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绛音叹了口气,转过头望向一边忙活的鸿姨,低声道:“鸿儿,你叫人去把英儿找来吧!”
鸿姨走过来,道:“你是不是想问他关于月儿父母的情况?”
苏绛音点头道:“不错。”
“好,我这就去。”鸿姨说着转身走出了暖阁。
谢英刚一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殊儿怂恿着去追岳盈了。一路浓荫相随,迎面吹来的风带着甜甜的胭脂香味。也带来了她腰带上配饰金碰撞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响。
其实岳盈也并不是真的太过窘迫,她只是想找个单独的地方与谢英说话而已。所以跑了一段路,就转到园子里,做到了那亭中的曲栏上。
谢英看到她的红衣和亭子的红色栏杆几乎融为一体,不由得想到了她将要嫁人的事,不由得大步走了过去。
要说行走江湖的女子,本该是洒脱不羁,英姿勃发的,偏生这丫头生的秀丽柔婉,竟然一直未脱闺中的女儿气。不知道的人一定都以为她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得大家闺秀。
“我说盈盈,你跑什么啊?哪个姑娘将来不嫁人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谢英笑着打趣,然后在她旁边挨着坐了下来。
他不说话还好,这话一说出来,岳盈一张粉脸立刻染满了红霞,低下头道只顾揉搓着手中的帕子。
“殊儿不是说你有话对我说吗?”谢英好奇道。
“我……”犹豫了一下,却像是更紧张了。她抬起眼睛偷偷打量了一下谢英,却见他虽然满面风尘,却依然是无法掩饰的俊眉朗目,温润如玉。
她比谢英小了一岁,虽然说是表兄妹,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因为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就因为难产而去了,后来父亲娶了苏夫人的胞妹苏语音,继母后来生了个弟弟岳灵,她便也是因此随了灵儿才有了这么个表哥。
幼时谢英倒常常去他们家玩,只因为她最是胆小羞怯,所以两人关系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反倒是他与灵儿的关系及其亲密,竟然比自己这个亲姐姐还要黏糊。
随着年岁的增长,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在心里的投影却是越来越清晰。她心里思慕着他,却不敢对人言,总是将心事藏得很深,谁也不知道。她是个安静的姑娘,无论和谁在一起,都很少会被人注意。
她也是最听话最乖巧的,几乎从来不会违拗父母的意思。
昔年岳总镖头行走江湖时曾从山贼手中救下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并且因为义气,竟然亲自护送其上京。一个是豪迈仗义的江湖汉子,一个是清高自赏的文人墨客,本来完全两个世界的热门,却因此而结缘,成为挚友。
虽然之后书生中第,侠客回归江湖,再无缘相见,但是每年都会有书信来往。这段友情竟然一直维持了二十多年,不仅没有断绝反而更加牢固。
如今那个书生已经官至封疆大吏,而侠客也已经成了名震四方的威远镖局总镖头。那书生有一个独生子,今年行冠礼之时岳总镖头还派人送了一份贺礼!
及冠之后自然就该成家了,那书生忽然想起来岳家有一女儿,一下子就生了结亲的念头,于是来信询问。岳总镖头一看自然欢喜,因为能嫁到官家去自然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以后远离了江湖,自然也就有安稳日子过。最重要的是两家交情匪浅,而且有其父必有其子,对于那公子的品行他自然是十分放心的。于是一来二往就把两家儿女的婚事给敲定了。
岳盈本就是个逆来顺受的人,虽然对于远嫁充满了恐惧和抵制,但是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最后的心愿不过是想再来见见谢英,盼了几天,终于盼到了,没想到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谢英自然是一无所知,在他的心里,岳盈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妹妹,知道她要嫁人,自然是有些欢喜和担忧的。于是问道:“盈盈你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日子都订了吗?”
听到他这么问,心头陡然一酸,但是却也知道,他们之间如今能谈的话题也仅限于此了,于是调整好情绪,静静的回答道:“是龙城御史的公子,日子尚未定呢,因为路途实在遥远。”
“啊?”谢英一时间又惊又喜,惊得是居然那么远?这以后回个家岂不得一年半载啊?喜得是表妹能嫁到官家,倒也是极好的。但又有些担心,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过去了,会不会受人欺负呢?不由得问道:“怎么姨夫给你找那么远的婆家?那家人脾性如何?过去了好相处吗?”
见他如此担心自己,心头不由得涌起了一丝甜蜜,先前的悲苦也像是一下子消失了,竟然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脸上扬起一丝微笑道:“表哥放心,听爹爹的意思,两家倒是知根知底的。爹爹早些年行早江湖时与那老爷相识,这些年来一直书信往来。听说那老爷清正耿直、廉洁奉公,是个难得的好官。想必他的家教也必定很严,其子女自然不会太差。”
谢英还是有些担心,皱眉道:“但是……这样迂腐古板的官老爷,肯定不好相处了,咱们江湖中人潇洒自由惯了,如何受的了那种拘束呢?”
岳盈心下感动,道:“表哥莫要担心,母亲已经找了人专门教习我礼仪,等过去了,定然会习惯的。”
谢英叹了口气,道:“那喜服之类都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