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蹲身,伸手去捡碎了的瓷片。
"小心。"小七还是喊慢了。
"嘶--"她倒抽一口气,迅速缩回了手。
小小的碎瓷片,无情地在她的细指上留下了一道艳红的印迹,殷红的血顺着伤口迅速地向外流出,指尖的那一丝疼痛直达心尖儿。
下一秒,她尚未来得及反应,手指已被人轻轻捉住,拉向前举起。
她瞪大双眸,惶恐地看向小七,惊呼起来,"你……你……你不可以用嘴巴帮我止血。"她说完,双颊飞起两朵绯红。
小七的嘴角隐隐抽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未免想太多了。"
他高举着她的手指,将她带到了书房。
她的脸愈加红润。果真是她想太多了。
他从让她买的一堆药品里找出碘酊和棉签,开始处理这个小小的伤口。
她静静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小七良久。他低垂着头,眉心深锁着,注意力全部落在了她的手指上。他仔细而认真地为她包扎的模样,让她自始至终都神情恍惚。
对面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唐泽齐吗?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唐泽齐吗?在他身上似乎都找不到一丝曾经熟悉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左胸房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将整个心房填得满满的,喉咙里就像是堵了铅似的,想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发声。
许久,直到她的伤口处理好,她凝望着缠得十分整齐的纱布,想要说话的欲望终于冲破了阻碍。
她轻轻地问他,有些结巴,"你……在美国,是不是又学医了?"他似乎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得很多。
他没有回答她,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唐泽齐。一个失忆了的唐泽齐,是不会想起以前的事的。
他知道美国在彼岸,但他没有去过。人生拥有记忆的二十几年里,他都是在残酷的实验室里度过的。学医?也不算是吧,但是他最爱看的的确是医学方面的书。虽然那二十几年里,从未接触过外界的生活,但他还是知道很多东西。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跟在张教授的身边,张教授就像是父亲一样,教会了他很多很多的东西。他能感觉出来因为张教授的关系,古先生他们一行人对自己与对实验室里的其他试验品不一样,相对来说,除了不能走出那个实验室,他什么都是自由的。
如今,他出来了,他的世界不再像以前那样,除了白与黑什么都没有。
韩秀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抬眸的瞬间,对上了一双幽黑沉静的眼睛,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一阵慌乱。
她举着被缠得好好儿的手指,语无伦次地说:"谢谢你。那个……拿你帮我包扎手指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叫我做一件事。"
"嗯?"小七微微眯眸,不解地看着她。
"那个……让我也帮你处理伤口吧。"话一出口,韩秀就觉得自己好蠢,自己连最起码的医护常识都不懂。
"……"
他那是什么眼神?包扎她不会,抹药她总可以吧。
她只能顺着话题没话找话说:"你背后被龙骨扎伤的伤口,比我这个大多了,应该要抹点儿什么药吧。"
"……"
她在他越发鄙夷的目光的注视下,头越垂越低。
许久之后,等她抬起头的时候,书房里连人影都没有了。
这家伙总是走路悄无声息,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留她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她真是窘到家了。
她走出书房,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面部表情顿时抽搐。她撇了撇嘴,亏她那样诚恳地想要为他抹药,结果他倒好,一声不吭地跑去洗澡了。她对着浴室门做了一个鬼脸,这才走回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