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刚爹掷地有声:"爹要的就是这个做人的理儿!大勇家给不给彩礼那是他家的事儿,可咱夏家做事情不能输了理!爹没能耐拿不出嫁妆,可现在志刚算咱家当家的大男人,是夏家的顶梁柱,爹没念过书,可也知道'百善孝为先',志刚他要是懂得孝顺,就该替爹拿这钱!何况你从小到大,啊,为他做的少了?要是咱家念书的是你,没准儿你也能上大学吃财政饭!这嫁妆于情于理都该他置!"
翠菊快哭了:"爸,小曼妈电话都打我手机上了,话说得好难听。"
志刚爹狠狠地在凳子上敲着烟袋:"她话说得难听,就别怪我们做事情难看!"
翠菊无奈,索性上前搜起父亲的身来,撒娇道:"您就给我吧……您贴身藏着吧?我求您了爸。您看我这么远跑回来,您让我回去怎么跟志刚交代嘛。"
志刚爹气哼哼地推搡开女儿:"今儿就是说破天也不行!"蓦地,"扑通"一声,翠菊给爹跪下了。
志刚爹一下子慌了手脚:"你……你想逼死你爸啊!"
翠菊跪在地上哭:"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咱别老说那些没用的行吗?这些年我冤不冤?我冤!委不委屈?委屈!谁让你当初眼里只有你儿子来着?现在又来当好人,您当好人都当不到节骨眼儿上!"
志刚爹也眼圈红了:"就知道你心里怨我……你该怨我,该!起来,这么跪着像什么嘛!"
翠菊推开父亲,脖子一梗:"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志刚爹急得在屋里转圈儿:"你怎么这么倔呀!"
门口突然响起大勇爷俩的声音。
大勇恭恭敬敬打招呼:"夏叔,您……和翠菊都在呢?"
大勇爹也挺热情:"亲家公,我看您来啦!"
志刚爹端着架子,故意拉着长音儿:"他叔,来了?"
大勇爹听对方没管自己叫"亲家",心知肚明:"来看看您!您身子骨挺硬朗的啊?"
"没病没灾,挺好。"
翠菊调整情绪打招呼,看见大勇爷俩还牵着头牛,一时摸不清是什么状况。
"亲家公,这牛是给您牵来的!"大勇爹还是笑。
"这……这是怎么说的?"志刚爹也发懵。
大勇爹有些汗颜:"我们家不是欠着亲家公您三万彩礼呢吗?这牛也就值个三四千的,剩下的您容我点时间,我们家一准儿凑够了给您送来!"
志刚爹这边看看大勇父子,那边看看眼前的耕牛,架子有点端不住了,却还绷着劲儿不吱声。
"那怎么行?大叔,这牛可是你们家的宝贝疙瘩!您不是承包了那片荒山种烟叶吗?全指着它耕地呢!"翠菊可急了。
大勇爹笑得憨厚:"没事儿,大叔我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亲家公,这牛能吃苦,一天能耕二亩地呢!……啊,它怀着崽呢,您好好使它,别使过了,再过两个月就别让它下田了,还有,每天您得喂它六斤豆饼,别饿着它了,啊!"心疼的语气溢于言表。
大勇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志刚爹笑笑:"亲家公,您别嫌我啰唆,这牛是我打小牛犊养大的,犁田还是我一手教的呢,您不知道,当初驯它背犁可费劲儿了,跟个顽皮的娃娃一样,蹦蹦跳跳,右歪左斜地,就是不好好走,惹毛了还发脾气不干呢!就那样我也就用鞭子吓唬吓唬它,没舍得真打……工夫没白费呀,现如今耕地、拉车、碾米、拉磨,样样可都是把好手啊!"
志刚爹很内行地摸着牛,打量它的身架,掰开它的牙口仔细看了看,又蹲下身拿起蹄脚查看,赞叹说:"好牛啊!"
翠菊盯着爹,希望他能拒绝接受,可他却不表这个态,拍着牛,一个劲儿地点头,翠菊有些下不来台,赶紧准备酒菜招待大勇爷俩。酒桌上,大勇爹看着翠菊的背影感叹:"翠菊这孩子懂事儿又能干,是百里挑一的好媳妇儿呀,亲家公,我敬您!我有两句话想说。"