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合后面呢?”
日语中“河合”的发音和“可爱”一样。
“真寻。”
心脏仿佛在肋骨内侧“怦”的一声巨响。
聚满了看热闹家伙的公寓。有点脏的粉红色运动鞋。公寓走廊里,一直盯着脚尖的那双眼睛。水晶一般的眼睛。
“不行……”
前一天听到的单身母亲的声音。
“已经……不行了……”
被武泽逼死的母亲,名字就写在门牌上。河合琉璃江。在那名字旁边,用油性笔写着“真寻”两个字。
“真寻啊……有点少见的名字啊。”
老铁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武泽的困惑,盯着少女的脸,继续说:
“你的父母呢?”
“都不在了。”
“啊,不在了。死——过世了吗?”
“爸爸走了。”
“妈妈呢?”
武泽想把耳朵塞住。
“死了。割腕自杀了。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是吗。”老铁撅了撅嘴。
“没去找你爸爸吗?你还小,靠偷东西过日子,总有点儿——”
“住哪儿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而且就算能找到,也不想找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干坏事的。妈妈这么说的。从别人身上扒钱。”
“搞诈骗的?”
老铁认认真真地这么一问,真寻的嘴角露出笑意,似乎觉得他问得很蠢。
“我想应该不是。大概是混黑社会什么的吧。我很讨厌黑社会。”
“真云——”
“真寻。”
“真寻,那你现在是一个人过?”
“嗯……嗯,差不多吧。”
不知怎么,真寻回答得有点含糊。
“住在这儿附近?”
“也不是。足立区。”
“足立区?我们也在那边啊。是什么地方?”
真寻大概说了下自己住的地方。距离武泽他们租的房子不远。
“反正眼下是住在那儿。下周在哪儿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
真寻拿起桌上的塑料瓶摆弄,穿着牛仔服的肩膀轻轻耸了耸。
“没付房租,本周要给赶出去了。欠了好几期房租了,这一回房东终于下了最后通牒,说是本周内再不把房租全部付掉就不给住了。”
“全部是多少?”
“三十万不到一点儿。”
“哎哟!”老铁咋舌说,“有方向吗?”
“没有啊。其实本来今天是打算努力一把,搞到一半房租的。那家店今天打折大派送,传单上这么写的。可是腿这样子……露馅的时候实在没信心能跑掉。”
真寻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右膝。
“我说老武,借她点吃晚饭的钱吧。挺可怜的——”
武泽默默摇头。老铁似乎有点意外,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转过去对真寻说:
“老武倒也不是吝啬,实在是我们现在没那么多钱……”
“嗯,没关系。给我买水已经很开心了。”
“啊,那不是从生活费来的,是我的零花钱。”
老铁有点得意地说。自从住在一起以来,武泽和老铁的生活费就变成了零用钱制。
从刚才开始,武泽就在想。一门心思在想。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他真的很想把真寻欠的三十万不到的房租全都付掉。不付不行。但是那样的话老铁会觉得奇怪吧。不解释清楚他肯定不同意。但是一旦向老铁解释清楚了,也就更不可能给真寻钱了。因为眼下手上的钱全都是和老铁两个人一起辛苦赚来的。明明是为了偿还自己的过去,却要老铁帮忙,怎么也没有这种道理。绝对不行。过去武泽的所作所为——杀害真寻母亲的行为,和杀害老铁妻子的行为没有区别。这一点老铁非常清楚。他在非常清楚的同时,依然还追随着武泽。这一点也正和武泽追随火口一伙一样,也和追随杀害沙代的同类一样。
现在的武泽,可以做些别的事情,唯独不能给钱。可是武泽什么也没有。除了有个住处,什么都没有。
——哎,等等。
“你搬过来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