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里镇定的举动让众人的没有惊慌失措,虽然商队的伙计们脸上都带着惊恐,但还是迅速将各自马匹骆驼紧紧围成一圈。西域商队的骆驼显然久经训练,所有骆驼都跪在在地上,刘万里带来的十几个护卫张弓搭箭伏在驼马之后,严阵以待。
商队中并无老弱,众人都待在中间,那幔子里的女人未发一声,她还在骆驼上,骆驼也跪在人群中间。那光头巨人坐在地上,手里还牵着缰绳,连瞧都没瞧沙土扬起的方向。
如果平时,那窈窕的身影必能吸引众人的目光,但此时众人都盯着天边飞扬的黄沙,漫天黄沙就像是正在众人眼前画一张催命符,恐怕再美的女人也无法让人注目了。
沙漠贼寇不会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声色俱厉的让你留下买路钱,他们会先砍下你的脑袋,再拿走你的钱袋,连衣服都不会留下,不消两日,你的尸身就会成为狼秃鹫的食物,只剩一具白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周旺山点起他的烟袋,他脸上虽没有特别惊慌的表情,但拿烟杆的手已经开始抖个不停,每次放进嘴里,都能听到玉烟嘴将牙齿磕的咄咄作响。
北京的古董商人就一直拼命吸他的鼻烟壶,像是那鼻烟壶里能嗅出平安的味道。蒋虎三没闻到平安的味道,却闻到一股尿臊味,他转头一看,闽南的茶商的商队里,已有人尿了裤子,有的瘫软在地几乎站不起来。
刘万里皱着眉头喝到:“你们第一次出关么!怎地如此胆小!附近并无匪患,这定是流寇!”
周旺山一听这话,手里也抖的轻了,连忙拱手道:”如此,就仰仗刘老弟护我等周全,我愿多付两....一百两银子。”
那北京的商人已经骂了出来:“青壮的伙计们都给我抄家伙,宰一个贼人,赏银五十两。“
西域商队里腰悬弯刀的人也都手握刀柄立在驼马之后。
蒋虎三将卖艺的几个年轻人和那精瘦汉子拢在一起道:“待会儿你们莫要逞强,这些护卫功夫不差,而且都是老手,寻常贼人奈何不了他们,我们只呆在这里不许乱动。”他对着所有人说,眼睛却只看着冰小子。
冰小子一脸冷漠,不置可否。蒋虎三又对乔姐说:“乔丫头,把咱们的干粮和水分成几份,一人一份,待会儿若打起来,放在一起打烂了就糟了。”冰小子听到这才抬头,像是有些惊讶。
要知道别的孩子还在家里被人喂饭的时候,蒋虎三已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是以江湖经验极其丰富,在别人吓得尿裤子的时候,他早已把各种情况的对策和准备工作都想好了。这些人就叫做老江湖,所以不管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武功有多高,有时候还是会栽在这些老江湖手里。
乔姐这时候将倒是分外的冷静,倒水的时候连一滴都没洒出来。连冰小子看着她都没察觉,若在平时,她只在旁边瞧着冰小子都会满脸飞红,但在这个女孩子应该害怕的发抖的时候,她却反而不怕了。
地平线已渐渐出现了一个个跳跃的黑点,伙计们听到五十两银子的赏,胆大的已经拔刀在手,也有的拿着棍子,看着那些黑点,紧握的手指节都已发白。
那些黑点逐渐连成了一条黑线,那条黑线越来越长,刘万里的脸色也有些不对了,沙漠上的贼寇虽然凶狠,但是关外不比关内,他们缺水缺粮,又没有固定的巢穴,是以不会有很大的规模,但这次,看这样子,这伙贼寇竟然至少百骑。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短短盏茶的功夫,众人却觉得无比难熬,就好像被绑在柱子上,看着一把刀向你刺过来,你看着闪闪的刀锋,反复想象着刀刺入你身体会是什么感觉,但那把刀还是慢慢的向你划过来,一分也不快,一分也不慢。
偏偏你动也动不了,你只能等,这种时候,你甚至会祈求这把刀快一点刺进来。
他们终于看清楚马上的骑士,刘万里的表情就像是被人一刀砍在脸上,连眼睛都变成死灰色。他突然指着拿着一捆兵器的两个小伙子对所有人道:“你们所有人,都拿一件兵器去吧。“
周旺山的手又开始抖了,吃吃的道:”刘.....刘老弟莫非在开玩笑?“
刘万里摇头道:“来的不是贼寇。是鞑子的骑兵。“
北京来的古玩商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舌头都打了结:“这,这,这里怎么会.....会有鞑子。”
闽南商队的人本来吓得瘫软在地,此刻却突然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去抢外围的马匹,嘴里嘶声叫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刘万里看他们要骑马逃走,厉声道:”不要乱跑!鞑子弓箭厉害!“
话音未落只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那几个茶商还未走出十丈就一个个被长箭钉在地上,发出几声短促凄厉的惨叫。
北京的古董商霍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刘万里的衣襟嘶声道:“你祖上三辈做的好向导!这里怎么会有鞑子兵的!莫非你里通外合出卖我们!”
刘万里年纪虽大但也不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商人抓得住的,这古玩商看着五大三粗,刘万里只一只手一把就把他推到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何不去问这些鞑子为什么到沙漠上来了!哼,我若收拾你们,还用得着鞑子的骑兵么?”
周旺山怒道:“你,你收了我们五百两银子,你....“
刘万里不等他说完转头瞪着他道:”今日你如能让我活着回去,我给你五千两!“
蒋虎三连忙道:”几位都消消气罢,此刻不是吵架的时候。既然此地并不该有鞑子骑兵,这伙人可能是残兵,咱们在这里守着,刘老的护卫也都是好手,咱们这么多人,难道站好了伸着脖子给他们杀么。“
回头跟冰小子道”冰娃子,先把兵器分给他们。这些都是卖艺的家伙,比不得真兵刃,但也比没有强些。“
那古玩商听了一拍手道:“对,对,这位,这位壮士说的对,他们兵败至此也许只想要些粮食和水,我们若给了他们,也就平安无事了。”
冰小子将所有兵器分给众人,自己留了把剑,卖艺用的剑都是软剑,剑穗长,剑身软,舞起来不但好看还会咧咧作响,但真正交手却不好用。
蒋虎三见众人冷静了不少,才接着道:“更何况,这西域的商队里,好手也有不少。”
他们这才想起来,这商队里人数最多的是那支西域商队,众人纷纷看去,果然他们的人镇定的多,那巨人从一布袋里拿出好大一面盾牌,非金非铁,倒像是藤木编的,单手提着站在幔子旁。幔子里窈窕的身影好像连姿势都没有变。
一会儿工夫,那些鞑子骑兵已到近前,却没有直接来攻,停在三十步外。刘万里扫了这百余骑一眼,心不禁开始下沉。这些人军容肃整,杀气腾腾,哪里是败军,分明是精锐的骑兵。
阵里走出一骑,高声道:“我们是来迎接鞑靼公主的,其他人留下兵器驼马,就可以走。若是像刚才几位那般骑马奔逃,可就多有不便了。”
这人穿着鞑靼的服饰,摇头晃脑颐气指使满脸得意的神色,竟是个汉人,而且听他口气,还读过几年书。
众人他那副样子不禁怒气上涌,可那人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他一声惨叫落下马来,脖子里插着一只箭。刘万里又气又急的跺脚喝道:“谁放的箭!”
但此刻说什么也迟了,那些鞑靼骑兵想不到这些待宰羔羊一般的汉人竟敢率先动手,叽里呱啦一阵呼喊,抽出雪亮的马刀冲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