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朝,唐高祖武德七年。
这年冬天特别冷,入了腊月,路上已少见行人。偶尔官道上有快马扬鞭奔过,也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楚面貌。
天完全黑下来,虽有月光,并不明亮。只能隐约见到班驳的树干秃影,在呼号的冷风中微微颤动。一辆豪华的雕花马车从远处的黑暗中奔驰而来,速度不快,骏马喘出的白气在夜色中喷出老远,显是疲倦已极。车夫每隔一会就伸手去抚摩马背,眼神中充满担忧。
听见马车内一声幽幽叹息,车夫慌忙放缓了速度,低声问,“符娘娘,撑不住了么?”
“尚可支撑,只是辛苦你了。”一件狐裘披风从马车内递出来,“虎子,披上!”
车夫虎子下意识的想拒绝,忽又想起车中女子说一不二的倔强脾气,自己若是不肯接受,她定然命令停车,自己的口才万万不敌,最终还是要乖乖穿在身上的。
狐裘入身,寒冷在短时间内一扫而空。此等奢侈之物,虎子平生也是头一次享用。回头偷瞄轿帘,虽然看不见里边的情况,心底汹涌而至的澎湃却打湿的双眼。很快,眼泪也变成一层薄霜掩于脸颊。
天蒙蒙亮,这辆马车终于进入唐境。虎子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幸不辱命将符娘娘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料想身后追兵即使再神通广大,也不至于敢侵犯边境。
“娘娘,我们现在要朝哪边走?送您回府?”
“不,我们沿官路北行,直达长安。”
“可是,六爷的吩咐……”
“虎子,再不要提起那人,先找间客栈住下,明个清早我们日夜兼程赶路。”
符娘娘的口气甚是坚决,虎子不再吭声。将马鞭高高甩响,马儿似乎也知道将要休息,跑的份外起劲。次日,马车从安洲一路北上,过博洲,赤水,到德州,饶道郑州直达长安。在长安城内最大的一间客栈打尖入住时,已是整整一个月以后。
送酒菜的时候,店小二得到了一些散碎银两,心底甚是高兴,服务的更为殷勤。不须吩咐,很快就为符娘娘的房间送入木桶热水,就连虎子也没有怠慢,也奉上热水浓茶。自然,他也再次得到丰厚的赏赐,开心的小二眼睛笑的都张不开,连连道谢,躬身退出门去。
符娘试试水温,微烫。这一路的奔波也令她十分疲倦。褪去厚重的衣衫,靠着木桶,缓缓将身子滑入热腾腾的水中,温暖的肌肤与水毫无间隙的融合在一起,木桶里的热水不断涌出来,流到地面,形成一条条小水流。
符娘将长发解开,青色飘落,她微微抬头,露出被水温蒸红的面颊。璨若星辰的眸子隐含忧郁,她轻轻梳洗自己的长发,偶尔一声长长叹息,说不尽的哀愁。
幸好她一路都以黑巾掩面,若不然此种绝美容貌定然招惹事端。
饮了热茶,符娘觉得混身的毛孔都渐渐放松下来,疲倦渐退。从包裹中取出一只锦缎荷包,素手勾出一方白绢,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象是有生命一般在绢布之上冷凝,“正月二十七,北郊荒岭,纳蓝元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