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拿着福姨在寺里求的平安符还有细软,独自走在冷清而黑暗的夜色中,心中,一片茫然,只余伤痛不断啃食着我的一切。
不是不愿等到天明再走,只是,我一向倔气,即是说了今晚走,我断是不会留待明日的
初春的夜里,露水浓重,空气中,仍然夹带着冬天的冷气,如无物直渗透进人的身体,冷得直让人不住打着哆嗦,泥泞路软绵绵,踩在脚下,一深一浅。不敢回头,怕一见到那一深一浅的脚印子,泪水又会像泉水一般涌出,那样不是自己所要的,
不多时,竟是下起了鸡毛小雨,平日里见着诗意般的小雨,在这时,竟显得异常讨厌,不一多会,全身已是湿了大半,一个不留神,竞栽在路上,一时间,竟是凄凉万分,直愿倒在泥泞中不愿起来。
这时,辘辘声从远方徐徐传来来,到了我的面前,竟是停了下来。我感觉到有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并未抬起头,只看到一双好看的绣双丝银边黑男靴停在了眼前,从那一段绣着细针花的藏青色上好丝质下摆,可看出是个富贵人家,只是为何在这夜深无人,还独自一人在安静得可怕的街上徘徊,是为着赶路呢,还是像我一般逃出家门,不!肯定不是,他没有匆匆行色,没有如我一般落魄,怎会可能呢。应该是有着伤心事的人吧,听说伤心寂寞的人才会在深夜徒步人间,只为寻找一丝安寄。
我叹了口气,芍药啊芍药,在这样的光景之下,你竟还有心思品猜他人的心思。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有温润声音唱着,凄凄不已。
他唱的是柳永的雨霖铃,声音温润清朗,情之深处,竟有着人所不知的情伤,带着感伤,窜入人的心间。有人说,每一个音律都是能透出一个人的每一分情感,果是不然。
“姑娘,夜色虽美,春雨虽盈,但却总让人易得风寒,你一个人在这里躺着,会害病,起来吧!”只听见一个声音在我头上响起,轻柔温和,让我心间没来由一阵酸楚,记得有一次与父亲闹脾气,却已是不记得是为着什么事情了,那时是十二月里的天气,整个天空是迷蒙蒙一片,冷风夹着冰霜从四面八方吹着,我就坐在自家的小池塘边,只着一件短袄子,明明冷得受不住,却偏还是强忍着坐,全身如一个冰雕一般,僵硬而冰冷,母亲急得不得了,一个径地劝着,她也是这么说着的:“这傻丫头,自己的父亲,呕什么气呀,才五六岁,这脾气就能倔成这副模样,呀,天气这般冷,你一个人在这里躺着,会害病,起来吧!”
我眼眶含泪,有止不住的心酸直涌上心头,一抬头,便看见了在油伞下那一双狭长的眼睛,深邃而幽远,还有看到我抬起脸时那一刹那间的复杂表情,情痴、怨恨、心痛交织而替换着。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表情呢?我猜不透,此刻,也是无力去猜了。
“起来吧!”他又说了一句,双手伸出向我扶了起来,那么地自然,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仿佛,我们早已相识。
我勉力扯出一丝笑意,张了张口想说声谢谢,才发现喉咙嘶哑地说不出声音来,全身也如同置身冰窖中,一阵一阵地哆嗦。
谨阳看着眼前的芍药,一个跟紫华长得如此相似的女子,却有别于紫华的华贵婉约,更彰显着一种倔强的气息,如野草一般,只是,这样子一个女子,将来的日子,怕是会很苦的。只是,自己终究是对不住她的。
“你受了风寒,先到我塌下休息一会吧!”
模模糊糊,我听见他说着这句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感觉有一件带着暖气的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晕睡了两天两夜,醒来时已是暮色时分,打开眼,是一片全然陌生的环境,床前隔着一块绣着并蹄莲开的屏风,绣工精致,一眼便可看出是江三娘的手艺,这江三娘的绣品,可不是寻常人家就能够得之的,她本是苏州大户人家出身,平日并不专职绣工,是以一年间也只出得五六来件物品,除了有着关系的人,任你再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她总爱在每一副绣品的边角处以银丝绣个三字,细小而秀丽,银丝只有在日光下才会现出字形来,一闪一闪,反是夺目。桌上传来阵阵淡淡的荷香,一抬头,白玉瓷瓶中盛满了并蹄莲,这时分见着并蹄莲,凡人总是惊讶的,因着这并蹄莲本是盛夏之物,在这初春一见,怎能不由惊异万分。
看不见外面的光景,光是这里面的种种惊讶,已是让我无法想象这主人该是何等的大贵大富之人,忽然想起晕倒前望见的那一双深邃而幽远的眼睛,猜想,便是他了。那一夜,并未细看,但是细想起来,那样的衣着,那样的雍容华姿,却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有的。
我才稍微撑起身子,已经有人推开房门进来了,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着丫环打扮,模样很是灵巧惹人,手里托一个银盘子,看见我起身,竟是哇哇大叫,仿佛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哎呀,小姐,你别起身,大夫说你是伤劳过度,身子虚着呢,这不,我给你煎了一碗药来,你赶紧喝下。”
“多谢姐姐!”我心中窜过一道暖流,在这冬意未尽的早春中竟如艳阳,这时候,竟是一个陌生人对我这般体爱。
“小姐可别叫我姐姐,小玉只是府里一个小丫环罢了,你是爷的客人,你这么叫着,可是折煞我了!”
“那我唤你小玉可好?”
“好啊,小姐怎么叫都是好的。”
才刚说完,小玉忽然大叫一声:“啊!我忘了爷吩咐,小姐如果醒了,就去通知他,差点忘记了。”说完竟是一溜烟跑了。
这真是个一惊一乍的小姑娘,虽是如此,但是却更能讨得人欢心,因为心诚。
我缓缓地起身,踱到门外,庭院一片翠绿,少了隆冬的萧肃,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复苏,想来再过不久,就能看到满园子百花盛景。一吸气,便有满满的青草香直入心肺,流窜百肢。
大病一场,醒来人反而是舒畅了,一些事情也渐渐开怀,逝者已逝,我更应该为了逝去的爹娘保重身子,这样才不会让他们在天的一边还在为我忧心,这样想着心也渐渐落了。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今日确是让我见到了何谓不妆而丽,翩翩丽姿,也让我知道那宝玉为何会情痴于林黛玉,这份娇弱,确是让人产生怜爱!”
我一转过头,一时竟是愣在当场,一身水青真绣长衫,手持折扇,有着玉树临风之姿,让人为之心动。当年,娘亲是否也是为着这样的诗意,这样的风情而心折于爹呢。原来,所谓的一见倾心竟是这样子。
一首洛神赋,竟能让两个男人掳获我与母亲的心。
一时间,庭院里静得仿若只有春风轻拂,却有着千丝万缕在空中交织着,言之不尽、、、
我一个回神,想到自己竟对着一个陌生男子遐想翩翩,这时已是满脸火辣辣地,如秋日里那石榴花般红艳:“一时失神,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没有的事。是我的陡然出现,打扰到姑娘了,姑娘身子未全好,应当多多休息才是。”
只见他语带真诚,我一时竟是感动难当:“多谢公子!已是无大碍了,那日多亏公子搭救,若非公子,芍药此刻也不知会成怎样。”
“想来是谁遇着那样的事情,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在下并非石心肠之人,又怎能抛之不理。”
他只是云淡风清地说着的事,于我却是生死大事,我又怎能莫视:“还未请教公子大名,他日可报答搭救之恩。”
“谨阳,我的名字。”谨阳看着芍药,心中浮起不忍,她是无辜的,她本来应该有一个幸福而美满的生活,有疼她的父母,有爱好的夫君,可是,却因为自己的幸福而搁浅,变成孤苦一人,说不得日后还要更难更苦。
隔了良久,才接下去:“至于报恩的事,他日再说吧,想来你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就在此安心住下吧,过些时日,我回京城,你若愿意,便同我一起回去。”其实他真愿她能说不,可是,终究,还是没有。
远处天空一片大好,一丛一丛云朵灿烂地开放着,天空就这么无边无际地漫延着,可是这天涯之大,竟是已无一片是我的去处,就这样子吧,既来之则安之,有人肯收留我,这已是我之幸了。我轻道“多谢公子!”便是应下了
自那一日起,春雨就总是不停下来,绵绵细细,惹人心烦,而谨阳,也没有再过来看我,看着满廷含而未放的花,倒是翠绿点红,煞是惹人喜欢,一时兴致,唤了小如取来一把琴,坐在如荷亭中,弹一曲雨中花。
今岁花时深院,尽日东风,荡飏茶烟。
但有绿苔芳草,柳絮榆钱。
闻道城西,长廊古寺,甲第名园。
有国艳带酒,天香染袂,为我留连。
清明过了,残红无处,对此泪洒尊前。
秋向晚,一枝何事,向我依然。
高会聊追短景,清商不暇馀妍。
不如留取,十分春态,付与明年。
不如留取,十分春态,付与明年。
只到一半,便有笛声悠悠和来,我寻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了谨阳,他站在回廊上,他似乎总是偏爱着青色,每见都是以青色做衫,今日一袭淡青色的襦袍,衬得神清俊朗,眼中有脉脉情思,飘忽地望着我,只是隔着雨帘,并不清晰,似是而非,手中一柄朱玉笛吹奏着。
我略显娇羞地低下了头,更是用心地弹唱着,这是我第一次与人合奏。以前,娘亲曾对我说过,只有两个有情意的人,合奏出来的曲子才是最入人心的,若是没有合契的心思,奏出来的乐曲,便是你技巧再是精堪,也是没能把那份感觉奏出来的。因为只有那样的的默契,还有那丝丝缕缕剪不断的情意,才能奏出一曲完整而动人的乐曲。这一刻的我与谨阳,是否就是如此呢?
虽已从小玉那儿得知他竟是当今崇阳王爷,自知身份与他不匹配,但我也不企盼能做他的妃子,只要是真情意,就是如娘那般做个妾不也是很美好。
一曲完毕,我起身向他走过去,“芍药见过王爷。”我屈身向他行礼。
“在此便不必行此大礼,来此便是寻个自在,一切以寻常人家称呼便是。”
“是,一切尊从公子的吩咐。”
“身子可有好些?这几日本想带你出去到处逛逛的,总是闷在房中对身体也不好。但是这绵雨不断,又怕伤了你的身子。等过得几日,这雨稍停,再带你出去。”
“多得公子照应,这病已是好了大半。”
“那便好,芍药姑娘在音律方面很是惊人,琴声幽然、歌声清脆,真是让人回味。”他负手说道,虽是对着我说,心思却似飘向远处。我觉得自己总是看不懂他,有时总觉得他看我时总像透着我想着谁,那一双忧郁的眼睛,总是让我看不清楚,只是,我们只是初次见面,他又怎么是借我想着谁人呢。
“闺中怡情,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不会!”他忽然心变得很烦一般,挥一挥手“你多休息,我过两日再来探你。”说完头不回地走了。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错愕,寻思,我刚刚并没有说错什么,也没有什么伤及大雅之言,却为何会是如此。
只是我却不知,我适才那一句“闺中怡情,倒是让公子见笑了。”正是谨阳与那紫华在初次见面时分说过的话。那是在去年的花灯节,紫华与贴身丫环去赏灯,因一时喜玩,便在逛灯迷那儿较了起来,因着天生聪慧,而那灯迷也是娱乐用之,并非大难,竟是一连答对了十来个题目,那当家本也是个爱才之人,便在当时兴起对丈子,却不料才情不浅的紫华竟是无人可刁,直到谨阳对上才分了个不相仲伯。当时谨阳与紫华两人都是暗自服着对方。
末了,谨阳掬礼说道:“姑娘真是当世之才女!”
紫华本是心高之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片喜欢,但仍是淡淡笑道:“闺中怡情,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也便是这一夜,让这两个同样满腹才情的人走到了一起。
“小姐,小姐。”
小玉连声唤了我几句,我才自错愕中醒来,“我没事,小玉,去把琴收起来吧,这雨总是淋漓不止,凭得再好心情也给没了。”说完我便自行走入房中,内心却不得宁静。
小玉一个奔将,便拿了琴走入我房中,一张嘴还不忘叨念,“小姐也不要怪公子,他这一番来江南,便是心情郁闷,准是刚才听了小姐的琴声,想起了京城那一位心上人,我听说,那个心上人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可是,听说已是嫁了人了,哎,这有情人哪,总是难成眷侣呀。”
小丫头说完还不忘叹了一口大气,煞是模样,仿佛自已也是当中人。
我见她那模样,本来烦闷的心也大好,扑笑了起来:“你这蹄子,最是能逗我开心。”
“能逗小姐开心是我小玉最大的本事。”她边说边咧开嘴笑。
我又接着问,心中很是迷糊:“却不知那女子是何许人物,竟是让他这般牵肠挂肚,按理说,这谨阳公子人长得俊挺,才情也好,况且,以他的高贵身份,那里有女子家不心仪他之理?”
“小姐,您这就是不明白了,虽说王爷是身份高贵,可是万人之上,却是一个之下,他的上面,不是还有着个皇、、”说到皇字,小如突然噤了声,脸上一片为难。
“莫不是、、、、、、”我是何等灵透之人,又岂有想不出来之理。只是心想更惊,这该是何等奇女子,能让当今两个最是高贵的男人争相,也许,还有更多的男子吧。
走到窗外,看着那春雨,心潮汹涌。也许,这等的浊世翩翩公子,本就不是我所能妄想的吧!洋洋洒洒的春雨在二月里终于有了稍停之势,都说三月春雨多,料不得今年却在正月里下了满满一个月。
而我,在这云音别院也住了将近半个月了,自那一次莫名离去之后,谨阳便不曾踏入这里来。
我也是渐渐平下心来,自知有些事,总不是强求可得的,情根种得早,拔出来的时候也早,就不是那么的痛了。
初时每日里总是闲闲的,百般无聊,后来小玉不知从那儿找了一些书册来解闷,便也就每日津津有味地读着,只是偶尔想起亡故的父母,心中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还有福姨、秋玲还有文翠,不知现在如何,没有了爹娘亲做依靠,而我又逃了出来,如今她们,怕是会被大娘加倍折磨。只是我现在虽是锦衣玉食,但终究是寄人篱下,哪一日被逐了出去,也是意料之中,连自己也无法保障,却又怎么能照顾她们。
终究,还是要想个出路……
“哎……”合上书本,我走到池边,只叹春意渐暖,却是无法暖和人的心,倒宁可还是那个极冷的隆冬,与爹娘围在暖炉里,吃着烤粟子,听爹爹对娘亲说着一些肉麻的悄悄话,娘亲羞恼地敲他一粟子:“这么老了还这般不知羞,你看芍儿还在一边儿看着呢,真是的!”我便笑笑地说:“娘亲,芍儿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这自娘胎中就一直见着爹这个模样。再说了,娘这般如玉美姿,就是芍儿都不禁想入非非,又何况是爹爹这个痴情种呢。”“对啊对啊,娘子,正是如此。”爹爹赶紧附合。娘亲碎了爹爹一口:“就是你这模样,可莫把我的芍儿给教坏了才好!”
往事历历在目,可人事已非……
一只温润如玉的手轻轻刮过我的脸颊,我才惊觉已是满脸泪痕。
我忙转身抹去残留泪痕。回过头时,已是笑意如初。“谨公子,失礼了。”
谨阳望着手中残留的泪痕,一阵错愕,刚刚看着她流着泪,竟是不由自主地想为她抹去,为她分担痛楚,想来,都是这张与着紫华有着神似的面孔在作崇。强自镇定,对着她说道:“是否惦起双亲了?”
“是的,一时心绪难忍,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人有七情,如果你真的是木纳无情,也是枉我救你了。”
我抬头看着他,一时间,又是鼻尖酸楚,似是有泪又将涌出,忙低头隐忍,我不是柔弱之人,并不乞望能够以此来博人怜惜,可是这一段日子,一遇见谨阳,却总是无法自持,总想把他当成依靠的人,好好地哭上一把,但是我也自知以自己这薄弱的蒲柳之姿,却也是难以入得他眼的,京城美女如云,他又是这等身份,想来各色女子见了不少,再说,他也是心有所属之人了。
他见我无语,便接着说了下去:“我曾诺你雨停了便带你出去散散心,适逢今日天气不错,一起出去赏湖。”
“公子事务繁忙,这说过的小事,便不必放在心间,其实在这院里也是一片大好风光。”我内心一片难受,只为着曾经许过的一诺,如若无曾经那一句话,是否便也不会有这一遭呢,罢了罢了,若真的去了,又怎得会开心。
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踌躇了一阵才说:“那一日,是我失礼了,你也莫气。”
“我并没有、、”我才刚要接下去。他又说道:“你若没有生我的气,便一起去吧,我在这有一艘船艇,这一次来,还未用过,就当是陪我也好。”
这样我反而不好推托了。春雨过后的江南最是美的,小桥流水,杨柳飘飘,走在陈旧的石砖路上,时不时有顽皮的露珠儿从柳叶上滴落在脸颊,便起了凉凉的、痒痒的感觉,我今日绾的是斜落秋日发式,两鬓各留有一簇发丝,风一吹起来,两鬓的发丝便在面颊上拂了起来,丝丝缕缕,如心中散不去的思愁。我假似无意的窥了一眼他的手,总希望那一双温润如玉的手能温柔地为我抚去那顽皮的露珠,但、、、终只是想,流水------终是难懂落花的心意。
“公子想来定是常来江南,对此间的路数甚是熟络。”一路无语,总是尴尬得慌,我便随便找了个话儿说。
“江南景色秀丽,民风朴实,我很是喜欢,一年里总是寻着时间来个一二次吧。”他如是答。
接下来,又是一个长久寂静、、、、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岸边,这原本走来应该是极其愉快的路程,却变得十分难挨,到了岸边,我心中竟不自觉抒了口气。
在船上,我们分坐在船头两侧,虽仍是不说上几句话,但船儿摇摆,风景转换,心中也不似在路上那般难挨。
他一路只一人喝着闷酒,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对着我,几次欲言又止。
我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赏着眼前一过的景物,我自是不会以为,他的欲言又止,会是那种含羞的欲说还罢,他这番神态,说出来的话,定非我想听的,我终还不是对他真的投心投肺,愿全心为他解难。
只想着这一点,我竟是心中微恼:这又能怪责谁,我的情意,若实实的给了他,他不懂得珍爱,那不也是遭他贱蹋了。
越想越乱,只回头冷冷地对他说:“公子有什么话不妨对芍药说。这般欲言又止落人心烦,直说还不爽快。”
“是啊,我怎变得这般优柔。”他也是一个感慨:“但是,这事终究对你不公。”
“你且说说看。”我扬眉道,忍着心中的冷气。
“我想让你入宫。”
“这是为何?”我错愕,这无缘无故,为何要让我入宫。却是想不到答案会让人心疼,竟是那紫华家长只是个中书侍郎,于江山社籍也未有建树,可是甫一入宫,便赐号玉封为妃,且自入宫倍受皇上独宠,后宫是非之地,这样的宠幸,定是招人妒,这不就给人陷害了。她在后宫受害,这心上人在宫外干着急,是以谨阳这番希望我入宫,只为让她能有个照应。
我苦笑:“公子这番苦心真让人感动,只是芍药这甫柳之姿,又怎能入得帝王眼中,怕是帮不了玉妃了。”
“不不!”他听我这么说,急切地道:”芍药姑娘,只要你愿意,以你的才貌,断断是没问题的。”
我看着他那心急如焚的样子,内心只是不停苦笑。罢了罢了,入了宫,说不得有了个依靠,还可以对福妈有所照应。
“我这命也算是公子救下的,即是公子这样说了,那万事便由得公子安排便是。”
“我并没有以救你之命作为要胁,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他面上有几分挂不住,讪讪的,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这三月里在湖上虽是美丽,但终是冷意不绝,公子,芍药有点冷了,想先回去了。至于公子的提议,芍药觉得蛮好的,能入宫为妃,这是千千万万天下女子的心愿,芍药今日能够得公子提拔,也是很欢心的。”我冷冷地说着,心里存着几分堵气,几气怨恨。
“那我送你回去吧。”
我冷漠地点了点头,若说心中没有恨,又怎么可能,那少女初长的情苗就这般被他三言两语活生生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