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那一眼，她已经一览无余。
只听一声清脆的裂响划过寂静的黑暗，她手中的簪子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断成了数截。
颜小秀眼中的泪不期然落下，胸腔中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你可以走了。”那人缓缓道。
她忽然转身，几乎是哭着冲了出去，在她的身后，那道门无声无息的缓缓合上了，将外面的光明和里面的黑暗彻底隔绝。
那就是他的妻子吗？望着那个女子满是委屈的踉跄着奔出去，他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口气。
不，她不是，她是任明煊的妻子。
不是他的，他是龙非，永远都是。
这些天来，他的房间都是由绿凝亲自收拾的，那个女子娴静聪慧，善解人意，对他来说，强过那些毛手毛脚的小丫头一百倍，所以便一直都由她打理着。
但是绿凝好几天都没见人影，可能是有事去忙了吧！毕竟凌萱院住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要管的事应该也挺多的吧！
一阵轻细的敲门声传来，龙非知道是她来了。缓缓道：“进来！”
那个安静娴雅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躬身道：“公子，奴婢这几天没有过来，给您赔罪了。”
“无妨！”龙非摆了摆手道。
“奴婢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公子去沐浴吧，奴婢收拾屋子。”绿凝道。
龙非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有一扇门是通向外面的，所以仆役们收拾的时候打开那扇门就不用从这里进进出出了。
绿凝于是去整理床榻，整理书案，最后擦地板！
等她收拾好一切的时候，龙非已经沐浴过了，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袍子走了出来，道：“你去休息吧！”
绿凝道：“是，奴婢告退。”
然后像以往一样离开了。
龙非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又过了几天，龙非终于忍不住问道：“绿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绿凝低头不语，继续忙着整理手头的书案。
龙非叹了口气，道：“你不说就算了。灯有些暗了，剪一下烛花吧！”
“啊？”绿凝有些迟疑的顿住了。
龙非缓缓站了起来，忽地回头厉声道：“你给我滚出来。”
绿凝大吃一惊，不由得颤了一下。
颜小秀拖着华丽的裙裳从屏风后冉冉走来，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
“我好像没有允许过你随时进出我的房间吧？”龙非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冷厉的压迫感。
“就是因为她，你才对我这么凶？”颜小秀蓦地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怨毒之色，狠狠道：“不错，是我让人刺瞎了她的眼睛，你倒是今天才发现啊？”
其实，从颜小秀发现那个人的身份之后，就再也无法安静了。就像从前一样，只要遇上跟他有关系的事，她就再也无法安静。
她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丫鬟都不如，心头涌起的嫉妒和仇恨就像当年面对林香月一样。
她们一个进了他的心，一个近了他的身。
而她，即使阴错阳差与他有了夫妻之名，却始终只能是一个远远的旁观者。
所以她不可能对那个侍女仁慈，既然她看不到，那么她也休想看到，于是她刺瞎了她的眼睛。
对此，绿凝却是丝毫不敢声张。
养了几天的伤，终于可以下地之后就立刻去侍候龙非。因为之前早就习惯了黑暗中忙活，所以即使眼睛看不见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
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所以龙非也一直没有发现，只是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刚才让绿凝剪烛花，看到她真的去摸索灯，这才明白过来。因为房间里此刻根本就没有点灯。
‘唰’的一声，龙非从身后壁上拔出了剑，剑光如一片月华，堪堪的撒下去，照亮了她的脸庞。于是，那剑尖就停在了脖颈处，再也近不得半分。
龙非望着眼前之人，一下子怔住了。
“我是小秀。”似乎等着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所以终于来临的时候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轻轻侧过头避过了他的眼神。
这一刻，龙非忽然想起了当年在黄山之巅与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情景，以及离开之时那个老人所说的话……
他所说的夙缘，却原来如此。他最终阴差阳错娶得人，竟然是颜小秀。
虽然相识多年，他也隐约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绝对不是寻常的江湖子弟，但是因为平素习惯了不在乎，所以并未问过，她也没说过，原来她竟然是大将军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