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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做小男人

不一会儿,二姐也来了,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哭过,蹲在我面前,抬手拍打搁在我腿上的书,一副寂寥无趣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我忍不住的问:“二姐,你哭了?”我不问还好,这一问不当紧,二姐伏在书上啜泣不止,双肩一耸一耸的,显然哭得很伤心。我回家的时间不长,却两次见到二姐在我面前无声地哭泣。二姐这是咋的啦,先前的那个骄傲要强的二姐难道已经不复存在了吗?我在哭泣的二姐面前无能为力。我想不出能使二姐高兴快乐起来的法子。我想安慰二姐,想抚平二姐心中的创伤,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我真是笨极了。我不能让亲爱的二姐愉快幸福。我没有勇气去追求心爱的姑娘。我活在这蓝天黄土之间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不如去死。真的,那一刻,我想到了死。

二姐哭了好久,抬起泪眼望着我笑,脸上的泪水犹自缓缓滑落。我想起了儿时的歌谣,就学着小时候的样子,一手伸出一根食指,摇头晃脑的拉长了声音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里噙着蛤蟆尿,羞,羞,羞。”二姐被我逗乐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嗔怪道:“看到我哭了,才想起来哄我啊!”又说:“哎哟,我这腿都麻了,也不知道把凳子让给我,真忍心看着我就这么蹲着!”我忙站起来,架着二姐的一条胳膊,让二姐在凳子让坐下。二姐看着我说:“还生我的气不?”我不好意思的一笑说:“我啥时候生你的气了。”二姐说:“不生气才怪呢,都不搭理我了,你当我看不出来呀!”又说:“你现在还想巧儿不想了?”我说:“我不敢想了。都是你害的。”

二姐说:“看看,还说不生我的气呢,不打自招了吧!其实,我干嘛要害你呀,我是为你好。你现在和郑淑华都那样了,媳妇有了,工作也有找落了,咱大咱娘也都高兴了,多好啊!”我叹口气说:“你们是都高兴了,可我总感觉被你们给卖了!我不喜欢她啊,要是喜欢,还用等到今天嘛!咳,我好可怜的幸福啊!”又说:“一想到我要跟一个不爱的女人在一起一辈子,我的心就瓦凉瓦凉的!”二姐为难地说:“那咋办呀,你要这会子跟郑淑华说这话,我估摸着她会一刀杀了你!除非你啥都不要了,工作不要了,这个家也不要了,就只要巧儿!我想我的弟弟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个依附于裙钗的窝囊无能之辈!”

我被二姐的两句话鼓动得血脉喷张,一时间豪情万丈。是啊,我是个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够依附在郑淑华的裙摆之上呢,别说我不爱她,就是爱她,也该是她依附着我,如今我反要依附她了,真是奇耻大辱,亏我还不知羞惭的站在人面前,我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对!我暗暗下了决心,今生要做成两件事,第一件要追求到心爱的女人,第二件要依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来。至于郑淑华,我会向她谢罪的,她认为怎样惩罚我解恨就怎样惩罚我好了,即便拿刀杀了我,我也不眨一下眼睛。

晚上,趁父母都在,二姐偷偷地向我使眼色。我明白二姐的意思,可张了几次嘴,都没敢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二姐握紧拳头,冲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鼓励我勇敢些。又用唇语告诉我,身为男人,做事就要果敢,不要拖泥带水像个娘儿们,叫人看不起。父亲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看看我,又看看二姐,想笑,但没笑出来,严而不肃的说:“你姐弟俩挤眉弄眼的干啥哩?莲花,也不是我说你,老大不小的一个闺女了,还没个正形!”娘说:“你又来吵孩子,孩子心理够憋屈的了!听治国说,莲花今儿上午哭了一上午,听得我心里都酸酸的,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以后不准你动不动就吵孩子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哩!”父亲讨了个没趣,站起来出去了。

娘回头劝慰二姐。二姐又向我使眼色。我也觉得面对娘,心里的胆怯少了许多,就开口说:“娘,我想明天去郑淑华那儿把档案拿回来。”娘一愣说:“为啥?”我说:“我不想叫她帮我安排工作了,我想自个找工作。”娘说:“不中!人家闺女都来家里住了几天了,你又出这幺蛾子,叫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绝对不中!这话就到我这儿为止了,以后不准再提了,更不能叫恁大知道了,小心他扒了你的皮!”

我说:“娘——这和她来不来咱家住没关系!这关乎我的人格尊严!噢,我大学毕业了,却窝囊没本事,要让一个女人来帮我安排工作,好说不活听啊,丢死人了,我都没脸往人前站了,您愿意看着我以后每次回来都拿块布遮住我这张脸皮啊!您和大脸上也没光彩啊,说不定这会儿就有不少人戳咱家的脊梁骨,说咱家的风凉话呢!”

娘说:“你别在我跟前嘟囔,我不想听,也懒得听,你跟恁大说去!”二姐冲我一眨眼,站起来走了。我跟在二姐身后来到葡萄架下。二姐小声说:“咱娘该去找咱大了。”话音未落,娘就走出了堂屋,去找父亲了。我说:“咱大回来,一定该发火了。”二姐说:“那就叫他发呗,早晚都得发,早发晚不发。”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回来竟然一言没发,站在院子中间一根接一根的吸烟。月光之下,我看见父亲的表情很严肃,一双浓眉都拧成疙瘩了。我认为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静,心中十分紧张。二姐也有些紧张,紧紧抓住我的手。娘心神不宁的站在父亲旁边,不一会儿就叹息一声。

父亲终于说话了。他对娘说:“他俩哩?”娘说:“那不是嘛,葡萄架下哩。你可别吓着孩子了。”父亲说:“去搬个凳子过来。恁俩也过来吧。”我和二姐走到父亲面前,娘也把凳子搬来了。父亲说:“都坐下吧。莲花啊,我就知道你挤眉弄眼的没干好事儿!你是我抚养长大的,你那点心眼儿,我还不清楚啊!”我忙说:“大,这是我的事,跟二姐没关系。”二姐也说:“大,您的意思是您只抚养了我,没有生育我?”娘说:“多新鲜啊,他要是能生育你,还要我干啥,你是我十月怀胎生育的!我这辈子最大的功劳就是生育了你们姐弟四个。”父亲说:“你又被她绕进去了,她就这点能耐!治国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是你父亲,但我也是个男人。作为男人,我支持你的决定,我鼓励你这么做,因为这才是男儿的本色。”二姐及时拦住了父亲的话,对我说:“治国,还不快谢谢咱大,咱大同意你去拿档案了,还夸你这样做才是男儿本色哩!”二姐的话说得很快,父亲根本就没来得及再开口说话,我就被二姐拉着跑进西屋了。

二姐说:“不管再听咱大说下去了,他接下来肯定劝你别去拿档案。咱大做了一辈子的思想工作,能说着哩。咱大呀,就是一只老狐狸,精明得很。”我笑说:“你比咱大还精明哩。咱大这会儿肯定气得不轻,明儿个又该骂你了。”二姐说:“甭管他了,你好好地睡一觉,明儿个去把档案拿回来。”说完,走出西屋,溜进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