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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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终其一生爱其所爱(2)

我依旧忍不住追问:“出什么事了?”肖言也忍不住说出来:“我,我觉得她好像有事瞒我。她好像,好像和我给她介绍的那个男人,真的还在来往。”

多可笑的事。我活了二十多年,没听过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了。踢出去的球,再想捡回来,只得再苦苦去追。

肖言听我默默,又萌生了愧疚感:“对不起,小熊。我不该对你说这些。”我却道:“如今这些,已经妨碍不到我了。你变了,我也不恪守。”我脑子里塞满了黎至元,每一个黎至元身边,都挽着一个晓晴。肖言也默默了。

一个人的命,苦到至高的境界,就变成:无论爱或不爱,无论爱这个或爱那个,都痛。而我和肖言,命都苦到绵绵无绝期了。

第二天,程玄来了上海,来接他的美娇娘丽莉。我和他们二人吃饭,不是食不知味,而是味味都是酸味。他们二人小别胜过天,眼中看不见我这个媒人。昔日,程玄给我夹起菜来,也是堆到盘尖碗尖,而如今,他的筷子就没指向过我的碟子。给我夹菜的人,只剩下黎至元一个。我又想及他和晓晴相拥的嘴脸,突然觉得,也许连他也不剩了。

程玄和丽莉虽没计划马上做合法夫妻,但双方父母也都已送上了祝福。丽莉的爸妈虽不舍女儿远赴京城,但却更不舍女儿成日以泪洗面。曾有一时,莉妈妈企图阻止女儿离沪,丽莉就成日开着个门缝儿,时不时双手掩面,肩膀抽耸。几日下来,莉妈妈就亲手给女儿收拾了嫁妆,发往北京了。二老也已计划离沪,重返江苏老家。人上了年纪,淡薄一切,只重故土和子女。

黎至元三天没联络我。按他的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这三日下来,也有足足九载了。九载,大致都把我忘了吧。再听到“温妮”二字时,只觉得似曾相识吧。我气急,打电话给他,哪知,他话说得像没事人一样:“哦,温妮啊,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我愈发气急:“能怎么样?还能吃能喝能喘气。”黎至元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脾气这么大?工作不顺利?”我鼓着腮帮子字字铿锵:“不是工作,是感情,感情不顺利。”黎至元的话句句是废话:“感情?哦。温妮,你应该多听听音乐,多外出走走,状态会好一点。”我几乎气炸了肺。听音乐?听见鬼的小提琴曲吗?外出走走?走哪儿去啊?

完了,我觉得完了。我真的失去了黎至元。他失信了,他没有等我等到40岁一枝花的年纪。晓晴一露面,我一闹脾气,他正好就下了台阶,去复燃旧情了。

我妈又打来电话咄咄逼人:“辞职了吗?”我敷衍:“老板出国了,下星期回来。”我妈精悍:“别说谎。没辞就说没辞。”我辞穷。我妈担忧:“因为肖言?”我连连否认:“不是,和他没关系。”我妈一句紧接一句:“那和谁有关系?”我支吾道:“没,和谁也没关系。”我妈一声叹息:“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骗不了我。”我也叹息:说会追我追到北京的黎至元,现如今正烧香拜佛巴不得我卷包袱消失不见呢吧?省得在上海搅了他和前妻的好事。

第二天,魏老板真的出了国。他去了美国,开会。这个词多好,开着开着,就什么都会了。

我的辞呈又压在了抽屉里。为了遵从“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原则,我还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着。而实际上,除了工作,我也别无他作了。杰西卡倒同我亲近起来,像是败兵惺惺相惜。她说:“我们谁不比那个狐狸精强?怪就怪姓黎的瞎了眼。”她也看在眼里,我被黎至元遗弃了。

我将身段放了又放,再一次给黎至元打了电话。他说:“我在美国开会。”也是开会。

我鼓足了胆:“晓晴,她也回美国了吗?”黎至元道:“嗯,我们一道。”

挂了电话,我手心汗湿,背脊也像是湿了。一直伴我左右的黎至元,突然砰的一声,化作一缕烟,消失了。我的心被掏空了大半,胃里却满胀。我扑到水池前干呕,咳出几滴酸水。

丁澜恰巧回来,见了我,疾步走到我身后,拍我的背。她语调尖锐:“温妮,你,你该不会是?”我打断她:“不是,我不是怀孕。我只是胃不舒服。”丁澜看我的正脸,像见了鬼一般大呼小叫:“天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拖着脚回了房间,上了床,裹上了被子。我觉得生命熊熊燃烧着,我变成了一只凤凰。我正在飞舞,只听丁澜又大呼:“天啊,你发烧了。”

我由丁澜和何先生架去了医院,昏昏沉沉中被人先扒开了嘴,后抽走了血,末了被置放在病床上,插上了针头和输液的管子。我的眼皮铁片般沉,一睁开就累得气喘吁吁。我听见丁澜叨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又听见何先生柔情似水:“我,我还是好的。”恍惚中,我又觉得我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肖言介绍给乔乔的男朋友,另一个是晓晴的音乐家爱人。那二人英俊高大,我左顾右盼,笑得花枝乱颤。

两天后,我又由丁澜和何先生架出了医院。我虽恢复了体力,但被架着也颇感舒适。丁澜训斥我:“为了男人而苦成这样,你让我们女人颜面何存?”我在何先生面前不好多言:当初你为了则渊,还不是和我此时一般惨烈?

丁澜天天拖着我食补,补得我面色红润,几乎流下鼻血来。她说:“先学会心疼自己,再去心疼别人。”

魏老板从美国回来了。他见我胖了,疑惑道:“你不是休病假吗?怎么反倒休胖了?”我百口莫辩,急中生智,说:“浮肿,我这是浮肿。”

黎至元还是没有回来。听杰西卡说,连黎妈妈也和他一道去了美国。我悬在空中的一颗心摔在了地上,血肉模糊。我甚至觉得,黎至元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甚至觉得,身处的大上海变成了一片洪荒。

乔乔再给我打来电话时,我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大腿,才相信,真的是乔乔打来了电话。我不是退场了吗?难道,又要拍续集了?这难道不是狗尾续貂吗?

乔乔又说:“温妮,我想和你谈一谈。”上层人士谈一谈,就叫做“开会”。非上层人士谈一谈,只叫做“谈一谈”。我不做声,并不想谈。乔乔恳请我:“最后一次了,温妮。”

乔乔大致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不宜动气,于是我只好说:“好。你说吧。”乔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直吐到我心中,像一场飓风。她说:“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我纳闷:我又几时对你说过假话?乔乔老生常谈:“你和肖言?”我迫不及待地打断她:“我和他结束了。”我大脑不用运作,也能猜的出乔乔要问这个问题。她不信任肖言,却认为我的诚信上佳。

肖言和乔乔是一对无法面对面沟通的神秘夫妻。他们在几番勾心斗角之后,各自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而我,由一个千夫所指的第三者,进化为了令他们沟通的一座桥梁。

我推波助澜:“乔乔,我说的是实话。我和肖言没有来往了,他现在在乎的是你,我也请你好好待他。”我的言外之意:切勿红杏出墙了。

孕妇乔乔无礼地挂断了电话,我在这边听着嘟嘟声许久。全他妈的过河拆桥。我给她答了疑,解了惑,可我的疑惑又该何去何从?我忿忿然:等有朝一日,我成了孕妇,我也要颐指气使一番。

我妈的电话又随身追来:“闺女,你还记不记得赵阿姨啊?”我回忆:“赵阿姨?记得啊,您的同事。”我妈口气像过节一般:“对,对。她的儿子从英国回来了,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我气结:“妈,打住。”我妈又怎会打住:“温妮,你快给我回来。那小伙子才貌双全,晚了可就没你的份儿了。”我大呼:“才貌双全?我还十全十美呢。”

程玄和丽莉启程回北京了,我送他们去机场。我抱着丽莉:“你走了,我就举目无亲了。”程玄一把把我扯开:“少婆妈了。你也抓紧辞职,抓紧回北京,咱好大团圆。”他们走了,我打电话给丁澜:“晚上一起吃饭吧。”哪知丁澜说:“不行啊,我约了我未来的公婆一起吃。”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莫非命运真要把我推至杰西卡的身边?

我走出机场,以为眼花了。不过,我是千真万确瞥见了黎至元的车,还瞥见了车上坐着黎至元的司机。我撒欢儿一样地奔了过去,一身皮包骨扑在了黎至元的车前盖儿上。司机吓得一脸惨白,困惑于为什么明明自己停着车,还制造了车祸。他再定睛一看,就马上下了车:“温妮小姐,你怎么?你怎么?你?你被人追杀?”我打开车门就坐上了车:“嗯,被人追杀。我在这儿躲躲。”

黎至元今天从美国回来,司机来机场接他。

我直接问司机:“就黎先生一人回来吗?”司机摇头答:“不知道。”我又问:“有没有听说黎先生准备回美国工作之类?”司机又答:“没听说。”我再问:“那你都知道什么?”司机一脸无辜:“知道黎先生今天回上海。”他或许心想:温妮小姐不像是被人追杀,倒像是追杀黎先生。

到了时间,司机下车去机场出口处接黎至元。我说:“那我先走了。”司机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我告诉黎先生你来过?”我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千万不要,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司机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像个地下工作者。

我没走,我躲在了一边,盯着出口处。黎至元出来了,他拉着一个行李箱,提着一个行李包。司机见了,马上迎上去,接了手。黎至元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没有黎妈妈。我惶惶极了,生怕他会马上再离开上海,回到美国去久居。

黎至元和司机肩并肩,我只见司机对黎至元俯首嘀咕了几句,黎至元就四处张望开了。我伸了伸脖子,存心让黎至元望见了我。他向我走来,我只觉得他所经之处的两旁,都开出了鲜花,像是盛夏在一瞬间来临。

黎至元止步在我面前:“听司机说,你也在机场。”我瞟了司机一眼,他正若无其事地把黎至元的行李放入车的后备箱内。亏我还觉得他像个地下工作者,他若真是,党内的同志们还不都让他出卖尽了?我埋下头:“我来送人。”黎至元问我:“你在躲我吗?不打个招呼就想自己溜了?”我委屈地道:“是你在躲我吧?打招呼又有屁用?”黎至元被我不雅的用词逗笑了,说:“走吧,我让司机先送你。”我更委屈了:他只是礼貌性地送送我,多一会儿,也不愿与我共处。

而我,竟还没骨气地跟着他上了车。我瞪视司机,心想:你这个叛徒。可再一想:他是忠于黎至元的。

黎至元与我生疏了。他问:“工作顺利吗?”我说:“还好。”他不再开口,只看着窗外。我没话找话:“你去美国开会啊?”黎至元道:“嗯。”我忍不住问:“你妈妈也和你一道回美国去了?”黎至元道:“是,她暂时不想住在上海。”我想问:那你呢?你会不会留在上海?但我忍住了。我没胆去面对黎至元的答案,没胆听他说:不,过一阵子,我也要再赴美国了。

我也看向窗外。如果黎至元赴了美国,我该赴何处?他不追我追去北京了,难道要我追他追去美国?难道我的前半生是追着肖言从美国到中国,后半生又是追着黎至元从中国到美国?不,我不如赴北京,去见见赵阿姨那才貌双全的儿子吧。

我一边想一边流下泪来,自己却浑然不觉。司机从后视镜中见我流泪,多嘴道:“温妮小姐,你怎么哭了?”黎至元看向我,我尴尬至极,心想:司机啊司机,你可千万别落我手里,不然我将你千刀万剐了。

黎至元的眉心拧了拧,送上一句无关痛痒的关心:“怎么哭了?”我抹抹脸,说:“没怎么。”黎至元并不追问,也不奉上手帕。我心如刀割:他为什么拧眉?嫌我厌烦?

我也厌烦我自己了。我曾太自私,对待黎至元就像他前生欠我万贯钱财。如今,自作自受了。

到了我家,黎至元倒主动开口了:“再见。”我逃下了车,觉得自己多余留在世上。

魏老板收敛的不仅仅是表面,他的决策也变得内敛了。他承认了,这波风暴不是他削尖了脑袋就能迎面而上的。倒不如,扭过身来,顺势而下。正所谓,大丈夫能伸能屈。公司在魏老板“屈”后,迎来了久违的一波盈利。士气大涨,我的辞呈却又在抽屉里蠢蠢欲动了。趁公司走在上坡路上,我才好开口说“告老还乡”。我赞叹自己:多么仁义。

兼任秘书的人事丽莉徐走过来对我说:“温妮,门口有人找。”我下意识地问:“谁啊?”丽莉徐说:“郑先生。”我一边往公司门口走,一边回忆:我认识的郑先生,好像只有郑少秋一人,而他,应该并不认识我。

我万万没想到,我的人生中除了肖言和黎至元,还会再出现如此非凡的男人。他肩宽,腿长,鼻梁高,双目炯炯。他伸出手:“温妮是吗?你好,我叫郑同。”我伸过手去,与他握了握。他的力道正好,颇有诚意。我问:“我们,认识吗?你找我,什么事?”郑同笑了笑,左颊竟还有个酒窝。他答:“冒昧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肖言的事。”我一怔:肖言的事?又有人来找我谈肖言的事?这郑同,莫非受雇于不适合动气的孕妇乔乔?

见我石化了一般,郑同又道:“你几点下班?我可以在楼下等你。”他还要在楼下等我?看来,不谈是不行了。我说:“还有两个小时,你去等吧。”我对他的好感顷刻化为乌有,直觉说:来者不善。

黎至元不在我身边了。关于肖言的种种,再也没有人替我分忧,替我出谋划策了。我如坐针毡地坐了两个小时,就拎包下了楼。

郑同站在一楼的电梯间,有股不逮到我誓不罢休的气势。平心而论,他的相貌出色非凡。下了电梯的女子,都会向他投去一瞥,之后面露娇羞。而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到他面前,吐出一句:“走吧。”众女子又纷纷面露艳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