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千年汉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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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攻城(2)

教训完耿大囿,李珊才对马嵬说:“这位都尉,你是精绝卫汉兵的最高长官吗?”

马嵬见识了这个女将的泼辣,于是笑笑,拱手道:“是的,在下马嵬,精绝卫汉兵第一曲曲长。”

“嗯,马都尉,精绝羌人造反,背叛大汉,我建议立即合并你的队伍归我指挥,反攻精绝卫!你意下如何?”李珊的话毫不客气,一出口就要吞并别人的部队。

不过谁也没有对此表示不满。就连当事人马嵬也一样。

圣祖规定的军衔制度就是为了这个时刻来归分指挥权,使部队不会陷入混乱的。羽林九卫是大汉柱石,虽然军衔上李珊和马嵬都是都尉,但在汉军认识里,羽林九卫的都尉显然要比驻军的都尉要更有含金量。

所以李珊直接说要接管马嵬的部队是一点不突兀的。

马嵬拱手道:“是,精绝卫汉兵悉听李都尉调遣。只是”

“只是什么?”李珊蹙眉。

马嵬指了指精绝卫城方向,道:“此地有羌人数万,青壮占了半数,城守古兰更是霸占此地达二十年,是羌人的四位长老之首,在羌人中间拥有无上的权威。若依靠我们这两百多老弱想要拿下精绝卫,显然无异于掷蛋于石。”

“老弱?”李珊巡目一转,顿时沉默下来,看着邹燃。

刚才匆忙,他们都没注意身边的这些兵,等到现在才发现周围的汉兵个个显露疲态,脸上的沧桑皱纹看着都让人心酸。

“欸,曲长,其实呀,咱们刚才就应该一鼓作气杀进去的!现在可好,兄弟们都没了锐气,想反攻,至少得休整一夜才行!”老孙头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插嘴道。

马嵬扭头瞪了他一眼,老孙头赶紧闭嘴,眼神怯怯地看着马嵬。

邹燃忽然若有所悟,对李珊道:“要不,就先休整一夜吧!反正羌人并没有追出城,我和刘全、武鸿他们负责监视他们!这一番厮杀,你们也累得慌,休息一下也好!”说着还使劲朝李珊眨了眨眼。

李珊会意,点头同意。

耿大囿正要去安排人手准备扎营,邹燃却拉着他道:“大囿兄弟,走,跟咱去巡视一下,这里我们不熟,怕走丢了!”

耿大囿也没多想,点头拿起弓箭就跟着邹燃走了。

旭日如轮,一举跃上了地平线。光辉倾洒大地。几道色彩斑斓的光线带着一层蒙蒙的雾气照进了鸿蒙卫的山腰营房里。

赵九重裹着行军毯,正在床榻上睡的正香。营房里火盆烧得很旺,即使已经是早晨,依旧火焰高涨。他昨晚站岗到寅时,浑身都快冻僵了,在火盆前烤了半个时辰才缓过来。连鞋袜都没脱,直接扒掉丘山铠,将长枪战刀往枕边一放就倒在了床铺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到了海上,波涛汹涌,将他摇的晃晃悠悠,间或还有巨大的海浪声传进耳朵里,直把他摇的晕头转向。实在不耐,于是挥手骂道:“直娘贼,老子想睡会儿也不行么?”

一挥之下,他醒了过来,仔细一凝听,噔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糟糕,不是做梦!

他只觉营房外喊声如波涛一样汹涌而来,连营房也在摇摇晃晃,竟似要倒塌一般。他三下五除二穿好盔甲,拿起刀枪,却发现营房里的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大通铺上面原来就睡着他一个人!

就在这时,营房外刺耳的鸣哨声响起,城楼上的战鼓也“咚咚咚”的响了起来。一声声发自胸腔的呐喊在营房外回响。

“敌袭!敌袭!!”

“敌人攻城啦!备战!!”

“所有人上城头,不要慌,投石机准备”

“匈奴人点狼烟”

赵九重心猛地一提,抓着武器,连头盔都来不及戴就冲出了营房。

营房外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汉军士兵,营房就在城墙的东面,顺着山道走几米就可以登上城墙。而在城墙的西面,只见如海浪般耀目的白色盔甲在上下起伏。阳光从东边直射过来,洒在那层白色盔甲上,泛起让人眩目的光晕。

“敌人怎么攻城了?”第一次上战场的赵九重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原本刺骨的寒意也顿时消失不少。

鸿蒙卫城守张诚已经披挂整齐,挥舞着战刀站在城楼,使劲呐喊:“床弩,把床弩搬上来!”

“左翼,石景天,带人防守左翼!”

“该死的,把所有还在睡觉的人都给我拉起来,派人点狼烟!”

“求援,紧急求援!”

张诚的脸上已经充满了焦急,原本不是太过刚毅的脸上此刻简直快要扭曲在一起。他使劲呐喊着,挥舞着钢刀的手在轻微颤抖。

望着城下如海如潮的匈奴白甲兵,张诚都快窒息了。

这时,一个人踉跄地跳上城墙,快走几步就趴在了张诚脚下,语带哭腔地道:“将军,王,王金彪报道!”

张诚怔谔一下,突地飞起一脚将这人踹翻过去,破口大喝:“王金彪,老子让你修灯塔你竟然没修好,你看看,匈奴人都在城下布置一夜了!今天老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老子砍了你,第二,就是给我战死在这里!你选一个吧!”

王金彪的头重重撞在城墙上,含泪大叫:“属下今天战死在这里!决不后退!”

鸿蒙口下,大旗挥动,烽烟如云,金鼓声鸣,杀声如潮。

鸿蒙卫城的城头上所有物资都是现成的。只要集中起来即可。

上风头的扬尘车扬起了漫天尘土,遮天蔽日。火药箭、毒药箭如一颗颗流星,射得城头到处都是惹人剧咳不止难以呼吸的气味,尤其是砒霜烟火练,打在哪儿就粘在哪儿,浓重的气味叫人为之窒息,即火珠水泼不熄,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只能用沙土予以掩埋。

紧接着,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人如蚁聚,流矢如雨,城头上下到处是一片刀光剑影,滚木擂石、沸汤滚油,毫不吝啬地浇下去,浇出一片片凄厉的惨叫,一枝枝箭矢,也在飞快地夺去城头士兵的生命。

不时有人冲上城墙,又被守军拼命地压制回来,后面的人踏着找友的尸体又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巨木拍一拍下去,血肉四溅;巨大的滚木擂石将无数士兵砸得血肉模粕;时而有人浑身着火,挥舞着双手绝望地摔下城头,时而有人被车弩贯入皮甲,手中的长枪还未刺中城墙的士兵,便惨叫着倒飞出去四丈有余。

每个人都在扮演着生杀予夺的死神角色,又在扮演着被人收割的生命。但是他们没有一刻的犹豫,做为一个战士,他们的生命本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辉煌。

赵九重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如今站在城墙下,只是机械地听从上官不断呼喝命令,箭矢飞过鬓角也丝毫不为所动。鲜血已经在他的军靴下泛起一层血花。

他所在的伙已经死的只剩他一个。在敌人的第一波攻势中,他的伙就全部战死了。难怪没有人叫醒他!他现在的眼神里除了迷茫,就是残忍,没有一点当初当书童小二时的谦卑与恭顺!

大战一刻不停地持续着,将过中牛,张诚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城头观敌掠阵,脸上始终带着一成不变的木然神情。

鸿蒙卫北侧和南侧山头上的狼烟已经点起,一注青色的烽火直上云霄。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三个时辰了,再过一个时辰,玉田卫城就能派来援军了吧?”张诚喃喃道。

“轰!”

城墙下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是火药!他们有火药!!”

城头的汉军大喊起来。

张诚怒喝:“不要慌,不要慌!弓箭手,射火箭,放!”

箭如雨下,引起连片的爆炸。

敌人竟然采用最原始的蚁附攻城,实在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白甲兵自诩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汉军相媲美的军队,从来是被匈奴人视若珍宝,但今天却用来蚁附攻城。白盔色旗的白甲兵惨叫着从城头摔下去,成为城下的一具尸骨。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一抹幕色染上城头。

士兵们潮水一般退了下来,喧又尘上的厮杀声停止了,战场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许多体力透支的士兵这才现自己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已被抽尽了,他们摇摇晃晃地倒在城墙一角,便一头倒在地上,再也做得动上一下了。

城墙上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些残破的尸体还倒挂在城头碟境上,或者半悬在猪檄箭上,损毁的云样、掼城车、折安壕桥还在燃火,烟火密集,向人们宣告这里刚刚生过的惨烈一战。

鸿蒙城下,利镞穿骨,惊沙拂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

城墙下填满了尸体,无贵无贱,同为枯骨西风中扑面而来,犹有一阵阵血腥之气,可见两军搏杀的惨烈。

张诚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胸口发苦,不由回首眺望东方:“一天了!援军呢?援军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