须因他费心神!”
“知道吗?你每次口是心非时,眉头都会皱一下。褚极,我们之间何时开始有隔阂了?”瑞阳疲惫地揉了揉肩膀,“你总是透过别人来探我心思,遇到你赞同的,你就二话不说地满足我一切需求。要是你不认同的,任凭我怎么说你就是硬跟我拗。我是你姐姐,不是外人,你这样做,我真的很难过……”
褚极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自己在某方面处理不妥善。伤了她心,他也很抱歉,“……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不要他还阴魂不散地活在你心里,这样你就不能重新开始。”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瑞阳不忍责备他,“或许,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
“瑞阳,忘了他好吗?他如今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你为何不把握眼前人?”
这晚的风很寒,凝结还含在她眸里的泪,月光下显得通透、晶莹,里头蕴藏的思念,她根本就说不出,也没有人会懂。掏出他留给自己的凝脂白玉,她相信,五年之约,无论生死,他都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海珞交待事宜后,就去了靳宫,少了人陪的瑞阳,便帮忙管起最近在城楼上用于传送书信的驿站,工作在所难免地有所接触,官玮玄则负责其中的工作流程。
“上承入宫的部分书信,一定要和王府、贵戚的分开,交由庶民部办好。而直接面呈皇上的,就交有御书部大人亲自上传,绝不可假手于人。若有任何意外,绝不轻饶!”瑞阳绕着驿站里每个部门走了一圈,也不忘对跟在身旁的随从嘱咐重要的工作。
瑞阳自恢复公主的身份后,如今的威仪更胜从前。她的聪慧和谋略,让跟在她身边效命的大臣,没有谁对她不满腹钦佩和恭敬的。
“公主,官先生请你去分程室看看。”一婢女前来禀告。
瑞阳先是愣了下,才举步走去。她心里想:是不是该避避嫌了?但同为工作,因私而走远,似乎也说不过去。
“公主。”
官玮玄温文有礼地向瑞阳行礼,看她的目光有爱慕和温柔。可在瑞阳看来,他的目光总少了某些东西,没她所习惯的邪气和宠溺……
“怎么只有你?寅玄呢?”瑞阳生疏而礼貌地对他点头颔首。
“皇上召他进宫了,大概是商议与‘邬翰国’互通国商的事。”他的回答不卑不亢,不会让人觉得越礼或不敬。一切都恰到好处——如此完美。
瑞阳将官寅玄的转变看在眼里,五年的洗练,他已经能肩扛繁重的国家大事了。只是在私下,他仍像个大孩子,缠着她叽喳不休。
“这是我给各部门分配工作的目录,请公主过目后,再往下传。”
他的办事能力,她从不怀疑。留他在褚极身边,她也算是做了件功德事。
“也该回宫了,一起吧。”
应瑞阳所邀,官玮玄求之不得,当然答应了。
瑞阳不同以往的皇室女眷,外出巡视绝不会坐华丽的凤辇,也不会有一大批禁军随从。而瑞阳更不会着锦衣绣裳,只是平凡的简朴素衣。骑着马在道上,一路还能了解到百姓的生活,也不会引来注目,大肆张扬。
这时,瑞阳和官玮玄都留意到另一处驿馆外,有一队异国人马。
“是‘邬翰国’的人?”瑞阳隐约记得他们的服饰和打扮比较偏爱红色。
“嗯,他们大概就是‘邬翰国’派来的使者。”
“这么快就到了?褚极还没个说法呢。不过,晋诺从前就和他们合作过,那时的国君还较清明,所以效益还不错。就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国君励帝,是否是个正直的人。”十年前的瑞阳,在国未亡时就很清楚国事,对还是记忆犹新。
“励帝的行事作风果断,没登基前就已经很有名望了,是个有作为的君主。”官玮玄回想着他所打听来的消息。
瑞阳也没再多想,驾着马率先离开。但是,她突然诡异地感觉到有两道不同的目光同时“盯着”自己。略带不安地四处张望后,也没看到有何不妥。
见瑞阳等人走远了,身隐暗处的一身材魁梧的壮汉——他就是从塞外偷跑回来的姚寺彪。只见他像是阴谋得逞般地摸了下自己厚实的下巴。然后他转向一边,朝那处的另一个人影比了个“砍头”的姿势,然后猖獗地仰天大笑。
而那处的人影,正是隐匿了近五年的绍胤衡。当他看到姚寺彪那砍头的动作时,垂在两边的拳头就紧绷地握起,尽管面无表情,但他骤冷的目光泄露出他真正的心情。
“少主,怎么了?”澧感觉到他散发出的寒冷气息。
“竟被那手下败将跟着来了!”绍胤衡知道来者不善,“子怜,你和筠妹先去露个面,让她提防一下。”绍胤衡嘱咐着,而他自己还不是时候露面。
隐匿了五年,绍胤衡和腾他们一同在“邬翰国”里重新立业,转为经商的生意人了。算是兑现对瑞阳的承诺吧,绍胤衡不再参与江湖事。如今为了有资格光明正大地与瑞阳相聚,他以首屈一指的富商身份,承领下励帝的旨意,前来“晋诺”商事的同时,更是想向瑞阳提亲。
在褚极的“草木书轩”里,瑞阳和官玮玄正向他说起刚才的见闻。
“那队商旅是励帝钦命的,并非皇亲国戚。”褚极早就收到消息了,“听说那队商旅的幕后老板是励帝的好友,励帝登基后还是靠他招兵买马支援的。”
“这么说来,是功臣了!励帝派他来既是器重,也是报恩啊。”官寅玄说道。
瑞阳觉得关系两国的大事,还是慎重些,“这可是两国大事,励帝没派皇室至亲,而是派他信任的友人,而且对方并没一官半职,严格说来只是名百姓。由他代表‘邬翰国’签约,要不是励帝不把‘晋诺’放在眼里,就是那商人有过人之处很得励帝器重。”
“一国之事哪能如此随便交递,我们还是应慎重些。要不我们先在宫外设宴款待,探探风声?”官玮玄提意道。
“于礼不合吧,怎么也该在宫中设宴。不管励帝是何种心态,来者是客,我们都不能在前头就落人话柄。”瑞阳所想一切由“晋诺”的国体为先。
确定来使会在三天后进宫面朝,瑞阳便分秒不松地开始忙乎了。由大殿的摆设、宴会的菜式、赏乐的曲目和席间的伺候人数等,都由瑞阳一手包办。
华灯初上,皇宫里一片辉煌,刚忙完的瑞阳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寝宫。她撤退身边的婢女,实在不喜欢有一群自己不亲的人跟着。在瑞阳心里,她们的恭敬太冰冷了,自己的美貌更让她们觉得不可亲近,像是怕亵渎了仙子。还有自己那高不可攀的身份,她们望而却步。不像子怜那样懂她的心,知道她是寂寞的,总是想尽办法替她解闷。子怜——瑞阳轻笑着,她该是嫁人了吧,可惜自己没能看到……
婢女们手脚麻利地把灯点亮,烘起暖炉,备好热茶水等,待床铺好后,谁也没敢打扰倚在窗棂上沉思的她,只是如往常地安静退到筑外候命。
忽然间,什么在晃动?
“夫人!”
这称呼在她的耳边消失多久了?如今听来格外亲切、自然,好像她从前就乐于接受般。瑞阳闻之回首,看见麒的妻子筠儿和子怜两个俏生生的女子,正激动而热切地看着自己!
“子怜、筠儿……”瑞阳同样喜悦的泪忍不住流下,“真的是你们啊!”
子怜也没分主仆地和瑞阳来个拥抱,“夫人,子怜好想你!”
“瑞夫人,好久不见了。”筠夫人自然没她们的感情深,但她没忘瑞阳对她和麒的大恩,心里很高兴大家相逢了。
“你们怎么进宫的?”瑞阳没有忘这重要一点,只稍一瞬,她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轻声问:“难道是他……”
两人很默契地知道瑞阳所想,子怜便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夫人,如你所想,是少主带我们回来了。”
“他——他还活着……”瑞阳没有丝毫恶意,只是单纯地因他还活着而放心了。
筠儿微笑地告诉她:“少主的心,从未远离瑞夫人。”
“他在哪?”这是瑞阳最想知道的。
子怜秘密地笑着,“这就暂时不能告诉夫人了,不过,过些天吧,少主会主动现身的!”
瑞阳能捺着性子等,也不再追问,“你们这些年都在哪儿啊?
接着的半个时辰里,子怜简短地把那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了她。
大殿之上,从朝褚极那由震惊到愤恨的脸色来看,就知道他对眼前的来使有多大的敌意。
“绍胤衡!”褚极怒发冲冠地叫嚷他的名字。
但较于他的愤慨,绍胤衡则一派悠闲和洒脱,丝毫不将他如今崇高的身份看在眼里。只是,环视了整个大殿,却不见瑞阳的身影。
“瑞阳呢?我要见她。”他依旧目中无人,狂妄得叫人难以原谅。
“放肆!公主乃金枝玉叶,哪是你这等无赖能见就见的?”褚极因他的话气红了眼。
绍胤衡闻之得意地笑了,“公主是高贵,但她可是我患难与共的夫人。就算还没成亲,但都已有夫妻之实了——”
“无耻狂徒,竟敢诬蔑公主清誉!来人,把他押下!”
“我可是励帝派来的人,你敢动我?这对两国交邦的影响,你想过没?”他不慌不忙地嗤声,料准这番话一出,现在如此身份的他为了大局,绝不敢贸然动他。
势均力敌的他们在无声中用目光凌迟对方,谁也不让步。而在旁陪同的官氏兄弟也手足无措。
长王爷接到传召,急忙进宫,没想见到的竟是这样的场面,老脸都急坏了。
“公主呢?让她出面调停还比较好。”长王爷明白绍胤衡意在瑞阳。
“这我也知道,但我也怕公主来了,皇上会有更大的反弹。”应天鸿也怕这事不好处理。
“可再怎样,他是代表励帝来交邦的啊,得罪不得!”
“长公主到!”公公扬首传达,大声吆喝。
一见仪态万千的瑞阳入了大殿,褚极就气得燃眉,“谁传公主来的?”
瑞阳方才因在皇家祠堂祭拜祖先,所以才迟来。没想才刚出祠堂,来通传的人就告诉她大殿里竟发生了这种事!
“皇上,国体为重!”瑞阳恭恭敬敬向他行君臣之礼,尽管知道绍胤衡那炽烈的目光让她怦然心动,但她仍先规矩地搬出公主的气度,不让自己丢了“晋诺”的脸面,“来者是客,还是先请来使入席吧!”
“皇上,宴席上一切都准备好了,请吧。”长王爷也急忙打圆场。毕竟绍胤衡的身份也不同了,两者不能硬碰硬。
然令人头大的事还在后头。正当气氛没那么紧绷时,除褚极和绍胤衡外,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就怕燃起导火线。可绍胤衡却呈上励帝所书的一锦卷宗,内容除了提到希望两国友好通商贸易外,竟也提到替绍胤衡向瑞阳提亲的一笔。
“我不会答应,‘晋诺’的公主绝不下嫁江湖黑煞!就算是引起两国交战,也在所不惜!”
这是褚极在中途离席前,撂下的一句狠话。
这晚的宴会不欢而散,谁也没敢去抚平褚极的怒火。而瑞阳则被带回“饮雪筑”,由褚极所派的亲兵围护着。而绍胤衡则被软禁在别宫,寸步难行。
隔天,海珞在长王爷的通知下快马赶回。
“我可还没到半路呢,长王爷一封急信就把我催回头了。”海珞随同应天鸿一起去狩猎场见朝褚极,“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见绍胤衡就乱了天子的分寸!”
应天鸿也叹气:“瑞阳是他的弱点,绍胤衡是他的克星。皇上是不可能平衡得了的,这点你应该体谅。”
“那励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何诡计,两国大事干吗会由绍胤衡来出面,还替他求媳妇!亲兄弟的话还说得过去,可那人之前是江湖浪子,现在从良也不过是一介草商,他高攀得起瑞阳吗?”海珞越说越激动。
“这番话好比火上浇油,在皇上面前可别说了。我们的任务是劝他和绍胤衡详谈,避免两国有冲突的可能,你别搞砸了。”
“我们为何不找上瑞阳?褚极对瑞阳一直心怀歉意,瑞阳的话,他多少会让步些。”
“不必了,他已经下令拒见公主,还准备送公主去‘萍云庵’小住。如果没意外的话,待会就启程了。”应天鸿一语惊人。
“有这个必要吗?”海珞急步冲进狩猎场外围,没想就被褚极的随从公公拦下了,“不让我们见驾?”海珞瞪圆了眼。
“海大人息怒,这全是皇上的意思,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公公也无奈。
“算了,别为难公公。”应天鸿说,还是再等些时间再说,“让皇上也想想吧。”
“瑞阳都被送出宫了!为了避绍胤衡,难道就非得为难瑞阳吗?”一想到庵里都是清茶淡饭,海珞就为瑞阳叫屈,“什么皇家别院不好送,非得去尼姑庵!”
“皇上的意思是,想强行令瑞阳忘了他。所以才要她去那里清心净欲。”
“可是瑞阳这么多年都忘不了他,褚极这办法有何用?之前不知他生死才罢了,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在面前,瑞阳受得了吗?”
“那就让他们两人见个面吧。”应天鸿想撒手一搏。
海珞没想到一丝不苟的他敢做违背褚极的事,“大哥,你不怕褚极牵怒?”
“我们秘密进行,皇上怎么知道?”
就因应天鸿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海珞硬着头皮也要让瑞阳和绍胤衡偷偷见着面。
“饮雪筑”,官玮玄受褚极旨意,送旨到瑞阳手里。
瑞阳对褚极这回的做法是真的生气了,“凭什么?他甚至还没和我有过任何交谈,怎可自作主张!”
“公主息怒,皇上这决定确实是过了点,但请公主看在皇上是在为你着想的分上,就先去趟‘萍云庵’吧。”
瑞阳气得当下就往门外走,“这些禁军说好听的就是来保护我,但实质上却是监视我!”
官玮玄可是头一次见向来温婉端庄的她大发脾气,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开心。这让他知道她并不真的是天上下来的仙子,高不可攀,而是有血有肉的女子。“其实,皇上是没有安全感。公主该知道,皇上是多么地在乎你,公主可以说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若支柱没了,皇上会塌下的——”
“我没有要离开他!”瑞阳立即表态,她知道自己和褚极在精神上,谁也离不开谁。
“但皇上就预料到公主会离开,跟着皇上所忌讳的绍楼主离开。所以皇上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困住公主。”
瑞阳在激动后就软化了,为褚极没有平衡的心态忧虑,“哪怕我没跟绍胤衡走,但我还是有归西的一天,难道那时他还能去阎王那儿闹?”
“可皇上没想那么远,他只想当前发生的。绍楼主的出现,给他很大的危机感和不安,而公主给的安全感又不够,让皇上无所适从。”
“官先生苦口婆心,瑞阳知道,也明白褚极所担心的。”瑞阳叹息着,仿佛无力再想辩驳些什么了,毕竟那是她弟弟,“官先生,我怕是见不着褚极了,我手书一封信,请你转交于他。”
瑞阳在黄昏时抵达“萍云庵”,而海珞就安排绍胤衡在后山的水瀑旁等着。
“你们抓紧时间把话说开,看他究竟想怎样,好歹得给褚极一个说法。不然,你可得长住这尼姑庵了。”海珞叮咛着。
“海珞。”瑞阳突然很慎重地叫了她,“谢谢你!”
“我也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开心,忙忙碌碌地为国事,心里也累了。尽管我对那江湖人没啥好感,但你喜欢的,我也会支持你。”
水瀑在月光的照耀下,瑞阳清楚地看到他那伟昂的身子,那种久违的悸动又开始了。
像是怕惊动他,即使两人都已经注视到对方了,瑞阳的泪蕴涵着,还是轻声唤他:“胤衡……”
天晓得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让他感觉很亲切、很温馨。这回,他没有似笑非笑的虚伪表情,而是真切的微笑。
两人紧紧地相偎而坐,让彼此的温度温暖彼此。绍胤衡带来她从前穿的那件浅色貂袍,披在她的身上,和他的深色貂袍相互辉映。
“你手怎样了?”她摸着他的右手问。
他宠溺地笑着抚弄她的秀发,“能挥长鞭了,你认为呢?”
瑞阳不认同他的不以为然,“还是小心点好,免得落下些痛根年老时才发作。”
“到时你都在我身边守着了,那点痛算什么!”他的口气仍是那样狂妄,但话语却来得真挚,“你可别想逃了,我们没多少个五年能浪费了。”
“可褚极那边怎么办?他不点头是不行的。”
“他是不是要把你许配给官玮玄?”下一瞬他又酸溜溜地瞪着她,“你都是我的人了,官家那两兄弟却还在跟我抢!”
瑞阳嘲笑他的别扭,心里却是暖烘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摆平执拗的褚极,还有交邦的国事呢,更不可耽误了!”
“还惦着国事,你就不能替我们多想想?要是那小子不答应,你要不要跟我私奔?”
“私奔?!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瑞阳着实被他的话吓着了,“别忘了我的身份,‘晋诺’丢不起这脸!”
绍胤衡倒是听得眼角抽搐,“丢脸?你还真敢用这个词!”
“气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
“那好,他要是不答应,我就掳走你!狂徒掳走公主,天大的罪也是扣在我头上,与你无关,这行了吧!”他没好气道。
“是扣在励帝头上!是他派你来的!”
绍胤衡才懒于理会,以指腹摩挲她的芙颊,觉得她怎么更美了!情难自禁地醉在她的馨气里,“别说扫兴的事了,我不想听!”
“任性——”
绍胤衡不再让她的小嘴说出他不爱听的话,吻上她那久违的唇瓣,贪婪她特有的香气和美好。
“我在‘邬翰’有自己的产业,你随我去那里安居。我不再管江湖事,专心养你。而你也不再是公主,专心相夫教子。”
瑞阳嗔笑着。若是换作她从前那烈性子,哪会这般点头说好。可如今不同了,她知道自己要把握住他。
“我那双靴子,你还留着吗?”
“不只是靴子,连这个——我都留着!”瑞阳从衣襟里拉出用红绳系住的凝脂白玉,“这个,我一直带在身上,它是我等你的支柱,寂寞时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