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体内唯一孕育出来的只有她的渴望。她买过排卵碟、试过试管受精和胚胎植入。毫无动静。每一次失败都令她益发心痛。"嗯,至少我们努力过了,"乔治安慰她,伊娃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应该去领养。"她这么说。
她知道乔治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他陪她去找领养律师,但在最初的几次面谈,他没提出任何问题,即便她满心期盼地拉拉他的袖子。"你在想什么,乔治?"她突然问他,而他拍了拍她的膝盖。"领养父母能不能改变心意?"他开口问,她吓了一跳。
"不要紧,别介意,这是个好问题,"律师告诉他们,"领养的父母当然可以改变心意。小孩出生后可能会出现先前没有想过的问题。经济状况也可能改变。"
"你不会真的在我们把小孩带回家后改变心意吧,会吗?"伊娃在车上问乔治。
"我只是提出可能的问题,"他说,"什么都还没发生。"他靠向伊娃亲吻她,"别这样,我并不想让你不开心。"
采用开放式领养是伊娃的主意。这似乎对小孩和每个人都好。她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教小孩了,但还是知道身份问题对小孩有多重要。"当然,这很合理。"乔治同意。
他们一起制作领养剪贴簿,贴上他们两人在乡间、城市和海滩手牵手的彩色照片。还有他们家跟那间明亮又充满阳光、准备要给宝宝住的房间的照片。他们写了请求领养的信,申请800的号码,然后在二十家小型报纸上刊登广告。出乎预料,没有人打来,连打错的都没有。"他们为什么不选我们?"伊娃震惊地问乔治,"我们有什么问题吗?是我就会选我们!"
经过差不多一个星期,电话开始响起,伊娃终于松了口气。没有任何生母想跟乔治说话,领养机构的人跟他们说:"呃,她们都有些和男性相处的不愉快经验。"有几次伊娃想要让乔治来听电话,她认为乔治的温暖和机智可以融化任何不安,但生母立刻挂掉电话。更糟的是,打电话来的怀孕妈妈们似乎也不喜欢伊娃。
"你上教堂吗?"有个生母问她。
"我们是犹太人。"
"你会改变信仰吗?"当伊娃犹豫的时候,那个女人叹了口气。"当我没说过。"
"你是老师?"其中一位不太满意地问,"所以你不会在家照顾宝宝?"
每件伊娃以为是加分的事,都有人觉得是负分。她说爱看电影,有个女孩抱怨说:"小孩需要阳光。"当她说他们住在半都会区,有个生母质疑,"那小孩不就没地方可以玩?"伊娃每次挂上电话便感觉虚脱。没有一个生母曾经回拨电话给他们。"也许我们做错了,"乔治提议,"也许我们应该说些场面话。"但伊娃很坚持。"不可以做假。"她说。
伊娃开始对能否找到对的怀孕母亲感到绝望。她开始觉得自己像赫文谢小姐①,整日沉迷在她破烂的白色婚纱里,等待着其他人都知道不可能成真的事。但更叫她担心的是乔治,他似乎一点也不烦恼。"该来的就会来,"他告诉她,"不管怎样我都会接受。"
她没办法告诉乔治这对她来说是最糟的答案。
日复一日的等待让伊娃觉得她仿佛已经等待了一辈子,而成功的可能性如沙漏般流逝。乔治吻着她的肩膀。"难道我们没有小孩,会是世界上最糟的事吗?"乔治问她,他所能做的只是看着她,希望知道她的感觉。
就在这时,莎拉打来了电话。
伊娃喜爱她们之间的谈话,而且莎拉会跟乔治说话,乔治似乎也喜欢她。"她很聪明呢,这个女孩。"乔治赞赏地说。伊娃一见到莎拉就爱上她,这个女孩拥有十分梦幻的眼睛,健康,来自好家庭,相当聪明。一头耀眼的红发,双唇有着甜美弧度。与莎拉的父母见面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他们在椅子上紧靠着莎拉,像是书夹般把她夹在中间。当伊娃提到要采用完全的开放式领养,杰克几乎把咖啡洒出来。"开放是一回事,完全没有限制是另一回事。"杰克说。过程中,莎拉没说太多话,而最后伊娃终于冲动地站起来。"来吧,莎拉,我带你参观一下。让乔治跟你父母亲谈。"她伸出手,莎拉牵起她的手,就是在那时候,伊娃看见莎拉涂着红色指甲油、被啃咬过的指甲,这让伊娃好心痛,令她想要伸手将莎拉的双手都握在自己手里,给它们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