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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行云

我将钟老送出门外,转身回到办公室不大一会儿,王大妈就进来了。出乎我和钟老的意料,她并不是为了文艺汇演过来献计献策,而是来给我牵线说媒。王大妈说:“你虽然还算不上钻石王老五,可也是个黄金单身汉啊,不知有多少好姑娘惦记着你呢。这不,就有一位人品相貌样样都好的姑娘,自己抹不开脸面,说不是小姑娘了,早已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了,非要我过来跟你俩搭桥牵线。她说了,今天下午七点,清凉夏日,不见不散。”抬腕看看手表,又说:“这会儿是四点半,还有两个半小时,应该够你收拾打扮的了。剪剪头,刮刮胡子,换身衣裳,把皮鞋擦亮一点,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人家姑娘可是有品位的哟。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快去准备吧,我可是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尽管我觉得有种被绑架的感觉,内心深处也没有交女朋友结婚成家的愿望,可还是按时去了人民公园,因为我不想让人家姑娘白白的傻等一场。按王大妈的话说,即便成不了恋人,多认识一个人,多交结一个朋友,也是好的,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前去赴约的。

人民公园的内部又有一个园子,名字叫做“清凉夏日”,其中有一棵合欢树,正在清凉夏日的中心位置上,树冠庞大,树身也需两人合抱,树下有石桌石椅,四周则广植翠竹法桐,鹅卵石小径蜿蜒迂回,是消夏避暑、情人幽会的绝佳之地。

此时正值合欢盛开。树下的石椅上坐着对对情侣,有呢喃耳语的,也有拥抱亲吻的,还有打牌嬉闹的。小径上也有一些人在赤脚漫步,据说这样可以按摩足底的穴位,有益于身心健康。竹林里有鸟儿的鸣叫,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因王大妈并未说明与我约会的姑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征,诸如服装的颜色、头发的样式、拿把折扇或者杂志,等等,让我能够从众多游人中一眼就把她分辨出来,故而一踏进清凉夏日园,我便四处张望,寻找貌似等待相约之人到来的年轻姑娘。见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脚蹬高跟皮凉鞋、留着披肩长发的女子,背靠着一棵法桐,正注视着翠竹上面的天空。她的周围,也不曾发现仿佛是和她相熟的男人或女人。便一厢情愿的认为她就是王大妈所说的约会人了,遂走过去,生怕惊扰了她似的,用低低的声音说:“你好!”即便这样,她仍似吓了一跳,扭脸看我,却又把我惊吓了一跳。

我之所以吃惊,不是因为她是个五官不正的丑女,恰恰相反,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可是直觉告诉我,她并不是王大妈所说的姑娘,因为她是行云,她不可能认识王大妈。不过也说不准,谁知道她和王大妈就没有关系呢。此外,看她情形,也像是正在耐心等待着某个人,那个人或许就是我吧。

行云见我哑了,便说:“我还不至于把你吓傻了吧。”我说:“有点儿。你的头发不是蓬松黄吗,啥时候变成了直板黑了,刚才我楞没认出你来。”行云说:“我说你咋过来搭讪呢,你是不是见了陌生女人都这样啊,亏莹莹还把你夸成正派男人呢,可见她是瞎了眼了。”我说:“你真是冤枉我了,我过来搭讪,是有原因的。”行云说:“啥原因啊,是见我身边没有其他人,孤身一个弱女子,好骗色骗财吧。”我说:“不是的,你认识王大妈吗?”行云说:“哪个王大妈?”我说:“就我单位的,一个退休老干部,为人特爽快和善,你不认识她吗?”行云说:“我咋够着认识她了啊。噢,我明白了,是她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你来这儿约会来了吧,看你这身行头也像,那姑娘啥样,有我漂亮没?”

我说:“不知道,没见过,所以就把你当成她了。”行云说:“可惜我不是她。如果我就是她,你会怎么样?”我说:“对了,你让我写的字我写好了,前几天去你学校,想把字给你,却没见到你。”行云说:“转移话题,避重就轻,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呀,没见我,不会给我打电话啊,还是你不想见我。我倒是不明白了,你为啥怕见我,躲着我呢,是不是心里发虚,怕爱上我了啊,或者已经爱上我了,却很难接受我是个歌舞女,心里一直处在矛盾之中,所以才不敢见我。你知道我让你写那句话的意思吗,心悦君兮君不知,我看你不是不知,而是假装糊涂。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吗,我是带着想象中的你过来的,默默的与你对话,默默地感受你在身边的美好和幸福。没想到你果真来了,遗憾的是你不是因为与我有了心有灵犀,而是过来面见另一个女人的,即便这样,我还是见到了你,可那个女人还没出现,在她来之前,你先跟我约会吧。这是老天的安排,你不能违逆老天的意旨。”

我说:“强盗逻辑,在同一个时间,走到同一个地点的男女多了去了,如果都老天的有意安排,都要谈情说爱,岂不是乱套了。”一语未了,就听身后一个女声说:“啥乱套了?”急忙回头观看,见龚主任笑盈盈的站在那儿,脸上不知是红云还是胭脂,反正是白里透着红,倒也好看,就是那一身与行云的连衣裙相差无几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了。不过我不敢笑,问她怎么到这儿来了。龚主任略显扭捏的说:“路上塞车,让人揪心,却又没有办法,所以就来晚了。这位妹妹是谁呀?”行云抢先说道:“我是他的女朋友,叫行云,大姐怎么称呼?”龚主任忽然变了脸色,嘴唇都白了,抬手指着我的鼻尖,说了一句“好啊你个李治国,竟敢耍我,走着瞧”,扭头走了。

龚主任的芳龄将近四十,终身大事仍无着落,她父母为了她的事着急过了头,不着急了,至少不像以前那么催逼她了,她反而忧思积郁起来了,却又不愿嫁给一个比她的年龄还大的男人,不想委屈自己,便把目光投向了我。尽管觉得对我有恩,在我停职期间为我奔走呼号,向领导们说了许多我的好话,又自认为身份地位、家庭背景、人脉关系等条件都是我所望而不能及的,然而考虑到比我的年龄大了许多,虽然跟我相处得融洽,与我在一起时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有说不出的轻松舒畅,却从不敢将内心的真情直白的透露给我,只是给我一些若隐若现的暗示,或者邀请我去她的寓所打牌闲聊,借以显示她的相对于我的种种优越和骄傲,试图让我明白她的对我的一片真情,主动向她求婚。

老处女一旦动情,不亚于沉寂的火山猛然喷发。借了喝醉酒,要我到酒吧里接她,并护送她回家这么一个机会,撕开外表的伪装,露出鲜活的内心,意欲强行占有我,断绝我回头的路,却未能抓牢我,让我逃脱了。这件事是刻在她心壁上的羞辱的伤痕,也是我的惊恐的秘密。我不敢与她碰面。她却平息不了心中泛起的春潮,假装在路上偶遇王大妈,便有了这次的约会。我并不知道约我相见的姑娘是她,要是知道的话,打死我我都不会去。去了也就罢了,一个单位里上班,躲避也不是长久之计,把话说开了,对她对我都是一件好事情。谁知行云又偏偏在那儿,她又说了那么一句话,龚主任便认为我是成心给她难堪,见了王大妈咬牙切齿的诉苦埋怨,发誓说必定要我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王大妈回头就来数落我,然后提醒我自此以后凡事都要谨慎小心,不要有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她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女人,老处女都有些心理变态,又手握权柄,要我仔细提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