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转瞬即逝,眼下,绝不是憩息的时候。
半河感觉体力恢复一些,她的手,缓缓抬起来,握住长戟,想要将它抽出来。
“先等等。”
杀生丸的声音,又从身后传过来。
半河侧了侧头:“杀生丸,我们要尽快解决,趁着夜罗刹在走神,我去牵制住他,你想办法逃吧!我知道,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我们殿下的。”
“我其实,在害怕!”
半河一怔,杀生丸,竟然会说怕。他在怕长戟抽离的痛苦吗?
“那个,不用担心,我用结界封住了心脉,即使抽离长戟,也不会太痛。”
“我是怕,事情解决了,你会跟着那边的肩膀,去安身立命!”
半河怔住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点儿都不像他。
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你会吗?”
半河垂下头,淡淡答道:“会。”
“为什么?”
“因为,我欠他。”
正如她曾经对杀生丸那般,爱得太苦了,磨难太多了,就不会甘于单面的守护,总想将那个人,真正的私藏和占有。
她想,夜罗刹的留恋和贪婪,总该有人来救赎。她是起因,便该是结束。
杀生丸的头,朝着半河移近了几分,他凑到她耳边,清淡地道:“我不是,正在还吗?否则,你认为我杀生丸,会平白受任他戏弄。”
半河又是一怔,
这话中,似乎还有另一重意思,半河有些惊慌,亦有些气恼。
是啊,仔细想起来,杀生丸根本不该在那个时候发出声音来暴露自己。
他是故意引开夜罗刹,来帮自己脱困吗?还是像他说的,故意被他挟持,来还她的债;或者,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打算。
然而,杀生丸的打算,如同他冷静外表下缜密内敛的思绪,不可参透。
“我说过的,剩下的,由我杀生丸承担。顺便,换你安身立命的方向,如何?”
半河垂下头,轻吸一口气,想稳住开始动摇的心神。
她用极其平和的语气回到:“杀生丸,你娶了铃,她是你的妻子,你该专心待她。”
可惜说完这句话,半河吸进的气,也松懈了下来。
她想,铃是她的死穴,她真的不敢再听杀生丸说下去,她怕自己会动摇,她怕自己再度插足他和铃之间,也怕伤了夜罗刹。
如今,夜罗刹已是冥神,他若用这种心态去统治冥界,世间将又是一场浩劫。如果这样,她当初反抗藏地的一切牺牲,都白费了。
当初打算对付完藏地就做回树去,却平白添了这么多变故。
既然她不得不以人类的身姿继续存在,那就成就夜罗刹的仁慈,让他做一个,善待亡魂的冥王。
她如今选择夜罗刹,无关安身立命,无关情爱,无关恩义。
只因为,选择陪伴那个人,生命的存在才更为妥帖,合理,更有价值。
像是那时,杀生丸在面对西国和她之间选择了前者;在面对铃和她之间亦选择了前者。
她终于看懂了那种选择,也看懂了,杀生丸的嵌入骨髓的心性。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啊!
可为责任而逆从心意,可为信仰而直面死亡。
所以,不枉命运,给了他们相遇的机会。
也不枉这场颠沛流离的相遇,将他们的心,历练得如此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