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安开始大哭,声音大到简直像在尖叫,莎拉紧张地试着左右摇动来安抚她。"乖,没事。"她哄着。她抚摸安的背,试着调整宝宝在她腿上的姿势,用手指滑到安的臀部检查尿布。尿布是干的。"没事没事,"她喃喃地说,"你一定是饿了。我也是。"
她还剩一些巧克力饮品,但在喂安喝的时候洒了一些在她的运动衫上。"噢,真麻烦。"她说。接着把袋子里剩下来的牛奶都喂给安喝,安还是哭个不停。"我们来看看还有什么。"她伸手到袋子里翻找,掏出那个花生三明治。安已经开始吃固体食物了。她知道安还没办法吃面包,但是花生酱是软的。她可以用指尖喂安吃花生酱。花生酱很有营养,富有蛋白质。
花生酱闻起来好香,莎拉忽然觉得好饿。嗯,先喂安吃,等安吃饱后,她可以吃剩下的三明治。莎拉用手指挖了些花生酱递到安的嘴巴前,安急切地吸吮吞下。"很好吃,对吧?"莎拉说。
接着安咳起来。一声,再一声,奇怪的小小咳嗽声。她的小脸像束口袋一样皱成一团。莎拉拍拍她的背。"吃太多了吗?"她说,接着安的脸开始发红,好像喉咙被东西噎住了,莎拉愣着不知所措。
她站起来,手上依然抱着宝宝。这时要怎么办?所有她读过的书和学过的知识飞过脑海,她却只能确定此刻安的皮肤正由红变青,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试着轻轻拍打安的背,但这么做的唯一效果就是让宝宝噎得更厉害。吓坏的莎拉往车外面寻找着帮手。警察还在餐厅里。如果被他们看见,一定衍生一大堆问题。他们会打电话,莎拉会被逮捕,他们会将安带离她身边。不,不,她绝不让他们再次将她跟她的宝宝分开。绝不。"安,"她乞求着,接着她看见安银灰色的眼睛变得迷蒙,安的肌肤逐渐转凉,安在莎拉的怀里挣扎着,张大了嘴想要呼吸。"安!"莎拉尖叫。怎么办?莎拉惊慌失措地用力拍打安的背部。安闭上了眼睛,在莎拉怀里越变越沉重。"安!"莎拉哀求。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接着莎拉抱起安冲出巴士,尖叫着大喊救命。
她跌倒在地,膝盖重重地撞到人行道,她尽力将安举高。"救命!"她尖叫。有个靠在墙上抽烟的女人丢下香烟跑过来。"她呛到了!"莎拉尖声说,那个女人将安抱在腿上,专业地拍打着安的胸口,安忽然咳起来,吐出一团粘稠的花生酱。安肌肤上的青色开始消退,转趋红润,她不再挣扎并且开始哭泣。莎拉终于放下心,激动地哭了出来。
那个女人瞪着莎拉,"花生酱?"她震惊地说。
"是三明治上面的。我只喂她花生酱,没有喂她面包。"莎拉说,并伸手去抱宝宝,但是那个女人抱紧安退了一步,忽然间雷霆大怒。
"什么样的白痴会喂婴儿吃花生酱?"那个女人骂着,"婴儿会被花生酱呛到!他们要到四岁才可以吃!他们会对花生酱过敏!你知不知道后果?你知不知道我刚好在这里是你运气好?她有可能会死掉!"她上下打量着莎拉,看见莎拉受伤的膝盖还有运动衫上的巧克力污渍。"天啊,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她说得好像小孩这个字是骂人的话一样。她的音量越来越高,安也哭得越来越大声。"孩子的母亲呢?"那女人愤怒地问。
"我就是她妈妈,"莎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把宝宝给我。"有些人正看着她们指指点点。"我才不会把宝宝交给你。"那女人怒气未消地回答。莎拉眼角余光看见司机从餐厅走出来,后面跟着那两个警察,而他们正在看着她。
莎拉突然跳起来,将安从那女人手上抱走,开始跑。
她听见他们追了过来。脚步声自人行道上杂沓而至。气愤的声音大声地叫喊着:"停下来!立刻停下来!"而在整个过程中,安都在尖叫,并且越叫越大声,使得莎拉无法冷静思考。
前面有个转弯。她可以先全力冲刺逃开,然后稍事休息好好思考下一步。但接着,有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我救了宝宝!"莎拉尖叫,她想起伊娃在楼下哼着歌,完全没听见安在大哭。"我救了她!"她一再重复,挣扎着让自己脱身,但另一个警察把安从她手中抱走,莎拉已经分不出她跟安谁哭得比较大声。"你现在没事了。"有个警察这么说,他是对着安说,而不是莎拉。莎拉突然再次冲上前想要抱安,一边大叫着:"我救了她!"而另一个警察粗鲁地一把将她拉开,她摔倒在地,陷入绝望的悲伤。
这天是星期六早上。伊娃斜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看起来神采黯淡,仿佛被人用橡皮擦擦去了颜色。虽然她那天早上才洗过头,头发感觉起来还是粘粘塌塌的毫无生气。她先前曾经一再担心会失去安,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伊娃昨晚在半夜醒来,发现乔治不在床上。她走过安的房间,房里没有开灯,但她看见乔治坐在黑暗里,一只手放在摇篮床上。她一打开灯就发现乔治双眼通红。她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接着他开始哭泣。乔治的哭泣令她讶异又震惊。"如果我们找不到她,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他哽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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