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芬这天不大舒服,腰骨疼痛,所以没和丈夫一起出门买菜。她正在腰间贴着膏药,嘴里哼着小调儿。报信人说她老公不行了,她压根不相信,也不管打电话的是男是女,带着愤怒破口大骂:“你老公才不行了呢!你全家都不行了!你这么阴毒,小心遭报应,你这种人,不用我咒你,你一出门就会被车子撞死!”
报信的是个老实人,也比较理智,他知道,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于是耐心解释,“我没咒你老公,你老公是不是叫苏信河?粮食局的退休干部?他的确不行了,在城东市场,拆迁这里,你快来吧。”
一听到拆迁处,姚志芬顿时傻眼了。前两天她看到歪歪扭扭的墙体,还直嘀咕迟早会出事。她大叫一声,撕掉膏药就往外跑,走到楼梯间还摔了一跤。等她赶到出事地点时,看到眼前围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双腿一软,尖叫着迎了上去。
她看到丈夫像血人一样躺在人群之间,她甚至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几个医生站在一旁,无奈地摇着头。
她扑上去,大叫一声,“老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苏清凉在晚一些时候,得知了这个不幸的噩耗。通知她的是邻居张阿姨,因为之前张阿姨曾介绍她与戚展铭认识,所以张阿姨家里留了她的手机号码。苏清凉听张阿姨说完,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剧烈颤抖,手机从手心中松开,啪的一声跌落在地,继而,她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方程过来拿资料,见苏清凉几乎摔倒,一个箭步上向将苏清凉拉起。
“清凉你怎么了?”方程一边苏清凉身上的灰尘。
苏清凉发愣,脑子里全是父亲微笑慈爱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爬行。
过了一会儿,她一把抓起桌上的包,失控往外跑。
她像梦游一样,穿过大厅,走到电梯前,电梯迟迟不上来,她又沿着楼梯,跌跌撞撞跑到楼下,一路狂奔,上了出租车,直往医院。
在医院,张阿姨抹着眼泪告诉她,“你妈昏过去之后,很快醒了过来,要求医生一定要将你爸带到医院救治,不管救不救得活。医生没法,只好将人拉到医院,但——”
苏清凉没等张阿姨将话说完,她不敢等。她拨腿疯狂地往各个病房里跑,从二楼到三楼,从三楼到四楼,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停地开门,不停地关门。病房里有不少静养的病人被开门声吵醒,没有人不满,也没有骂她。因为她们从这个失控了的女子脸上看到了悲伤——一种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