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展铭心痛,他看到了苏清凉眼里的伤痛,前所未有的伤痛。她的脸苍白而憔悴,身体单薄的像一张纸,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他眼前飘走。而她和自己说话时的语气,眼神,表情,更像一个完全没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他终于体会到自己当时的态度,对苏清凉是一种怎样的伤害。他觉得当时的自己,像一个冷酷的暴君,但他知道,后悔已经无济于事。
面对苏清凉平静的请求,他迟疑了几秒,最终点点头,转身离去。但这次,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走廊外守候着。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怎么做,但他知道,此刻离她近一点,自己的心能够安宁一些。
苏清凉知道戚展铭是真诚来探望的,她在请他离开的同时,唯有在心里独自说抱歉。戚展铭离开后,她一直都守都在病房里陪伴母亲,直至半夜,她才推开了房门。
她要去找医生。
也许是急于回到处处有父亲气息的家里,母亲突然吵着要出院,现在就要走,非走不可。苏清凉劝不了,只好去值班医生那儿问问。一到走廊,愣住,戚展铭依然坐在长椅上,头低着,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也许是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跳起来,抬头看到苏清凉,她神情憔悴,表情沉重。一时间,他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千万里。
“你怎么还没走?”苏清凉上前,淡淡问。
“我,”戚展铭语塞,向她走了两步,眼神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怜惜,“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他的语言仍然吝啬,没有称呼,但却真诚。也就是在此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她的孤单与倔强。
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苏清凉别过脸,“谢谢你能来,你回去吧。”
戚展铭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摇着,带着乞求,“清凉,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好不好?”
苏清凉摇摇头,轻轻挣脱他的双手,“谢谢,真的不用。你回去吧,等会我妈……”说完她担心地望了望房门,“我妈情绪不好,我不想刺激她,请谅解。”然后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戚展铭怔在原地。这个女人,眼里分明写着所有的伤悲,但她就是不表现出来,她不哭,不笑;她安静,从容。他可以借她肩膀,可她不用。或者,他已经不是她需要倾诉的那个人,也不是她失控嚎啕大哭时可以面对的人。也是,他从来就在避她,从来就没有给过她机会,任她发泄,撒娇,何况现在?
他的心蓦地痛了一下,为这样的发现。原来,自己是在乎她的,如此在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往前追了两步,但最终停下来了,他发现自己思唯的转动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此行的目的。他是来哀悼苏信河的,他并不是来重新审视自己对苏清凉的态度,看法及感觉的。这些都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