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夜风猖獗地撩动着叶脉,树上偶尔会渗透下凉凉的水滴。
半河在从启明殿回房间的路上。
夜空下乱舞的树枝,像极了妖兽的利爪,她被掌控在其中,有种无法逃脱的虚脱感。
走到房门口,她发现房顶上坐着一个人。
她仰头上去,又失望地垂头。
不是她期待的那一个。
翼千渡从房顶飞下来,翅膀张合之间,扇出了闭息的冷风。
“有话说。”她单刀直入。
“上来。”他背过去,张开翅膀。
半河迟疑片刻,跪上了翼千渡的背。
他们驻落到了十六夜的那片墓地。周边,是齐及半腿的荒草。
翼千渡走到最后的石碑前,双手拨开浅黄色的野草,单膝蹲下,手摩挲上了那块墓碑。
“谁的?”
“犬夜叉的母亲,十六夜公主。”
半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承。
翼千渡转过身,半河的脸,在月光下,很是宁静。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打破她的宁静,更不愿打破杀生丸的宁静。
但,他在得知半河身体里那个人类灵魂的真相时,又恰巧接受了十六夜的委托。
他把这种恰巧看作宿命了。
他把十六夜的出现看成了生命转折的轨迹。
铃,那个乖巧的人类女孩,是不该被这样遗忘或是辜负的。她是如同十六夜一样善良的女子。
十六夜,曾经是他的梦。
即使梦终归只能是梦,他也愿意,做些什么,来让无法成真的梦,变得更圆满一些。
“你不问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半河看看天际,看看墓碑,才看向翼千渡。
“我好像,不怎么想知道。”
翼千渡的眉心轻微蹙动,大约没想到她会这么答。
半河轻敛着眼睑,像是自语一般。
“原来,你喜欢犬夜叉的母亲?”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诧,很快收敛住,“这跟你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
“说过了,不想听。”她突然一反平静,朝他吼过去。
月亮穿入云层,天空阴暗寂寥,风扫得脚边的荒草细碎作响。
半河蹲下来,扯下一把旁边的杂草,走到十六夜的墓前,抹去石碑上的灰尘,突然呛到喉咙,然后猛烈地干咳起来。
石碑上的字迹,早已风化磨损。
“犬夜叉的母亲,是人类,很温和的女子,和铃一样,是吗?”
翼千渡诧异,她竟知道……
“十六夜,大概还没有转世吧,否则这些草木,不会将她的心愿传递给我,所以,我也看到了,铃和杀生丸,那时候,发生在这里的事。”
“哦!”她回过头去,看着镇静而立的翼千渡,“我有些嫉妒呢!翼千渡大人。”
翼千渡走到她身旁:“那女孩儿在遇到殿下之前,一直很孤独。正好,殿下也是。他们在那段旅程中,温暖了彼此。他们本就该,这么彼此依存下去。”
半河冷笑:“所以,我是入侵者喽!”
“你是妖,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你都强过铃,没有殿下,你也可以活得很好。但铃,一旦失去了殿下,在这个时代,只有死路一条。”
她缓缓站起,坚实地朝翼千渡跨进一步,微仰起头:“你是觉得,我在和铃争夺杀生丸?”
翼千渡定了定神:“我觉得,即使真心实意,来迟了,就要遵守时间的规章。凭借妖类的资质,去分享一个善良而弱小人类的心意,胜之不武。”
又是一声嗤鼻冷笑,半河的手,点上了十六夜的墓碑:“犬夜叉的母亲,不也是迟来的那一个吗?不也一样,享受着斗牙的守护和爱恋着吗?”
又看向翼千渡:“你,不也是迟来的那一个吗?不也一样无法忘怀这墓碑下的人,所以才来劝解我放弃杀生丸,去成全她死后的心愿吗?”
翼千渡一愣,他竟有些词穷,果然,口舌之争不是他的强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