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护士长的带领下,简单和薛澜肖走进特护病房,简凡身上各式各样的管子已经拔了,看上去没有那么恐怖了,但脸上弄了个透明面罩,还是让人看了心疼。
护理人员把他照顾的不错,虽然不能动,生活不能自理,但是洗过脸,刮过胡子,也换过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
简单忍住想哭的欲望,一步一步走过去,伸出手一下一下去摸他的脸。这张脸曾经多么鲜活,她甚至还记得他大笑、痛哭、甚至是撒娇时的模样,可现在,他就那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是轻不可闻,唯有看到仪器上亮着的灯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他这个样子,让她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和简凡一起养过的那只猫来,也是这样温驯,任人去摆弄它的一身茸毛。它喜欢晒太阳,喜欢抓痒,如果有人在它晒太阳的时候去招惹它,它会毫不客气地窜起来,竖起全身的毛,张牙舞爪地向那人示威警告。
她多希望简凡也可以像那只猫一样,挥起手来把她的手打掉,哪怕是皱皱眉,动动手指,反应一下他的内心情绪也好,可是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雕塑躺在那儿。
简单在病房里呆了许久,而薛澜肖就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身后,不出声,也不催她,任由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护士长第三次探进头来:“薛总,夫人,时间差不多了。”
“嗯,我知道了。”
简单弯下腰,替简凡盖了盖被子,才慢吞吞地走到薛澜肖的面前,收起一脸的凝重,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微笑说:“我们回去吧,妈在等着呢。”
简凡是她唯一的亲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宝贝这个弟弟,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在薛澜肖面前表露过多的情绪,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软弱,她都不愿意让他看到。
天更黑了,似乎是阴天,加上空气不好,天幕上看不到半颗星星,只是有一层微红色的薄雾笼在天际。
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梧桐树叶便沙沙作响。简单站在斑驳陆离的树影下,仰着头去望十七楼的那片灯光。她根本分不清哪一间是简凡的护理室,但只要那片光亮着,她就觉得踏实。
薛澜肖开着车停在她的身边,为了不影响病人休息,他没按喇叭,只是支开两盏前灯,提醒她上车。
简单收回目光,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她没有说话,安静地系好安全带,然后就靠在椅背上,目不移位地盯着后视镜上的葫芦手链发呆。
她不知道简凡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或者是一年、两年,又或者是十年、八年。不得不说,有了薛家的支持,他真的被照顾的很好,用最好的仪器设备治疗,请最好的看护,还配备了专业的按摩师……她真的很难想象,和薛澜肖离婚以后,她能分到的那些钱还够他维持几年?
她这样想着,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地问:“薛澜肖,如果……如果我们不离婚,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变?”
简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可怕的想法,话一出口,立即清醒过来,再侧过脸去看薛澜肖,他脸色极是古怪,眉头微微皱着,目光幽深,嘴角也抿的紧紧的。
她知道她现在这副病急乱投医的德性,就像是个无理撒泼的无赖,更何况他明确表示对自己没兴趣,也不喜欢被女人缠,而且还有一个杜小芬在等着他,她这么说根本是自讨没趣,于是话锋一转:“我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不等薛澜肖开口,她又开始提条件:“薛澜肖,我记得当初的合同里规定了婚期三年,现在你要延长,我们要重新签一份合同。”
他扫她一眼,冷冷地应着:“可以。”
“条款要增加。”
“可以。”
“这次签了就不能再反悔。”
“当然。”
“离婚时的财产,我要加倍。”
车身剧烈地晃了一下,他猛地回过头来,似是难以置信,但很快又眯起了眼,道:“三百万人民币,公司百分之一点四的股票,外加一处房产,翻一倍就是六百万,百分之二点八的股票外加两处房产,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简单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我的情况你很清楚,我需要钱。”
“为了简凡?”
“是。”
她的坦诚倒真让他有些恼火,言辞骤然变得犀利起来:“我们不过是假结婚,你又跟尊菩萨似的摸不得碰不得,我连床边都没沾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那么多钱?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刻意加重那个不字,她依旧是面不改色地回答:“反正我现在被你吃的死死的,你不答应,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你就当我从没提过吧。”
车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一个开车,一个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灯影,各怀心思。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简单从包里翻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就听见钟宁惊慌委屈的声音:“简单,我和瀚辰在公安局里,你能不能来给我们做个保释?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别人了。”
简单脸色一变,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你来了再说。”
简单和薛澜肖赶到公安局的时候,发现钟宁和付瀚辰还有一个陌生人被关审讯室里,分别用手铐铐在椅背上。钟宁哭丧着脸,而付瀚辰却不知道哪里受了伤,脸上身上全是血。血液已经干涸,呈红黑色贴在身上,恐怖至极。
一名警察看见他们,走过来问:“你们找谁?”
“钟宁和付瀚辰。”
审讯室里的钟宁和付瀚辰应声抬起头来,眼里均是一亮。
简单望了他们一眼,问:“请问,他们犯了什么错?”
“涉嫌使用假币、当街斗殴。我们已经做完了笔录,有待了解情况,你们暂时可以把他们带走了,不过他们不能走的太远,还得随时过来配合我们调查。”
简单替他们办了保释手续,然后带他们离开。钟宁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不好意思地说:“简单,真是麻烦你了,我本想叫院长来的,可是……这种事情,她肯定不愿意出面,而且,她要是知道了,我们会被骂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