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福自离开庄子,用五百两银子贩了一批布匹,往泉州卖了,赚了三百两。
可巧在那里,遇上一个故交好友,那人却是惯走海路的,力劝陈福随自己往海路走一遭,说货物到了外面,有十倍的利息,那边的货物,再到这边,也有十倍的利息,获利甚大,虽然海路险恶,时有风险,但因利润大,很是值得。
陈福觉得这主意不错,权衡一番,便置办了些货物,随着那好友出海去了。虽是担心黛玉会惦记,但因时间紧急,路途遥远,就算写了信,也不知能不能送进京来,故而并没有信传回来。
陈福运气很不错,这次出海,虽是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但一路上,以货易货,竟赚了个满盆钵,足足有四万两银子,另有一小匣子珠宝。
陈福将自己的经历讲完,黛玉与李明佑俱是咋舌,心中有些敬服他的毅力和胆识。
出海经商,虽是有极大的收益,但风险并存,赚得多,要承担的风险也多得让人望而生畏。
陈福此次出海,虽说运气好,但遇上的艰难,必定也是极多的。
难得他不但平安回来,还将五百两银子翻成四万两之多,实在非寻常人可比。
之前黛玉本想着,能有几百两的收益,便是不错了,如今有这么多,实在出乎意料。
两人正感慨着,雪雁捧了个匣子进来,笑着道:“陈大爷让我将这个拿进来,说是这两年的收益。”说着,便行到黛玉跟前,将匣子打开了。
黛玉看时,见最上面放着一叠银票,点了一点,一同是四万。拿开银票,里面层层叠叠,却是数十块宝石,各种颜色都有,大的有鸽子蛋那般大,至于小的,也有拇指那般形状,成色也好,看上去价值不菲。
黛玉虽有不少珍贵首饰,但这么多的宝石,还是首次见到,不由怔了一怔,方才开口道:“之前已经约定了,与陈大哥五五分成,如何,陈大哥竟将东西都拿进来了?其实五五分成,我已是占了便宜,实在不能再多了。”
陈福却在窗下深深作揖,几乎含泪道:“想我本是须眉男子,当初遇上变故,张皇失措,若不是世子妃伸出援手,救我于泥沼之中,只怕此时不光我自己,连年幼的女儿,也是要受牵连的。世子妃于小人有大恩,小人就算将所有银子奉上,也不足表达心中的谢意。何况,小人听说了,世子妃开了一间善堂,正是用钱之际,这些银子,给世子妃贴补,余下的一匣子宝石,是给世子妃添妆的,聊表寸心。”
黛玉温婉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些银子,是你辛苦所得,我若是全收了,可就忒不像话了。”顿了一顿,声音中多了几分坚持:“之前已是说定了,五五分成,如今,我拿两万,再选两颗宝石,至于余下的,你自己收着。今后,不要再出海受苦楚了,你在京城开间铺子,再置办两个庄子,当个富家翁,岂不是好?”说着便唤过雪雁,让她将银票分了,再挑了两颗中等的宝石出来,至于余下的,则都留给陈福。
陈福听了这番话,沉默了一会儿,及后才道:“世子妃盛意拳拳,小人只能愧领了。”接过雪雁递过来的匣子,又寒暄了两句,方才起身去了。
这里李明佑拍了拍掌,笑向黛玉道:“玉儿你实在厉害,出五百两银子,如今竟有四十倍的收益,令人不能不服。”
黛玉微笑道:“待人以诚,自然不会失望。当初我就说过,给陈福银子经商,若有收益,必定用来做善事。如今,我们的善堂已经上了轨道,每月几百两银子便能维持下去,这两万银子,可以用好几年呢。”
说着,向春纤招手,婉声道:“这银子你单独收着,以后专门用做善堂的开支,至于这两颗宝石,你与雪雁一人一个,留着当嫁妆吧。”
春纤笑着道:“这东西到底是稀罕物,还是世子妃自己留着吧,给了我们,只怕糟蹋了。”
黛玉摆手道:“我首饰已经够了,这个我留着,不过是白放着罢了,还是你们分了吧。”
春纤这才不再推辞,行礼笑道:“如此,就多谢世子妃的好意了。”将东西收好,黛玉、李明佑又称赞了陈福一番,方才罢了。
转眼已是阳春三月,这天,东平王屡屡派人来催促,李明佑无法,只能出去办正事。
此时黛玉即将临盆,夫君不在身边,心情难免有些郁郁,可巧迎春姊妹来探访,这才让她高兴起来。
姊妹几人见了面,寒暄了一阵,说起陈福,探春因道:“那姓陈的商人,在贾喜管家那里住了好几天,才出去买了店铺、庄子,带着女儿搬了出去。”说到这里,转首望着迎春,笑吟吟地道:“他回来那天,可巧那叫欢儿的女儿在我们那里,二姐姐亲自将欢儿送出去,跟那陈福打了个照面。听二姐姐身边的绣桔说,陈福一见了二姐姐,便看呆了呢。最近这段时间,他常让人送些女儿家的东西到庄子上,虽不贵重,却很精致。表面上,是说送给我们三个,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给二姐姐?”
黛玉听到这样的趣事,不由有些莞尔,捂着唇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如此说来,他应该对二姐姐有些意思,想娶二姐姐做继室呢。”说着看向迎春,眸中露出揶揄的神色,接着道:“其实陈福这个人,倒是极不错的,二姐姐不如考虑考虑。”
迎春听了她们的话,早羞得粉面流霞,低下眼眸,半日才呐呐道:“陈福的确是好人,但我是残花败柳之身,哪里敢再奢望什么?你们别再胡扯了,不然,我可是要不高兴的。”
时至今日,迎春已经走出孙绍祖的阴影,开朗了许多。来到大观园,见李明佑对黛玉百般体贴,心中祝福之余,也不禁多了些羡慕。
只是,她始终记得,自己是被休之身,只敢偶尔奢想一番,从不敢想,自己也能拥有温柔体贴的夫君。
那日与陈福相见,那男子,长得虽不出众,但进退有礼,谈吐有度,让人一见之下,便明白这男子,必定是至诚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