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郎先生双手就要抽出,却听来人大叫道:"郎先生!"
郎先生一愣,然后史克与吴奔都相对一笑,他们听出了是谁!--他们搭挡多年的"爬虎"翁平。长安悦"一师爷、三镖头"这下重聚了,二人心里信心不由饱满起来。只见翁平已满头是汗地赶近,到了就翻身下马。他是个矮壮汉子,吴奔笑道:"老翁,赶那么急做嘛?"
翁平急道:"我都看见前面树上的五牲杀了,又怎么会不急?"
他口拙,知道事大,自己怕说不清,就从怀里直接掏出个纸条交给郎先生:"这是、这是你走了个时辰总局传来的消息。"
郎先生就月色打开,那不是消息,是指令。指令只有一句话,他看了裴红棂一眼,不知怎么,沉稳如他,似也觉得不忍将之念出来。
他沉默了一刻,看着路边正自欢喜的三个镖头一眼:"总局主令:叫咱们不可管东密之事,更不可结五牲之怨。"
史克与吴奔二人当场都愣住了,翁平则一脸是汗。吴奔讷讷道:"可,这镖咱们已经接了。"
郎先生不说话,他生平也没有做过这等半途而废的事。可盯了西角天空半晌,他还是干着喉咙说:"撤。"
史克讷讷道:"可长安悦的声誉……"
一个女人已冷冷接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不是明接的镖,而是暗接的。"
那是裴红棂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下车来。她喉咙里一笑,她平时温厚娴淑,可这一笑再压不住心中的蔑视:"何况,你们不是还没拿酬金吗?"
这话正是镖局中几人心里在为自己辩解的话,没想她先说了出来。史克的脸不由一阵红一阵白。郎先生不理裴红棂的话,冷冷道:"局主有令,不可不从,撤。"
见史克三人犹在犹豫,他一拨马头,当先折返。
史克三人只有上马。他和吴奔两人根本不敢看裴红棂。史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说了声"保重",便纵马而去。
漆黑的夜中,再也没有人伴护。
裴红棂深深吸了口气,她这一生,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孤独与无助过。
刚才路边有头死牛--裴红棂脑子里冷冷地想。夜无限长,路似乎也无限长。刚才路边是有一头死牛,那牛的肚子被它自己的角剖开,血流了一地。地上就满是牛肺、牛心、牛肝--如果逃过这一难,裴红棂保证,不会再对牛肉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